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和張國富東奔西跑了三天，將省城主要幾個大型地下防空都跑了個遍，最后初步共定下了三家防空進行改造。

　張國富咋舌∶"那可得要點時間了，這個得仔細裝。"

　他琢磨著得把人手分出來齊頭并進。

　周秋萍搖頭∶"不急，一家一家地來。先做軍人俱樂部那邊，等那邊生意起來后，剛好紡織廠這邊可以接上， 再做大華路那家。"

　大華路和軍人俱樂部的防空面積差不多，都是一千平方左右，計劃全部做卡拉OK房。紡織廠這邊的面積大些，考慮附近國營大廠職工多，大家對文娛生活的需求，決定再分出五百個平方做舞廳。其實還想弄個溜冰場來著，就是怕卡拉OK房的面積不夠，只能暫且放棄。

　張國富點頭應下∶"沒問題，我們一定開足馬力，絕對不耽誤你開業。

　周秋萍笑了∶"那你可得快點， 這兩層樓的食堂我還等著你們裝修呢。"

　張國富樂了∶"領導真打算買了?那可是兩百萬。"

　周秋萍笑道∶"坐地起價，落地還錢，咱們還給職工解決工作問題呢。反正咱們不急。

　有大把資金在手，完全無所畏懼。

　做生意，誰先扛不住就準先讓步。就算機械廠破罐子破摔不管了，紡織廠也會催他們想辦法解決問題。

　張國富好奇了一句∶"紡織廠急什麼?"

　周秋萍笑了笑∶ "我聽說紡織廠去年和前年都沒招人，今年好像也沒招人的計劃。"

　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家老牌國營大廠不說江河日下，起碼也可以稱得上一句發展乏力。在這種背景下，紡織廠不得趁機將這攤子推出去。反正食堂有門路的正式工都想辦法調到了其他部門，留守的都是關系不的臨時工。

　張國富恍然大悟∶"難怪前面你一直打聽紡織廠的況，我還以為你怕沒人掏錢過來唱歌呢。周經理 你可真是絕了。"

　周秋萍笑道∶ "張隊長，你說笑了，我就是快而已。

　真不著急，手上一攤子事要做呢。

　開卡拉OK房，除了裝修之外，購買設備也是大頭支出。這不僅僅是要掏錢的問題，更是找不到貨源的麻煩。

　現在，即便在羊城和深圳這種流行一線城市，卡拉OK房也是新興事，何況在地。

　周秋萍打了個電話給陳自強，請對方幫忙跑市場，打聽別人的設備都是從哪兒來的。

　陳自強驚訝∶"你真打算在深圳開卡拉OK房啊?那你可得打點好關系，這錢不是誰都能掙的。

　周秋萍解釋∶"我打算在江州這邊開，這邊人頭我些。"

　陳自強聽出了不對味，疑道∶"你不來深圳了?"

　周秋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潦草說明∶"我怕孩子太小了，來回折騰吃不消。這邊事也多，我跑來跑去，我阿媽一個人帶兩個小孩也未必扛得住。先等等吧，我把手上事理完再說。"

　陳自強笑道∶ "那你房子打算怎麼辦?空著嗎?"

　"你要有合適的租客，幫我租出去吧。"

　本來也沒重新裝修，用的還是原房主留下的家。

　現在想想，的確火急火燎的，簡直不章法了。

　陳自強痛快答應∶"沒問題，過完年，要租房子住的人多呢。"

　過了沒兩天，他傳回消息∶"卡拉OK房的設備人家都是進口的，那個卡拉OK機還有激視盤，國沒工廠生產，都得他們從香港臺灣那邊帶過來。"

　周秋萍當機立斷∶"你幫我個忙，想辦法買一套機還有視盤給我寄過來，我得看看。"

　陳自強公事公辦∶"沒問題，我馬上就去買。"

　掛了電話，周秋萍拍拍腦袋，真得買個大哥大再裝個家庭電話了，靠BB機太耽誤事。原本想去深圳再置辦這些通訊工的，現在看來得立刻辦起來。

　沒客氣，直接撥通了盧振軍辦公室的電話，開門見山提要求。固定和移電話都要有，得請領導幫忙。

　不是掏不起這錢，而是這時代你掏錢也未必能辦事。

　別嫌貴，因為外面黃牛已經把譽記單價格業到了—于.

