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的戰斗力
不出十日,帝都數的著的門第便都知道了敏惠郡主家要與武安侯陳家結親家了,敏惠郡主是順親王嫡,在帝都貴婦圈里也是有數兒的活躍人,此時聽王家四夫人笑著說起,也不由的愕然,問道:“這話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四夫人奇道:“前兒劉郡王妃做壽,楊家那位二太太與人說的,且人家武安侯的太夫人親口承認的,還能有錯不?這樣的喜事,郡主竟也口風這樣,怕咱們知道了,討杯酒喝不?”
喜事個屁,這是拿咱們家當槍使呢!
敏惠郡主一肚子的不舒服,陳家炙手可熱,帝王寵臣,一家百家求也不是稀奇事,既然人家無意,就罷了,犯不著為這事不歡喜,可是如今眼見著這明明是陳家太夫人要收拾陳夫人,別的法子不使,拿自己家出來做幌子,敏惠郡主就不太高興了。
幸而前兒外甥媳婦到跟前說了這事兒去,倒是出了個好主意,既給自己家長了臉面,又給了那蠢老婆一耳。
也知道,家宅的事在自己家斗就是了,竟想著拿外頭別人家當槍使,也不瞧瞧自己有沒有這樣本事。這天下也不是人人都那樣蠢的。
敏惠郡主便笑道:“四夫人說的這是什麼話,要真有這樣的喜事,我還能不請四夫人的?人家小姐名聲貴重,我也不好說,只是你我這麼要好,這件事我也不好瞞你了的,原是上回我在外頭吃酒見了陳家二小姐好幾回,覺得長的齊整,又懂事和順,倒是個好孩子,我實在是喜歡。想著雖說是庶,到底也是武安侯家的孩子,陳夫人教養出來的,想必是個好的,便托了人去他們家問了一問,其實什麼都還沒說。沒承想這樣說了一說,這才幾日功夫,他們家太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滿帝都的說著二小姐要和咱們家結親了——四夫人聽到的還遲了呢,我是早聽到了。”
四夫人掩著:“這……這……”是覺得不好說了。
敏惠郡主給了一個苦笑:“四夫人也是經過事的,可見過家這樣的沒有?我便疑心起來,他們家這樣急著要砸實這事兒,莫非有什麼緣故?再說了,就是不關小姐的事,家里有個這樣著三不著倆的長輩,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這樣一想,我就不自在起來,你知道,敏哥兒是最小的一個,我平日里也多偏疼他些,便是寧肯錯過,我也不敢冒這個險啊。便趁著陳家還沒給準信兒,便不再議這事了。只不過此事到底是我提在前頭,又事關人家小姐的名節,我怎麼好在外頭說,只得裝聾作啞罷了。”
四夫人點頭笑道:“郡主慮的不錯,如今人事理,家自然都要矜持些,那樣這樣八字還沒一撇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誰能不疑心呢?郡主心存厚道,替人家小姐作想,那自然也是有的,既沒這樣的事,這些話不過傳上些日子,倒也無礙。”
“可不是,我家是哥兒,就算被人說兩句也就罷了。”敏惠郡主借太夫人之勢大大的撈回了被陳家拒絕的面子,頗為高興:“還是小姐的名聲要些,你可別往外說才好。”
四夫人會意一笑:“那郡主可真吃了不虧呢。”
有了敏惠郡主的話,帝都傳言陡然為之一變,自然也就傳到了陳家,陳夫人對鄭明珠嘆口氣:“這事兒是我思慮的不周到,幸而如今圓了回來,雖說險些,倒也無礙了,就是雅姐兒的名聲,難免有些妨礙。”
鄭明珠忙勸道:“這與母親有什麼相干?是太夫人急著要在外頭人跟前說這事,才害得敏惠郡主起了疑心,這事兒才沒的。且也沒什麼大的妨礙,申家是明白人,知道不與二妹妹相干。待二妹妹嫁過去,相夫教子,賢良淑德,誰還能記得今日的事?”
鄭明珠一本正經的說了這話,才低聲道:“其實當初母親與大爺商議的時候,也無非是為了家中安寧,才想著用這事兒探一探二妹妹的意思,且大爺吩咐我去辦這件事的時候,咱們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只想著,家里頭一些流言,又只是一位姨娘在說,誰當真呢?別說本來不會傳到外頭去,就算傳出去,誰家也不會把一位姨娘的話當個正經事,偏太夫人竟就當了正經事在外頭說,和母親有什麼關系?說句誅心的話,就算咱們沒提魏國公,太夫人難道就不會提別的了麼?”
