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又一次嗡鳴，長鴻的高山窸窸窣窣，傳來許多石頭碎裂向下滾的聲音。

　一直在蘇卿容懷里昏睡的小白狼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便看到這樣劍拔弩張的場景。

　幸好長老們修為夠高，他們一齊制住謝君辭，為了防止他沒有耐心聽，長老的聲音加快了許多。

　“謝小友，并非是我們舍不得這塊地而阻攔你，若是能闖進去救清清，我們一定第一個劈這結界！可這劍冢并非你在修仙界看到的普通劍冢，它年月久遠，甚至遠于長鴻劍宗，或許上萬年前的上古時代就存在了。”

　看著謝君辭不為所，長老沉聲道，“說是我們控制這片劍冢，倒不如說長鴻是劍冢庇佑，去做它的看護者——它能夠趕走不符合取劍規定的修士，正是證明了它有自我意識。清清在它的腹地，如今況尚不明確，你這樣劈砍，若是真惹怒了這片土地，它若是遷怒清清又該怎麼辦？”

　老者這樣說，謝君辭才勉強放下劍。只不過他周遭閻羅之力仍然紊地飛舞著，代表謝君辭心極差，隨時都有可能暴走。

　“這還算況尚不明確？劍冢明明就是要殺了清清！”秦燼怒道，“再聰明練的再多，也從來沒有實戰過，堅持不了多久的，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嗎？”

　說起眼睜睜看著，秦燼一頓，他隨即更生氣了，“不是說那什麼終朝劍是的劍嗎？清清此大難，這劍山也什麼都不管？！”

　眾人甚至沒時間多爭論幾句，他們都聽到后傳來小姑娘的悶哼聲。

　他們轉過頭，就看到畫面里的清清已經筋疲力竭。劍風如雨般麻麻，從各個方面向襲去。

　沒辦法全部躲開，幾乎只能擋住致命傷，的手臂、小腹、后背……虞念清的上到都閃起金。

　師兄們一陣陣地眩暈，他們知曉那是他們給的護法寶，無力阻擋所有劍風，那些凌厲的劍氣被法寶擋住，但疼痛是難免的，清清仍然要承至七的攻擊力度，和被修狂風暴雨地揍一頓也沒什麼區別了。

　疼痛甚至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等到法寶破碎，便沒有東西可以傍。那時劍氣便會實打實地割在的上，那些金會變的……

　虞念清終于到極限了，的手腕金閃過，頓時一麻，長劍被劍風擊落，瞬間被絞廢銅爛鐵。

　畫面在這一刻中斷。

　師兄們雙眸紅，他們完全忘記了剛剛長老的話，秦燼長嘯一聲，化為龍，謝君辭手持玄劍，二人一同攻向結界。

　還有慕容飛和阮紅苓也是如此。他們是親傳弟子，比誰都明白攻擊結界是沒有意義的，劍冢若真是上古流傳至今，它的力量只會比任何人都強。只不過人是，師姐弟二人明明知曉這件事，可看到清清遭難，他們仍然沖向結界。

　劍冢里，虞念清對外面發生的事毫不知曉。

　沒了劍，只能瞬間用法力護住自己全，劍氣猶如狂風暴雨般襲來，仿佛永不停歇。

　虞念清一點一點地蹲下，法力巍巍地承著永無止境的攻擊，能夠清晰地到劍氣正一點點地擊碎的外殼。

　的眼眶逐漸潤。

　“師兄……嗚嗚，師父救我……”

　小姑娘終究還是哭了。

　好痛啊。過去那些年修煉過的傷，似乎加起來都沒有現在更痛。

　本來便知道師父師兄切磋陪練的時候是讓著的，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要殺人的劍氣竟然如此兇猛凌厲，如此不同。

　“桶桶，我是不是要死了？”帶著哭腔問。

　“不會的！”系統立刻說，“寶寶，我也有力量，我能夠保護你，師兄們一定也在想辦法……我們一起堅持過去，一定會得救的，你不要害怕，有我陪著你……”

　虞念清先天劍骨，的法力天生比同境界會多一半，不然也不能堅持到現在。

　其實還能堅持更久的，可是越來越害怕，越來越后悔，眼淚吧嗒吧嗒地不斷落在已經被劍氣劈得焦黑的土壤上。

　心了，法力便開始發，砰！砰！接連幾下，劍氣刺穿了念清的法力，在的保護碎裂的一瞬間，系統果然啟了應急程序，用和真氣類似的屏障籠罩在的上。

　只是它的防范圍更小，清清只能更加像是小一樣蜷自己。

　好后悔，不應該節外生枝。

　應該聽師兄們的話，若是這樣，現在一定已經到滄瑯宗了，會躺在自己松溫馨的小床上，而不是一個人在冷冰冰的劍冢里，聽著要命的劍雨呼嘯著等死。

　“嗚嗚……哥哥……”

