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紅英對于姚衛民的到來一開始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變得熱起來。

姚衛民把特意準備好的禮品放到門后邊，又把買好的菜給了肖紅英的婆婆拿去飯棚，坐在堂屋喝茶聊天。

肖紅英的丈夫在機關上班，因工作原因也會經常出差，今天并沒有在家。

吃飯的時候，由肖紅英的公公陪著姚衛民喝了些酒，老爺子看到姚衛民帶來的那些禮品，臉上的笑意就一直沒停過。

晚上九點多，姚衛民告別送出門的肖紅英一家，返回了幸福二村。

三天時間轉眼即過，楊躍進在韓三順的協助下，順利組織起了十多個人的建筑隊伍，他于這天上午跟著姚衛民，一起趕去了合作總社見馬文勇。

衛生所建造試點的事兒，姚衛民還想聽聽馬文勇的意思，不好自個兒做決定。

辦公室。

馬文勇看到姚衛民帶來的楊躍進后，不由得神微微一怔，但很快臉上就恢復了澹笑的表。

“哈哈……衛民啊，這位就是你找到的建筑隊負責人？怎麼樣，隊伍都組建好了麼？”

他笑的示意兩人坐下，開口問道。

“社長，我給您介紹一下，他楊躍進，是我擬定的建筑隊負責人。”

姚衛民認真匯報，介紹完楊躍進，繼續說道：

“目前建筑隊已經初步組建完，總共十一個人，包括蓋房子的各個工種都有，按照楊躍進的推算，完一套衛生所的建造，從打地基到房子建好并完裝修，估著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吧。”

馬文勇聽完緩緩點頭，再次看了眼旁邊坐著的楊躍進。

后者立刻起，又重新介紹了下自己。

“楊躍進同志，你的況我大概知道了，接下來我跟衛民還有些工作上的事兒要談，麻煩你先到外面等一會兒好麼？”

馬文勇依舊帶著澹笑，朝楊躍進示意道。

楊躍進點頭，起走出了辦公室。

“衛民，這不是楊首長的兒子麼？你怎麼把他找來了？”

馬文勇見楊躍進出去后，微微皺眉，看向姚衛民苦笑著道：

“聽說他在大院兒可一直混著呢，連他老爸都頭疼，這樣的人你確定合適麼？”

姚衛民到了馬文勇無奈及含的一抹失，但依舊面不改的回應道：

“老領導，我知道您對楊躍進有些耳聞，但您先聽我把話說完。

誠如您所說，他以前是沒有正經工作，對蓋房子也沒有多經驗，但我選擇跟他合作，是基于以下幾方面原因考慮的。”

說到這里，他看到馬文勇微微凝目，出一抹好奇，便認真說道：

“首先正因為楊躍進以前沒有正式的工作，所以他在社會上認識的人特別多，像咱們所需要的泥水匠，瓦工等，隨時都能找來一批靠譜的人。

再一個楊躍進現在想正經做點事兒，他們家的老爺子自然會無比支持，這樣一來，以后在施工中遇到點兒大事小的，有楊首長在背后關注著，理起來會更方便，咱們也省心。

還有一點，楊躍進只是跟咱們對接的負責人，真正干活的是下面的工人，在咱們的計劃中，會先在一個村試點，如果他們達不到定好的標準，我再去找別人來合作也完全沒問題。”

姚衛民說完后，迎著馬文勇的眼神，平靜以待。

“既然你已經有了充分的考慮和把握，那麼可以試試。”

馬文勇沒再提出反對意見，履行了他之前說過的話，各村衛生所建造的事兒，全權由姚衛民來負責，他只是起個督導作用。

“先試點吧，嗯……選個條件比較的村子。”

他說著，從屜里拿出了一份四九城地圖，攤開后用鋼筆在上面巡視了會兒，最終點在了一個村子上。

“就蘆坊村吧，這里靠近磚廠，離城里也近，聽那邊供銷社的人來城里開會做報告說，他們村今年的玉米都已經種好了，建筑隊過去蓋房子倒也不會礙事兒。”

說到這里，馬文勇把地圖推給姚衛民細看，他自己則拿出信紙，‘刷刷刷’寫了一張白條，最后簽上自己的名字，又蓋了章。

“拿著這個，可以到磚廠拉磚，你在他們的會計那兒簽個字就行，工作完后，會計的小劉會跟磚廠結算貨款的。

另外，需要其他什麼材料都可以拿這批條先去運回來，但記得要對清楚貨款，這方面一定不要出現紕！”

馬文勇把白條遞給姚衛民，又補充道：

“至于楊躍進這邊建筑隊的試點工程款，等他們把衛生所蓋起來再說，社里不可能提前給他支付費用，這個咱們之前就討論過，你務必再三跟楊躍進確認好。

畢竟這里面間接的牽扯到了楊首長，我們要盡量避免鬧出誤會！”

