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這樣不好。”這時，另一個老者捋著胡子不贊同地說，“殺孽太重影響因果業力，這樣吧，讓他自己選不好嗎？”

　選？選什麼？

　“是啊。”然后，齊厭殊聽到岳自說，“齊厭殊，你自己選吧。你是要你這個所謂師弟的命，還是要島上關的剩下那幾十人的命？”

　齊厭殊怔住，隨即更大的憤怒籠罩住他的心頭。

　“你們這些瘋子！雜種！”齊厭殊怒罵道，“你們手上沾的債，就算是投胎八輩子也還不清，你們這種人永遠都無法得道仙！”

　他踩到五人的痛，岳自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他抬起頭，對玉牌說，“開始吧。”

　葉枕楓痛苦的尖聲瞬間從玉牌另一邊傳來，而另一個投影之中，是被其他屬下摁跪在礁石上無辜的陌生人。

　齊厭殊里都是腥氣，他想與他們同歸于盡，可是力量卻毫無應。地面上撞得都是他的跡，齊厭殊被他們得快要瘋了。

　在青年的慘中，岳自笑道，“不愧是‘小劍仙’，真是大義凜然，寧死不屈。那好吧，本尊就隨了你的愿，就讓他們所有人一起死吧。”

　岳自轉過，他佯裝開口，便聽到后響起沙啞的聲音，“等等。”

　他側過臉，便看到被法摁倒在地面的齊厭殊下抵著地面，雙手被束在后。

　齊厭殊面蒼白，臉上被與冷汗沾染，仍然能看出他棱骨分明的冷峻眉眼多麼的英俊。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救枕楓。”

　說完這句話，齊厭殊眼眸中的黯了下來，整個人倏地死氣沉沉。

　終于、他們終于折斷了這個年輕天才的傲骨，五人心中終于舒坦，他們大笑著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模糊的葉枕楓被扔在島上。

　恍惚許久的齊厭殊終于有了點神，他撲過去將葉枕楓放在自己的被席上，葉枕楓已經奄奄一息。

　齊厭殊雙眸通紅，他一邊為他輸真氣，一邊沙啞地喃喃道，“對不起，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若沒有修煉鬼，葉枕楓差點就死了。

　他雖然醒來，可師兄弟二人的神都到了創傷。

　齊厭殊‘殺’了將近百人代價換回了葉枕楓的命，他人一下就郁了許多，唯有葉枕楓還活著，好像還吊著他一口氣。

　葉枕楓離死一步之遙，他怕了。

　“后來呢？”就在這時，鶴羽君聽到虞松澤的聲音響起。

　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回憶中停留了多久。

　“我剛剛說到哪里？”鶴羽君問。

　“說到你們救了許多人。”虞松澤說。

　鶴羽君自然不會將所有細節都細細地與他講，聽到虞松澤的提醒，他這才接著講述。本來折磨又黑暗的過去，被他幾句話帶過了。

　“總之，我本來將所有的希都寄托在齊厭殊的上，可是那一次將死后，我怕了。”鶴羽君垂下眸子，他低聲說，“我覺得他對上那五人沒有勝算，一起逃出去的計劃連個影子都沒有，他子又烈，我實在不知曉如果有下一次，他還會不會為了幫助別人而出頭，如果有第二次的話，我們都要死。”

　齊厭殊其實也后怕了，他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不僅差點害死葉枕楓，還間接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

　或許葉枕楓的話才是對的，他本沒有能力拯救那麼多人，都怪他。

　齊厭殊人生第一次開始產生退的覺，他不再想和五人復仇或者，他只是想帶著師弟逃出去。

　他拯救不了其他人，可他至要保護好師弟。

　葉枕楓并不知道齊厭殊念頭的轉。

　在差點死去的那一日后，他不再敢完全依靠齊厭殊，而是開始完善自己的下下策。

　他知道五個老者一定會暗中監視島礁，所以恢復后就和齊厭殊劃清界限，他埋怨齊厭殊，將一切責任都推給他，一等一的小人臉。

　葉枕楓不知道齊厭殊有沒有相信，他怕他不信，卻也怕他相信。

　齊厭殊平靜地同意與他決裂了。

　葉枕楓‘恬不知恥’地回到了主島，向著五個老東西示好，把五人逗得哈哈大笑。

　誰會比他們更清楚葉枕楓的骨頭和不知恥呢？齊厭殊被自己拼死保護的師弟所憤恨厭煩，多麼令人捧腹的場面。

　葉枕楓等待著時機。

　幾個月后，他終于等來了那個時刻。

　一個海漩渦距離島的邊緣已經很近很近了，葉枕楓站在石邊，他回頭向齊厭殊的方向，然后頭也不回地扎進水里。

　在那一瞬間，葉枕楓的腦海里劃過了許多事。

　他知道齊厭殊為了他活下來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他知道齊厭殊沒辦法再承失去他的打擊了。

