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爸。”步老夫人角浮現一冷笑。

　姜雨費解地湊近了步希：“你外婆是什麼意思？”

　步希也覺得很奇怪：“我外婆平時也不會這樣，從不失禮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有點反常。”

　這時候，步希的母親步檀湘對姜雨說道：“你以前是在哪里學的芭蕾，有名師教你嗎？”

　姜雨便把自己從小學芭蕾的履歷告訴了步檀湘，步檀湘聽完之后，說道：“那看來是沒有經過正統的訓練，聽說你進斯梅拉，還是靠的謝淵的關系。”

　“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實力。”姜雨對失禮的言辭到非常不滿：“謝叔叔是幫了我很多，但我不是靠他的關系走到今天。”

　“我就隨口說幾句，你不用這樣在意。”步檀湘笑了笑：“你這脾氣，倒是讓我想到我妹妹了。”

　步希也對今天外婆和媽媽怪氣的話語到很不舒服，外婆就算了，不敢頂撞，但是母親也這樣說...

　步希不滿地說：“媽，姜雨從小沒有條件接更專業的基礎訓練，但是本實力就很強，也很努力，這在斯梅拉是公認的。”

　步檀湘冷著臉睨了步希一眼，仿佛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一般。

　不過今天家里人都在，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步老夫人繼續道：“小雨同學，你知道謝淵和我小兒的關系嗎？”

　“啊，這...”

　姜雨當然知道，但因為這件事是，所以也不好多做置喙：“我不是很清楚。”

　“那麼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這孩子跟你一樣大，也是個小孩。”

　“老夫人，這是您家里的事。”

　“恐怕不止是我家里的事。”

　話音剛落，門外有兩位保鏢敲門而，低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些什麼，老夫人角冷冷翹了一下：“倒是熱鬧了。”

　步檀湘問道：“媽，怎麼了？”

　步老夫人站起，平靜地說：“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不讓進便闖，那我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麼，放他進來。”

　姜雨好奇地回頭，竟看到謝淵大步流星走進了包廂，臉繃，神冷冽，極有氣勢。

　謝淵環掃一周，見到了姜雨，立刻走過來，牽起的手：“跟我走。”

　“哎？”

　姜雨不明所以，被謝淵拉著離開了坐席。

　而這時，步老夫人讓保鏢關上了包廂門，冷聲道：“謝淵，小雨是我的座上客，你不由分說闖進來，就這樣把帶走，未免太過失禮，還是你覺得，自我兒死后，你就可以隨意踐踏我這張老臉了？”

　姜雨能夠到，謝淵握著手腕的力度，很很：“你找有事嗎？”

　“姜雨同學和我們家小希是朋友，我請來我的宴會，這很奇怪嗎？”步老夫人鷹隼般的眸子死死盯著謝淵：“謝先生為何如此激。”

　姜雨也很想不明白，為什麼今天謝淵寧可闖步老夫人的宴會，也要把自己帶走。

　這太反常了。

　就算他和步老夫人之間因為步檀嫣而結怨，也不至于如此啊。

　步老夫人笑了笑：“還是謝先生并不愿意讓我知道...姜雨的存在。”

　謝淵冷道：“我是的監護人，媽媽委托我帶離開。”

　“你是的監護人。”步老夫人杵著拐杖走到他面前，看著面前這對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父：“我看，你就是的親生父親吧。”

　此言一出，姜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您...您在說什麼啊！”

　“讓我再說明白一些，姜雨，你的母親姜漫依和我兒是很好的朋友，我兒瞞著全家人，生了一個孩子。而姜漫依未婚未育，你和在法律上只有領養的關系。我有理由認為，你是我的親外孫。”

　姜雨聽到這話，怔住了：“你說...領養...”

　步希見此形不對勁，也要上前幫姜雨說話，步檀湘立刻拉住了，對搖了搖頭。

　“外婆，姜雨是我的朋友！”步希還是掙了步檀湘的牽扯，出言維護道：“謝叔叔既然不愿意讓來參加我們家的宴會，您就讓他帶走吧！”

　步老夫人對步希的話充耳不聞，一雙眸子只盯著謝淵，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獲得確證：“謝先生向來對外事漠不關心，怎麼會突然對個小姑娘這麼好，還認當干兒，實在令人生疑。”

　“你的家事我從來不管，也希老夫人的手不要太長，管倒我家里的事來了。自從阿檀死后，我和你...早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你還有臉提小嫣。”步老夫人緒忽然激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引，本來擁有最明的前途，會為有史以來最好的芭蕾舞者！但是為了你...”

