瑤本以為陳林麗的案子，不會那麼快有回音, 然而出乎的意料, 錢恒竟然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黃苒，說服了見陳林麗一面, 而這次會面, 也被錢恒雷厲風行地安排在了當晚。

　接到錢恒電話的時候, 瑤和顧北青點的菜才剛上桌。

　“能約明天嗎？”瑤有些尷尬，“我這晚飯還沒開始呢, 更主要的是陳林麗還在醫院, 今晚恐怕還不能出院去見黃苒。”

　錢恒的聲音很嚴肅：“黃苒只有今晚有時間。”

　瑤有些急了：“可陳林麗這狀況……”

　“沒關系, 我會帶黃苒去醫院見。”錢恒鎮定道, “這種事應該趁熱打鐵，我怕黃苒睡一覺明天主意就變了，連見陳林麗一面都不愿意了。”

　錢恒的話有理有據，一本正經, 瑤只沉了片刻, 便同意了他的觀點：“你說的沒錯, 那這樣, 我和陳林麗通下，我們直接醫院見。”

　征得陳林麗同意后，瑤立刻將醫院名、病房號都報給了錢恒, 這之后二話沒說，便拎起包準備走。

　顧北青一臉無奈，他看了眼手表：“錢恒這人怎麼回事, 陳林麗這個案子離二審還有段時間，以前辦案子怎麼沒見他這麼效率高的，挑這個點打電話來……”

　“是他的當事人其余時間不方便。”瑤笑笑，“何況吃飯這種事，律師應該以客戶和工作為重，為了案子做出犧牲也是應該的。”

　顧北青皺了皺眉：“看來我對他偏見太大了，第一反應我總覺得他像故意不讓你吃這頓飯似的。”

　瑤抱歉地對顧北青道：“你要晚上有空，等我搞定這次會面我們吃夜宵去。”

　“沒問題。”顧北青溫和地笑了起來，“去小吃巷那邊，那兒熱鬧。”

　*****

　瑤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到了醫院，對于能和黃苒見面好好談談這件事，最激的莫過于陳林麗。

　幾乎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律師，麻煩您帶我去見我婆婆。”

　“不用，和的律師會直接過來和你見面。”

　陳林麗臉蒼白，卻強打起神，眼里蓄積著淚意：“其實出了事故以后，我就想和我婆婆見上一面，只是阿凱和然然沒了，把我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了，甚至一度覺得是我為了財產設計害死了阿凱和然然。阿凱是的獨子，阿凱走了，邊幾個侄子侄就了心思，想著的那份錢，更是從中作梗，把我編排的像洪水猛，讓我婆婆更是對我猜忌，還在他們的安排下接了很多采訪，離和解的距離更是越來越遠……”

　“總之，謝謝你，律師！”

　“先別急著謝我，到底這案子能怎樣，還要看您和您婆婆見面談的如何了。就算和解，產分割也還要繼續談判。”

　瑤心里還有些擔心，雖然已經把當初事故那段視頻、平日里公司員工對陳林麗夫妻的證言、陳林麗和章凱聊天記錄等所有能證明兩人甚篤的證據都一腦委托錢恒轉，但一個人的偏見，也并非那麼容易消除。

　而就像是要驗證瑤猜測一般，錢恒帶著黃苒出現時，黃苒顯然仍舊非常敵意。

　錢恒看了瑤一眼，兩人十分默契地離開了病房，給這對婆媳留下私人空間。

　*****

　“想吃什麼？”

　瑤跟著錢恒走在醫院的走廊里，愣了愣，抬起頭。

　錢恒的樣子有些不自在：“你不是說晚飯被我打斷了嗎？我也還沒吃，作為補償，正好請你吃。”

　瑤下意識回了一眼病房。

　錢恒抿了抿：“們一時半會不會聊完。醫院這附近也沒有像樣的餐廳，只是吃個簡餐，不會太久。”

　自和錢恒分手以來，瑤心里不是沒有難過的，曾經兩個人的模式，突然變回一個人，就像癮君子突然要戒毒一樣，最初的戒斷反應里，瑤哭過失眠過。好幾次是聽到錢恒的聲音，甚至不理智到會想不在乎結婚不結婚，也要回到這個男人邊。

　但幸而進金磚以來，繁忙的工作徹底分散了瑤的注意力，幾乎是刻意把力完全投了工作，不去想這個男人。可如今再次和錢恒面對面，瑤的心里混雜起悸、忐忑、不安和怯懦來。

　想見他，又有些害怕見他，既想和他說話，又不敢和他說話。因為生怕過多的見面里，就會心，就會堅持不下去，就會想要拋棄自己的原則也回到他的邊。

　“我想吃川菜。”

　錢恒完全吃不了辣，平時那種改良過的微辣都無法接，偶爾吃到一口辣的，就能狂喝三杯冰水。瑤想著自己吃川菜總能讓他知難而退了吧。因為工作接前男友這沒辦法，私下吃個飯，還是避免過多接為妙。對上錢恒，瑤對自己也沒有太多的信心。

