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送醫院就跟沒關系了。這麼多公家人呢?為人民服務是掛在邊的嗎?關鍵時刻，就該領導出面主持大局。

　像齊主任這樣的干部，這時候要還不展現風采，還有什麼存在價值?

　周秋萍趕推著余走∶"快走快走，沒你的事， 趕執行任務去。"

　的老天爺。

　這人居然真抓著槍過來了。萬一槍走火， 那可是要出人命案的。

　余笑了，低聲音道∶"你當我傻呀，這槍里沒子.彈。"

　他又沒說要一槍崩了誰，你們自己看到槍要怎麼想是你們自己的事。

　周秋萍瞪了他一眼∶ "你就能耐吧。"

　都要被嚇瘋了。

　一路將人推到吉普車旁邊，瞧貝駕駛位上坐著的人，不由得驚訝∶"侯曉斌，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在海城嗎?"

　侯曉斌笑出了一口白牙∶"過來開會，順帶掙錢。"

　這回可算是給了他們準話。

　去一趟東北，運過來的國庫券掙的利潤都歸他們項目。本來已經有聲音說要引進蘇聯的現產品，現在有了錢， 他們就能繼續做測試，就能等飛機上天。

　不過這些屬于機，他不能告訴周秋萍，就只能沖對方笑∶"一文錢死英雄好漢!周經理，你可是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他還在上學的時候就跟進的項目呀，如果停下來，他會瘋掉的。

　周秋萍估計涉及軍工的都是機，自然不會打聽，只是笑∶"這回我可不陪你們過去，省得拖你們后。"

　他們都全副武裝呢，據說出發前還進行了實彈訓練， 就是怕上搶匪。

　余有些擔心∶"這的來頭肯定不小，我估計后面還會找麻煩。媽的，居然懷孕了。誰投在肚子里也是倒了八輩子霉。

　但凡不是個孕婦，他一定會好好審訊。

　到底準指使的?看他們生意做得好，買賣攤子鋪的大，就想來截胡啊，想得!

　能用工商局，那就是地方上的政府關系了。他們不和地方爭利已經夠（義了。還想把他們當柿子嗎?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

　周秋萍催他們趕走∶"別磨嘰了，到時候萬一家屬找過來，才麻煩呢。"

　只要抓不到他們人，不管誰來都不怕。

　你們要找人，行啊，去部隊找，我絕不藏匿。

　只要你們夠膽。

　余還是不放心，叮囑∶"要有事別自己扛，千萬記得打電話。

　當然電話不是打給他，而是打給他們領導。

　周秋萍點頭∶"我有數，你們快走吧，別誤了火車。要是皮襖便宜的話就拿兩件，我覺今年冬天會冷。"

　余塞了一包東西給∶"烤，食堂剛做好的，還熱著呢，你拿回去吃。

　周秋萍下意識地要推拒∶"你們自己帶路上吃。"

　這一趟實在兵荒馬，否則肯定得給他們準備點方便在路上吃的東西。

　余笑嘻嘻地關上窗戶∶"你吃吧，車上還有呢。''

　侯曉斌抗議∶"喂!剩下的那只是我的!"

　"你剛才不還說大恩無以為報嗎?一只你都舍不得?"

　吉普車開走了，周秋萍無奈搖頭，轉回公安局家屬區。

　周高氏心有余悸，捂著口道∶"嚇死我了，幸虧有小余在，不然還不曉得會怎樣呢。"

　工商局沒去過。鎮上學習班出來的人是什麼模樣，卻清清楚楚。

　上過學習班的人，寧可頓頓吃山芋，也要賣了糧食去錢。

　周秋萍也驚魂未定，可嚇過頭了，反而曉得了∶"先吃飯吧，吃過飯再說。"

　塞點吃的進肚子，才能踏實些。

　洪原本就因為婿的事憂心不已，現在看到周秋萍的遭遇，自覺不應該再留下來麻煩人家，趕開口告辭。

　周秋萍去招呼∶"一塊吃吧，吃過飯我也去醫院看看。看能不能找找人。"

　80年代是典型的人社會。不管在什麼地方，你要有人，就能諸多方便。沒人，啊，對不起，臉難看，事難辦，運氣不好就被晾著吧。

　周秋萍在縣醫院當然沒人，可王老師有啊。縣醫院里的護士基本上都是衛校畢業的。王老師能幫忙打聲招呼的話，能省不事。

　洪激不已∶"幸虧上你，不然我真是要暈頭了。"

　的外孫外孫兒還小，一個上小學，一個上初中，能留在家里照顧好自己，就很不簡單了。縣城里，只剩下自己和小兒在醫院跟機械廠之間來回奔波。

　他們人生地不的，壁。這幾天的艱難就甭提了。

　洪說著就紅眼眶∶"他們咋就這麼欺負人呢?明明是機械廠的拖拉機有問題，非要說是我們的錯。高師傅，你還是工程師呢，你作就不說個實話?"

