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眼神確實是比較熾熱, 熾熱得跟要殺了他似的。
還怪嚇人的。
郁和安再一回頭, 男人剛好抬起頭來再次看過來,兩人視線對上, 那人黑沉的眼底有藏得很深的,幾不可查的敵意。
郁和安挑眉, 看了一眼旁邊頭埋得深深的孟嬰寧, 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
孟嬰寧以為他又要發言了,抬起頭來,恭敬地等著。
郁和安垂頭,溫地看著。
孟嬰寧被他盯得遍生寒,猶豫了他一聲:“主編?”
“喜歡?”郁和安說。
孟嬰寧:“……”
“喜歡就追啊, ”郁和安惡趣味上來,悠悠道,“你不追, 他怎麼知道你喜歡他?”
“……”
孟嬰寧嘆了口氣:“沒想到您還關心下屬的生活。”
“不是跟你說了嗎, 非工作狀態我其實是個好的聊天對象。”郁和安笑瞇瞇地說,“我上一家雜志社的助理以前跟他朋友天天吵架,經常找我做軍師。”
“啊,那他現在路一定一帆風順吧。”孟嬰寧毫無誠意地狗子道。
“沒,他分手了。”郁和安悠悠地說。
“……”
你是魔鬼嗎。
-
三個小時后,后面呼吸天然氧吧的爬山大軍終于哼哧哼哧地上來了, 臨近正午, 眾人放好了行李分好房間,準備吃飯。
孟嬰寧補了一上午的覺, 這會兒力充沛,被去餐廳的時候還是沒忍住走幾步掃一圈兒。
知道了陳妄也在這兒,想不去想這件事兒是很難的。
更何況他還是跟著他的找死小分隊一起來的。
孟嬰寧又想起之前蔣格跟說的那些話,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是很夸張的,但是真實肯定多多也還是有的,剃掉那些特別浮夸的,其實也能提取出很多東西。
他在玩些很危險的東西,也許是為了刺激,也許是在逃避些什麼。
作息很差,三餐不規律,煙癮重,喝很多酒。
不在乎自己的好壞,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孟嬰寧著筷子在桌角,對著滿桌的龍蝦刺帝王蟹嘆了口氣。
他到底來這干什麼的?
孟嬰寧猶豫片刻,子往后側了側,出手機來,給林靜年發了條微信:【我團建見陳妄了。】
林靜年秒回:【???】
林靜年:【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
孟嬰寧開始懷疑陳妄是不是小時候得罪過林靜年。
孟嬰寧咬了下筷子尖兒,放下,拿起手機艱難道:
【他連理都沒理我。】
孟嬰寧:【雖然我們倆上一次見面是不太愉快,行吧,其實是每次都不太愉快,但是也和好了。】
孟嬰寧:【他竟然假裝沒看見我,話都沒過來跟我說一句扭頭就走了,這人是什麼意思。】
孟嬰寧有些心酸,還有些委屈,又有點兒氣。
林靜年:【那就好。】
“……”
孟嬰寧不知道這種你明明很難過但是閨卻替你松了口氣的心要怎麼用語言表達。
過了十幾秒,林靜年又說:【不過我怎麼覺得你這個語氣這麼哀怨?】
孟嬰寧:【?】
林靜年:【像宮斗劇里失寵了的妃子】
林靜年:【皇上選秀納了新妃,每天歌舞升平流連忘返癡迷于酒池林,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失寵了的冷宮皇妃嚶嚶地和娘家姐妹哭訴。】
孟嬰寧聽著這個話怎麼想怎麼還有點兒小不爽,沒過腦啪啪打字:【誰會失寵啊!而且我為什麼非得是妃子,我不能是皇后嗎?而且就算是皇上他也不能有別的妃子!】
霸道。
林靜年:【……】
林靜年:【這個是重點?】
孟嬰寧:【……】
林靜年最后總結:【狐貍,你不對勁啊。】
孟嬰寧手一抖,不敢回復了。
-
晚上安排了試膽大會,午飯后下午的這段時間自由活,那些爬山上來的一個個累狗,群結隊吵吵嚷嚷去泡溫泉。
每個房間里有獨立池,但是人多其實去公共池更好玩一點兒,孟嬰寧被白簡拉著過去的時候里面已經不人了,朦朧霧氣中能看見人影和笑聲。
溫泉分室和室外,室外天泳場面積很大,男混浴,穿泳進去,一眼出去池子就幾十個,除了中間一個巨大的活水溫泉以外還有什麼紅酒的生姜的。
這溫泉酒店老板還幽默,孟嬰寧甚至在角落里看見一個可樂的,黑乎乎的一池子,中間咕嘟咕嘟冒著泡,看起來劇毒無比。
人幾乎都聚在中間兩個大溫泉池,白簡拉著孟嬰寧走近了才有人影影綽綽認出們,走到池邊有人吹了聲悠長地流氓哨。
小張臉紅了。
雜志社里漂亮姑娘多,在影棚里又偶爾會見到明星模特什麼的,時間久了眼自然就高了,但老實說,孟嬰寧起初剛來的那會兒也實實在在地讓人驚艷了一把。
小姑娘雪紅,五漂亮得挑不出病來,脖頸纖細修長,長睫翹翹,穿了件黃荷葉領襯衫,有點害地站在門口:“大家好,我是孟嬰寧,新來的實習生。”
聲音得人骨頭都發。
小張當時覺得自己了。
就很喜歡。
連眼睫的弧度都
恰好在了他的點上。
是仙啊!仙啊!
