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到站, 龐貝古城。”

列車抵達的到站廣播在車廂里一遍遍播放, 火車上的乘客們紛紛拿好行李，流向車廂出口, 準備下車。

仿佛被乘客的驚醒，座椅中沉睡的人睫微微一, 終于緩慢睜開眼。

微弱的在的眼底漾, 有一瞬間, 的瞳孔似乎碎裂了無數片, 但隨著輕輕眨眼, 那濃綠的裂紋又從眼瞳中消失, 只剩下了平平無奇的褐虹。

人出神地凝視著虛空, 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輕輕吐出一口氣，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融向著車廂外涌去的人流。

哥譚那邊的麻煩算是告一段落, 拉萊耶下線時, 鷹妖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基本恢復了力量，如果拉萊耶現在登雨中郎, 就不會像剛才偵探那樣只能繞著圈玩鬧一樣丟石頭了。

等狀態稍微恢復，哥譚意志抬起頭, 有些復雜地看了拉萊耶一眼。

“同調了你？”問。

就算拉萊耶不說, 哥譚也能大概猜到杜莎遭遇了什麼。

哥譚是知道最開始布魯德海文同調拉萊耶結果自己吃了苦頭的事的, 之后拉萊耶又和許多城市意志試驗過，確認了只要和同調，城市意志就會遭傷害，就仿佛的意志是帶刺的荊棘，一下都會被出來。

不過城市意志們商量了很久，也沒有找出什麼頭緒，搞不清為什麼同調拉萊耶會出現這種況。最終他們的理解是這樣正好，一個不會傷的人類總比一下就碎的人類好。

沒看布魯德海文現在也沒敢直接用神手夜翼嗎，還不是怕就算沒親眼看到影妖，這位布魯德海文的義警也會因為被侵神而瘋掉……

可這次和以往又不太一樣。以往同調時，雖然會遭傷害，但傷對于城市意志來說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他們本不會在意。這一次……杜莎的意志似乎就這樣消失了。

拉萊耶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嗯。”

說話時，鷹妖正坐在拉萊耶面前，沉重的翅膀出來，溫順地放在拉萊耶的膝蓋上，讓觀察自己恢復的況。拉萊耶也專心，坐在廢墟上，把鷹妖翅膀上兩層堅的羽翻來翻去，檢查絨羽下的傷口，好像在觀察自家寵上有沒有跳蚤。

杜莎的軀殼已經消失了，但哥譚仍然盯著消失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麼，連拉萊耶扯的羽試試看韌，都沒能拉回的思緒。

拉萊耶覺自己就像個正在擼鳥的鏟屎，不過也不在意，而且手上作還很練——其實手法和擼小羽蛇差不多，覺也很類似，只不過奇琴伊察的羽雖然而絢爛，細的鱗片隔絕了表外的溫度，起來總是手冰涼，而哥譚的羽雖然看上去鋒利堅，卻是有溫度的，微弱的暖意從部散發出來，烘得被羽下的那一層絨羽格外溫暖，雖然現在不是冬天，放進去捂手也很舒服，和冷的爬行生一點也不一樣。

能看得出哥譚正在發呆，這讓有點慨。

想想看第一次見到哥譚時，拉萊耶還被驚心魄的貌驚艷了好一會，現在……哥譚雖然還是那麼，但拉萊耶覺們份已經調換得差不多了，哥譚在面前越來越像個小孩，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照顧拉萊耶時穩重的風范。

拉萊耶想著這些，一邊擼哥譚，一邊問：“你害怕我了嗎？”

聽到這句話，哥譚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稍稍睜大了眼睛：“怎麼會？”

拉萊耶：“你一直在看杜莎消失的位置。”

“……”哥譚言又止，余瞥了眼那片地面，猶豫了又猶豫，還是輕輕嘆了口氣，看向拉萊耶，“如果是你剛為代行者的時候……”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拉萊耶剛剛為代行者的時候，在知道這個人類可以傷害乃至殺死城市意志時，城市意志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抹滅這個人類。

拉萊耶理解哥譚的未盡之言，抿起一抹輕笑：“我知道。”

——但現在，他們已經能夠信任了，就算知道拉萊耶上似乎藏著，他們也不會畏懼會利用這點來傷害他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哥譚也想不起來。

以城市意志的標準來看，拉萊耶和城市意志們相的時間其實并不算長。一開始，給他們的印象似乎就只是個勤勤懇懇又能力出眾的人類，對于他們的要求，總能想辦法完，相起來也很愉快，不會像很多人類那樣讓他們到厭煩。和他們對話時的分寸也拿得很好，既不會讓他們覺得無法通，也不會讓他們無意忽略，就算偶爾的拒絕，也讓城市意志覺得合合理，甚至讓哥譚不由自主開始擔憂的狀況，就算有聯想到了蝙蝠俠的原因，也不能否認，更多的是因為是拉萊耶。

