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幽暗沉寂的地方擁吻。◎
薄暮冥冥, 昏沉斜有些刺眼。
蘇晚青懷疑自己聽錯了,眨了眨眼,又問了一遍, “你剛剛說什麼?”
聞宴祁還是那個無賴表,角一勾, 帶著壞勁兒,“說多沒意思, 不如我做給你看。”
......
在他靠近之前,蘇晚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自己的臉, 再開口說話,聲音著甕聲甕氣的抗拒, “約法三章第三條說得是什麼!”
一聲輕笑過去, 聽到關車門的聲音。
聞宴祁從車頭繞過去,坐進副駕駛座,邊系安全帶邊看,“你以前就那麼不逗嗎?”
蘇晚青從指甲里看, 見他坐好了, 才把手放下來,并且下意識開始給自己找臺階下, 嘀嘀咕咕地說, “你以前又不這樣。”
聞宴祁啟車子,隨口問, “哪樣?”
“流氓。”
“......”聞宴祁默了幾秒, “你以前也不這樣。”
蘇晚青見識過他的小心眼, 做好了心理準備才問, “哪樣?”
“驕橫。”
車子匯主路, 聞宴祁換單手把著方向盤, 偏頭看一眼,騰出來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擱在膝蓋上的手,十指扣,掌心干燥溫暖,毫無間隙。
蘇晚青剛想反駁“驕橫你還喜歡”,就看見他收回視線,目平直地落在前方,角虛勾幾分,溫聲補充了句,“但可。”
車子一路往西開,正前方是霞萬丈,橘紫的紅云映在臉上,蘇晚青有些無所適從的,撓了撓臉頰,在掌心之下的角悄悄勾了起來。
-
聞宴祁所謂的約會就是帶去了一家室氛圍營的主題餐廳。
進門就是烏漆嘛黑的環境,服務生領著往里走,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巨大且空曠的場地,投影幕布幾乎趕上電影院大小了,全場沒有主燈,頭頂的天花板綴滿了星星一樣的小燈泡,用餐的地方在帳篷里,每個帳篷里都有一盞小方桌,頂端用黃燦燦的白熾燈照明。
野外營的氛圍是很濃厚,就是路不怎麼好走。
店家大約是想全方位模擬,通道上鋪得都是小石子,當時正是用餐時間,蘇晚青被聞宴祁牽著往里走,走著走著就發現前面的一對。
孩穿得是高跟鞋,沒站穩崴了一下,旁邊的男孩原本還只是牽著,扶人站穩后就順勢抱進了懷里。
因為離得不遠,所以倆人都看見了。
蘇晚青本來還沒放在心上,直到察覺到聞宴祁低頭,看了一眼的鞋——
穿得還是早上那雙鞋帶都沒來得及好好系的小白鞋,鞋底松適腳,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經過一座小帳篷,昏黃線投在聞宴祁的臉上,忽明忽暗的廓覆上一層翳。
蘇晚青覺得好笑,“讓你失了吧?”
聞宴祁不置可否地點頭,坦誠得讓人沒話說,“確實有點兒。”
“......”
走到帳篷里坐下,服務生遞上菜單,蘇晚青隨便點了幾道,想起什麼,突然抬頭,“上次說要請你吃飯,結果也沒請,這頓我買單吧,就當還你人了。”
聞宴祁正在用紙巾手,聞言起眼皮看,“我的人就這麼好還?”
“先請完這頓,剩下的慢慢還。”
“慢慢還可以,但是買單就不用了,今天是我們約會的第一天。”黃的在他眼底跳躍,“當然,不止今天,以后我也不希看到我的朋友跟我爭搶著買單這種事。”
這段發言結束,別說蘇晚青怔住了,就連旁邊那位穿制服的服務生小姑娘都變得拘謹起來,捧著點菜的iPad,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又看看地,目好像無安放了一樣。
三人中,大約是有聞宴祁還坐得穩,說完挑眉,“聽明白了嗎?”
蘇晚青哪還敢說話,看著他點了點頭。
聞宴祁滿意似的,端起水杯喝了口,“繼續點吧。”
“......”
蘇晚青垂下頭,也沒心看了,隨手指了一下菜單,“再來個這個,就先點這麼多吧。”
服務生小姑娘終于被cue到,拿著平板標記了一下,溫聲詢問:“這道波士頓龍蝦泡飯請問需要把龍蝦剝好再端上來嗎?”
蘇晚青愣了一下,“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們也可以提供手套,顧客自己剝喔。”
“那就上一副手套吧。”聞宴祁陡然出聲。
薄白眼皮下目清淺,服務生只看一眼,立刻就垂下了眼睫,神繃了片刻,低聲應了句“好的”,然后就拿著菜單離開了。
收回視線,發現蘇晚青在看他。
“怎麼了?”