　結果沒料到，錢恒聽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哦，好，那走吧。”

　瑤愣了愣：“我準備吃川菜。川菜！”

　“恩，我知道。”

　“……”

　*****

　直到瑤坐在川菜館里，盯著對面氣定神閑點菜的男人，還有些恍惚。

　錢恒竟然跟自己一起來吃川菜？

　“你……”瑤斟酌用詞道，“這家川菜館前幾天我吃過，辣的很地道……”

　錢恒抬了抬眼皮：“顧北青能吃川菜嗎？”

　瑤不明所以，只下意識回答道：“他無辣不歡。”

　“好。”

　錢恒聽完，沒頭沒尾地回了自己這麼一個字。

　如今摒除公事，兩個人這樣面對面坐著，瑤下意識就想轉移話題：“陳林麗這個案……”

　然而剛開口，錢恒就打斷了：“瑤。”他的模樣有些不自然，“今天我找你，不想談公事。”

　不知道為什麼，瑤總覺得錢恒此刻的臉上帶了一種行將陣亡的表。

　在片刻沉默后，瑤終于聽到了錢恒英勇就義般的聲音——

　“瑤，我愿意結。”

　瑤愣了愣，才冷了臉：“你愿意不愿意結扎和我都沒關系。”

　錢恒卻是抿了抿：“我已經決定不結扎了。”

　“什麼？”

　“因為要和你生孩子。”錢恒頓了頓，“我說的是我愿意結婚。”

　瑤：？？？

　等……等等？

　瑤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良，只瞪大了眼睛盯向錢恒：“你不是不婚丁克？”

　始作俑者卻臉不紅心不跳：“哦，我改主意了。”

　“你不是說那是你的底線原則絕對不能退讓？”

　“人生在世，總要突破自我，嘗試些未知的東西，就像挑戰川菜一樣。”錢恒抿了抿，“我想過了，你說的對，優秀的基因和染必須延續下去，尤其是我這樣的，如果我不婚不育，對這個國家都是種損失。個人對社會也應該有一些責任，對人口負增長率也應該有一些作為。做人不能太自私。”

　號稱堅持不婚丁克一百年不搖，同時死要面子如錢恒，如今要啪啪啪自兩百下耳打臉，恐怕確實有些難為他。

　只是瑤聽著這冠冕堂皇自我覺仍舊十分良好的話，氣不打一來：“你大可不必為了國家來勉強你自己，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恣意，是活出自己。何況就算你生孩子，就生那麼一個兩個，對扭轉世界格局也杯水車薪，所以不用在意這麼多。錢恒，你還是去結扎吧。”

　“……”錢恒被噎了噎，沉默了片刻，他才看著瑤道，“我要是結扎了，那你怎麼辦？”

　瑤笑瞇瞇的：“我？我找別人生孩子啊。”

　“、瑤。”

　錢恒的聲音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他惡狠狠地瞪著瑤：“你真的是要氣死我。”

　“我怎麼氣你了？”瑤也瞪了回去，“你的基因確實是頂頂優秀的，但我的也就一般吧，梁依然啊什麼的，都比我優秀，你想要為國生娃，延續最優質的基因，你去找梁依然好了。”

　“我知道梁依然對你做的事了，我已經理好了。”

　說起梁依然，瑤心里就上火：“梁依然這件事你不理，我都無所謂。因為我現在每辦的一個案子，都在為我證明我的能力和清白，有些東西，時間會還原真相，我還年輕，我不怕等。”

　錢恒的聲音竟然還仿佛自己是害人，這位直男毫無求生地譴責道：“可你什麼都沒有告訴我，讓我怎麼發現梁依然對你做了那些事？這件事上你對我也太缺乏信任了。”

　“我怎麼告訴你？以什麼份？小員工狀告合伙人？讓你怎麼抉擇？到底相信誰？”

　“我永遠只會無條件相信你。”

　這樣簡單一句話，瑤卻有些難以平靜，心又一次不爭氣地跳了起來。下意識避開了錢恒的視線，掩飾道：“你別想說句漂亮話來哄人，更別惡人先告狀，梁依然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你做的不地道。”兩人如今分手了，瑤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理解君恒發展需要引新合伙人，但你當初招梁依然進所，作為男友，你至可以通知我和我說一聲吧？”

　結果錢恒真的一點求生都不要，他竟然一臉理直氣壯道：“為什麼招梁依然進來還要和你說？”

　“……”

　“你雖然是我的朋友，但不是律所合伙人，我不可能每次招聘員工或者同事，都事無巨細和你講，這也沒有意義。”錢恒不解道，“難道我招王璐、包銳這樣的進來，也要和你說？”

　“王璐包銳和梁依然不是一類的！”

　“難道他們不都是普通同事嗎？”錢恒一臉理所當然，“梁依然雖然是合伙人，但對我來說，和王璐、包銳，在我眼里的份都是一樣的，為什麼到還要特意和你知會？”

