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進，讓他們進院兒！”

姚衛民沉聲喝止了楊躍進，沒有讓他真的在院門口手。

老山參的事兒，看樣子鄭援朝已經獲悉，單靠拳頭解決，并不一定是好的選擇。

“吆，這不是那個……嘶，我想想，嘿，想起來了，跟建軍一塊兒在采購站上班的哥們麼，看不出啊，現在跟楊躍進關系這麼好呢？”

鄭援朝有恃無恐，見隨著姚衛民出聲，楊躍進沒了手的意思，不由更加得意。

把煙卷兒往地上一吐，大模大樣的率先走進了院子。

姚衛民盯著他的背影，心泛冷，但卻很好的控制住了心緒，朝楊躍進使了個眼，等所有人都進了院子后，他把門關好，上了門栓。

“嘿，你們幾個沒喝嘛，嘖嘖……這酒聞著香！”

鄭援朝夸張的翕著鼻子，就要彎腰落座。

結果看到姚衛民三人都搭理他，拿起電風扇徑直進了屋里。

“沒病，院兒里說話聲音大，還是屋里談比較好！”

鄭援朝笑著給自己找臺階，一邊起往屋里走，一邊跟同伴繼續說道：

“瞧見沒，咱們的躍進哥辦事兒這才一個謹慎，以后合作起來，也能省心不呢，哈哈……”

跟他同行的那個漢子曬笑，鼻孔里冷哼了聲，沒有多說什麼。

進屋后，鄭援朝的目逐一在姚衛民三人臉上掃過，笑意更濃。

“咳，建軍啊，這里沒你什麼事兒了，帶著你同事先出去吧，我找躍進單獨談點兒買賣，你們坐在這里不太合適。”

他強勢吩咐道。

“姓鄭的，不就是出去了大半年麼，還是跟狗一樣出去躲禍的，擱這兒裝特麼什麼大尾狼呢！”

楊躍進再次怒喝，寒聲道：“怎麼，以為結上東城大院兒的梁國慶就能橫著走了是吧？

槽！漫說是你，就是他梁國慶本人來了，我也不懼他！

廢話，有屁就放，衛民跟建軍是我兄弟，他們沒必要出去！”

鄭援朝聞言也沒生氣，反而看著楊躍進憤然神，心里莫名的舒暢。

這要擱以前，楊躍進早就上來踹他了，但現在他的份今非昔比，連楊躍進也不敢對他輕易手！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也，我不介意，做買賣嘛，咱求的是財，對吧？哈哈……”

說完，他特意清了清嚨，滿臉傲然的解釋道：

“楊躍進，你別狗眼看人低，我從來沒有結過誰，做事兒也講究堂堂正正！

不妨正式介紹下，我現在已經跟國慶哥的妹妹梁小云訂婚了，嚴格來說，梁國慶是我大舅哥，是正兒八經的親戚關系，懂了麼？！”

“梁小云……就那個跛腳兒是吧？見天兒走路跟耍雜技似的，眼不錯！”

楊躍進冷睨，出一抹曬然。

“楊躍進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耍皮子了？真特麼掉份兒！”

鄭援朝被說到痛，神不由沉下來，繼續說道：

“說沒用的，今兒個找你，就是談老山參買賣的事兒，我要，錢和人都不是問題，但以后你運來四九城的參，得分我一半兒！”

“滾吧，一都不會分給你，這是你爹我自個兒的買賣，想來我的鍋里搶吃的，崩你丫一信不信？！”

楊躍進不假思索的怒喝道。

“先別急著拒絕，我話還沒說完呢！”

鄭援朝自信冷笑，繼續道：

“你把老山參的買賣介紹給我，我也不會虧待你，最近我大舅哥通過關系，打算從南方往這邊兒倒騰水果，到時候真運過來了，我同樣也能本價勻給你，一起賺錢！”

“從南方運水果？”

楊躍進神一怔，但很快又不屑冷嗤道：

“槽，吹牛皮不上稅是吧！沿途管的那麼嚴，又不可能拿得到批條，梁國慶擱驢車給你運啊？真特麼小母牛難產，算是把你牛壞了！”

“哼，這你別管，反正到時候讓你賣上貨，賺到錢不就完了麼？！”

鄭援朝滿臉篤定的回應道。

“……”楊躍進一時沉默了，似乎心有些意。

“躍進哥，聽我一句勸，別老是守著你那一畝三分地兒，覺得全天下就只有老山參好賺錢，其他賺錢的買賣多了去了！”

鄭援朝看到他出躊躇神，不由得語氣緩和了些，繼續勸導道：

“打我回來這幾天起，鴿子市我可沒轉悠哈，以前咱哥們瞧不上那點兒外落，覺得都是小打小鬧，不過我這幾天觀察下來，您猜怎麼著？”

他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下來，等著楊躍進的反應，見后者果然抬頭出詢問眼神，這才心滿意足的繼續說道：