　做完登記也不是就萬事大吉了，你還得等上好幾個月。什麼挑選號碼、機型，本不存在，給你啥你就用啥。你不要，多得是人在后面搶著要。電信局賣兩萬塊的大哥大，黑市上直接炒到五萬塊了，還得你運氣好，人家有貨還正好是真貨。

　周秋萍不想再磨嘰幾個月，也不愿意多花幾萬塊的冤枉錢。現在的確需要花錢來發泄心中的不快，但也不是冤大頭啊。

　所以，領導你就幫幫忙吧。對了，還有家用電話，誰讓我沒行政級別，申請不了呢。

　盧振軍痛快的，不僅答應周秋萍的請求，還做自我檢討∶"是我們工作不到位，早就該給你配大哥大了。"

　這話真過了，他自己到現在都沒用上大哥大。不過借這個機會，還是得給領導班子把大哥大都配了。地方上市政府領導都已經用了，他們落后的話，也太耽誤事了。

　周秋萍趕強調∶"別，這錢我自己掏，不然就了規矩了。"

　盧振軍有點不得勁，半開玩笑道∶ "工作需要嘛，不算壞規矩。

　"不不不，領導，這個是小事，您就甭費心了。倒是有大事我還得請領導幫忙。我要開卡拉OK 房，需要不設備，目前國還沒廠商生產，我得找廠子做。您看您那邊能不能打聲招呼，我請人從羊城托運卡拉OK機和激視盤。我們自己做。"

　盧振軍立刻高興起來，連聲答應∶"沒問題，我馬上給他們打電話。還有什麼要求，一并提。"

　領導如此豪爽，周秋萍自然也不扭∶"我看中了紡織廠邊上的一個食堂，準備盤下來開飯店。等到時候開張了，還請盧老師您千萬得賞臉捧個場。"

　一聽開飯店，盧振軍頓時來了興趣∶"你打算開哪種風格的飯店?中餐還是西餐?"

　"自助餐，我準備開個自助餐廳，海陸空三軍，各種食一網打盡。"周秋萍笑道，"這樣哪種都能嘗嘗。"

　盧振軍愈發興趣，他本來就吃的。自助餐他吃過，的確有意思的。如果真像說的那樣啥都有，那的確是門好生意。

　"好!到時候我一定帶人去捧場。"

　掛了電話，盧振軍臉上的笑也沒退。

　看樣子秋萍心里真沒存疙瘩，的確打算在省城好好干出樁事業來了。

　丁妍看丈夫興高采烈的模樣，忍不住打聽了句∶"跟誰打電話呢?這麼高興。

　"秋萍，想開個飯店。

　丁妍心中微微不快。這是賴上了嗎?跑去深圳開個飯店還要眼跟自己丈夫說，可真夠有心的。

　當著丈夫的面，丁妍自然不好發作，反而笑著表示肯定∶"那不錯，以后我們去深圳，去嘗嘗的飯店。"

　盧振軍搖頭，臉上笑容更深了∶"不是深圳，就在江州，紡織路那邊，要開個自助餐。"

　丁妍震驚∶"什麼?!"

　盧振軍被瞬間拔高的聲音嚇得肩膀一聳，才茫然地抬起頭∶"自助餐啊?''

　他笑出聲，"你又不是沒吃過自助餐，干嘛這麼驚訝?"

　丁妍差點當場咆哮，震驚的是自助餐嗎?就是龍肝髓都不會眨下眼睛。

　憤怒的是周秋萍耍了，前腳在面前信誓且旦說什麼要去深圳，后腳又在省城開飯店。那這個搬去深圳還有屁意義!

　丁妍勉強出笑容，帶著點擔憂∶"開飯店很費神的，來回跑多不方便，不如直接在深圳開嘛。都說那里遍地黃金，生意肯定不差。"

　盧振軍笑容得意∶"不去深圳了，我眼秋萍談過了，同意留在江州發展。這樣也好，深圳畢竟太遠了，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又都是同志，太容易被人盯上了。"

　丁妍面頰上的都儒了，隔了半晌才冒出聲;"瞎，這丫頭，上次我說給介紹我們大學的老師來著，說要去深圳了。也好，還在江州的話，我得趕跟人家老師說說，別錯過了一樁錦繡良緣。"

　盧振軍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做，現在對這種事早已意興闌珊，可有可無地點點頭∶"那你多費心吧。"

　也好，秋萍早點再個家，估計余那小子也不會再犯渾了。

　當斷不斷反其。

　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那頭周秋萍打完給盧振軍的電話，也沒回家坐著等消息。紡織廠的那位李同志打尋呼機了，得給人回電話。

　李同志作為中人，這次給轉述了機械廠的意思。賣，他們同意賣了食堂。價格還能再談，但必須得解決好食堂原有職工的工作問題。

　周秋萍驚訝的，看來機械廠現在真是舉步維艱，本來以為對方還能多扛兩天呢。

　"行。"抬手看了眼電子表，直接跟對方敲定時間，"今天太晚了，我得向領導匯報下。明天吧，明天還請李科長幫忙，我們一塊兒去機械廠拜訪。"

　李科長聲音里的喜氣隔著電話線都熱澎湃∶"好，那我來安排。明天上午十點鐘，咱們在機械廠頭，行不?"