在逐漸的接中，他們開始自愿幫助達愿，共同為了建設拉萊耶島而努力，將拉萊耶島定了他們聚會的地點，也會在聚會時主拉上拉萊耶，將他們的代行者接納進他們的世界。

靠著從未變過的溫和耐心，不知不覺間，這些格各異的城市意志們似乎都被拉萊耶慢慢征服，付出了他們的信任。

從布魯德海文到黎，從因茨到威斯登，硅谷幫編寫了app，倫敦將倫底紐姆托付給，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會開始替拉萊耶考慮，乖乖遵守制定的要求，而不是簡單地將當做一個普通人類看待。

明知道這件事很危險，可著眼前微笑的拉丁裔姑娘，哥譚始終無法用警惕和排斥的目看待。

沉默了許久，向四周的廢墟，最后目停留在昏迷不醒的布魯斯上：“向他解釋這一切會很麻煩。”

拉萊耶倒是不在意：“這不難解決，只要你不向他解釋就好。”

覺得哥譚意志本沒有必要向蝙蝠俠解釋，只要沒有證據，蝙蝠俠怎麼理解都沒關系。如果索瑟斯活蹦跳地出現，他或許還會懷疑他，但拉萊耶已經決定讓偵探這個份消失了，等蝙蝠俠醒來之后，他不會再看到凱文·索瑟斯這個人，就算懷疑——哪怕是懷疑他假死——只要索瑟斯再也不出現，懷疑就永遠只會是懷疑。

至于詢問哥譚就更不可能了。哥譚剛剛經歷了一場戰斗，現在理應還在“虛弱”，就算不出現在蝙蝠俠面前，難道他還能把哥譚出來對峙嗎？

“等會我連接其他城市把這片廢墟清理掉，不能留下一滴。”

拉萊耶還是很注意不留證據的，被發現代行者可以無限復活不算什麼，但在超級英雄眼中，這是城市意志的能力，出現在一個代行者上就顯得太奇怪了點，想要找理由圓過去也會很麻煩，所以不如干脆把一切證據銷毀，反正現在蝙蝠俠還在昏迷，對于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不過想想看，在蝙蝠俠眼中，這整件事可能完全能是另一種模樣——因為他的阻止，導致克拉拉變了城市意志，想要吞噬哥譚，而索瑟斯為了拯救哥譚意志，將哥譚意志托付給他之后，便毫不在意地選擇了只赴死。

……怎麼想都會給蝙蝠俠留下深刻的心理影吧。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他也知道了制造城市意志的方法，但換個人，恐怕還會讓拉萊耶考慮對方找個城市把自己變城市意志的可能，換蝙蝠俠，這種可能本不存在。

就算蝙蝠俠想要為城市意志，他也只會選擇哥譚，而他承認了鷹妖是他的家人，總不可能再對做什麼。

至于將其他人變城市意志……制造更多不可控的城市意志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而除了這些以外，其實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徹底抹滅一個城市意志，有那種方法存在的話，拉萊耶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哥譚這邊的事不能說完全解決，但拉萊耶并不打算留下來。

應付蝙蝠俠的事可以放一放，的本現在還在前往龐貝古城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話，瓦羅沙的導師會在那里等著。

對拉萊耶來說，想要見到對方已經很久了，猜對方也是，這才是眼下需要全神貫注去做的事，而不是浪費時間和蝙蝠俠解釋。

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要安哥譚，確定哥譚況好轉，拉萊耶才原地下線，讓意識回到自己的里。

走出車站，隨著人流來到龐貝古城的口，進了這座在火山噴發中毀滅的城市。

龐貝古城位于意大利的亞平寧半島，是古羅馬時期的第二大城市，原先是一座依托于良港逐漸發展起來的小城，隨后貴族們建起了花園和浴場，在這里縱聲，將這座城市打造了遠近聞名的酒之都。

它毀滅于公元79年，至今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千年，維蘇威火山的突然發將這座城市從地球上抹去，掩埋在厚厚的火山灰下。

災難發生時，沒有人從這座熔巖之城逃離，據拉萊耶的猜想，那時的龐貝意志應該也以慘烈的方式瞬間失落了。在尋找失落之城時，也曾經來到過龐貝，但在這里，并沒有遇到過龐貝，只能猜想他或許是因為脈斷絕而徹底消散，又或者是占據了人類的，堂而皇之地走了人世間。

但在發現瓦羅沙的快遞寄往這座失落之城之后，拉萊耶逐漸有了另一個猜想，只是有些疑點還讓有些不能確定。

嚴格來說，龐貝失落的時間并不算長，然而從瓦羅沙的導師所表現出來的對城市意志的了解來看，他誕生的時間應該更加久遠，一座僅僅失落了不到兩千年的城市，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讓諸多失落之城信服的存在。