“小買賣也能賺大錢！

我說了您還甭不信，就鴿子市上賣的那些橙子、芒果、甘蔗什麼的，你知道在南方什麼價兒麼？當然了，算上運輸本和損耗，肯定會增加一些，但跟四九城的賣價也差著遠了去了！

等以后我大舅哥把貨運來，你拿到手后，甭說別的，就是花錢雇一批人去鴿子市上幫你賣貨，每天都能賺不老！

另外不瞞你說，這多半年時間，我還真就在南方待著呢，那邊兒的產地和價格，哥們門兒清！

怎麼樣，躍進哥想不想跟著兄弟一塊多賺點兒，我就等您一句話！”

鄭援朝說完后，得意的點了一煙，等著楊躍進回應。

“既然水果這麼賺錢，那你非要摻和躍進的老山參，是有什麼原因嗎？”

就在楊躍進有些意，正暗自琢磨的時候，姚衛民開口了，澹澹問道。

他現在腦子里轉的很快，分析著鄭援朝今兒個找上門的真實目的。

首先老山參買賣肯定是暴了，楊躍進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人要進來分一杯羹。

可這也是讓姚衛民最疑的地方。

既然鄭援朝知道了鴿子市上售賣水果能賺取不錢，為什麼還要非得來找楊躍進，寧愿分出水果上的利潤，也要手老山參的買賣呢？

這本不是正常人的邏輯，一個人在一個行當能賺到錢，那就會想辦法擴大規模，賺更多的錢，就足夠了。

因此，他主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希冀通過鄭援朝的回應，獲知些什麼有效信息。

“跟你有關系麼？礙著你事兒了？打聽沒用的，一邊待著就得了！”

鄭援朝不耐煩的斜了眼，本沒有把姚衛民放在眼里，語氣也相當敷衍及高傲。

“鄭援朝，合不合作的先放一邊，你耳朵塞驢了吧！我剛才說過了，衛民是我好兄弟，就你現在對待我兄弟這態度，我沒法跟你合作！”

楊躍進接話道，眼神兇悍。

“別介啊，我這不一下想不起來這哥們到底是誰了嘛，只知道在采購站上班，對了，他姓什麼來著？”

鄭援朝連忙打圓場，笑著沖楊躍進問道。

“姚衛民，給我記牢了！”

楊躍進澹喝，隨即又皺眉表示道：“衛民的問題也正是我想問的，說說吧，你都馬上運來水果賺大錢了，為什麼非得跟我賣參？”

“呵呵……這個嘛，你沒必要知道，反正我給你錢，又不是白拿你的參，就跟你到時候賣我的水果一個道理，咱們的目的是賺錢，至于怎麼賺，各憑本事嘍，對吧？”

鄭援朝微微沉，澹笑著解釋道。

不過他自始至終都是觀察著楊躍進的反應，徹底無視了旁邊的姚衛民。

畢竟在他看來，姚衛民只是個采購站的小角，若不是楊躍進一再堅持，本連坐在這里的資格都沒有，不屑理會。

楊躍進聽完后倒覺得有些道理，但晦觀察到姚衛民眉頭微皺，便沒有立刻下決定，而是擺手道：

“況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那我就茲當你是答應合作了，哈哈……這兩天個空，新橋飯店，哥們我請！”

鄭援朝聞言心花怒放，笑著點頭說完，跟那個男子出門而去。

“衛民，你覺得我跟他合作這事兒，比起從娟子廠里弄紗線，應該要靠譜些了吧？”

楊躍進看著那兩人走出院門，轉頭沖姚衛民問道。

“躍進，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你還是別那麼輕易下決定。

以前喝酒你自己都說，梁國慶那小子辦事兒不地道，手段又黑，其實，你沒必要跟他摻和到一塊兒去！”

姚衛民挲著下，語氣嚴肅。

他其實已經看出楊躍進有點兒心了，因此直截了當的說道。

“衛民，我明白你的意思，風險肯定是有的，梁國慶不是個好東西這早就知道，但我不信他敢對我下手，真鬧到那一轍上，我犯事兒前肯定帶人揍死丫的！”

楊躍進說到這里，臉上出一抹期待，“其實鴿子市上賣水果的買賣，我早就眼饞了，只不過沒這方面渠道，弄不來貨，現在梁國慶想合作，對我來說，是個機會！”

“躍進，你冷靜下！”

姚衛民只得再次勸，“你覺得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麼？梁國慶又不傻，跟你關系也一般，那為什麼要把這天大的便宜分給你呢？”

“……”楊躍進聞言再次皺起了眉頭，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所以說，你別著急，先把事了解清楚，對了，鄭援朝這趟回來，胖狗又去跟他了麼？”

姚衛民勐然想起了胖狗，不由追問道。

“對啊，怎麼把這茬忘了！”

楊躍進一拍大，眼神亮了起來，“雖然鄭援朝回來后沒找胖狗，但我可以讓胖狗主去找他啊，看能不能探聽些消息回來，對，就這麼辦！”

“鄭援朝再找你，你就拖，不弄清他的目的，千萬別答應，不然指不定給你下什麼套呢！”

