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鄭明珠也無暇細想，寶哥兒的洗三禮，的屋子里也是人來人往，替寶哥兒收了不知道多禮，直熱鬧到晚間，人都散完了，才松了一口氣。

陳頤安倒是神奕奕，頗有點有子萬事足的樣子，晚飯后回了房，后頭媽子季六家的抱著寶哥兒跟著，陳頤安笑道：“我抱了他出去給他們看，正巧醒了，那廳里那麼多人，他竟一點兒不怕，睜著眼睛只是打量，他們都夸的了不得。”

就是怕，人家自然也是夸的，誰家的洗三禮還有蠢貨跑來說哥兒姐兒不好的麼？

不過雖然這麼明白，鄭明珠聽人夸寶哥兒，也是一臉的笑，接過來瞧，季六家的笑道：“半個時辰前吃了，就睡了，大概還有半個時辰才醒呢。哥兒是最好哄的，只要吃飽了，并不要怎麼哄，自個兒就睡了。”

鄭明珠點頭：“罷了，放在這里睡，醒了我喂他剛好。”

如今鄭明珠一早一晚喂他兩頓剛好，不夠的才吃媽的。

季六家的就應了，退到外頭屋里去了。

陳頤安在床頭坐下，看把襁褓放在枕頭邊上，笑道：“今兒人這樣多，你也累了吧，早些歇著。”

說著就要走。

鄭明珠忙他：“哎，等等，我有事兒跟你說。”

“什麼事？”陳頤安倒是奇了，這月子里頭能有什麼事，反坐下來：“說吧。”

鄭明珠就把今兒莊順公主那話跟他說了，陳頤安笑道：“我當什麼事呢，也值得你這樣要的跟我說，這事兒我早有計較，有什麼好急的。”

鄭明珠忙問：“怎麼著？”

“那回廷議，議到了鈞郡王立世子之事，鈞郡王府里長子至四子均為庶子，第五子方為嫡子，且還年，長子之母是鈞郡王方側妃所出，方側妃乃是老王妃的親侄，與鈞郡王青梅竹馬，寵冠后宅，鈞郡王請旨立長子為世子。”陳頤安道：“嫡子之母為繼室，本就不如元配尊貴，鈞郡王以此為由，看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

鄭明珠點點頭。

等等，不是在說衛姨娘的事嗎，怎麼扯到鈞郡王那里去了？

陳頤安又在忽悠？

陳頤安接著慢悠悠的說：“那日我在圣上跟前伺候筆墨，圣上回頭問我，當時在議的除了閣老等，也有各部大員，其中就有楊家那位大舅老太爺。”

鄭明珠靈一閃：“啊，你說了！”

陳頤安笑著點頭：“我說了。”

鄭明珠掩笑，怪道上回太夫人剛回來的時候，過府來指手畫腳陳頤安的房里事，陳頤安只在當時說了兩句罷了，并沒有什麼靜，還奇怪過。

陳頤安那樣小氣的家伙，太夫人惹到了頭上，他居然就這樣忍下來了，鄭明珠只得認為到底孝道要，對祖母出手，便是再有理也變了無理了。

沒承想，陳頤安在這兒等著呢。

鄭明珠笑道：“那個時候，難道你就知道有這件事了不？”

不對呀，太夫人此事在前，衛姨娘進府在后，必然不是為了才對。

陳頤安笑道：“當然不會是因著衛姨娘，算個什麼？值得特為了拿到前去說？我也不過是因著太夫人。”

他解釋說：“當年太夫人與母親也是鬧了至十年了，京里幾乎是無人不知的，只是祖父過世已久，是人非，想必許多人不記得了，我既有這樣的機會，提醒一二，自然不能放過，便趁著當日大舅老爺在跟前，當著眾位大人的面，力陳嫡庶規矩不可廢，繼室雖說不如元配尊貴，也是正妻，所出之子也是嫡子，自然應該比庶子尊貴，更比庶子有資格立世子，斷不能因長廢嫡，自不能因鈞郡王府當年的沒規矩而致現在更沒規矩。說到后來，我自然是揀現的，用自己家的事兒舉個例子，說一說嫡庶長規矩不能廢，有規矩的人家應早作打算，確保嫡庶長分明，為此，雖說祖母有命，不敢違拗，可為著嫡庶長分明，家宅不，我才給自己定下這樣的規矩來。”

陳頤安笑起來：“圣上頗為贊賞，太子爺也很喜歡，只有大舅老爺臉不大好看罷了。”

當然不好看，娘家鬧著要接了太夫人回來，一回來就手前頭元配嫡孫的房里事，這事兒傳出去，怎麼好聽？

只怕當年的事兒，也有些有心人要翻出來聊一聊呢。

不過，陳頤安這言論，第一還是替太子爺吶喊助威吧，太子爺為嫡長子，自然是格外歡迎嫡長子這個規矩的。

這本就是太子爺立的基。

其次才是自己家的事，在圣上跟前，給舅老太爺下點眼藥，雖說圣上自然不會理睬你這些蒜皮的后宅小事，可架不住在場的人多，略傳一點兒出去，這是經過了前的話，自然人人都信了。