隨著這個猜想出現在拉萊耶腦海里的，還有另一個疑問。

據研究，在維蘇威火山發之前，當時的地理學家將它誤認為是一座死火山，于是龐貝人在這里建造了富麗堂皇的城市，數百年后，強烈的地震襲擊了這座僅次于古羅馬的城市，城市接近損毀，然而龐貝人又在廢墟上重建了城市，直到發的火山將燃燒的熔巖砸向龐貝，毀滅的災難降臨在一無所知的龐貝人上。

在那場地震之前，維蘇威火山已經沉寂了千百年，它的突然發真的只是一場無法預測的天災，還是……被有意引發的災難？

作為舉世聞名的景點，每天龐貝古城都是游人如織，角斗場和劇院都能看到群結隊的游客，沿著石階漫步，或者和家人一起拍照，拉萊耶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什麼無人的角落。

看起來就算導師出現，也會被游客所淹沒，只要他發現有人追蹤來，隨時可以改頭換面消失在人群里。

但拉萊耶并不擔心。

沿著街道漫步，偶爾會去看看那些廳堂里的壁畫，跟著導游參觀了一雕像，在火山發時，無數的龐貝人因為火山灰和毒氣而喪生，火山灰包裹了他們的，盡管尸腐爛，這些空殼卻保留了下來，灌注進石膏之后，形了一凝固在生前最后姿態的雕像。

拉萊耶和所有游客一樣，聽著導游的講解，再了解一遍這些已經知道的事，等到游客團逐漸離開，轉走向古城的另一個方向，幾次變化形象，最后直接控制了監控，輕而易舉地走進了未開放區域，向著維蘇威火山的方向走去。

四周已經看不到游客的影，自然也找不到導師，而拉萊耶也像是不再考慮自己的目的，仿佛只是一個單純的游客，在這座古城里走馬觀花。

漸漸離開了景區的范圍，來到了火山下，在茂的森林邊緣站住，仰頭向眼前高聳的山峰。

有聲音在拉萊耶后響起：“一旦活躍之后，想讓它再沉寂下去就不那麼容易了。”

拉萊耶沒有故弄玄虛，聽到聲音，就轉過了，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后的人。

和所猜想過的不太一樣，后的男人一亞麻休閑西裝，雙手在口袋里，手腕上扣著名表，氣質溫和而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他看起來完全是個現代人。

最開始了解到快遞抵達龐貝的時間和哥譚集會開始的時間一致時，拉萊耶以為這是一個陷阱，是瓦羅沙的導師刻意讓在困境中抉擇……但當杜莎被所吞噬，當行走在人山人海的龐貝古城，在游客的嘈雜中，拉萊耶忽然理解了導師的想法。

獻祭是真的，寄往龐貝古城的快遞卻只是一個借口。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試探拉萊耶到底會怎麼理這兩件事，就連主祭人都對克拉拉能夠功不抱希，他背后的導師只會比他更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的注意力并不會放在這上面，他只是想看拉萊耶會怎麼做，借此來探究拉萊耶的想法，為之后的局勢攫取更多的優勢。

因為意識了這一點，拉萊耶才會并不那麼爭分奪秒。如果約猜到的那個結論是正確的，那麼不止是在尋找導師，導師大概……也想要見。

于是現在站在這里，他也站在這里。

他們的目在寂靜的荒原上撞，這一眼對視越了漫長的時間與空間，從亙古的宇宙迸發，在未來的某一點終于匯，過去的許多謎團都在這一眼里找到了答案，他們既覺得恍然大悟，又恍惚如夢方醒。

“拉萊耶。”龐貝微笑著說。

他打量人時，帶著點商人評估商品時特有的漠然，從這點上來看，這似乎很符合龐貝的氣質，這座古城曾經是地中海沿岸的商業明珠，港口里盡是熙熙攘攘的船只，水手們高唱著來自遠洋的歌，將貨源源不斷輸送往龐貝的市場，等待市民挑選。

面對這一聲呼喚，拉萊耶卻只是微微皺眉，帶著點淡淡的倦怠和厭煩。

說：“卡爾克薩。”

這并不是地球上任何一座城市的名字，可男人沒有否認的意思，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態度依舊溫和：“現在我是龐貝。”

拉萊耶不置可否：“被同調時，你還會認為自己是龐貝？”

龐貝有些無奈：“當然，不然我是在為誰的裔奔波？”

拉萊耶沒有多意外。

在克拉拉轉變之前，主祭人曾經說過克拉拉是他背后的大人的裔，對失落之城來說，他們的裔都是未來承載他們的容，只不過因為數量稀，所以他們并不會使用裔當做容，而是會放任他們繁衍后代，最好形龐大的家族，并且全心地信仰失落之城，才能保證失落之城永遠不會徹底消失。而為了保證這一點，所有失落之城都在研究讓裔能夠承載他們的辦法，他們豢養裔，就像是豢養用作實驗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