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門關上了，周高氏趕跑出來問∶"秋萍，怎麼樣啊?"

　可憐兒剛發過高燒，連路都走不， 還要這麼奔波。

　這些人怎麼能這麼壞?

　周秋萍強撐著的一勁已經散了，直接一屁坐在凳子上， 有氣無力地安阿媽∶"沒事，警察說他起碼得坐幾年牢。"

　周高氏捂著口， 恨恨發聲∶"就該這樣，他就該坐一輩子的大牢!"

　趕張羅，"睡覺吧，你倆都趕休息吧，時候不早了，明天還有一堆事忙

　周秋萍點頭∶ "那我過去睡覺了。"

　開了房門準備進屋時，余喊住了，輕聲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周秋萍滿臉茫然∶"什麼怎麼回事?"

　"就是你掉進水里。"

　周秋萍皺著眉∶"我也說不清楚，我掉進水里就看不清楚人了。我覺的確有人拽著我，但我以為那是水猴子。"

　所謂的水猴子是本地的一種迷信說法，類似于水鬼的存在。詭異之在于，很多落水的人都說自己是被水猴子拽著的，但誰也沒留下水猴子的影像資料。

　不過水猴子之說，在本地很有市場。大家甚至不認為這是封建迷信，而真相信的確有這麼一種存在。

　余深深地看了一眼，安道∶"是想殺你，先的手。"

　周秋萍滿臉憤怒∶"所以我一定會告，只要面，我就送去蹲大牢。讓和兒子作伴去。這種人啊，要真淹死了都是便宜，就應該不得好死!"

　余暗自猜測，秋萍肯定在馮家遭了很多罪，否則不會這麼恨一個人。

　他放了聲音安∶"沒事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忙年夜飯呢。"

　周秋萍煩躁∶"真不想在這里過年，姓馬的一家肯定會過來找事的。"

　周秋萍搖頭嘆氣∶"算了吧，要是這麼早就回去，肯定一堆人問東問西的，更煩。"

　關了房門躺回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

　一點兒都不擔心馮老太的尸如果被人發現了會怎麼樣。

　首先198.9年沒有什麼人口信息庫，搞不清楚份的尸實在太多了。警方也沒力一個個不停地查詢。尤其尸是順著水流飄過來的，途經的范圍太廣，想要篩查都艱難。

　再一個，就是尸真被發現了也確定了份又怎麼樣?誰知道是怎麼落水的。失足落水淹死太正常不過了，本沒啥好稀奇的，都不值得警察特別關注。

　如果家屬在意，追著警察一定要調查清楚，說不定還能掀起點波瀾。

　但如果家屬都不愿意這時候大張旗鼓呢? 那就是悄無聲息地死去吧。

　上輩子馮大壯干過一件相當讓人無語的事。他在馮老太死后并沒有注銷對方的戶口，反而假裝馮老太還活著，繼續從工廠領恤金。

　這事持續了好幾年。

　后來還是周秋萍回老家力事，才無意間撞破這件事。

　最神奇的是鎮政府的人早就知道馮老太死了，結果馮大壯不過去銷戶，負責這項工作的人就當這事沒發生，由著對方去，也真是夠夠的。

　現在，馮家走了背運，花了不冕枉錢。如果馮老太死了的事鬧大了，那就意味著恤金也會跟著泡湯。

　為了每個月固定的收，說不定第一個不愿意承認馮老太已經死了的人就是兒子。

　以為有多重要嗎?

　馮家男人的基因里就流淌著自私的。

　親媽又怎樣?只要影響到自己利益，那就是狗屁。

　周秋萍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有什麼好睡不著的，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做什麼了?

　不過是在面對敵人的屠刀時，沒有乖乖的當綿羊，等著對方砍死自己。

　不過是看著兇手淹沒在河中，只顧自己逃生，沒有圣母環籠罩大地，以德報怨主舍忘死地去救對方。

　因為是個正常人，腦子沒病。

　周秋萍問心無愧，可這并不妨礙后半夜又發起了高燒。

　也許是的病本來就沒好，也許是大晚上的又跟著出去吹了趟冷風，來回忙碌耗費了太多神，打不住了，再度病倒。反正，等到早上兩個丫頭跑去找媽媽吃早飯時，周秋萍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余一大早就起來幫忙春聯門楹，忙得不亦樂平。他和周高氏有默契，誰也沒提他該不該在周家過年的事。

　看到兩個丫頭淚汪汪地跑出來，里喊著∶"媽媽生病了。"，余趕手，想進去看況又擔心不合適，只好站在房門口問∶"秋萍你怎麼樣了?"

　周秋萍想說自己沒事。不過是涼發燒而已，能有什麼大事。可嗓子疼啊，嗓子里燒著一團火，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還是周高氏進屋看兒的靜，頓時嚇了一跳∶"乖乖，你咋燒這樣了?昨晚上不是好了嗎?"

