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睜大了眼睛, 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這樣看待自己, 圓潤的淚珠不斷從眼尾溢出，打了的領。

拉萊耶卻沒有時間關注小姑娘的緒。

從剛才開始, 就覺自己的狀態正在往未知的方向倒去，明明現在用的是自己的, 沒有被城市意志同調, 可卻覺自己的神越來越不穩定。

裝滿水的氣球被線懸掛, 在重力的牽引下不斷往下墜, 隨時會摔破在地上, 水花四濺。

是因為剛才那個印記嗎？拉萊耶想。

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不過現在也不容許多想。

哥譚在地下室外, 而看到克拉拉進地下室后，就算是考慮到拉萊耶的想法，也不會輕易踏這片異空間，以免導致克拉拉瘋狂，所以現在, 拉萊耶能夠依仗的只有自己。

向的對手。或許是認為自己會被發現, 邪教徒才選擇了果斷手，而不是等待索瑟斯離開再弄清楚他的份，這意味著他接下來也不會猶豫, 并且對留下侵者十分有信心。

不過就算是面對邪教徒，拉萊耶也不是束手無策。

拉萊耶深吸一口氣。

能覺到藥在的管分解, 和這的細胞飛速結合, 沿著腦神經點亮一個個神經元。

被城市意志的加護制住的進化進程在上加速, 腦域開發程度進一步加深，拉萊耶抬起頭，向對面的男人，能看到他表面流的力量，也能看到他熒閃爍的能量回路。

幽藍如海的流在偵探眼底起伏，如同群星垂映下的灰白山脈。

邪教徒還想說什麼，忽然覺自己的似乎有些不控制，仿佛有某種力量從推他，剝奪了他對于的控制權。

意識到不對，他的目立刻釘在對面眼神冷冽的男人上：“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奪回控制權。

管從皮表面凸顯，仿佛扭曲的蜈蚣，破裂的細管里迅速沁出珠，眨眼間，邪教徒已經渾是，然而任憑他怎麼掙扎，他還是不由己地向后踉蹌一步。

又是退出一步，他的驀地騰空而起，伴隨著沉悶的響聲，重重撞上不遠懸掛薄紗的石柱，他大口吐，接著就像是被磁石吸附在石柱上一樣彈不得。

腦域不斷開發會給人帶來什麼變化？

盡管不知道最早研究出cph4的人到底想要用這種藥做什麼，但拉萊耶用自己的驗證了它的功效。

從失去對疼痛的恐懼到擁有不可思議的語言能力，接著是能夠隨意改變外形，能夠看到一切能量的流到能夠控制信號和輻只間隔了短暫的時間，再到現在……

就如同之前接管能量一樣，拉萊耶控制了邪教徒的。

幽影似乎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召喚出的某種東西，盡管邪教徒到了傷害，束縛克拉拉的幽影依舊沒有消失。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拉萊耶都不覺得把克拉拉留在這里是明智的選擇。

三兩步來到克拉拉面前，知到的接近，幽影似乎晃了下，不過沒有消散，只是收手指，皮剝落的手指陷進克拉拉白皙的皮里，留下仿佛腐爛的烙印。

拉萊耶沒有學習過魔法，現在也不是登賬號狀態，沒有任何施法能力，面對這些幽影，似乎沒有什麼好辦法應對。

但不知為何，似乎某種遙遠而模糊的預在影響著，讓拉萊耶毫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

腦海里，對話框跳了出來。

【是否驅散■■■■的住民？】

【是/否】

若有若無的低語在四周飄，正在努力掙扎的小姑娘忽然覺抓住自己的手齊齊消散，沉重的也重新輕盈，下意識翻爬起來，抬頭向后拔的男人。

索瑟斯對笑了下，語氣輕松：“跑快點，出去后先喊人。記得大聲點，對著空氣喊我遇到危險了。記得，是我，不是你，你已經安全了。”

說出這句話時，他毫沒有一個年人卻需要靠小孩求援獲救的恥，然而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克拉拉驚慌失措的心卻奇妙地平復下來。

