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越明對著眼前人不摻一雜質的明亮眼神, 心尖凝起從未有過的特殊溫暖。

　自從被“強行”帶回到薄氏后，因為份上的特殊, 從來沒有人愿意和他主“朋友”, 唯一能夠聊得上來的朋友晏岑，兩人的關系也是建立在同班同學的基礎上。

　以往像裴意這樣年紀更小的弟弟，是不會和他有往來的。

　裴意眼地等著薄越明的回復, 見他半天沒有反應, 有些急了，“二哥。”

　“嗯？”

　薄越明下意識地回應，仿佛已經接了這個獨家稱呼。

　“好、好吧。”

　裴意深呼一口氣, 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

　他又從小書包里的隔間出一個被扁的、甚至已經滋的草編小螞蚱, 遞了過去, “我最喜歡的，也送給你了！現在能和我做朋友了嗎？”

　薄越明看著送到手上的、合在一塊都值不了錢的幾樣東西，又注視著那個明顯有著重要意義的草編小玩，心復雜。

　裴意這下子有些郁悶了, 他攥了攥書包肩帶，“已經沒有了。”

　薄越明單手拉開他的書包, 將懷里的東西一腦地倒了回去，“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

　裴意還以為這是拒絕, 但難過沒來得及升起，就聽見薄越明發問，“你為什麼想要跟我做朋友？我們只見過一面。”

　裴意搖了搖頭, 手比劃，“已經是第二次了, 以后還會越見越多的。”

　薄越明逐漸適應他這自來的模式, 帶著自己的功課筆記本往屋走。

　裴意抓時間連忙跟上, 一邊走邊說，“你長得好看啊，而且還高，騎馬還帥，還能保護我，彥爸還說大家都夸你優秀。”

　薄越明角敲了敲，又故作若無其事，“你和誰都這樣朋友？”

　裴意的小短還在努力，邊走邊搖頭，“沒呢，我也是第一次朋友。”

　因為以往在福利院被高的、胖的、年紀稍長些的大男孩欺負過，所以裴意一直不太愿意和這類人接。

　被領養的這三年，除了同班同學之外，薄越明絕對是他第一個想要接的高個子哥哥。

　話音剛落，薄越明就在書桌前停了下來。

　努力跟的裴意這才發現自己沒等同意就進了書房這種私人領域，他想起容爸以往的禮節代，倒退到了書房門邊。

　——叩叩。

　“二哥，我能進來嗎？”

　自來，但懂禮貌。

　“……”

　薄越明瞳孔深又出一笑意，只說，“我要學習，而且我喜歡安靜，你待在我這里會無聊。”

　裴意跑了上來，睜眼說瞎話，“我也喜歡安靜。”

　薄越明沒有反對，任由裴意自個搬來一張小凳子，趴坐在了他書桌的斜對角。

　裴意將聲音得很低，“二哥，我們是朋友了嗎？”

　薄越明翻了一頁筆記，“做朋友這種事，不是口頭上承認了就有的。”

　“哦。”

　裴意應了一句，沒再說話。

　薄越明本來就是獨喜靜的子，他說要學習，倒也不是找借口。

　裴意沒敢吵他，只是等了幾分鐘就沒忍住饞，他悄咪咪地剝了那顆草莓味的棒棒糖，塞里，還特別心虛地瞥了一眼薄越明。

　薄越明的余早已經注意到了他的作，只是看破不說破。

　又過了一會兒。

　小貓嚼東西的聲音開始變得放肆，“忍無可忍”的薄越明抬頭看去，才發現裴意的額頭抵在書桌邊邊，腦袋都快拱到書包里面去了。

　“裴意？做什麼呢？”

　“啊？”

　裴意下意識地抬頭，腮幫子鼓鼓的，角還沾著一點點蛋黃的殘渣，活像是一只了腥的小貓。

　薄越明借著高優勢，輕而易舉地瞥清了他書包里的況，“吃什麼呢？”

　這話多有些明知故問的分。

　被抓包的裴意老老實實，將剝了的糖、喝了只剩半瓶的香蕉牛、咬了兩口的芋泥小面包以及剩下一顆的蛋黃全部擺在了桌子上。

　裴意含糊，“……我有點。”

　薄越明反問，“你不是說，這些東西都是送給我的？拿我的東西吃，怎麼也不告訴我一句？”

　裴意聽見這話，臉意瞬間從耳后浮到了整張臉，但隨即就機智表示，“朋友之間的東西，就應該互相分，而且我給你留了的。”

　拿著一堆吃的來朋友，完朋友又打著“朋友”的名義吃個干凈，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虧。

　從哪里跑來的機靈小貓？

　薄越明輕笑，又快速收斂，“那你吃完吧。”

　裴意矜持搖頭。

　薄越明催促，“吃吧，都已經拆開了，不吃浪費，我不喜歡甜的。”

　裴意見他沒有生氣，笑容立刻跑了回來，“謝謝二哥！”