　"可以。"

　第二天一早，周秋萍吃過早飯就去找張國富，還得麻煩對方陪自己跑一趟。

　談合同就是這樣，你一個年輕同志單刀赴會太沒氣勢了，對方很容易輕視你，不肯拿出真實態度和你談判。

　張國富昨晚就接到了周秋萍的電話，當時沒覺得什麼，琢磨了一宿，越想越覺得哪里怪怪的。

　機械廠怎麼這樣急?

　周秋萍笑道∶"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噻，估計他們這個年過得不太如意。"

　這回為了現出自己的實力，兩人沒再騎自行車，而是從三產公司借了輛小轎車，張國富開車送周秋萍去的機械廠。

　搞得周秋萍不好意思∶"這讓張隊長為我服務了，實在是愧不敢當。

　張國富笑道∶ "這有什麼，為您服務，我的榮幸。"

　今天正月初七，迎過財神了，街上的店面也開了大半，還沒開學的孩子們和沒上班的大人們在路上來來往往，新年喜慶的余韻還籠罩在大家的臉上，看得人心都跟著不由自主地愉悅起來。

　果然新年新氣象，連天都看著格外藍些。路旁院墻出來的一樹梅花，似乎隔著車窗玻璃，都能到車里來。

　周秋萍這種愉悅的心一直持續到機械廠門口，才被眼前的場景打。

　"咦?怎麼聚了這麼多人。"

　工廠又不是生活區，就算過年再熱鬧，也不該熱鬧到這里來。

　況且就看大家的神，也跟新年的喜慶毫無關系。

　張國富剛停好車，紡織廠的李科長就一路小跑過來，趕示意開車門∶"別停了，直接開到廠里去。"

　周秋萍指著外面的人群詢問∶"這怎麼回事?看著不太對勁啊。"

　李科長趕強調∶"周經理，你們別誤會，這跟咱們今天談的事沒關系。這是他們廠自己的

　他話音剛落下，外面突然響起嚷嚷聲∶"車，干部的小轎車，別讓他們干部跑了。

　"刷"的一聲，無數水滴匯了海，洶涌地撲面而來，瞬間將小轎車圍得水泄不通。

　車上三人目瞪口呆，他們啥都沒干啊，咋就了圍攻對象?

　一只只手拍車門的拍車門，拍車窗的拍車窗，周秋萍都擔心他們會直接掀翻了這輛小轎車。

　心涌現出絕，早知道這樣就不裝了，騎個自行車或者坐輛公車多好，起碼不至于淪為眾矢之的。

　攔住要發火的張國富，扯著嗓子喊∶"同志們，你們別激，你們到底想干啥，起碼先說清楚啊。

　外面的聲音更吵了，眾人的喊聲夾雜在一起，說了等于沒說。

　張國富搖下一點車窗，警告外面的人∶"看清楚了，這是軍車，我們是部隊的人，別來。"

　著窗子的人喊了起來∶"賠錢!你們拖拉機害死人，我們都不要了，立刻賠錢!"

　李科長在邊上愁眉苦臉的小聲解釋∶"買他們廠拖拉機的人，沒問題的聽到了風聲也都要求退貨了。

　原本況也不至于鬧得如此不可開，機械廠的丑聞被披之后，廠里立了工作小組進行善后工作。負責這事的同志態度很誠懇，不僅賠償了傷者醫藥費和相關損失費用，還豪氣放話表示所有他們廠賣出去的拖拉機都可以免費退貨，說這回收制度。

　名詞是新鮮的，態度也蠻實在的，但放大話的人沒意識到市場的風云變化，也沒搞清楚自己廠的到底有多厚。

　誰都能退貨，那得需要多錢啊!

　拖拉機對農民來說本來就是重要的家庭財產，縣機械廠的名聲壞了之后，大家都害怕自家的拖拉機也會出事，當然急著要個說法。

　你肯退?那好，我們馬上就退。

　現在又不是去年夏秋那會兒，到買不到拖拉機。從去年年底開始，拖拉機就好買了，還有省城的廠去他們鄉鎮搞推銷呢，說以前是造坦克的，現在造的拖拉機質量如何，你自己琢磨琢磨。

　大家一尋思，趕的啊，質量存在患的拖拉機馬上去寧安縣拖拉機廠退了，拿了錢再去造坦克的廠里買拖拉機，還是嶄新的呢。

　所以大家就跑來找拖拉機廠了。

　誰知道這狗日的說話不算話，現在又不肯給他們退了。

　周秋萍側過臉去調整了下表，咳咳，這事兒吧，發誓，可沒管過工廠生產，可不是那趁火打劫的人。

　清清嗓子，轉過臉，滿臉嚴肅地強調∶"你們不要誤會，機械廠是想解決問題的，只是一時資金周轉困難。為了把貨款盡快退給你們，機械廠今天喊我們來，就是要賣一棟樓給我們，好籌錢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