　“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們步家的虛榮心？”

　步老夫人搖著頭：“為家族爭奪榮耀，是每一個步家孩的使命。否則我們因何存在，吃的用的、優越的生活、別人歆羨的目，一切榮耀和環...都是家族每一代芭蕾舞者努力掙來的，應當為的姓氏而驕傲。”

　謝淵咬牙切齒道：“但不是跳舞的機，是一個人。”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這些陳年往事，也沒有意義了。”步老夫人看著姜雨：“我外孫很有潛力，甚至可能會超過小嫣。”

　那晚仲夏夜舞會之后，姜雨的影就印刻在了步老夫人的腦海里。

　幾乎每一晚，都會夢到。

　步家自從步檀嫣離世以后，再也沒有能夠當得起局面的舞者出現了，即便有步希，但是步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和步檀嫣比起來，步希只能說資質不差，但絕對不算最好。

　而姜雨，擔得起“最好”這兩個字。

　謝淵最擔心的事終于要發生了，他以保護的姿態將姜雨攬到自己邊，沉聲道：“我們走。”

　姜雨被謝淵挾裹著往外走，步老夫人沉聲說道：“小雨我會好好培養，會比小嫣更有出息。”

　謝淵冷冷回頭，說出四個字：“除非我死。”

　“小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下queen的獎杯嗎。”

　步老夫人擲地有聲地對姜雨道：“我可以讓你當這次《天鵝湖》的主角，你來演天鵝王。”

　姜雨回頭，難以置信地向步老夫人：“你說什麼！”

　不只是姜雨，步檀湘也為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而震驚不已：“媽，您怎麼能這樣做，小希為了天鵝王的角，訓練了那麼久！您怎麼能...也是您的外孫啊！”

　步希更是傻了。

　步老夫人冷地說：“不一定能拿的下queen，但是姜雨一定可以。”

　這短短的一句話，徹徹底底地擊潰了步希的全部信心。

　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紅了。

　長久以來一直不肯承認的事實，被自己的外婆就這樣無地揭了出來。

　比不上姜雨，就像自己的母親永遠比不上步檀嫣一樣...

　其實，從他們剛剛的對話當中，姜雨已經猜到了很多。

　為什麼謝淵對自己那麼好，為什麼別人總說和步檀嫣像，為什麼母親總是閃爍其辭，為什麼【知過】app始終沒有把程野的委托酬金打過來...

　這所有原因，只有一個。

　不是姜漫依和程野的孩子，的親生父親是...

　姜雨攥了謝淵的袖，很用力。

　是爸爸啊！

　而步老夫人希冀地著姜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queen嗎，跟外婆回家，步家給你提供一切資源，你會為超越你媽媽的舞者，你會名垂青史。”

　姜雨平復著心緒，了對面椅子上早已泣不聲的步希，冷聲道：“我拒絕。”

　“拒絕？”

　步老夫人沒想到姜雨會說出這兩個字。

　跳芭蕾舞的孩，誰不想當queen，誰不想拿下除步檀嫣以外至今無人企及的榮耀，但不是誰都有這個實力。

　姜雨可以，也有機會，只要回家，這一切唾手可得。

　但拒絕？

　從來風云淡定的步老夫人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你想清楚，我給的機會從來只有一次。”

　步希也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向姜雨。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真心和夢想，我到底應該怎麼選。”

　“上一次做抉擇，是在集訓的匯報演出上，我選了我喜歡的男孩。”

　姜雨堅定地看著步希，說道：“這一次，我仍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選我喜歡的孩。”

　**

　冷清的街頭，時而有呼嘯的轎車駛過。

　涼涼的風吹拂著在臉上，像被羽輕拂著。

　謝淵牽著姜雨的手，慢慢地走在月下，就像一對平常的父。

　“爸爸。”

　“嗯。”

　“爸爸爸爸。”

　“嗯嗯嗯嗯。”

　“爸爸爸爸爸爸爸。”

　謝淵的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幾聲“爸爸”，使得兩個人都有些怯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謝淵停下腳步，寵溺地為整理了領。

　他指尖的作細致，眼神溫，仿佛這樣一個作，已經在心里練習了千百遍。

　姜雨也踮起腳，手了他略帶青茬的下頜，用指尖勾勒描摹著他臉部的廓，從眼睛到鼻翼到――

　“我爸爸原來長的這麼帥啊，比程野那傻大個帥多了，我果然有我爸的基因。”

　“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謝淵很兒的，閉上了眼睛：“你說你和程野一模一樣？”

　“我和我爸一模一樣，以前他是我爸，現在你是了！”

　謝淵笑了：“所以客觀事實一點也不重要，我們家小雨心里認定誰，誰就是爸爸嗎？”

　“也可以這樣說。”

　......