蘇晚青目微閃,別過了頭,“沒什麼。”
過了會兒菜端上來,聞宴祁果然戴上了手套,一只波龍,其實沒有多,只不過他剝得慢條斯理,蘇晚青的目不由地被吸引過去。
聞宴祁的手很好看,算是見過的男人里手最好看的了,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即便是隔著一層塑料手套,也能瞧出冷白皮上淡淡的青紫管。
第一次談,蘇晚青沒有經驗,不知道別人的男朋友是怎麼做的,但聞宴祁對,好像是真的沒話說。
察覺到對面人莫名其妙笑了起來,聞宴祁挑了挑眉,“你笑什麼?”
“笑你剛剛說得話。”蘇晚青抿抿,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不會是去進修了什麼霸道總裁文學吧?”
霸......
聞宴祁眉心輕蹙,認真反問,“你喜歡霸道總裁?”
他沒去學習那些七八糟的,只是看了不小士。
李泉老婆發來的不止那一個鏈接,什麼“必打卡的10家主題餐廳”、“必做的100件小事”、“相50個甜小妙招”......剝蝦原本不在他今晚的規劃之,但蘇晚青點了那道菜,就是送上門來的表現機會。
“如果你喜歡,”聞宴祁把剝好的蝦放進盤子里,推到面前,輕飄飄地補充,“那我也可以去學習一下。”
蘇晚青可不了這個,接過盤子就低下了頭,支支吾吾地應,“就這樣吧,什麼也不用學了,已經很好了。”
“是嗎?”聞宴祁顯然聽這個,角揚起來,“有多好?”
“就......”
蘇晚青還絞盡腦想著怎麼不聲地贊揚他時,突然聽到周遭的小帳篷里傳來陣陣驚呼,轉過頭看,原來是屏幕上的電影,不知道是講什麼的,看起來像個法國的片,剛剛那陣驚呼聲就是因為主穿著睡站在窗前要跳樓。
“跳樓了跳樓了。”蘇晚青立刻挪了一下小馬扎,面朝熒幕,開始了正兒八經的觀影。
聞宴祁的挫敗在一個小時后達到了高。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家餐廳會被列必須要打卡的十家餐廳之一,因為蘇晚青慢騰騰地吃著飯,已經將近二十分鐘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了。
的注意力全被那部電影吸引。
終于,男主角解除誤會走到了一起,可那頓飯也接近了尾聲。
蘇晚青又挪著小馬扎坐了回來,看起來心還不錯,“這餐廳氛圍好。”
聞宴祁不冷不熱地應著,“哪里好?”
“可以端著碗看電視啊。”蘇晚青放下勺子,笑得十分靦腆,“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小時候我就不喜歡在餐桌上吃飯,總是抱著碗跑到客廳邊看電視邊吃。”
“......”
聞宴祁了,“吃飽了嗎?”
蘇晚青點點頭,“吃飽了。”
是真的對這次約會滿意。
原本整整一天,都在那種不真實的漂浮中,不確定聞宴祁真的喜歡這件事,也不確認他們倆人是不是真的開始談起了。
直到這頓飯結束,的一顆心好像落地了。
談這件事的意義,也許就是兩個人始終都在一起,比如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開車回家,當這些日常小事照進現實,和聞宴祁的好像突然就變得象化了。
-
回了左岸水榭,兩人一前一后進門。
蘇晚青哼著歌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水出來,剛想擰開,包里的手機就響了。
夾著那瓶水翻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是查琴之的電話。
蘇晚青按下接聽鍵,剛說了一句“喂”,余就瞥見聞宴祁走了過來。
他停到島臺邊上,垂眼看一會兒,然后就把夾在胳膊下面的那瓶水拿了過去,修長手指翻了幾下擰開瓶蓋,隨后也一句話沒說,塞回了懸空的那只手里。
一整套作行云流水,做完就走了。
蘇晚青看著他轉上樓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查琴之在電話那邊又問了一遍,“有時間嗎?”
蘇晚青回過神,“怎麼了?”
“我問你們倆有沒有時間,過來這邊吃頓飯。”查琴之頓了兩秒,“或者出去吃也行。”
蘇晚青收回視線,握著手機遲疑了一會兒,“我們現在......都有一點忙。”
“忙就過段時間再說。”查琴之想起什麼,叮囑道,“換季了,你多喝點兒水,別又上火長潰瘍,連飯都吃不下去,上回在醫院看到你,又瘦了。”
蘇晚青垂眼看著手里的水,輕聲應了句,“知道了。”
掛上電話,蘇晚青一口氣喝了半瓶水,又從冰箱里拿了一瓶新的,拎著包上樓時,發現聞宴祁的房門已經關上了。
站在走廊上思忖了兩秒,還是沒有去敲門。
同居的第一天,有些危險紅線還是不要輕易得好。
蘇晚青回了房間,放下東西就去洗了澡。這一天的緒實在過于繃,在浴室洗了很久,大約過了五十多分鐘,才穿上睡出來。
坐到化妝鏡前吹頭發,又看了眼手機,屏幕上干干凈凈,連一條晚安問好都沒有。
嘀咕了兩句,蘇晚青打開了聞宴祁的對話框,消息依舊停留在傍晚,聞宴祁說要去醫院接的那條。
想著反正都在一起了,主一點兒也沒什麼,蘇晚青放下吹風機,在對話框里打下了“晚安”兩個字,只不過還沒發出去,聞宴祁的消息就先一步到了。
聞老師:【洗完澡了嗎?】
蘇晚青立刻把打好的字刪除:【洗完了。】
以為聞宴祁會說“早點休息”之類的話,可等了半分鐘,等來了一句【下樓】。
蘇晚青:【?干嘛】
聞老師:【不是喜歡看電影嗎?】
聞老師:【來影音室,我陪你看個夠。】
......