　薄越明拿他沒有辦法，笑意又明顯了一點，“謝我做什麼？這是你自己的東西。”

　裴意沒回答，反倒更加大快朵頤起來。

　薄越明不自覺地盯著他鼓的腮幫子，“就這麼好吃？”

　“唔，好吃。”裴意回答，“以前我在福利院，很難吃到的，后來才跟著容爸和彥爸回家的。”

　“……”

　福利院？

　薄越明聽見這個陌生又悉的詞匯，眉心不自覺地一擰。

　雖然早就猜到裴意的份有可能是被領養的孤兒，但聽見當事人這樣平靜地告知況，他還是有些不易察覺的揪心。

　即便這些年有薄老夫人的呵護和照顧，但薄越明在面對二房一家時，總是會有寄人籬下的不適應，可比曾經缺失疼的裴意，他這樣的長經歷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原本還在低頭啃面包的裴意似乎察覺了薄越明的“沉默”，他抬頭看向對方，依舊笑得干凈，“二哥，你別替我難過，容爸他們對我可好了。”

　“就像你對你一樣。”

　裴意沒有拿宗柏彥和許容去類比薄越明的父母，他不傻，剛才從薄的口吻中也算聽出一些端倪了。

　“我們都是有大人疼著的小孩。”

　看似尋常的一句安，卻在薄越明的心里注了難以抵抗的暖流。

　他凝固了兩三秒，終究不再掩飾自己的笑意，“嗯，你說得對。”

　裴意得到他的認同，又“昂唔”咬下了一塊小面包，吃得更歡了。

　兩人停下了短暫的流。

　薄越明又進了學習狀態，裴意解決完自己帶來的零食，干脆撐手趴靠在了桌上。

　興許是因為剛剛填飽了肚子，又或者是逐漸變暗的天，今天中午沒能午睡的裴意在這一會兒泛起了困意。

　他努力撐了撐眼皮子，但還是架不住睡神席卷而來的催眠。

　啪嘰。

　頭一歪就睡靠在了桌子上。

　等到薄越明回神發覺時，他甚至都已經開始在睡眠中哼哼唧唧了。

　薄越明輕叩了一下桌面，提醒，“裴意？”

　“……”

　裴意沒回他，反倒是換個方向繼續睡。

　薄越明眉心微蹙，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起靠近，“裴意，別在這里睡，容易落枕，也容易著涼。”

　無論是什麼天氣，睡著了就是會比醒了更怕冷。

　裴意悶哼，帶著點被人吵到的不開心，還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小氣。

　“……”

　別無他法的薄越明只能彎下來，用并不嫻的方式哄道，“我帶你去沙發上休息，好嗎？”

　裴意困得瞇瞇眼，下意識地就勾抱上了眼前的薄越明，“困。”

　之前他困得不愿意彈時，宗柏彥和許容都是這樣抱著他回房間睡覺的，這會兒他困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時也忘記了自己還在別人家。

　薄越明看著一個勁往懷里鉆的裴意，只能勉為其難地將他抱在前。

　裴意很適應這樣的抱姿，雙手摟得的，還將額頭抵在了對方的頸窩，睡得心安理得。

　“……”

　薄越明快步將裴意帶到了客廳，他小心翼翼地將睡的裴意安置在了沙發上，還不忘拿了一條小毯子蓋在對方的上。

　陌生的被子氣息讓睡夢中的裴意不太安分，他踹了踹被子，翻了個還差點掉下沙發。

　“欸！”

　薄越明眼疾手快地一擋，心地替他重新蓋好毯子。

　這會兒別墅里沒傭人，連凱叔都去主宅幫忙了，沒人照看。

　薄越明怕睡夢中的裴意還會不老實地摔跟頭，只好去書房取了一本書，安安靜靜地坐在了他的邊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虛掩的大門重新有了靜。

　凱叔領著宗柏彥走了進來，“二，宗先生來接裴意回去了。”

　薄越明抬眼，淡定對上門口的宗柏彥。

　宗柏彥瞧見這氣場完全不輸大人的薄越明，眸底掠過一真實的贊意。

　薄越明主起示意，“他睡著了。”

　宗柏彥早就發現了自家在沙發上睡一團的小貓，緩步靠近，低聲回答，“麻煩二了，我帶他回去。”

　說著，他就輕而易舉地將裴意托抱起來。

　也是一模一樣的前抱的姿勢。

　薄越明默默觀察著這一幕，余還特別注意了一下宗柏彥的手臂姿勢。

　“嗯？彥爸？”

　裴意迷糊轉醒，但還趴在宗柏彥的肩膀上沒抬頭。

　宗柏彥拍了拍裴意的后背，低哄，“小意，我們要先回家了，你要不要和二打聲招呼？”

　裴意困頓的大腦里被這話激起一清明，他了眼，慢半拍地找準薄越明的方向，一邊打哈欠一邊說。

　“二哥拜拜，下次還來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