“是！”姚衛民認真回應，接過那張信紙，小心的收了起來。

打白條是這個年代的特之一，尤其在機關單位更加盛行。

需要什麼資，單位領導手寫明細，簽字蓋章，就算是生效了。

然后供貨單位在看到白條后，就要立刻實施生產，保證足量供應，過后憑著這張白條，再去使用單位結算貨款。

現在馬文勇給姚衛民開了張白條，包含了建造衛生所所需的各類資，有了這張白條，楊躍進就可以拉磚蓋房了。

“事不宜遲，建筑隊的人員我就不見面了，我現在打電話跟那邊鎮上的領導通好，你直接帶著楊躍進他們趕去蘆坊村，讓村長協助你們把地址選好，盡快工吧！”

馬文勇再次說道，臉上出了期待的澹笑。

“是！放心吧老領導，我保證把建造工期盡量短，到時候請您去實地檢查房屋質量！”

姚衛民站起，堅定回應道。

“嗯，去忙吧，等你好消息！”馬文勇笑著擺手，示意姚衛民可以離開了。

出了辦公室，上在走廊里等待的楊躍進，兩人走出了合作總社。

“衛民，你們的馬社長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啊？我總覺得他好像對我不是很放心的樣子，他后來跟你到底怎麼說的，現在能告訴我了吧？”

離開合作總社，楊躍進忍不住再次追問道。

剛才下樓的時候他就問過了，但姚衛民示意出來后到外面聊，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況。

“這你就別管了，接下來你的任務只管琢磨著怎麼把試點的衛生所蓋好，千萬別讓我在領導面前說不住！”

姚衛民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接過了遞來的煙卷兒。

“唉吆喂，這麼說，你們領導同意跟我合作了？哈哈……擎好吧，我辦事兒你放心！”

楊躍進聞言滿臉欣喜，連忙幫姚衛民點煙，自己也了一，心大好。

姚衛民看了下時間還早，決定直接趕往蘆坊村。

先去跟村長見個面，確定好衛生所選址，然后拿著批條到磚廠洽談拉磚的事兒。

因為是試點，姚衛民需要跟楊躍進一起走一遍流程，等后面建筑隊的工作上了正規，就用不著親力親為了。

兩人來到蘆坊村，一直忙活到下午三點多，建造衛生所的各項事宜才算基本敲定下來。

雖然只是到村里蓋幾間房子，但方方面面的瑣事兒有很多，包括選址、房屋布局、建筑工、工人吃住等等都需要提前計劃妥當。

幸好這里的村長很支持領導的決定，忙前忙后的幫著解決了不問題。

“衛民，況確認的差不多了，明兒個一早，我就帶人進駐村里，爭取十天之，保證漂漂亮亮的把衛生所捯飭好！”

兩人回城的路上，楊躍進興說道。

“，那我可就等你好消息了！”姚衛民點頭，同樣期待著第一套試點的衛生所盡快竣工完。

“晚上喝點兒？”進了城后，楊躍進心興，想拉著姚衛民一起喝酒。

但姚衛民推辭了，因為沉文麗的火車是今天晚上到達四九城，他打算去火車站接人，順便認識下沉文麗的那些同事，喝酒的話時間上不太好安排。

“以后你也喝點兒，工程上的事兒得多盯著，萬一出了問題可拿不到錢！

再一個我最近還有別的事兒要忙，可能沒多時間去現場，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況，可以到小區找我！”

路口，兩人著煙，姚衛民再次叮囑道。

“得嘞，指導員請放心，你該忙忙你的，只管到時候來視察建好的衛生所就行了，哈哈……”

楊躍進大笑著回應，滿臉自信。

“躍進！你這幾天都在忙什麼呢？找都找不到你！”

就在這時，隨著一道喊聲，杜娟從馬路另一邊快速跑了過來。

“吆，衛民也在呢。”跑到近前，不冷不熱的跟姚衛民打了個招呼，表有些不自然。

關于上次半夜在自家院墻上看到姚衛民的事兒，已經告訴了楊躍進，結果楊躍進后來卻堅持認定是自己看花眼了，這讓一直耿耿于懷。

但礙于楊躍進對待這件事的態度，也就沒敢再去當面質問姚衛民。

今天在路口遇到，讓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的形，臉不怎麼好看。

“你怎麼沒上班？找我有事兒？”楊躍進好奇問道。

杜娟眉一挑，帶著些許幽怨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好好上班來著，可這不是惦記著幫你多拉點兒生意嘛。

有人要買參，找不到你就跑去廠里找我了，還給了我八十塊定金，讓你無論如何今晚一定把參給人家送過去！”

楊躍進聞言神一，但很快想到了機不明的鄭援朝，以及姚衛民叮囑過的話。

于是認真回道：“娟兒，錢還給人家吧，咱們老山參暫時不賣了，你就跟他說，目前沒貨，實在等不及可以去找別人易。”