　張羅著趕去找村里的赤腳醫生。

　余可不敢相信三個月速班出來的赤腳大夫，趕拿退燒藥讓周秋萍吃。

　周秋萍燒的迷迷糊糊的，被人扶著抬起頭喂藥。本以為是阿媽呢，看到抓著勺子往自己里喂水的手不對，才反應過來是余。

　喂藥的人解釋∶"你媽去找大夫了。我估著也沒啥好藥，你先把這藥吃了吧，縣醫院的藥應該還行。"

　周秋萍想說不用這麼夸張，冒發燒喝點紅糖姜水，好好睡一覺就行了。聽過健康講座，說冒是病毒引起的，藥其實沒多大作用。你治療也是7天好，不打針不吃藥也是7天好。藥的作用最多就是緩解癥狀而已。

　可啥都說不出來，只能老老實實吃藥。因為嗓子疼，吞咽都艱難。

　藥喝完了，躺回床上繼續睡，好不容易有點要睡著的意思了，房間里又響起嘈雜的腳步聲，然后是人的驚嘆∶"哎呦，咋又燒這樣了?"

　接下來，屋里的煤爐又燒起來了，明顯變熱了。然后周秋萍的服被了下來，赤腳大夫春英嫂嫂在背上抹了點油，然后拿了牛角梳給刮痧。

　周秋萍覺整個人都沉重的不行，以至于刮痧的時候也意識不到痛。刮完痧又扎銀針，拔火罐。拔罐的時候，倒覺有點熱，扎銀針則沒有任何意識。

　一通倒騰之后，周秋萍還是暈暈乎乎的，也說不上自己是好還是不好。

　反正被子重新蓋在了上，又被塞回被窩，好好睡覺。

　這一次中西醫結合，理和藥療法同時上陣，到底誰起了作用就更說不清了。反正到了下午吃年夜飯的時候，周秋萍額頭上的熱度退了不，甚至能掙扎著起下床吃東西了。

　周高氏倒希繼續在床上躺著，可躺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渾不舒服，倒更愿意起來走走，說不定一還能舒坦些。

　余贊同的想法∶ "多好，人才有神。"

　要不是周秋萍看上去實在太虛弱，他還想讓打趟軍拳呢。反正他著涼鼻子不通時，一趟軍拳下來，上熱乎乎的，再喝一碗大米粥，渾舒坦。

　周秋萍的比不上他瓷實，還打拳呢，最多只能捧這碗湯，坐在灶膛門口，一口口喝湯。

　這不合規矩。哪有年夜飯不上桌吃，還在廚房里的道理。只限在周高氏也不在意這些了，人舒坦就行。

　坐在灶堂門口好的，暖和，人發燒不就是上作冷嗎。烤烤火，人還舒服些。

　青青和星星給老祖宗磕過了頭，也跑到媽媽邊，坐到小板凳上，認認真真地吃飯。

　今天有好多好吃的，有鴨鴨，有魚丸丸，還有和蛋蛋。就是媽媽好可憐，媽媽什麼都不能吃，媽媽只能喝湯。

　周秋萍嗓子還疼，咽湯時都有些艱難，說話就更不容易了∶"所以你們要好好鍛煉，這樣才不容易生病。"

　余聽不下去，直接打斷了∶"你說兩句吧。你等著，我把腳爐拿過來。"

　所謂的腳爐是農村老太太用來取暖的工。一個銅爐子，里面放滿糠，拿稻草引火，糠慢慢地燒，煙霧一點點的過孔隙出來，帶著熱氣，腳踩上去，熱氣上，整個人也就暖和起來了。

　周秋萍沒拒絕，上到現在也熱不起來，多烤烤火，，早點暖和，早點罪。

　周高氏看兒喝了撇掉油的湯沒吐，張羅著又下了碗面條。結果周秋萍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反倒是小星星覺得面條香，一口氣干掉了一大碗，嚇得趕把抱在懷里肚子，生怕積信。

　外面炮仗竹聲不斷，余也出去點炮仗。

　青青和星星明明害怕，可小孩子的病就是越怕越好奇，忍不住跑過去捂著耳朵看點炮仗。

　余叮囑小姐倆∶"不許靠過來，就在這里看著。"

　星星急得要命∶"爸爸快點!"

　余笑容滿面∶"好嘞，保準點個最大的，24響好不好?"

　青青都顧不上糾正妹妹是干爸，高興地拍手∶"爸爸，快點快點。"

　周高氏看著那一大兩小的背影，出了滿足的笑。

　當爹媽的圖什麼呀?不就是兒孫滿堂，子生活幸福嘛!

　看看這小余，有樣子，真蠻不錯的。

　試探著跟兒開口∶"你看，兩個丫頭都喜歡他，一家人多好。"

　周秋萍垂下眼睛，聲音平靜∶"們是我兒，我會竭盡所能給們最好的生活，但我的人生不是為們而活。"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給不了兒的，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呢?為誰活都不如為自己活。

　周高氏急了∶"你這丫頭怎麼油鹽不進呢?當媽的不會孩子能為誰?"