　清清不想死，還沒有和大家一起過夠呢。才和哥哥重逢五年，才和師父師兄們相十年半，也才認識鶴羽君、認識長鴻的師兄師姐們……多麼短暫的相時間啊，本來想可以活百上千年，要和他們永遠永遠在一起。

　還有，他們今年才一起又種下了棵果樹的小樹苗，就在原本的小樹邊。如果死了，他會不會寂寞？再也沒有人能和他一起玩了，也沒有人總是煩他要讀書了。

　在狂風驟雨的砰砰聲，念清的眼前不斷地模糊，眼淚仿佛總是不完。

　恐懼又寒冷，抑制不住地抖。

　不想死……不想死，誰能來救救……

　清清的眼前越來越模糊。

　眼淚之中，仿佛回到了年時，與謝君辭鮮的幾次吵架。

　那一次也哭了，哭得很傷心。大師兄拂去的淚水，他注視著，眸子也泛著紅。

　“清清，你要好好修煉，沒有人能保護你一輩子。”他聲音沙啞地說，“永遠都不要將希寄托在其他人上。”

　那時不懂。只知道他很在意這件事。

　師父和師兄們在的心里是無所不能，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有他們在，天似乎便永遠都塌不了。

　當時的沒有想過，如果他們不在的邊呢？

　一向是個聰明又自律的孩子，十歲之后，對自己的狀況越來越了解，總是更愿意掌握好時機，在自己的承范圍邊界停下，點到為止。

　師兄們都是心疼的，哪怕是看起來最以實力為尊的秦燼。只要小姑娘說不練了，他們便會停下來。

　可是齊厭殊不是如此，他每一次都要迫的承底線，尤其是這兩年金丹期之后，齊厭殊的切磋越來越嚴厲，有一次把哭了。

　齊厭殊哭笑不得，自己在上課時的嚴格，通通都要在場下還回來。

　“清清現在還小，所以不知道，每一個修仙者這一生都要經歷許多次絕境。”齊厭殊緩聲道，“師父只是希，你的第一次絕境，是由我創造的。”

　念清小聲說，“師父也有過？”

　有點不相信的，畢竟齊厭殊是那樣無所不能，的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啊。”齊厭殊說，“差點就死了。所以我便總是怕你也會那樣人欺負。”

　“怎麼會呢。”清清小聲說，“我有師父師兄們呀。”

　“小東西，如果我們不在呢？”齊厭殊忍不住手的鼻子，“你一聲師父，人家就會停下攻擊了？”

　這句話他后來總是說。

　因為清清在他創造出來的‘絕境’中，承不了的時候便會下意識喚師父。那不是求饒，更像是心底最信任他，所以遇到困難時會忍不住他，哪怕那是齊厭殊本人給創造的困難。

　齊厭殊終究是不忍心。

　“清清，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要記住。不要怕，怕只會拖累你的速度。也不要哭，哭是世上最無用的事。”齊厭殊說，“我希你坦，永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后悔，永遠不要瞻前顧后，杞人憂天。并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男人注視著，原本銳利的眉眼和了許多。

　“你是虞念清，是我齊厭殊的徒弟，是先天劍骨，萬年難遇的奇才。”齊厭殊說，“記住，你永遠都要相信你自己。”

　不知不覺間，念清的眼淚止住了。

　的呼吸逐漸平復，猶如水般的恐懼漸漸褪去。

　仿佛回到了滄瑯宗短暫的冬日，那一年，還是個孩子，依偎在師父的懷里，他的大手握著的小手，他們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的風箏。

　那是第一次與師父放風箏。

　“世上所有都有流著的能量，能夠到并控制那些流向的修士便會越強。”齊厭殊說，“如果一個人夠聰明，便可以到所有能量的流。”

　虞念清記得師父說過的話。可是早已經能夠像是當年的齊厭殊和謝君辭給演示的那樣使用風火水等各式法，卻仍然對他說的話似懂非懂。

　再者說外面的劍氣狂風暴雨，毫無章法可言，也沒有任何空隙，與當初放風箏天差地別的不同。

　“知道當初師兄是怎麼逃出牢籠的嗎？”山花浪漫，想起自己與蘇卿容坐在一起看著他種的花海，蘇卿容笑道，“因為我有的是耐心，去慢慢制上的流。做這件事要非常耐心，平靜，細膩。”

　他說，“清清，閉上眼睛。”