似乎顛覆船舶的暴風雨在這一句話里被驅散，洶涌的海水重歸風平浪靜，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索瑟斯的話，從他的話語里汲取了支撐站起來的信心和勇氣。

力量重新注了克拉拉發的，不去想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會變這樣，咬著用力點頭，轉向著地下室的出口跑去。

小姑娘一邊跑一邊眼淚，努力過朦朧的淚看清前方，漸漸的，原本慌的步伐變得堅定，眼神也專注起來，一直向著前方沖去。

等一把推開家門，沖向門外的明，克拉拉來不及調整呼吸，便大聲喊道：“救命！有人需要幫助！有人——”

腳下趔趄，猛地摔在地上，瑩潤潔的膝蓋被糙的地磚，瞬間出了。

克拉拉怔怔地撲倒在地，保持著向前出手的姿勢，眼睛里滿是難以置信，卻無法轉眼珠，看清自己上的束縛。

綢帶般的幽影從的里噴出，一瞬間纏上的四肢，隨后唰地收，將小姑娘捆綁了無法作的人偶。

羔羊的脖子上總是拴著鈴鐺，的父親從來沒有因為的年齡而放松警惕，一直以來，克拉拉的上都帶著提前設置好的法，一旦他有需要就會發。

眼下法被發，剝奪了克拉拉求救的一切希。

倒下的位置正好被樹籬擋住，從道路上本看不到的影，剛剛的求救聲也不夠響，在這個街道上空無一人的午后，恐怕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或許過不了多久，爸爸就會從門里走出來，將拖進那個地下室里。

沒人會來救他們了。克拉拉想。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還來不及想清楚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所有事忽然間都變了。

想到剛才爸爸對自己的惡意，剛剛已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克拉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連一點嗚咽都發不出來，只能任由淚水模糊了視野。

沒有人，沒有人……

一切都發生在靜默之中，指針似乎在一瞬間被撥快了無數倍，就連后別墅里的靜也逐漸變小，不再引人注目。

克拉拉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干涸的淚痕黏在的臉上，殘留下黏糊糊的覺，耳畔的所有聲響都逐漸遠去，只剩下四肢被幽影勒出的痛。

就在這時，克拉拉恍惚覺一只的小手抓住了的手。

“汪汪！”

約的犬吠聲飄的耳朵，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聽在克拉拉耳中，不知為何有些耳，像是在哪里聽過。

不等反應過來，上的幽影忽然齊齊斷裂，像是被利刃一刀割斷，克拉拉一個激靈，仿佛被陌生的意志控，牽著爬起來。

看不見的手牽著克拉拉的手，帶著跌跌撞撞跑出去，克拉拉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手上傳來的讓莫名悉。

跑了幾步，牽著的力量突然消失，變了后背上的推力，推著克拉拉跑出花園，沖向街道。

克拉拉忍不住回頭看去，視野里卻空無一人，一切都像是的錯覺。

小姑娘深深看了一眼，回過頭，魯地了把眼淚，頭也不回地跑遠。

在的后，緹娜抱著大狗的脖子，眼神又眷，目送著克拉拉越跑越遠，跑進明亮的里。

不久后，正在附近調查的蝙蝠俠突然聽到了小孩子的呼救聲。

一串急促的奔跑聲向他靠近，他轉過，正好看到狼狽的小姑娘從巷口跑過。

他們的視線對上一瞬，小姑娘愣了下，腳下一轉，向著他跑來，一頭撲進他的懷里，揪著他的披風，小臉上滿是淚痕。

帶著哭腔喊道：“救救他！求你了！先生！求你救救他！”

盡管對于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姑娘保持著警惕，但布魯斯對于孩子總是多一分寬容，他沒有推開懷里的小姑娘，輕輕拍了拍的背，低聲問：“在哪里？”