　周秋萍理所當然∶"當然是為自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不需要為任何人的附庸。

　周高氏頭痛，就沒辦法跟兒流，因為兒也不知道從哪里學的，永遠說的都是鬼話。

　父母為子犧牲一切，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這樣才是一家人啊。

　炮仗上天了，發出砰砰的巨響。青青和星星，兩只小手捂著耳朵，一邊笑一邊跳。

　余胳膊有勁，笑著一只胳膊抱起一只，讓們分別坐在自己的肩頭。

　兩個丫頭發出尖，笑聲直沖云霄。

　周秋萍不得不承認，這幅畫面很好。天灰蒙蒙，除夕的雖然慘淡，而且蒙了厚厚的煙霧。但他們爽朗的笑聲，明的笑容，足以沖破一切霧霾。

　看著看著，臉上出了微笑，卻始終只是旁觀。

　第一百三十五章惡狗上門

　院子門響了，余還抱著兩個妞妞，周秋萍更是虛弱。只能是還在生悶氣的周高氏勉強出笑容去開門。

　""準呀?"

　以為是鄰居給自家送吃的。

　農村就這樣。你家藕圓炸的多，我家包了不春卷，趁著熱平，就給左鄰右舍多送點。誰也不會覺得自家年夜飯桌有別家的飯菜有什麼不妥。

　就是周高氏自己，今天蒸做的多，也給隔壁都送了些，大家一起嘗嘗鮮。

　結果院子門一開，就看到個小孩撲通跪在地上。

　周高氏嚇了一跳∶"哎呦，這是干啥?"

　旁邊一對跟年紀差不多的夫妻就哭喪著臉，作勢也要跪下來∶"大妹子啊，你行行好，放過我們家紅生吧。可憐我家孫子沒娘，現在連爹也被抓走了，這是要死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啊。"

　周高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馬紅生的爹媽和孩子。

　說起來馬紅生被派出所抓走已經是昨天晚上的事了。他爹媽為什麼到現在才找上門?

　也是差錯。

　首先，1989年的大年夜，整個下河村一部電話機都沒有，馬春紅想打電話回娘家通風報信都沒戲。而且作為兒媳婦，丈夫真發火不許管，就不敢自己回娘家。

　兒這邊的路是斷了，兒子更指不上。

　馬紅生是個二流子，平常走村串社狗的事沒做。誰家過年不是老老忙一團，就他，高興浪到什麼時候，就浪到什麼時候。反正一家老小就是死了，也不能了他的那碗飯。不然等著吧，拳頭伺候。老頭老太挨了打，還要怪自己沒能耐，虧待了寶貝兒子。

　如果不是因為除夕需要拜菩薩，敬祖宗，必須得有他這個馬家的種孩獨苗苗出面拜祭，馬家爹媽也不敢找兒子。

　但時間越來越遲，眼看著過了正午，兒子還不臉，他倆就急了，只好出門找人。

　一個鎮子能有多大呀?非要算起來，村村戶戶都沾親帶故。鎮上沒，馬紅生被派出所抓了的事更不是，很快就有人了消息。

　馬家老頭老太嚇得頭暈，趕帶著孫子準備去派出所好好哭鬧一場。不管是他兒子欠債不還錢，還是打架人告了，反正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除非派出所要出人命，否則就必須得放了他們家馬紅生。

　按道理來說，派出所扣了人，應該通知家屬的。可大過年的，昨晚值班的公安一覺睡到中午才睜眼，只急著回家過年，把這人丟到后腦勺了。接班的人也同樣在曹營心在漢，懶得多事，所以居然沒一個人管。

　現在家屬找上門，接班的人才懶得跟老頭老太還有個孩子鬼扯呢，直接一推325，將皮球踢給了報案人。

　不管是錢還是人，只要當事人不追究，他也懶得費這個神。大過年的，看看新買的電視機里放的春節晚會，好好吃頓酒，小麻將，哪樣不比管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強。

　馬家老頭老太還想再扯呢，派出所的人一瞪眼睛，他們立刻識相地去找柿子了。

　到底兒嫁在下河村，馬家老兩口對村里的事還是有點了解的。周家當初過繼，可是大大的新聞，好多人都跟著看過熱鬧。沒兒子的人活得有多卑微，誰都瞧在眼里。

　兒雙全還生了大孫子的馬家老兩口頓時就起了膛，很有自信跑到下河村，拯救自己的兒子。

　當然，他們也有心眼，知道大過年的直接上的會引起整個周氏家族的反，所以他們的計劃是上悲牌，堵上人家門，著人抹不開臉，去派出所把案子給撤了。

　他們就不相信大過年的，他們態度已經擺得這麼低微了，周家人能不要這個臉。

　這老兩口主意打的好，但他們來錯的時候啊。周高氏連過繼的兒子都能逐出家門了，過自己的孫子也不看在眼里，有心心疼別人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