姚衛民再次叮囑，同時話鋒一轉，補充道：

“另外，關于老山參的貨源，切記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杜娟也不行！

人家韓三順既然跟你合作了，那就是生意伙伴，萬一哪天泄出去，連累了韓三順，你可就太不仗義了！”

“這點兒放心，以前還跟老韓好幾次差點兒掐起來，但后來這麼一合作，其實那老哥人也不錯，給我整一獨家供貨，我不會出賣他的！”

楊躍進滿臉慨，大聲保證道。

姚衛民至此，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鄭援朝已經知道了楊躍進在倒騰老山參，因為同住一個大院兒或許還有所顧忌，不會做出舉報的事兒來，但若是知道韓三順也參與其中，那可就不好說了。

大院兒子弟跟頑主們不說水火不容，但彼此間勁兒也大著呢，像鄭援朝這種慣用下作手段的玩意兒，暗中去舉報韓三順還真能做得出來！

而韓三順一旦出事，那麼誰也保不準會不會把他供出來，萬一真的朝最壞的方向發展，后果將會很嚴重。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讓楊躍進賺點兒錢，姚衛民老早都想放棄老山參的買賣了。

他當初涉足老山參，主要是為了多結些人脈，至于賺錢，比起鴿子市上的水果買賣，差的遠了。

當然，他所謂的放棄，只是不打算在四九城繼續售賣，可東北那邊的收購會依舊進行。

反正空間近乎有著絕對保鮮的效果，這些老山參以后不管是拿來食用，還是用作別的用途，都不會浪費，價值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不斷增值。

鄭援朝回來后，搭上了東城大院兒的梁國慶，聽剛才話里的意思，對鴿子市上的水果買賣好像也在計劃之中。

姚衛民很清楚，接下來在鴿子市上，剛子他們的水果買賣，或許就沒以前那麼順利了。

他決定這兩天找剛子好好聊聊，讓后者早點有個心理準備。

“嗯，到時候胖狗打探到消息了，別忘了也跟我說一聲、”姚衛民再次提醒道。

楊躍進點頭應下。

此時天已經很晚，蘇建軍明兒個還要出發，三人又聊了會兒，楊躍進和蘇建軍兩人便離開了院子。

第二天上午，姚衛民陪蘇建軍到采購站跟一眾同事們告別。

因為蘇建軍這次伍，是上面特事特辦，所以調令也發給了采購站，倒也省去了蘇建軍當面跟肖紅英請辭的尷尬。

“蘇建軍同志，到了部隊上可要好好努力啊，大家伙兒還等著你傳回來的捷報呢！”

“就是，別給咱采購站丟臉，加油！”

“我覺得建軍這哥們保準可以，連窮兇極惡的不法分子都敢一個人上去干，到了部隊上更錯不了！”

“……”

同事們紛紛不吝鼓勵與表揚之詞，眼中帶著羨慕的神，把蘇建軍簇擁在了中間兒。

“蘇建軍，到了部隊上，要是想站里的同事們了，就給我們寫信，打電話也！”

肖紅英走到近前，笑意中帶著不舍，“還有，好好表現，下次有機會見到你，我可要檢查你肩膀上幾道杠幾顆星，要是低于大家伙兒的期，看我怎麼批評你！”

故意板著臉，但表怎麼都嚴肅不起來，很快就又跟眾人一起笑出了聲，浮現鼓勵之。

蘇建軍到肖紅英的不舍心緒，認真學著打了個敬禮，“放心吧紅英姐，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說著，又轉頭面向所有人說道：“同志們，等我回來，請大家吃飯喝酒！”

所有人頓時都大聲回應起來，熱熱鬧鬧的把蘇建軍一直送出了院兒外。

“衛民，你待會兒回來一下，我有點兒事想跟你說。”肖紅英等蘇建軍坐上了吉普車，姚衛民也準備上車的時候，走到近前低聲說道。

“知道了紅英姐，”姚衛民點頭應下。

離開采購站，姚衛民陪同蘇建軍返回了大院兒。

在門口下車后，兩人正式告別，蘇建軍或許是心理作用的緣故，整個人的作都顯得很是果敢麻利。

他跟姚衛民來了個戰友式的擁抱，瀟灑轉走進了大院兒里，就此別過。

接下來等他回去家里稍作收拾，便會坐上部隊提供的車，趕去部隊報道了。

姚衛民離開大院兒，返回了采購站。

來到肖紅英辦公室坐下，想知道找他有什麼事兒。

“衛民，前天我去總社開會，領導們對你和建軍的英勇事跡決定給予表彰，估著這兩天總社的表揚信就會發到咱們站里了，同時還會為你頒發獎狀呢！”

肖紅英開門見山的笑著宣布道。

姚衛民謙遜點頭，跟著出了笑意。

“嗯，本來呢，我是打算給你和建軍單獨再發些獎勵的，但現在建軍冷不丁的被部隊召走了，那麼這些獎勵就全都給你吧！”

肖紅英攏了下發，從桌子上拿起一張單子，遞給姚衛民。

“這上面的資，都在庫房那邊呢，一小部分是獎品，其他的都半買半送，跟上回一樣，你出點兒錢，都拉回去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