別墅前。

黑羽從空中飄落，鷹妖扇羽翼落下，低頭看了緹娜和大狗一眼，回頭向別墅，眼中浮現出微不可查的擔憂。

聽到克拉拉的呼救，哥譚就意識到拉萊耶那邊大概出了問題，打算進空間時，卻發現這個異空間對關上了門，哪怕位于哥譚的范圍，也無法進其中。

不能出面幫助克拉拉困，于是帶來了東區的緹娜，順便引來了蝙蝠俠，將克拉拉送到他邊。

但也只能夠做到這里，最終……還要看拉萊耶自己。

別墅里。

利刃劃開皮，濃腥的鮮噴濺而出。

劇痛刺激了男人的神經，靠著痛，他強行奪回了對自的控制權，從石柱上了下來，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偵探有些驚訝地一側眉。

“需要我為你鼓掌嗎？干得好，在打擊敵人前先痛擊自己。”他看到邪教徒抖著翻開手中的書，“你不會還以為我會給你讀條的機會吧？”

邪教徒不理會他的話，不顧還在流的手臂，翻開書頁，張開。

拉萊耶當然不會讓他讀條，在發現幽影可以被驅散后，已經沒有了留下對方的意思。

邁出一步，打算奪下對方手中的書，然而當一步踏上地上的印記，沉寂的印記忽然發亮，放出如同極的幕。

幽微的亮照亮了祭壇，拉萊耶作頓了下，向后退去，退出了幕的范圍。

剛退出幕，神卻猛地渙散了一瞬。

拉萊耶依稀聽見了鏡面破碎的聲音，某種無形的力量帷幕一般緩慢降下，輕輕碎了的神，讓怎麼也無法集中力，思緒也像是被線牽引出去，循著某種模糊的幻覺，追尋星里的湖泊。

幻象在拉萊耶的眼前替呈現，的腦袋忽然疼了起來，讓向后退了一步，恍惚聽見耳邊響起了歌聲。

歌聲斷斷續續，似乎從很遙遠的宮殿里飄來，歌詞卻不是任何已知的語言，分不清到底是什麼。

拉萊耶捂住眼睛，咬牙沒有發出聲音。

痛到極致的大腦逐漸失去清明，讓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只是本能地想要解析歌詞的含義，似乎這樣就能將某些東西從腦海中的迷霧里拖出來。

是什麼……

邪教徒低低地笑著：“沒用的，你踏了遙遠之地，聽見歡宴的歌聲了嗎？”

說話間，他的開始發生變異，不屬于人類的肢從他的里鉆出，仿佛充了氣一般膨脹，膨脹到極限時陡然炸開，淡黃的組織和細小的碎片噴泉一樣噴濺。

邪教徒吐出混著污濁塊的，一邊抓手里的書籍，瘋癲地大笑著：“你贏了，你找到了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因為你，我不得不提前發了召喚，但是你也輸了！你想要殺死我，你現在還辦得到嗎？”

帷幕的幽在祭壇上波，他的面孔被映照得忽明忽暗，五仍然在膨脹，眼睛卻亮得瘆人，顯得格外猙獰。

印記的幕外，男人跪伏在地上，雙手捂住臉，渾搖搖墜一般不住抖。

“你……”他喃喃，“你要們……做什麼？”

這兩個人隔著發的印記癱坐，一個不人形一個神智不清，無論最終是誰的勝利，都只讓人覺得慘烈。

“做什麼？你不會理解的。”邪教徒笑聲越來越大，“一個偉大的實驗！像你這樣愚昧的普通人怎麼會理解？這是為那些依附著城市的無形之魂準備的，就算我死亡，只要我的實驗資料還在，就會有兄弟繼承我的理念，將這一切繼續下去。你永遠無法阻止！”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而偵探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他只剩下了氣，脊背隨著腔收舒張不斷起伏，嚨里滾著野般的嗬嗬聲。

他的型緩慢坍塌，寬闊的肩背逐漸小，肩胛和蝴蝶骨的廓從薄薄的皮下出來，短發長鬈曲的長發，披散在脊背上，朗的臉部線條抹去了棱角，和得如同大理石雕刻出的神，捂住眼睛的手指也變了回去，指甲圓潤，指骨細長。