　剛剛相認的父倆，都不想回家，走在熱鬧的商業步行街上。

　姜雨傾聽著謝淵給過去和步檀嫣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姜雨已經從凌旋老師的口中聽過很多了，再聽謝淵講來，又是另一番風景。

　在腦海中開始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勾勒媽媽的樣子。

　路過一家飾品店，謝淵毫不猶豫地帶著姜雨走了進去，來到發飾專柜。

　謝淵在琳瑯滿目的柜子上挑選了半晌，選了一枚紅的大蝴蝶結發卡，別在了姜雨的馬尾辮兒上方。

　姜雨對他甜甜地笑了起來：“爸爸，好看嗎？”

　謝淵端詳了一陣，又取下一枚可的絨發卡別在劉海...挑來撿去，最終還是選了那枚蝴蝶結，然后去結賬。

　資產上百億的男人，給兒挑選的第一件禮，是一個價值9.9元的蝴蝶結發卡。

　但是姜雨卻摯這枚發卡，超過了其他所有致昂貴的禮。

　蝴蝶結的發卡略顯稚，但是謝淵就是想像所有平凡的父親一樣，陪兒逛街、陪兒挑選發飾、給兒的打扮做參考...

　這只是一個開始，從今往后，他再也不會缺席人生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

　路過一家甜品店，謝淵又去買了兩個冰淇淋甜筒，他和姜雨一人一個，著甜筒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姜雨角沾了冰淇淋泡沫，謝淵出紙巾給掉――

　“該回家了。”

　“嗯。”

　姜雨其實在腦海里排練過無數次和父親相認時的場景。

　在和程野相認的時候，兩個人在那里抱頭痛哭，天地。

　然而當認回了自己真正的父親，卻沒有了浮夸的相認場景。

　兩個人只是牽著手，走在秋風蕭索的大街上，爸爸的手很溫暖，烤得心里暖烘烘的。

　在爸爸的手心里，仿佛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樣。

　其實對謝淵的父之，從他一次又一次將于危難中解救、在最絕之時的陪伴中，已經慢慢地產生了。

　所以今天的相認，只是水到渠。

　心里，早就把謝淵當了父親，能夠做靠山、也能當港灣的父親。

　謝淵把姜雨送回了家樓下，沉默良久，對說道：“小雨，爸爸沒有保護好媽媽，不能把媽媽帶給你。姜媽媽一直把你當親生兒，我早就答應過，不會從手里把你強行帶走。所以，你可以繼續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畢竟，有爸爸有媽媽，才是完整的家。

　姜雨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良久，說道：“爸爸一個人住嗎。”

　“嗯。”

　“那等我跟程爸姜媽談談，然后搬過來陪爸爸。”

　謝淵眼睛一下子紅了。

　自阿檀離開以后，他從來沒有紅過眼睛，但這一刻，他又抑制不住的，涌上嚨：“你真的...想和我生活在一起？”

　“嗯，姜媽媽有程野爸陪著，我只想要陪著我自己的爸爸。”

　說完這句話，謝淵點點頭，轉離開，角一直揚著，幸福到想要熱淚盈眶。

　原來他一直以來的憂慮，只是自己一廂愿罷了。

　他想要讓生活在幸福完整的家庭，想要得到更多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兒跋山涉水、不遠萬里尋找父親，不是為了得到更多、更好的，只是想他而已。

　......

　斯梅拉藝中心，小天鵝們如火如荼地為《天鵝湖》的世紀演出做著張的訓練。

　姜雨作為天鵝王的替補，每天也是早早地來到教室排練。那天早上，來到教室，發現步希已經等候多時了。

　經過那晚的事之后，步希好多天沒有來斯梅拉，姜雨給發了短信，也沒有回。

　步老夫人那晚說可以把天鵝王的角給姜雨，這句話深深地傷害了步希的心，更是把的自尊心狠狠地踐踏了一遭。

　姜雨知道，步希是何等驕傲的一個孩啊。這幾年和姜雨的較量中，即便落下風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從來沒有一次認輸，還在不斷地努力、不斷地挑戰著...