仙下凡了!
仙還穿泳裝!
仙這會兒也不矯,大大方方地順著池邊下了池子,水滾燙,坐在旁邊適應了一會兒,又拉著白簡的手扶下來。
有同事大字狀趴在池邊笑道:“我們部門的值擔當也太能打了,你說你還在這兒熬什麼,每天頭發一把一把的掉,這個值這個材不如去當豆出道。”
“你忘了上次聚會在KTV的時候了嗎?這丫頭唱歌跑調啊!”
孟嬰寧不服氣的:“我就是節奏不好,五音還是全的!”
“青藏高原能跑月亮之上的五音?”
“可以去演戲啊,值就是正義,長得好看就行了,到時候這大長一,還唱歌干什麼?”
話音未落,旁邊的一個男同事一臉嫌棄地拍開他的臉:“我盡量不想把你當一個猥瑣癡漢,你不要讓我為難。”
“嘩啦”一聲水聲,坐在旁邊的韓喬倏地站起來,從池邊拽了快浴巾裹上,沉著臉走了。
一幫鋼鐵直男.本沒注意,又調笑了兩句,湊到一起聊起了晚上試膽大會的事兒。
-
溫泉另一邊兒,氣氛截然不同的凝重。
蔣格也不知道為啥,這溫泉水明明燙得人皮都發紅,他竟然還覺得有點兒冷。
池子很大,活水溫泉霧氣蒸騰繚繞,周能見度低,只能約看見另一頭池邊邊緣的廓和一堆人影。
那邊兒應該是一群朋友來的,十分熱鬧,這會兒正在聊天,大概是哪個妹子過來了,一幫人在那狂吹彩虹屁。
中間有個姑娘說話,聲音有點耳,好像在哪里聽過,蔣格回憶了一下,但沒想起來。
那邊兒彩虹屁終于吹完了,開始說起什麼試膽大會。
蔣格也放棄了糾結這把有點悉的嗓子,他是一個從不會被.的年,不屑的低聲道:“這幫男的是不是沒見過的?”
“還仙下凡了,還出道去當豆,是長花兒了啊?那豆還能是隨便當的啊?心里能不能有點兒數呢。”蔣格說。
“……”
蔣格持續不斷地作死,不想給自己一點兒活路,看得特別徹地掰扯著:“現在這的啊,但凡長得好看點兒的,后就一堆人天天仙前仙后的捧著,其實他們見過個幾把仙。”
“我就不一樣了,我見過,”蔣格老神在在地出一食指來,搖了搖,“真正的仙是不能跟凡夫俗子相提并論的。”
半天沒等到回應和肯定,蔣格不甘心地扭頭,看向陳妄:“你說是不是妄哥?”
陳妄跟沒聽見似的。
“哥,之前你帶回來的那個
小姐姐是真的好看,哪天再帶出來吃個飯唄。”蔣格也習慣了,就算沒人回應他也能自顧自地說下去進自嗨模式,“對了,他們剛剛說晚上要搞個什麼玩意兒?試膽的?”
年正是好玩的年紀,就喜歡這些,頓時有些興:“我們要不要也玩一個?”
陳妄仰著頭靠在池邊,巾蓋在臉上半天沒,聲音被溫泉泡得有些沙,言簡意賅:“滾。”
蔣格:“得嘞。”
-
晚上七點半,酒店門口。
孟嬰寧也不知道公關部為什麼會想出試膽大會這麼弱智的活,明明可以窩在榻榻米上打打牌,卻偏偏要大晚上的湊到一塊兒跑到外面來吹冷風。
孟嬰寧十二萬分地不想去,掙扎無效拒絕不,磨磨蹭蹭地被白簡半拖著給拖出來了,其名曰提高默契值,通,大家都得參加,一個都別想跑。
質偏寒,怕冷,晚上的山林間又涼,風刮過來一讓人就是一抖。
孟嬰寧裹著薄外套原地蹦了兩蹦,看了一眼前面幾個還穿牛仔短的姑娘,頓時敬佩得五投地。
等了差不多十來分鐘人才到齊,孟嬰寧蹲在地上著發涼的指尖,聽他們在前面講規則:“倆人一組,簽分,就從這兒到前面,今天下午去的那個涼亭,涼亭里有號碼牌子,拿了回來就行。”
“兩個人別走散啊,”小張提高了聲音提醒,“千萬跟隊友湊好了。”
孟嬰寧在后面的簽,看了一眼,4號,轉了一圈兒找13號,最后基本上大家都找到了隊友,孟嬰寧看見韓喬。
韓喬手里拿著張紙條看著,臉不是那麼的太好。
孟嬰寧過去,看了一眼的號碼,4號。
“……”
這還尷尬的。
找好了隊友的幾隊已經出發了,就只剩下們最后一組,韓喬翻了個白眼,一句話沒說,徑直往前走。
孟嬰寧哭無淚,把紙條揣進兜里,只得跟著。
初秋天黑的很快,七點半剛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兒亮,不到半個小時已經黑下來了,好在這塊屬于旅游景點,開發得比較徹底,路面不算太難走。
韓喬走得很快,完全沒有打算等的意思,孟嬰寧開了手機手電筒跟在后面,一邊走一邊回憶了一下。
最近惹了嗎?