-
蘇晚青推門那扇沉重的隔音門,眼前陡然暗了下來。
面前的幕布上不知道放得是什麼電影,黑黢黢的山林,鏡頭隨著第一視角不斷推進,配合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音效,臨其境的覺超強。
蘇晚青咽了咽口水,“你......你看恐怖片啊?”
聞宴祁此刻應該也是已經洗漱好了,又換上了他常穿的家居服,白長袖T和灰衛,大喇喇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自己邊的空位,“過來,想看什麼自己找。”
蘇晚青下樓前就換了服,也是坐下以后,才慶幸還好沒穿睡,那條長長的沙發椅,和聞宴祁并肩坐著,人家穿戴整齊,兩條,怎麼看都有點不合適。
蘇晚青接過遙控,一邊看熒幕一邊問,“你有沒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呀?”
聞宴祁顯然心不在焉,隨口應了聲,“看你想看的,我都行。”
“你都行的話,那我......”話還沒說完,按在沙發上的那只手突然覆上了一層溫暖的覺。
聞宴祁牽住的手,抬眼看。
蘇晚青的張都寫在了臉上,眼睫了,“你干嘛?”
聞宴祁輕笑一聲,眼底有揶揄,“我記得牽手不用打報告吧?”
“......”蘇晚青故作鎮定,反握上他的手,繼續找電影,“不用。”
牽手沒什麼好張的,讓人張的是環境。昏暗的房間沒有任何主燈,所有源都來自于眼前的熒幕,蘇晚青想了想,干脆找了部喜劇片來看。
電影開始,往后靠了靠,不期然靠到了聞宴祁的手臂上,上半僵了一下,蘇晚青回頭看他。
聞宴祁邊勾著笑,“蘇晚青,你是小學生嗎?”
“不小心到都會臉紅?”
熒幕的一閃一閃,蘇晚青了鼻子,“誰臉紅了?”
聞宴祁沒說話,干脆帶著的胳膊往自己邊一拉,倆人徹底挨坐在一起,近的幾乎能覺到彼此的溫度。
“放心看你的。”他眉峰一挑,帶著幾分懶散,“不你。”
“哦。”蘇晚青別開頭,“我又沒有擔心這個。”
虛張聲勢地說完,就開始看電影了。
聞宴祁沒再說話,目在熒幕上停留了幾秒,又落在蘇晚青的側臉上。
上半依舊坐得筆直,頭發順地披在肩側,聞宴祁只能模糊地看到耳朵的廓,圓圓的,可小巧,空氣中漂浮著莫名的香味,像是從頭發里散出來的類似于柚子的味道,清新中帶著點淡淡的苦。
聞宴祁收回視線,嚨滾了一下。
那部電影沒什麼好看的,羅馬的景喜劇片,講得是一對相依為命的父子偶然撿到了一塊天價手表,由此展開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蘇晚青對質量一般的電影容忍度也很高,之前跟楊沅沅去電影院,但凡沒有難看到如坐針氈的地步,都會堅持看完。
可那天晚上,看了半個小時就想走了。
不是因為劇怪誕,而是因為畫面。
這部電影的海報看著也正常,就是兩名男演員擺出搞怪姿勢爭搶一塊手表的樣子,明明看起來連個主角都沒有的,可正片里自從撿了手表,這爺倆的艷遇就沒停下來過。
熒幕上,穿著火辣的孩揪著男孩的領帶,烈焰紅在他頸側印下,倆人對視幾秒,隨即一即發,抱在一起吻著吻著就滾到了床上。
......
蘇晚青坐立難安,覺腔好像激著一團火,燒得口干舌燥,渾難。
兀自憋悶著,手上突然被塞進來一瓶水。
映著搖晃的影,聞宴祁眉眼清冽,目一眨不眨地盯著,裹著笑意,“蘇晚青。”
蘇晚青接過水,極小聲的應了句,“嗯?”
“你找的這是什麼片子?”
“......”蘇晚青擰開水瓶蓋,慢騰騰地抿了一口,好像也沒什麼辯解的話,只能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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