　好不容易融冰的關系，難道因為步老夫人簡短的幾句話，又要破裂了嗎。

　姜雨心里很忐忑，走進了教室，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不管說什麼，恐怕都不能彌補步希心里的傷痕。

　然而，就在姜雨幾番組織語言的時候，步希回頭看到，氣勢洶洶朝走過來，出了手。

　姜雨見來者不善，下意識地就要手格擋，卻沒想到，香懷，步希竟然手抱住了。

　姜雨格擋的手還放在前，整個被給圈進了懷里。

　不知所措。

　“那個...”

　“謝謝，我你！”

　面對步希突如其來的表白，姜雨不知道如何應對：“啊。”

　“我你我你我你！”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強調：“男人。”

　步希抱著，本來都想哭了，聽到這句話，又被氣笑了，推了一下：“誰跟你說那種喜歡了。”

　“那...”

　“謝謝你把天鵝王讓給我。”

　“哦，那個啊。”

　姜雨見步希好像并不介懷步老夫人的話，松了口氣：“什麼我讓給你啊，本來就是我舞臺經驗不夠，老師們才選你的啊，真我讓，我還舍不得呢！”

　“可是你拒絕了我外婆，如果你不拒絕的話，天鵝王我肯定沒戲了。”

　“這是你應得的，跟我沒有關系，是你外婆做的不對。”

　步希笑了起來，真誠地說：“其實這兩天，我心里一直很難，所以沒有來學校，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不過后來我想通了，承認別人比我強，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

　姜雨拍拍的肩膀：“你要好好發揮，因為如果你出什麼問題的話，天鵝王仍然是我的。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替補。”

　“我才不會給你機會呢！”步希笑著說：“走著瞧。”

　姜雨笑著又主地抱了一下。

　“我以為你早就放下了。”

　“什麼？”

　“剛剛...不假思索就說出了有喜歡的人。”步希附在耳邊，輕聲道：“你真的還喜歡他嗎。”

　你真的，還喜歡他嗎。

　這句話，姜雨問了自己整整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整晚。

　這兩年，真的以為自己放下了，不再去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不再一想到他就心痛得快要死掉。

　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再告訴：裘厲不你了，他有了喜歡的人，可憐蟲只是你自己。

　但這個聲音，真的是的聲音嗎？

　姜雨不太確信了。

　出了手機，打開【知過】app，找到了已經多年未曾聯系的裘厲，再度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阿厲，你還在嗎？”

　然而，這條消息剛發出去，就被系統彈了回來。

　“抱歉，此用戶賬號已注銷。”

　“誒？？？”

　姜雨從床上一躍而起，驚坐起，連忙發消息詢問【知過】服務號：“用戶帳號已注銷是什麼意思？”

　服務號：“委托客戶死亡，賬號就會自注銷。”

　姜雨腦子“轟”的一聲，整個人都崩了，抖地詢問服務號：“怎麼會...”

　服務號：“委托客戶上周被以死刑，【拯救惡魔年】任務失敗，但客戶死刑之前向【知過】公司申請撤回任務，因此，重生者即便任務失敗，也不需要支付等額酬金。”

　心里的堵了三年的那道墻，一瞬間，轟然崩塌。

　緒如山洪崩跌一般，傾瀉而出。

　姜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直到眼淚一滴滴地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為什麼會死刑，他分明是無期，就算...就算任務阻，他仍舊是無期...怎麼會...”

　服務號：“重生者改變了他的過去，但是沒能改變他的未來。”

　“什麼意思？”

　“原本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以無期徒刑；但是因為過去的改變，故意傷害罪已經不立。現在他的罪名，是危害公共安全――死刑。”

　“......”

　服務號：“現在公司正式宣布，【拯救惡魔年】任務失敗。”

　姜雨：“等...等一下！”

　服務號：？

　姜雨：“現在還有機會嗎？我是說，現在的裘厲...他還沒有犯下罪行？我還能救他，對嗎！”

　服務號：“目前還沒有，重生者還有機會拯救委托者，改變未來軌跡。”

　姜雨退出app，抖的手訂了一張去海城的機票。

　這一次，不再猶豫，不再瞻前顧后。

　直面死亡，什麼矯的理由都變得那麼蒼白。

　這一次，姜雨就算是搶，也要把他奪回自己邊，哪怕是藏起來、關起來、拴起來...

　也絕對不會再放他離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