　他知道自己敏多疑又自私，哪怕小島在老頭子們的監控下，可他并不是完全沒機會和齊厭殊商討這件事的。葉枕楓沒有告訴他，只是再也不了計劃出現一丁點的意外，他甚至還拿了石壁給予齊厭殊的最后一件法寶。

　他拋棄了齊厭殊，一如過去的冷。

　下一瞬，法寶將葉枕楓迅速地推向漩渦，原本兇狠的魚怪也對漩渦附近的海域退避三舍，只有葉枕楓迎它而去。

　在漩渦吞噬他的前一刻，仿佛有一只蒼老的手過來抓他，但一切已經晚了。

　葉枕楓離了玄云島領域。

　…

　五個老者同時出現在島礁上的時候，齊厭殊正靠著墻壁發呆。

　他曾經好干凈，也面子，哪怕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數年，也仍然每日保持面貌整潔，如今卻頹廢了許多。

　齊厭殊冠不整，袍子上還沾著幾個月前葉枕楓的跡，周遭都是他喝的酒壺，糟糟地堆在口。

　五人來了，齊厭殊也只是答不理地抬了抬眼皮。

　“怎麼，終于想要殺我了？”他嘲諷道。

　五個老頭的眼里是殘忍的芒，他們像是人界無的太監對正常男人的嫉妒和向往，他們太仇恨嫉妒齊厭殊的天賦，看不順眼他的傲骨，所以才恨不得一直將他踐踏在泥里，一知曉葉枕楓的消息，就地來刺激他了。

　“我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其中一個老者輕聲說，“葉枕楓背叛了你。”

　齊厭殊昏昏沉沉地想，他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難道是石壁的事？那樣也好。若是告就能換得離去的機會，也不失為一個好買賣。

　“他跳海中漩渦，一個人逃了。”另個老者接著說。

　他們本來想看齊厭殊崩潰的，沒想到青年卻問，“那是不是很危險？”

　話里并沒有責怪之意，反而像是在關心葉枕楓逃得不順暢一樣。

　其中一個老東西蹙眉道，“他背叛了你們的同盟，你不生氣？”

　齊厭殊卻輕輕地笑了。

　“還有人在等他回去。”他說，聲音里竟然有些欣，“我希他能得償所愿。”

　“你——”

　發現葉枕楓的背叛并不能刺激到齊厭殊，五人有點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惱怒。他們立刻轉換了方向。

　“或許不能如你所愿了。”岳自冷笑道，“你可知海漩渦是什麼東西？連妖都對那里退避三舍，被卷其中，雖然能在另一個海域出現，但多半九死一生——葉枕楓這樣為了活著連尊嚴都不要的人能選擇這一條路，必定是因為極其的絕。他為何覺得自己看不到希，我猜你比我更清楚。”

　齊厭殊終于有了反應。

　“……不可能！”齊厭殊低聲道，“葉枕楓心思縝，他甘愿冒險的事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不會死的，絕不可能！”

　“又或許是因為對你失呢？”

　留下這句話，老者們笑著離開了。

　從那之后的每一天，齊厭殊都魂不守舍。哪怕他告訴自己這不可能，葉枕楓不可能去做會死的事，可是理卻告訴他，葉枕楓確實選了最難的那條路。

　那個沒有被看管也沒有結界的邊緣，必定是有著無窮危險，才會讓玄云島覺得沒有嚴加看管的可能。

　為什麼？齊厭殊恍惚地想，是他讓他失了嗎？因為他不知天高地厚地脅迫葉枕楓去救那些人，連累他了那麼大的折磨……所以葉枕楓才絕了……

　他拍著石壁，沙啞地喃喃道，“師父，救救葉枕楓，救救我們，求求你了……”

　月下，石壁沉默地凝視著青年。

　它并不是活，只是承載著先輩劍修們的靈魂印記。印記就像是留下的一小段錄像或者回憶，只能教導他劍修們的畢生所學，卻沒辦法真的像是一個師父般出面，幫弟子擺平一切。

　在齊厭殊的乞求中，石壁上的刻印只能不斷地在幻境中吐出先輩留下來的各種法寶，法寶愈來愈多，幾乎要淹沒整個幻境，最后被一枚戒指收了進去，靜靜地出現在齊厭殊的手指上。

　幾日后，老者們又來了，這一次他們帶來了葉枕楓的尸。

　當看到青年閉著的眼睛，毫無的皮，已經的袍和沒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膛時，齊厭殊終于如他們所愿，崩潰了。

