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寧笑了,立刻爽快地放開了秦北霄的手：“那去吃席啦。”

手掌間那的一下消失，連風鑽過指都未有這麼快，秦北霄一愣後,不啞笑：“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沈芷寧聽到了這句話，本先走了幾步,又倒退了回來：“可以說點好聽的，我聽。”說罷，笑得更燦爛了。

秦北霄不搭理這話,但眼中笑意還沁著：“走罷,你先去。”

“你呢？不去吃席嗎？等下我們便一道回去了。”

秦北霄目落在了前頭的蕭燁澤上,又無意間掃過裴元翰書房的方向，沈芷寧只當他尋蕭燁澤還有事，便沒有多說什麼,朝他揮揮手便去往宴席了。

這場五十宴席大家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未過多久,就陸陸續續散了。

天漸暗,夜幕籠罩,知州府與安侯府皆是燈火通亮。

安侯府主堂，外無論是丫鬟婆子還是小廝，都屏氣凝神著，不敢直視堂沉的裴延世,地上的杯盤狼藉正有人打掃著，堂唯有破碎瓷片相的清脆聲。

“父親怎麼還未回來？難不那沈淵玄還真要關了父親不,他可有這個膽！”裴延世手搭於膝蓋上,面容晦暗。

今日隨蕭燁澤去到匯芳園，一見到那子的死樣，他就知道是自己那沒用的畜生弟弟裴延啟幹的好事,父親不是不知道這檔事，這些年替他瞞了多相同的事了，可偏偏就推到了秦北霄上。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如此一來，那就是父親故意陷害秦北霄，那個時候他便無法開口說任何話了，可未想到事敗了。

“此事不小，沈淵玄就算想放，也得好生找個由頭，”江檀坐於一側，語氣極淡道，“且等等吧。”

裴延世那燥的心聽到江檀的話，算是安定些了，從小到大，江檀的話總是能定人心的，裴延世皺著眉嘆氣，冷聲道：“但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何父親給秦北霄設了這局。”

“為何？”江檀溫和一笑，“還能為何，無非是想置他於死地啊。”

江檀的聲音可以說得上是溫，可那字眼中，無不著冰冷無。

裴延世被這話震了下，甚至都未細品江檀的話，立刻道：“這裡是吳州，不是京都，父親若真想要殺他，暗下殺手……”說到這裡，裴延世頓了。

這點他想到了，父親不會想不到，可沒有作，無非就是暗地裡不了這個手，只能明面上來，今日這個局實則巧妙的很，有著秦擎先例，再有人證證，外加眾人的推搡，完全可以將秦北霄送進吳州大牢。

若是送進去了，再想活著出來，是幾乎不可能了，畢竟有他父親在背後，沈淵玄以及都府的軍權，三方著，天人都救不出他。

還能安上個與他父親一樣.的名聲。

沒想到竟還被他揪出裴延啟來，蕭燁澤派人去查時，那幾竟也被挖了出來……

裴延世低聲道：“安侯府有人混進來了。”

江檀嗯了聲，微閉著眼：“等等罷，舅舅應該快要回來了。”

裴延世不再說話了，主堂陷一片死寂，唯有紫檀木燈罩燭火燃燒的聲音，不知等了多久，小廝終於來報：“侯爺回來了！”

裴延世鬆了口氣，剛起，就見到父親如同以往走進主堂，但那份一如既往的威嚴上似乎多了一分狼狽。

裴元翰見到了裴延世，嘆了口氣：“你先回屋，我與你表哥還有事要談。”

這會兒竟還要避開他，裴延世有太多的不解，因著今日這件設局他也是一肚子氣，他不明白，父親為何要殺了秦北霄！平日里這種事也從來不會與他商量，裴延世著氣，冷沉道：“我不回，有什麼事要瞞著我？不如直說。”

裴元翰徑直怒斥：“讓你回就回！不孝子！”

“說了不回就不回！”裴延世狠力踢了椅子，直把椅子踢散了，滿臉戾氣，“父親，今日的事你還從未與我說過，你與表哥商量不打，可偏生每回就要瞞著我，有什麼好瞞的？怕我了你的計劃嗎？怕我阻撓你的計劃嗎？那我還真要問問你，為何要給秦北霄設局！”

“你要殺了他對吧？！”

“你是自己有不可告人的事才要殺了秦北霄是不是——”

“啪！”

裴延世左臉一白，隨後一道紅掌印漸漸現出，角一痕緩緩流下。

裴元翰放下手，怒聲道：“你懂什麼，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們，給我滾出去！”