而至于里頭更深的東西，陳頤安并沒有說，鄭明珠只是約的猜想到一點，陳頤安在前當著舅老太爺的面說這樣的話，雖不是撕破臉，可在場的誰不是人？自然知道里頭含著的意思了，楊家和陳家的姻親關系只怕在這一代武安侯這里，是沒什麼用的了。

楊家如今新貴，陳家卻是帝王寵臣，基深厚，吃虧的只怕并不是陳家呢。

鄭明珠倒也只笑道：“原來是這樣，只沒承想后頭還有這樣的事，倒了未卜先知了。既是經過前的，只怕進了宮再怎麼哭訴，也就那樣兒了。”

陳頤安點頭道：“是以我說那個人無足掛齒呢，且我瞧著，這事兒不見得能如靜妃娘娘的意。”

“為什麼？”鄭明珠好奇道：“還有什麼要的？”

陳頤安道：“靜妃娘娘此舉，不過是想提攜姐妹們，當日被降位，發往靜思殿，雖說圣上有心回護，到底沒臉面，連的那些妹妹們也是一樣，我就知道，太子衛側妃自進東宮以來，謙和恭謹侍奉太子，太子妃，輕易不出院子門一步，這未嘗不是因靜妃娘娘沒臉面的緣故，如今靜妃重獲妃位，誕下極為難得的雙胞胎皇子，圣上恩寵更勝往日，想要提攜在各府的妹妹們，是不難想到的。靜妃有了臉面，衛氏在各府也就有了臉面，只不過，既遇到燕王世子，我看沒這麼如意的算盤了。”

鄭明珠完全不認得燕王世子，只知道燕王乃是圣上的堂弟，因年紀相仿，從小兒在宮里做圣上的伴讀。

陳頤安笑道：“燕王世子很有點孤拐脾氣，惱起來是再不顧忌什麼的，世子妃又是那樣一個境況，他如何肯為著靜妃委屈了世子妃？且看著吧，有熱鬧看呢。”

既然是陳頤安這樣說，鄭明珠當然就等著看熱鬧，說話間寶哥兒醒了，見沒人理他，閉著眼蹬腳扎手的鬧了起來，鄭明珠忙抱他起來，寶哥兒睜開了眼，不鬧了，烏溜溜的眼睛一直好奇的看著，小一一的。

鄭明珠看得有趣，手去他的小下，陳頤安已經在一邊說：“別欺負我兒子。”

寶哥兒了半天，居然還沒吃的，小一扁，頓時就哭了起來。

鄭明珠不敢玩了，忙解了服喂他，寶哥兒眼里含著一包大大的眼淚，頓時賣力的吮吸起來，鄭明珠他的腦門兒，笑道：“脾氣倒不小。”

陳頤安頓時不滿意了：“他就想吃點東西罷了，又沒要別的。”

得，不敢說了！

天下哪有這樣護短的爹啊。

過了兩日，還沒等來靜妃娘娘的宣召，倒是有些人歡喜的坐不住了，衛姨娘娘家打發兩個媽媽子來給衛姨娘送東西，鄭明珠明知道這是來通風報信的，倒也不攔著，只打發那兩個婆子進去。

衛姨娘依然住在花園子里頭，公主府兩位嬤嬤守著門，平日里連邊的四個丫鬟也出不來，倒也清靜。

一時那兩個媽媽子從園子里出來，非要來給鄭明珠磕頭，鄭明珠只端著主母份，并不見們。

那兩人只得在院子里磕了頭，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笑著對翡翠道：“我們已經見過了衛姨娘了，當日是夫人恩典，讓衛姨娘住進院子里養病，如今看著衛姨娘已大好了，想來也該挪出來了。”

張媽媽在里頭屋里聽到了，走出來說：“請教兩位是哪家府上的媽媽呢？”

那媽媽笑道：“我們原是衛府三夫人打發來給衛姨娘送東西的，如今見過姨娘了，來給夫人磕頭。”

張媽媽頓時板起臉來：“既是給姨娘送東西的，夫人恩典允了，見了姨娘也就罷了，原是不用來給夫人磕頭的，并沒有這樣的禮數，且姨娘是咱們府上的姨娘，怎麼著也是夫人的恩典，與你們衛府并不相干，這種話如何說得。”

鄭明珠聽的好笑，張媽媽格局不大，不過很會察言觀，知道一家子從大爺到夫人都不待見衛姨娘，自然也跟著踩一腳。

當然并不知道衛姨娘的靠山已經起復，知道了只怕就不敢這樣說了。

不過此時這樣一說，那兩個媽媽子躁了一鼻子的灰，臉頓時難看起來，為貴妃母家的管事媽媽，平日里也是多逢迎的，就是貴妃降位了，因著圣上的回護，也不至于就落塵埃，如今自以為靜妃娘娘起復了，越發要上天了似的，到了武安侯府還要給衛姨娘掙臉面，沒承想竟被人當面打了回來。