　——只是他們沒有想過，齊厭殊的崩潰是他們無法承的。

　齊厭殊不僅在幻境里得到了本命劍，修煉回了渡劫期，并且還將先輩留下的那幾道劍氣一同帶了出來。

　葉枕楓死了，齊厭殊想要保護的最后一個人也沒有活下來。

　他還有什麼可留的呢？

　齊厭殊不顧自毀般猛烈的進攻讓五個老者猝不及防，更別提他們沒人想到他竟然有本命劍和先輩劍氣護。

　他如瘋狗一般復仇，想要與他們同歸于盡，可五個老頭并不想死，他們連咳嗽一聲都怕重了咳出自己的真氣，惜命得很，本無人想要與他大戰。

　心態的不同，讓五人之力都差點沒攔住齊厭殊，誰也不想做那個出頭傷的人。

　而且，他們恐懼地發現齊厭殊比進玄云島的時候更強了！

　他的劍集上個世代的百家之長，能看出許多劍修大能系的影子，齊厭殊仿佛親眼見過他們授課，又以此為基礎改良出一套適合自己的劍法，別說他的年紀只不過是他們的年頭，就這劍法，齊厭殊已經遠超其他幾個渡劫期老者，看起來和大乘期的岳自也不相上下。

　此子怎能有如此恐怖的天賦？！

　齊厭殊鐵了心要與他們一起死，玄云島在猛烈的進攻中被波及，毀了一大半，其中包括玄云島的寶藏庫，也都被毀了許多。

　他斬首其中一個老者，重傷另外兩個，其他二人也了輕傷，并且被齊厭殊瘋狗一般的樣子嚇得要死。

　齊厭殊也重傷，他撐著劍，便準備自——渡劫期修士自，哪怕他們幾個能活著，玄云島周遭萬里也會被抹平，代價實在太大了，剩下的四個尊者都怕了！

　“年輕人不要急，我們做個易好不好？”為首的岳自高聲道，“不打了，不打了！”

　老者們十分狼狽，再不見平日高高在上的樣子。

　齊厭殊猶如索命修羅，他渾都是，殺氣騰騰，毫不搖。

　在他想要手的時候，岳自大聲道，“島上還有被抓來的人沒死！我們做易好不好！”

　看到齊厭殊停頓了一下，老者們生怕他反悔，七八舌地話。

　“島上還有一些剛來的人，如果我們就此平手，你便能救下他們，帶他們離開！”

　他們以為齊厭殊會有所松，沒想到齊厭殊只是向下看了一瞬，便面無表地說，“我對不起他們，我會以命相償。你們——必須死！”

　“你以為與我們同歸于盡，一切便結束了嗎？”另一個老者捂著重傷的地方，他說，“我們一死，修仙界除了一兩個宗主外，就再沒有高境界修士了！屆時仙盟和世家商盟必定會為了奪權而大戰，那修仙界大陣更需要靠大乘期修士去維護注力量，屆時大陣也會被打開，或許妖魔二界會趁機進攻——那時死的便不是我們幾個的事了，而是生靈涂炭啊！”

　“滿口胡言！”齊厭殊怒道。

　“你也是從修仙界中長起的，你知道這些話是真是假！”岳自說，“葉枕楓沒了，可是他的家人還活著，他住的仙城欣欣向榮，他家人拜的門派也還在，門派里有無數普通的弟子……你真的要為了自己私怨，讓整個天下嗎？”

　“我們確實罪大惡極，可是你沒有做錯事嗎？上一次你自作主張害死了那麼多人，這一次又要有什麼樣的代價？自然你是死了，卻也不用管外面洪水滔天，不必管這樣的慘劇還要發生多，多□□離子散——”

　齊厭殊有些恍惚。

　他的怒氣逐漸消散，更多卻是一種茫然。

　他忽然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他分辨不清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看到他緒松，岳自加碼道，“我們發誓！我向天道發誓，從今以后我岳自安分守己，勤懇修煉，再不傷害別人，不踏出玄云島。如有食言，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其他三個老者跟著說。

　修士鮮會有人以發誓來證明自己，在凡人中這或許只是迷信，可對修仙者而言，卻是實打實的天理束縛。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齊厭殊逐漸迷茫。就在這時，他聽到孩子的一聲哭泣。

　他低下頭，看到其中一個小島上，在監牢里出生的嬰兒哇哇大哭著。

　清晨來了，朝慢慢升起，漫過那些島上恐懼而畏的面龐。

　齊厭殊沉默許久，他最終帶走了這些人，臨走時，他將那些邪惡的小島嶼挫骨揚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顆主島。

　看著他們離去，四個老者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不會再回來吧？”其中一人憂心道。

　“不會。島外有古陣法，只要他立刻這里，就再也找不到玄云島在哪里了。”岳自冷靜地說。

　“他會尋死嗎？”

　“也不會。”

　“為何？”

　岳自注視著遠方，他淡淡地說，“齊厭殊現在還年輕才會被我們唬住，他以后一定會后悔沒殺了我們。不管是為了他救出的這些人不被我們尋仇，還是為了提防我們，他必定會一直蹲守在修仙界的暗，看著我們出錯。”

　“那山果然有神通！”另一個老者恨恨道，“這小子修煉恢復這麼快，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好東西，可惜，可惜啊！”

　“不著急。”岳自冷笑道，“他找不到我們，可是，我們找得到他啊。他如今吃了什麼，屆時本尊必定會讓他一個一個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