　“什麼是一樣的？王璐和包銳向你表白過嗎？”

　瑤簡直氣的咬牙切齒，就這樣還妄想和自己生孩子？您可做夢去吧！

　“你把自己朋友安排到當初暗你表白你的人手下干活，還不盯著點對方有沒有小作？竟然還需要我來告狀？”

　結果面對瑤的控訴，錢恒仍舊十分茫然：“誰？誰暗我？什麼表白？”

　“梁依然啊！不是大學時追過你，還向你表白過？”

　結果錢恒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的震驚：“有這回事？”他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說這麼莫名其妙針對你怎麼和被下了降頭一樣，原來和我表白過？”

　“……”

　這位朋友，你這樣不走心，不太妙啊，單二十八年，真的不能賴社會啊。

　錢恒卻毫沒覺得自己有問題，相反，他還很理直氣壯：“我大學時向我表白的人太多了，除了的也還有男的，本不可能記住，我也不會浪費我的時間去記這些東西。原來梁依然還和我表白過？”

　“……”

　“對不起，如果我記得梁依然對我表白過，進君恒前我就會和你說的，也絕對不會讓你調去的團隊。”

　“……”

　瑤心復雜，不知道如果梁依然聽到錢恒這一番話，會不會直接吐亡。

　沉默了許久，錢恒終于再次開了口，他的聲音有些狼狽：“我也沒有真的為國結婚。”

　瑤不說話，只安靜地看著他。

　錢恒一張臉上彩紛呈，他像是被獅子鎖定的獵般垂死掙扎了幾秒，然后終于認命般放棄了掙扎：“我不在乎國家怎麼樣世界怎麼樣。我只在乎你。”

　錢恒抿了抿，他顯然仍舊想繃著那所剩無幾的面子：“瑤，經過艱難的抉擇和長久的思考，我決定不再堅持不婚和丁克。”錢恒的聲音平靜中微微細小的，像是在張，然而一張臉上卻仍舊是那種泰山崩于眼前的鎮定，“婚姻可能也沒想象的那麼不好，婚姻里除了爭吵和對抗，也有浪漫和，就像陳林麗和章凱一樣。雖然我還是覺得婚姻和生孩子都是種非常有風險的決策，心里也還有點沒底，但為了你，我愿意去嘗試和承擔這種風險。我愿意結婚，也愿意生孩子。我同意你的一切要求。”

　“我發現我沒有辦法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和別人結婚，和別人生孩子。如果結婚、生孩子這是你人生里必經的計劃，那我希和你結婚生孩子的人，是我。”錢恒盯著瑤：“所以瑤，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不難想象，錢恒做出這個決定，做出這種改變，心里經過了怎樣的糾結和妥協讓步，他能為自己做到這一步，瑤說不是假的，只是……

　只是錢恒話里那種篤定和的優越，卻讓瑤覺得不舒服。

　自己確實想要結婚和生孩子，但瑤希，結婚也好，生子也罷，都是水到渠自然而然的事，這是一件被彼此期待的幸福的事，而不是錢恒眼中那樣充滿風險，仍舊忐忑的決定，更不是為了遷就自己勉強做出的妥協。

　分手確實是因為對結婚生孩子上的分歧，但分手后，瑤也冷靜思考了下和錢恒的這段關系。

　最初是以上下級關系開始的，雖然過程很好，然而心平氣和地想，兩個人的關系并不對等，只是維持的時間不長，這層不對等才沒有徹底暴。

　錢恒確實很自己，然而這種里，多參雜著居高臨下的一些大男子主義。面對自己，他太自信了，也太篤定了，好像自己的一切永遠在他的掌控中。

　“對不起，我目前不想和你復合。”

　錢恒愣了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是不是你覺得任何時候只要你同意結婚生孩子，我都會隨時回到你的邊？”瑤輕輕挑了挑眉，給了錢恒一個漂亮而驕傲的笑，“那可真是對不起，你這次猜錯了。”瑤一字一頓道，“錢恒，你怎麼就沒想過，就算你想結婚想生孩子，我現在也未必就會同意？誰給你的錯覺？你是言小說看多了？只要你回頭，總有傻兮兮的主角在等著你？等上幾年十幾年那種？”

　錢恒皺著眉頭，抿著，臉十分難看。

　然而他的臉越發黑，瑤卻只覺得自己的心越發舒暢：“錢恒，清醒點。”

　“……”

　“作為男人，你可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啊，結婚對你而言不是的墳墓嗎？生孩子更是想不開自己找死？”

　錢恒艱難道：“是我當初的想法還不夠。”

　“哦，這樣啊，但就算你想結婚生孩子，也沒人敢啊。”瑤眨了眨眼經，“畢竟你是誰和你結婚萬一離婚不僅一分分不到還要倒的男人，辛辛苦苦懷孕生孩子帶孩子，最后離婚養權又搶不過你，簡直像個免費代孕，誰想不開找你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