“為什麼啊！楊躍進你腦子沒發燒吧？有錢不賺，哎我就奇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杜娟叉著腰，滿臉的焦急憤然。

“先甭問了，按我說的去做就，然后你趕回廠里上班，今兒個晚上我還有事兒要去忙，等我空了會去找你的！”

楊躍進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催促著杜娟離開。

“得得得，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了吧！”

杜娟氣惱的白了他一眼，隨后又瞪了下姚衛民，扭頭氣呼呼的走遠了。

“衛民，別讓影響了咱的心，嘶……我想說什麼來著，哦對了，今晚我再去找老韓確定下明兒個的施工人數，你既然晚上有事兒，那就早點回去吧，后面我遇到什麼況隨時聯系你！”

楊躍進笑著說道。

“，那有事兒聯系！”姚衛民點頭，扔掉了手里的煙頭。

兩人各自騎上自行車，趕去了不同方向。

姚衛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采購站。

算算時間，還有約麼半小時才下班，他一路走進了肖紅英的辦公室。

“吆嗬，我們的姚專員怎麼有空回來了？！”肖紅英見到他進來，不由打趣笑道。

“紅英姐您可別拿我打镲了，我雖然暫時不在站里上班，但終究還是屬于采購站的職工，可不是什麼專員，頂多就算一幫老社長跑的基層勞者，嘿嘿……”

姚衛民謙虛笑著回道。

“吶，這是你讓我淘換的東西！”

肖紅英沒再調侃，爽快的從屜了拿出兩個包裝的鐵罐子，約麼茶杯大小，上面寫著‘野生蜂王漿’幾個字。

“只給我一天的時間，四九城幾個大的供銷社我都問過了，包括咱們的庫房也讓人找過，只淘換到這兩罐，夠麼？”

肖紅英認真問道。

“難為紅英姐了，您這可是幫了我的大忙，多錢您到時候讓會計在我工資里扣就！”

姚衛民欣喜，接過兩罐蜂王漿大概看了下，有些為難的道：

“夠肯定是不夠的，如果后面兒紅英姐您還能調到貨的話，記得都給我留著，我至還得要個七八罐吧。”

“這東西很貴的，你要那麼多想拿回家當飯吃啊？！”

肖紅英笑著嗔了一句，出不解神。

“那可吃不起，不瞞您說紅英姐，我媳婦兒跟所在的科研團隊不是馬上就回來了麼，想到我媳婦兒他們天天在外面兒為國家搞研究，傷神費腦的。

我尋思著奢侈一回，送點兒這種稀罕玩意兒讓他們嘗嘗，以后讓我媳婦兒在他們單位也有面兒不是，嘿嘿……”

姚衛民毫不避諱的笑著解釋道。

“嘿，你小子倒是想的夠周到！”肖紅英釋然，不由換上了贊賞之，但很快又想到了什麼，慨道：

“哎我說衛民，突然想起來了，你跟文麗結婚也多半年了吧，好像真在一塊兒的時間都沒多長！

哎，也是難為你們兩口子了，得，趕回家收拾收拾去接媳婦兒吧，回頭等我再淘換到了，讓人去通知你！”

“得嘞，謝了紅英姐！”

姚衛民欣然點頭，把兩罐蜂王漿裝進工作包，轉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年代蜂王漿還不像后世那麼普及，屬于高檔滋補品，供銷社的供貨量很小，幾乎每次一到柜臺就被搶了，因此這種稀罕食品，一般人還真不容易買得到。

姚衛民之所以要讓肖紅英幫他淘換蜂王漿，除了真心覺得沉文麗這段時間辛苦，需要營養之外，也想試試看能不能借此跟其他科研團隊的人搭上關系。

雖然最近一直在忙活馬文勇代的工作，但蘇老前段時間囑咐過的事兒也在姚衛民心里裝著呢，只是之前沒有機會罷了。

沉文麗他們的火車是晚上八點多到站，姚衛民看了下時間還早，便找了家飯館兒填飽肚子，回家休息了會兒。

晚上七點半，他把家里收拾干凈，騎著自行車出了小區。

等來到火車站，把自行車停好，姚衛民隨著人群走進了乘客出站的通道。

也就等了不到二十分鐘，從南方開來的火車進站，大量的乘客朝著外面涌來。

姚衛民一米八的個頭，在這個年代顯得很高大，站在人群中可以毫不會被人阻隔視線，他目巡視著，很快就看到了沉文麗的影。

從遠打量著跟在沉文麗周圍的那些人，大概判斷出科研團隊約麼有十二三個人，隨著漸漸走近，這些人都在低聲流著，可以看得出，每個人都很振。

外出工作這麼久，年初去，盛夏歸，咋一回到悉的地方，自然多多會有些心懷，科研工作者也是凡人，逃不開正常的心緒起伏。

著漸漸走近的沉文麗，姚衛民細心觀察到，在這些科研人員的四周，有著不便安保人員暗中護送，不著痕跡的把一些無心靠近的人給推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