　一扭頭，才發現高進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反倒是唐老師還杵在原地，面晦暗不明。

　周秋萍笑著和打了聲招呼∶"真謝謝你，要不是唐老師你開口，我早就被工商局拖走了。"

　唐老師臉鐵青，毫沒有被的話安到。要不是自尊心撐著，早就逃之夭天了。因為沒臉見周秋萍。

　掙的錢，還給姓齊的買了條皮帶呢。這錢，相當于周秋萍白送的。

　又不傻，當然明白周秋萍找合伙，其實就是看中的背景好，給自己請道護符。

　結果還護符呢，就是紙糊的。還是被丈夫親手撕爛的。

　齊明遠你個王八蛋，真TM不做人。為了討好上司，連脊梁骨都是斷的。

　唐老師勉強扯扯角，認真道∶"周老板，今天的事是我欠你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

　周秋萍趕擺手∶"唐老師你客氣了，今天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簡直就是救了我的命。我也不曉得我怎麼就遭了人眼，人家要下死手對付我。"

　唐老師張張，想問到底得罪了誰，居然是縣里打的招呼，要給瞧瞧。

　看來還是財帛人心，人家盯上的生意了。

　可話到邊，又怕淺言深，只勉強出個笑模樣∶"那個，縣醫院我倒是有人。我姨父就在縣醫院工作。要不這樣的，一會兒咱們一塊去醫院，看能不能打聲招呼。"

　周秋萍大喜過∶"那可太好了，真是麻煩你了。要不一塊吃個飯?銀耳湯配紅糖饅頭，香的。"

　又拎起手上的紙包，"還有只烤，還熱著。"

　唐老師也沒來得及吃飯，這會兒索不客氣∶"那趕吃吧，吃完就過去，下午我還有課。"

　銀耳湯溫著，紅糖饅頭冷了，不過用熱水一熏，吃進里還是甜津津的，再配上鮮多的烤，就很絕。

　大家經過中午這般鬧騰，個個都腸轆轆，一人一碗湯，再配一個大饅頭，撕扯著烤吃進肚里也痛快。

　唐老師有心修補自己跟周經理的關系，吃完飯就主提起∶"走吧，早點過去病人，還能說上話。"

　周高氏也想去。但今天上午已經耽誤了不時間，還得去藕廠聯系收藕的事。

　最后是周秋萍、唐老師陪著洪去的醫院。

　唐老師的姨父不僅僅是簡單的在醫院工作，而是縣醫院的外科主任兼副院長。

　姨侄兒過來打招呼，他還親自去病房看了洪的婿，保證一定會盡力治療。隨便醫藥費有不趁手的地方，也可以慢慢籌。

　副院長和家屬談病，周秋萍在邊上悄悄跟唐老師打聽∶"今天那的是誰呀?我看好像有恃無恐的樣子，到底是誰家的?"

　唐老師搖搖頭∶"我也不認識，不過我覺得像是個保姆。"

　周秋萍驚訝∶"看著不像啊，我看氣的。"

　這時代上人家做保姆的，勤勞兩個字都要寫在臉上。尤其是手，哪有那麼的?

　唐老師意味深長∶"那可說不定哦。有些小保姆就跟《紅樓夢》里的副小姐一樣，氣的很。

　周秋萍在腦海中轉了一圈，有了猜測，笑道∶"要是保姆日子都這麼好過，大家肯定搶著當保姆。"

　這事兒怎麼看怎麼古怪啊!

　一般人家請保姆，要麼找未婚的小姑娘，要麼就是婆婆嬸嬸輩上了年紀的。將職業生育的風險本降到最低。

　誰會請個孕婦當保姆啊? 到底誰伺候誰?

　唐老師下午還得回學校上課，打完招呼就要走。

　周秋萍送，行到急診大廳時，兩人迎頭撞上了齊主任。

　齊主任一看周秋萍，就要拽住;"哎呀，周經理，你可不能跑了。人家都這個樣子了，你不能不管。"

　周秋萍冷笑∶ "我管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欺負老實人，欺負到這份上了?我讓來訛詐的?你們公安局也看人下菜碟是吧?前頭吆喝著要抓我的勁呢?懷孕就能當尚方寶劍，敲詐勒索也沒關系?"