沒有啊。
陸語嫣的事兒也過去久了,那點破事兒至于記到現在嗎?
也不至于吧。
既然是團建活,大家就不能摒棄前嫌,和和氣氣地一起行嗎?
夜晚的山林間再安全也有危險,其他組說話的聲音也隨著時間漸遠,就這麼走了十來分鐘,孟嬰寧把手機電筒往前照了照,慫了。
停下腳步來遠遠地,忍辱負重地喊了一聲:
“韓喬姐!”
韓喬沒聽見似的,漆黑的背影仿佛寫著五個倔強的大字――我要自己走。
孟嬰寧崩潰得都想不起來要發火兒了,心道你他媽難道就不害怕嗎?!
這會兒其實也才八點半,但是怕走夜路的人,主要是怕鬼,從小就膽兒小到都五六歲了看個畫片還能被比克大魔王嚇哭的選手,長大了膽子也沒有毫的長進。
有的時候忙起來加班到十點才回家,都會讓出租車開到小區樓下,等電梯的時候也會給林靜年或者孟母打個電話,一直聊到進了家門。
四周一片漆黑,手機手電筒上是唯一的源,孟嬰寧顧不得別的,小跑著快步往前追,跑得太急,在一個很低的小臺階那兒被絆了一跤。
孟嬰寧腳踝側著崴了一下,上半前傾,整個人往前趔趄了兩步,堪堪穩住了才沒摔個狗吃屎,踝骨傳來一陣刺痛。
孟嬰寧吃痛輕了一聲,蹲下來了踝骨靠下連著的那筋。
一,痙攣著發麻的疼。
咬著蹲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抬起頭來。
手機擱在地上,源垂直著往上照,周圍的環境被線染亮了些許。
林深樹,扎進土地里出半截,黑乎乎地一片片盤虬錯纏繞在一起。
巨大樹干在黑夜里投下暗影,像蟄伏在黑暗中的巨。
風刮著樹葉OO@@地響,寒意順著腳底板往上竄。
孟嬰寧蹲在地上,撿起手機,頭都不敢回,抖著手指劃開手機屏幕鎖,打開通訊錄翻出白簡的電話號碼打過去。
也不知道是這邊兒沒信號還是白簡那邊沒有,這電話沒打出去,無聲無息地等了一會兒,屏幕上閃起了通話失敗。
孟嬰寧快哭了。
額頭抵住膝蓋,抱著臂蹲在原地,竭力保持冷靜。
不知道前面的涼亭在哪兒,也不知道涼亭里有沒有人,應該現在原路返回回酒店比較快一些,或者在這里等著前面已經到過涼亭往回走的人回來。
但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有冷風刮過,吹著脖頸后的皮,像一雙冰涼的手從背后緩緩過來。
孟嬰寧渾一,什麼冷靜什麼思考頓時就全都沒有了,尖憋在嗓子眼兒里,嗚咽了一聲,哆哆嗦嗦地抬手,飛快把扎著的馬尾辮放下來,長發披散下來蓋住后頸在外面的皮。
蜷一團兒蹲著,不知道是過了幾分鐘還是幾個世紀,有腳步聲漸近,摻在風聲里,聽起來像是幻覺。
孟嬰寧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遠遠看見有人影從黑暗里走過來。
朦朧月下,那人漸近,五的廓悉,邊垂著,眉眼在黑夜里落下暗影。
孟嬰寧手機丟在地上,忍著腳踝尖銳的疼爬起來,踉踉蹌蹌迎著他跑過去,細弱哭腔里帶著抑不住的恐懼:“陳妄……”
不管不顧撲進他懷里。
她用了十年時間愛他入骨,十年時間卻只換來他一次次的欺凌和羞辱。新婚之夜,沈墨深毫不憐惜奪去她的清白,卻在她耳邊殘忍地說,“唐蘇宛,你永遠也抵不過蔚然半分。”他從未對她有半點憐憫,為了最愛的女人處處給她羞辱,甚至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終於,冰冷的婚姻磨光了她所有的希望,她帶著多年前塵封的秘密一起跳進大海,杳無音訊。再相見時,她巧然挽著另一個男人,嫣然一笑,“先生,我們認識嗎?”他卻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霸道的將她擁進懷裡,“不認識,我們不過一起生了個兒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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