這事兒的首尾鄭明珠最清楚,陳夫人當初提到魏國公家的意思,也并不完全是假的,若是陳頤雅真愿意嫁到魏國公家,那陳夫人也不會強按著嫁到申家去,橫豎態度已經表明了,明白人自然是懂的。”
也就是后來陳頤雅自己想通了罷了。
陳夫人依然覺得不自在:“也是我太給人臉面了,越發縱的人無法無天起來。”
“來人!”陳夫人依然是淡淡的說:“去三老爺府里,把太夫人邊服侍的謝媽媽給我帶回來,另選一個媽媽去太夫人院子里服侍去。前兒三夫人送來的費用帖子,有四五項錯,也一并送去三爺府,回了三夫人,算清楚了再來撥銀子。”
鄭明珠見陳夫人不大歡喜,不得又在跟前奉承了半日才回去。
沒想到陳頤安倒和陳夫人的說法不一樣,他詫異的說:“這不是好事嗎?太夫人把什麼都攬在自己上了,自然就冤有頭債有主,賴不到咱們上來了。”
鄭明珠道:“雖說是這樣,可到底于二妹妹名聲有些妨礙。”
陳頤安笑起來:“那也怪不著咱們,這也是姨娘到各去說的,難道是咱們說出去的?就拿隔壁王家來說,人家上月給庶出的五小姐挑姑爺,哥兒還特地上門來拜見過的,王家夫人也是個寬厚的,特地了五小姐的姨娘,躲在簾子后頭瞧了一眼,人家不比咱們做的高調?怎麼沒見人家滿帝都說去呢?就是當初我們兩個,沒定之前我也上門去見過岳父大人和你太太,還吃了一頓飯呢,我還記得那一日有一道獅子頭做的出神化,實在有江南風味。”
于是,陳頤安就下了結論:“也就是你們人家小肚腸,覺得是自己哄了花姨娘在先,心虛罷了。其實依我看,還不是太夫人不忿二妹妹有了門好親事,有意搗,壞了好事,如今也就申家不傳言影響,只得把二妹妹嫁到申家去。不就完了?”
陳頤安肯定在回來之前先去見了陳夫人,和陳夫人統一了口徑的,鄭明珠暗暗的想,便只是聽著,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陳頤安又說:“吩咐廚房早些送晚飯來,今晚還有事呢。”
鄭明珠依言丫鬟去吩咐,一邊問他:“還有什麼事?要出去嗎?”
“我打發人去東山,把這件事跟三弟說了,若是他夠聰明,今晚他姨娘就該回來了。”陳頤安笑道:“咱們早些吃晚飯,也免得萬一來不及吃呢。”
果然陳頤安算無策,兩人晚飯剛吃到尾聲,墨煙便掀了簾子進來,笑回道:“大爺,夫人,奴婢聽說太夫人來了,去了夫人那里。”
陳頤安就笑道:“你瞧,可不是來了。”
鄭明珠便道:“又不是找咱們,慢慢吃也使得,今兒這筍子不錯,你喝一碗湯吧。”
說著親手給他舀了一碗。
鄭明珠自從有了孕,口味變的大不一樣,越發吃甜膩的東西,如杏仁酪,核桃酪之類天天都要吃,從上月不大吐了之后,就開始胖起來,現在一手,便覺得手腕潤,如堆雪砌玉一般,越發的圓滾滾。
陳頤安接了湯,還順手在那手腕上了一把。
這一邊小兩口其樂融融,榮安堂里太夫人卻是一臉鐵青,怒道:“沒見過這樣口口聲聲孝順長輩,卻拿長輩邊服侍的人出氣的,竟連幾個下人,也敢不敬,果然什麼主子教出來什麼奴才!”
陳夫人今兒本來心中氣就不順,說話不免尖銳些:“咱們做晚輩的,敬重長輩是應該的,便是長輩邊服侍的人,一貓一狗,自然也都當祖宗般的敬了,這是咱們的禮數,沒的說這些下人就敢真當祖宗的,挑唆主子,指手畫腳,出些臟心爛肺的主意,仗著是長輩的奴才,不把主子們放在眼里,什麼不敢做?太夫人這樣的年紀了,本該在家里好生養著,兒孫們孝敬著,太太平平,眾人敬重,如今怎麼著?滿帝都是個什麼名聲,別人家是怎麼個議論法,太夫人出去自然聽得到,這些事,若不是這些混賬奴才挑唆的,難道還是太夫人自己的主意不?今兒我聽到一句半句,就氣的飯都吃不下,也不敢來回太夫人,只人拿了這些奴才,太夫人竟還攔著,這侯府就越發不個樣子了。”
鄭明珠來的時候,便是見謝媽媽跪在當地,捆著手,堵
著,滿頭發,急的了不得,偏說不出話來,一臉的鼻涕眼淚,只得拼命的給太夫人使著眼。
這樣初秋的天氣,太夫人手腳都在發涼,和陳夫人斗了也有十年以上了,雖不是深知,卻也知道,陳夫人是極重臉面,惜羽的人,有時候吃虧也吃在這一點上,可是今日陳夫人說話這樣尖銳,顯然是了的逆鱗。
太夫人此舉,在外頭丟了陳家的面。
不管在陳家和陳夫人多麼不對付,用仇深似海來形容都不為過,可是在外人眼里,太夫人依然是陳家的太夫人,一言一行就代表著陳家,若是不妥,那自然就是丟了陳家的臉。
太夫人不由的就萎了半截,便道:“那事我不過是因有人問起,隨口一說,并沒有想到會這樣子,且雖如此,雅姐兒也議定了人家,并沒有什麼妨礙?”