　齊主任被劈頭蓋臉一頓懟，面上頓時無，下意識地強調∶"畢竟是孕婦，你也是生了小孩的人，怎麼能這樣講話呢?現在躺在病床上，都沒人照顧。"

　周秋萍呵呵，嚴重懷疑這人是怎麼混到公安局辦公室主任位置上的。說話辦事簡直就是一團漿糊，難道是因為馬屁拍的特別響?

　唐老師恨不得挖個地鉆進去。

　當初要跟這人結婚時，爹媽都不同意，說肯定會后悔。

　當時犟著脖子說狠話，說自己絕不后悔。

　結果過了10年，現在悔得恨不得真有時機穿回去，抓住當時的自己，狠狠甩兩個耳。

　周秋萍還在的肺管子∶"齊主任，你急什麼呀?沒人照顧，不會找家屬嗎?懷孕了總不能是他自己一個人就懷上孕的吧?家屬還沒急呢，你跑到我這兒大喊大的，小心被人瞧見了，還以為你是家屬，你是孩子的爸爸呢。"

　說著，發出了咯咯的笑聲，"我這人不會講話，瞎講八道的，你是領導，可別跟我這個農村人一般見識。"

　唐老師鼻孔里發出一聲重重的"哼"，氣鼓鼓地走了。

　話糙理不糙!

　周秋萍真是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齊主任這會兒才意識到不對勁，趕追著妻子往外跑∶"你別聽胡說，哎呀，你又不是不曉得是哪個。"

　周秋萍倒有心想追過去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但在醫院瞧見人了。

　趙書香，機械廠的采購科科長，周良彬的人，腳踩小牛皮的皮鞋噠噠噠地往前走。

　周秋萍有些奇怪，因為陶主任的病房并不在這個方向。

　下意識地跟過去，懷疑周良彬躲在醫院里。

　他跳河潛逃，即便留下了一條小命，那起碼涼發燒跑不了。

　既然已經上了，周秋萍覺得自己不應該省幾塊錢的電話費，必須得一波舉報走起。

　跟在趙書香后，醫院里人來人往，趙書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后還有條尾。

　大步流星地走進病區，猛地推開門。

　周秋萍看了眼外面的標識，有些疑。

　難不周良彬為了躲避抓捕，居然藏婦產科病房了?其他病人能同意嗎?

　病房已經傳出了趙書香不耐煩的聲音∶"你怎麼回事?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病床上，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小芳委委屈屈∶"本來工商局的人都要帶走了，結果來了大兵，人家有槍!工商局的人都嚇得不敢講話了，我有什麼辦法?那槍指著我呢，我嚇都嚇死了。趙科長，你不是說家沒背景嗎?沒背景人家能槍啊。"

　哭哭啼啼地描述了一遍事經過，重點講說對方有多囂張，有多害怕。

　趙書香也嚇了一跳。

　周秋萍要真是什麼部隊貿易公司的經理，自己當然不敢把主意打到兒頭上。

　雖然自己跟部隊沒什麼關系，也不指走這個門路。但對方倘若是干部份，那就足以被稱之為人了，能夠被看在眼里的人，當然不好隨意擺布。

　可調查到的況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

　戶，帶著兩個兒，連

　那個周秋萍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而且還是被丈夫打出門的農民，個屁都不敢放。

　這樣的人，居然是部隊貿易公司的經理?

　要真有這能耐，丈夫有膽子趕出門?不天天給打洗腳水就不錯了。

　生了兩個兒又怎麼樣?人的家庭地位取決于的社會地位。

　趙書香稍一沉，自己找到了答案。

　軍隊經商是怎麼做買賣的?要麼拿著槍押貨走私，要麼拿著批條倒賣俏資，干的都是皮包公司的活。

　有資源有槍在手，哪個部隊貿易公司會跟小商販似的一只手表一只手表的做買賣，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趙書香嗤笑∶"你可真是沒見過世面，人家三兩句話就能把你唬的團團轉。"

　小芳心道，你見過的世面多，你怎麼不自己去呀?會在后面裝腔作勢。

　半真半假地做出恐懼的模樣∶"我可不敢，人家有槍呢。我看他們兇的要死，反正我不去了。我看厲害的很，肯定不愿意讓兒來咱家。"

　病房的隔音效果差的要命，這倆人說話也沒刻意低聲音。

　周秋萍站在門口就聽得一清二楚。

　倒吸一口涼氣。

　本以為經歷了陶麗芬陶主任人直接打進了搶救室，胡桂香被警察抓去了拘留所，周良彬又得跳了河潛逃等等這一系列狼狽之后，這幫人能夠看清事實，及時止損，不再瞎折騰。

　看來還是低估了人的惡毒和惡心。

　有的人啊，不把打趴了跪在地上一輩子起不來，永遠不會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