年輕那個不由的就冷笑道：“再怎麼說，衛姨娘也是靜妃娘娘的妹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哪里有這樣作踐的，既如此，趕明兒進了宮，再做計較吧。”

張媽媽一怔，聽出了些意思，果然就萎了，竟不敢再回話，瑪瑙忙著趕出去道：“媽媽怎麼還在這里，夫人吩咐找東西呢，這些無關要的人，理這麼多做什麼，隨便個小丫鬟引出去就是了。”

張媽媽果然就走了。

那兩個衛府的媽媽哼了一聲，這才出去了。

到得午后，鄭明珠睡醒了，寶哥兒也睡醒了，鄭明珠摟著他，母子兩個嘰里咕嚕的說著再沒人聽得懂的話，陳頤安就回來了。

第一件事就是看兒子，寶哥兒吃飽睡醒，神很好，大眼睛只是盯著他爹看，還很給面子的咿呀一下，陳頤安樂了，就他鼓鼓的胖臉頰一下，見他沒什麼反應，再一下，寶哥兒只是扁扁，陳頤安覺得有趣，又了一下，寶哥兒一咧，哇哇的哭起來。

鄭明珠忙拍著哄，又嗔道：“有你這麼當爹的嗎？剛才還跟我玩的好好的，你一回來就逗哭他。”

陳頤安訕訕道：“我也是跟他玩呢。”

“哪有這麼玩的？”鄭明珠白他一眼，幸而寶哥兒好哄，拍一拍沒幾下就哄好了，只是一臉委屈，也不肯看他爹了，只把胖頭靠在鄭明珠前。

陳頤安這下小心的逗了逗，頭也不抬的對鄭明珠說：“靜妃不會宣召衛氏進宮了。”

啊？鄭明珠一怔：“這個怎麼說？”

今兒一早衛家的奴才來給衛姨娘送東西，還口口聲聲趕明兒進了宮呢，怎麼陳頤安這會子說這個話了呢？

陳頤安抬起頭笑道：“燕王世子出手了。”

“嗯嗯。”鄭明珠點頭，猜也猜得到是燕王世子出手了，可到底怎麼出手的呢？

拿亮閃閃的眼睛頓時催促他趕往下說。

陳頤安笑一笑：“這種事兒，我講起來不如墨煙利落，傳進來說吧。”

這倒也是，這種姨娘的事兒，顯然陳頤安說起來也別扭，鄭明珠便道：“原來墨煙早知道？怎麼沒跟我說過呢，太不懂事了，我可饒不了。”

墨煙正巧走在門口，進門來就冤枉：“奴婢也先前才聽到的，回頭大爺就回來了，奴婢本來想著晚一點兒就跟夫人說呢。”

這還差不多！

墨煙吐吐舌頭，夫人果然還是熱八卦的！便說：“燕王世子夫人可不像咱們夫人這樣寬厚，聽說厲害的很，家里頭一個側妃妾室都沒有，竟連個通房都沒有呢，如今這衛氏，是圣上所賜，世子夫人打發不了，便越發把世子管的嚴嚴的，進門幾個月，還沒能沾呢。這衛氏也不甘心，奴婢聽說大約比咱們家這位長的好些，往正房里走了三四回，就勾引得世子有些意起來，也不知怎麼，就和世子搭上線了，世子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就尋了個丫頭，悄悄兒的跟說，晚上在花園子里的假山里等著他。”

鄭明珠噗的一聲就笑出來了：“哎喲，自己家的側妃，還得幽會呢？倒也有趣兒。”其實已經明白了這位世子怎麼出手的了。

只不過墨煙到底是丫鬟，看到的東西和自己知道的東西不一樣，鄭明珠只需要聽說完就足夠了。

墨煙笑道：“奴婢敢對夫人撒謊兒？所以才說世子夫人厲害呢，結果這位姨娘晚上果真去了假山里，那里頭，黑峻峻的倒是鬧了一夜，今日卻鬧出來，世子沒去！”

待墨煙出去了，鄭明珠才收了笑，一邊輕輕的拍著昏昏睡的寶哥兒，一邊輕聲說：“燕王世子這一手也實在太狠了。”

陳頤安也怕吵著寶貝兒子，聲音同樣很小：“婦人之仁！”

鄭明珠的確覺得不忍，見過的腥風雨不多，或許是幸運的，后宅相對干凈而平靜，那一些謀手段并沒有怎麼見識過，便是衛姨娘一心想要勾搭男人，也不過覺得好笑罷了，想到這里，抬頭對陳頤安笑一笑，是因為陳頤安給的信心，才沒有對衛姨娘如臨大敵，才會這樣輕松的覺得好笑。

或許燕王世子也同樣是在給世子妃信心？

陳頤安道：“這樣的事，別說宮里，便是大家子后院，也算不得厲害，天下的枉死鬼多了，其實也算不上枉死，倒是蠢死的。”

倒也是真的蠢。

陳頤安又笑著在臉上擰一下：“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心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