　虞念清睫微，閉上了眼睛。

　系統的結界籠罩著，能夠將自己的神識全部鋪開。

　失去視覺之后，的眼前起初是黑暗和劍風不斷落下的砰砰響聲，一切都混又無序。

　清清息著，放下對死本能的恐懼與無措，將意識越來越深地投進去。

　慢慢地，的視野面前逐漸出現畫面，世間萬能量組的畫面。

　看到那些看似混的劍風是如何運轉，攻擊，它們的法力不斷地在空中留下痕跡。

　那些痕跡轉瞬即逝，起初有些慌，但很快，抓住了它們。

　所有劍氣以各自的習慣進攻著，在一片混之中，有些會互相抵消，在不風的劍雨中留下一個個短暫的空隙。

　那就是的機會。

　虞念清呼吸著，漸漸地，的神平靜下來。

　“桶桶，當我讓你開結界的時候，你便打開。”說。

　“什麼？清清，你瘋了嗎？”系統先是驚愕，隨即全力勸阻道，“我的力量足夠支撐三個時辰，這麼長的時間，滄瑯宗和長鴻劍宗一定會來救你的，你不要做傻事。”

　“這是我自己的劫，也只有我能救我自己。”系統聽著小姑娘說，它第一次聽到用這樣堅定平靜的語氣說話，“就算今日我被人救走，我的心魔里，也永遠過不去這一天。”

　清清說，“我不后悔來取劍，如果我必須要選擇其中一條路，那麼我不想讓自己弱恐懼地茍延殘，而是更想像是劍修一樣在戰場上坦然赴死。”

　問，“你會支持我嗎，桶桶？”

　系統驚在原地，它不敢相信這是小姑娘說的話。這是它看著長大的孩子，這個月月初的時候還在無憂無慮地玩著捉迷藏，與師姐學著染指甲。就連一炷香之前，還在可憐地哭泣著，怎麼忽然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像是那個它心里需要照看的孩子了，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它仿佛在上看到了齊厭殊，看到了的三個師兄。

　看著虞念清堅定的樣子，系統沉默了半響，它說，“好。我聽你的。”

　小姑娘睫微，閉上眼睛，輕輕地呼吸著，再一次著空間中不同劍氣的流。

　說，“開。”

　系統的結界撤去，外面呼嘯凌厲的風聲頓時襲來。

　念清毫沒有猶豫與停留，瞬間向著天空飛去，劍氣猶如雨點般襲來，已經看穿它們的攻擊路線。

　手上無劍，心中卻有劍。

　調自己的劍氣去阻擋大部分致命的攻擊，因為看了路線，心里也不再畏懼，功率大大增加。只是還有一些避不過去的劍風，虞念清便抗了。

　金接連在的上閃過，待到極限時，法寶驟然碎裂。凌厲的劍氣頓時劃傷念清的擺，的小頓時流下鮮。

　虞念清沒有因此毫影響到自己的速度，哪怕因為短暫的猶豫而慢了一瞬，后的劍氣都會將撕碎片。

　一口氣到達了第一個劍氣相抵后的空隙，短暫地息了瞬間。

　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在剛剛時候，清清還被劍氣得在原地無法彈，如今卻能在劍雨里來去自如了。

　但同時意識到這不夠，還是不夠自己。

　躲避并不能扼制它們的危險，那進攻呢？無數劍氣組的劍雨攻擊詭刁鉆，虞念清通的幾套劍譜都沒有用武之地，剛剛是在調整防便已經筋疲力竭。

　可是如今已經能夠看穿劍氣的痕跡，只不過是它們太多太快了而已。可如果……如果不去思考到底如何進攻，如果放下過去所有曾經學習過的東西，只是憑靠本能與直覺去還手呢？

　在劍雨之中，虞念清閉著雙目，手指并起，劍風向著迎面而來的劍雨擊去，以攻為防。

　竟然可行！

　丟下了所有劍譜，甚至沒了劍。虞念清的作起初有些僵滯，也不斷在輕傷，可是漸漸地，的作越來越快，出招越來越自如。

　不知不覺中，開始將過去所有的經驗融到實戰當中，為己所用，甚至開始煉出新的劍法。

　呼嘯不停的劍雨仿佛更加危險的陪練，讓虞念清在生死的力下迅速吸取經驗進。的劍招不屬于任何一本劍譜，那是獨屬于的、在危險中磨礪出來的招式。

　凌厲的劍氣很快，可是的劍逐漸比它們更快。以恐怖的速度適應和進步，原本是劍氣編制的網在圍剿，局勢在無聲之間已經顛倒。

　——虞念清以一己之力，封住了所有的劍氣！

　出手，地面上一直使用的天級長劍的劍柄飛了過來，它的劍刃已經被劍氣折斷，卻毫不影響的使用。

　上傷痕累累，袍破損狼狽，可是卻不損年輕又無畏的氣度。

　原本肆無忌憚的劍雨逐漸被所制。不知是不是先天劍骨的原因，虞念清甚至能到那些劍氣的變化——當它們被制之后，它們不再仇視或虎視眈眈，反而迸發了另外一種熱。

　就好像它們都想為所用，為的劍。

　虞念清逐漸不到劍雨帶來的力，它們開始繞著飛舞。

　以自己的劍氣為頭，試探地指引其他劍，沒想到之前還恨不得殺了的劍氣們，如今卻狂熱地聽從的指示，仿佛希以此討好，讓選自己為本命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