“……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邪教徒這時候還有閑心評價。

他的確活不了多久了，但只要他的沒有曝，還會有人來接手他的研究資料，而狂信徒從來不懼怕死亡，只害怕無法接近他們信奉的神。

就在這時，他看到眼前的姑娘慢慢停止了抖。

拉萊耶：“你不值得死亡。”

的視野里，任務面板刷出了一條孤零零的消息。

這條消息并不是英文，而是由人類以外的文字書就，可拉萊耶一眼掃過去，就理解了這些文字的含義。

停頓了一瞬，數字開始瘋狂跳。

【拉萊耶共鳴度：0%】

【拉萊耶共鳴度：9%】

【拉萊耶共鳴度：29%】

……

【拉萊耶共鳴度：60%】

黑發姑娘緩緩放下手，從地上站起，腦袋像是頸骨折斷那樣向后仰去，保持著怪異的姿勢，僵地佇立在原地。

濃烈的瘋狂氣息從上散發出來，任誰都能看出眼前的姑娘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理智早已蒸發殆盡，只剩下高濃度的瘋狂。

極致的恐懼不知何時纏上了邪教徒的心臟，如同纖細的線，一圈圈繞了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攥住口的布料，面孔被恐懼得仿佛一張假面，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

他話音未落，眼前的怪低下頭，向他的方向。

“看著我。”他聽到對方說。

的目沒有焦距，藍綠的瞳孔不知何時潰散開來，如同碎裂的鏡面，呈現出破碎的形狀。

在看到這雙眼睛的剎那，邪教徒不由自主地長大了。

他覺自己的神正在這道視線里融化，不可名狀的影從迷霧中漠然地投下一瞥，而凡人完全無法抵擋屈服于恐懼的本能，連移開視線都辦不到，反而沉迷于這無緣無故的惡意。

口涎從他的里滴落，他呆呆地著眼前的拉萊耶，肩膀開始神經質地，最終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狂笑中，他抓住自己傷的手臂，用力一拽，生生將手臂從肩膀上撕扯下來。

他將模糊的手臂塞進自己的里，出野一般的利齒，開始狼吞虎咽，撕咬著自己的肢，發出滿足和暢快的低吼，末從他口中掉落，如同雨，在地上形黏糊糊一片。

尖牙碾碎骨骼的咔嚓聲在空的祭壇上回，足以聽到的人寒直豎，徹骨冰寒。

啃完自己的手臂，邪教徒依舊不滿足，低頭在自己上翻找，發出焦急的嘶吼，最終一爪向自己的小腹，利爪剖開皮，掏出其中扭曲的腸子，發出心滿意足的歡呼。

——在看到拉萊耶的瞬間，他就徹底瘋掉了。

而制造了這一幕的拉萊耶對于正在啃食自己的邪教徒視而不見，無于衷地站在原地，仰頭看向無盡的黑暗。

許久，閉上眼睛，角慢慢綻放出笑容。

……

等蝙蝠俠趕到時，別墅里一片寂靜。

在明知道別墅里還有人需要救助的況下，蝙蝠俠也沒時間仔細檢查，簡單掃描了別墅，就要破門而。

他還沒有沖出去，別墅的大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打開。

蝙蝠俠停下腳步，握蝙蝠鏢，目鎖定緩緩打開的門。

偵探從別墅里大大咧咧走出來，著有些凌，但還算完好，除了手臂綁著的繃帶以外，看不出多傷的痕跡。

“……是你。”蝙蝠俠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誰。

為什麼他會在這里……布魯斯下意識開始思考。

聽到他的聲音，索瑟斯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盯著周氣場冷肅的蝙蝠俠，慢慢舉起手，咧開一個稱得上輕浮的笑。

“嗨，蝙蝠俠。”索瑟斯漫不經心地說，“先說了，我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