裴延世角沁著幾分嘲諷，眼中晦暗至極，不再看裴元翰，甩袖離去。

待裴延世走後，屋也無人時，裴元翰才重重嘆了口氣對依舊坐在位置上的江檀道：“六殿下，讓你看笑話了。”

“算什麼笑話，延世這脾氣我是知道的，”江檀聲音緩慢，“只是，侯爺，我早與你說了，無需瞞著他，不然你們父子嫌隙會越來越大。”

裴元翰不說話。

江檀那眼眸微抬，落於裴元翰上又笑著移開：“自是明白侯爺不想把延世牽扯進來，不過到時若真定了罪，他作為這安侯府的世子，難不還能逃了不？”

一說到此，裴元翰面一慌，單膝跪地道：“還請殿下護著小兒，今日之事，是本侯辦事不力——”

“你確實辦事不力，”江檀雖帶著笑，可笑意極冷、極清，“你自己的府邸還被混進了人，疏至此，裴延啟怎的就在人群中，怎的就暴在視野下，而你的那書房……”

裴元翰一愣，隨後警覺過來，立馬問：“書房怎麼了？”

江檀冷著眼看他：“你與秦北霄對峙之時，侍衛是否向你匯報已有人在探查？你是否將全部人都派去圍剿了？書房那守衛可森嚴？”

這些事，因事況急，裴元翰還未告訴江檀，如今他猜到了，那就說明事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

裴元翰立刻喚了親信來，細細盤問，在親信說出了書房丟了幾幅半品字畫時，裴元翰一腳將其踹至門口，紅著眼道：“蠢貨！”

那才是最關鍵的東西！

江檀起，面更淡：“侯爺，他既已知是字畫有問題，那接下來更容易查了，你該做什麼，想來也清楚得很。”

說完這話，江檀揮袖走了。

裴元翰眼神漸沉，逐轉向狠厲。

永壽堂。

沈芷寧爬上床榻，與雲珠說笑著，屋外的嬤嬤看著天，催著：“雲珠，也別與姑娘鬧了，明日姑娘還要進學呢。”雲珠忙哎了聲，走到一側掀開燈罩，將蠟燭吹滅了：“小姐快歇息了，奴婢走啦。”

沈芷寧長長嗯了聲。

屋門咔噠一聲，隨著腳步的離去，一切陷沉寂，沈芷寧也慢慢陷了沉睡之中，而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著，屋門砰砰作響：“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沈芷寧驚醒坐起，雲珠已推開門慌跑了進來：“西園出事了！安侯、安侯帶人封了西園！”

沈芷寧腦子一轟，隨即著急起抓了件裳就往屋外跑。

“小姐！”雲珠跟著跑，“小姐，婆子們去通知老夫人了，小姐不等等——”

“我先去看看！”

等不了，得去看看秦北霄，今日肯定是針對秦北霄而來的。

雲珠的呼喊聲全被甩在了後，淹沒在耳畔呼嘯的風中。

一步不敢放慢地跑向西園，愈近，愈見半天火，將這黑夜照得宛若白晝，那得是多人拿著火把才有的陣仗，沈芷寧忽然想起了前世沈府被包圍的場景。

也是這般場面，也是這般架勢，也是這般讓人心悸。

沈芷寧恍惚後一咬牙，沖向西園學舍，而還未到學舍，就見烏一片的安侯府侍衛，個個腰佩刀劍，手舉火把，氣勢肅然站於外，無數學子張著想進去，卻被擋在了外頭。

場面喧鬧、嘈雜，又讓人窒息。

秦北霄、蕭燁澤呢？

沈芷寧想進去看看如何了，方要過去，這時，旁側傳來陳沉的嘲諷聲：“喲，沈五小姐來了，是來看秦大公子的嗎？”

“關你什麼事。”沈芷寧本沒空搭理陳沉，抬步就要走。

陳沉將裡的草吐了，臉上滿是看好戲的神態：“脾氣還臭，不過你現在進去也沒用，那什麼、哦，三皇子為了救秦北霄都被抓了，你是個什麼東西，安侯還能給你面子？快點滾吧，老子見到你就煩。”

沈芷寧越聽越急，紅著眼眶，反手就給了陳沉一掌：“你閉，該滾的是你。”

陳沉舌尖頂了頂被打的臉頰，沉著目看沈芷寧進了人群。

沈芷寧個子小，一下子鑽到了最前頭，這下看見了，看見學舍庭院中央秦北霄跪在了地上，雙臂被兩名侍衛箝制，他的頭毫無生氣地低垂著，顯然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

旁邊被侍衛著的蕭燁澤瘋狂咆哮著：“放開！”

裴元翰眼中滿是戾氣，似乎已經到了癲狂的狀態，又是一記窩心腳踹在了秦北霄上：“本侯讓你說，東西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