陳夫人冷笑道:“太夫人說笑了,雅姐兒如今被魏國公張家退了親,別的人家也疑懼不已,哪里來的人家?倒是太夫人這議定了人家是什麼意思?從哪里來的這個話?”
怒道:“就連許了魏國公家這話,又是怎麼來的?因此事還沒敲定,我也并沒有敢就來回太夫人,怎麼太夫人就能在外頭隨口一說了?又是什麼人問的呢?我聽說了這事,琢磨兩三個晚上,實在想不明白,還請太夫人示下。”
太夫人一時語塞,如何說得出口,明知陳夫人這是顛倒黑白,卻也是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是恨的滴。
上當了!
明明原就是探聽到陳夫人在和申家議親,花姨娘卻在后院炫耀陳頤雅要嫁到魏國公府去,太夫人才敏的覺得這里頭有文章可做。
陳夫人與花姨娘有多深的仇怨,太夫人是知道的,絕對不信陳夫人會不在陳頤雅和陳頤鴻的親事上卡花姨娘一把。
有高門嫡子來提親,陳夫人卻悄悄兒的要把陳頤雅嫁給三品武將的庶子。
這里面簡直太有文章可做了,花姨娘雖說是個蠢貨,但用來下下陳夫人的面子,揭穿那一副賢德寬厚的嫡母面目也是不錯的。
更要的是,還能賣陳頤鴻一個好,陳家諸子當中,若說有一個還可以去和陳頤安爭一爭世子位,那就只有陳頤鴻了。
待把陳頤鴻拉到自己陣營里,再把楊家的兒嫁給他,力助他奪得爵位,那他就算是楊家的人了,他沒有母族,自然會重視妻族的力量。
這樣一來,雖說沒有自己的兒子得了爵位這樣好,但到底也是自己家的人了。
可是這樣的如意算盤,太夫人如何能說得出來,此時被陳夫人一問,便啞口無言,好半晌才出來一句:“不過是……聽到下人議論……罷了。”
陳夫人騰的站了起來:“下人議論?太夫人就聽到一句下人議論,沒有去問侯爺,沒有來問我,就能在那樣多夫人太太的跟前,篤定的說我們家雅姐兒許了魏國公家?太夫人難道不知道,別說只是兩家人都點了,就是換了庚帖,還沒下定,也沒有在外頭去說的,太夫人這也未免太……”
陳夫人頓了一下,怒不可遏:“無非就是有人挑唆,哄的太夫人當了真,這樣調三窩四的奴才,如何留得!來人!”
陳夫人還沒來得及說出后頭的話來,就聽外頭院子里一聲凄厲的哭號:“我苦命的兒啊”
鄭明珠眉間跳了一跳,花姨娘頭發凌,拉著陳頤雅哭著進來了,陳頤雅一臉惶然,見了廳里眾人,只捂著臉哭,眼睛看了一圈,似乎誰也不好去拉的,便走過去拉著鄭明珠,哭了起來。
鄭明珠忙拉著坐下來,又丫鬟給遞絹子。
花姨娘倒是哭號的真心實意,頗為凄厲,眼中滿是怨毒:“我苦命的兒啊,你怎麼就攤上個這樣的事了啊,有些人就是看不得你好,變著法的都要給你攪和了啊。”
花姨娘那是不管不顧了,一看到太夫人就氣的發抖,一口痰吐到太夫人腳下:“我呸!我就不知道,攪和了二小姐的好事,能到誰不?”
太夫人氣的臉青白,可是說不出一句解釋來。陳夫人更是不置一詞。
花姨娘見太夫人心虛的連自己這樣無禮都沒有一句呵斥,越發坐實了這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夫人要給二小姐做主啊,好端端的一個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照著禮節敬長輩,哪一點兒做錯了?就被人作踐這樣,可憐我的二小姐啊,怎麼你就這樣命苦啊,遇到這樣不懂規矩的人,還說是什麼大家子出來的,當了一二十年的當家主母,我呸!還不知道是從什麼坑里里爬出來的,越發連我這樣從來不出門的姨娘都不如,連我都知道還沒下定,就不能在外頭說定了親,如今就有人端著長輩的架子,拿著侯府的臉面在外頭混說,不要臉不要命,生生就要攪和了去,我的苦命的兒呀,我們家到底得罪了哪一個啊,有人就見不得你安生啊。”
鄭明珠咋舌,花姨娘這句句都這樣惡毒,生生的把太夫人的臉面的一干二凈,不過想來也是,當初不過為了二小姐的一個丫頭,花姨娘就能撒潑那樣,如今這可是如此榮耀彩的好事,大了不知道多倍呢,花姨娘炫耀了足有半個月,陡然沒了,只怕連一刀捅了太夫人的心都有了。
陳夫人一臉怒氣,只管坐著聽罵,太夫人聽的渾戰,手指著花姨娘的手指都在發抖:“你……你……你是哪牌面兒上的人,竟敢在這里這樣罵,眼里還有長尊卑嗎,簡直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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