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瞻前顧后的拿不定主意。”
哼!狡兔死,走狗烹,皇上恐怕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主意正的很吧,我心里暗罵,想想把持朝政的楊廷和、費宏等人都是老師的政敵,我知道要解老師于危難之中,還得依靠皇上。可誰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呢?
“唐佐兄,你說桂萼是南京刑部的?皇上給他分了沒有?”既然楊廷和想利用廷議大禮來打擊異己,那我也用廷議大禮來回擊你吧。
“那倒沒有,聽說還要宣他京哪。”
我眼睛一亮,皇上果然不想再有兩個爹了。“那宣他了沒有?”
沈希儀說他離京的時候還沒有,現在就不知道了。我問魯衛桂萼平日和什么人相契,魯衛笑道∶“他可是個刺頭,上司都敢罵,下屬就更不用說了,哪里有什么朋友!像我這一把年紀的,見他的那次就被訓了兩個時辰。不過,他是進士出,聽說對讀書人倒是很尊重。”
我心里有些悲哀,魯衛在江湖何等地位,卻被區區一個六品主事呼來喝去,想來真是可笑。不過,刑部轄下的那般緝捕、司獄若不是行伍出,就是像蘇耀、魯衛這樣的練武之人,桂萼一個文人,自然不喜與他們往。
問了桂萼的住所,我心中有了主意,看沈希儀的表,似乎他也明白了我要采取的行,想起人生際遇如此玄妙,我不由暗嘆這趟應天府還真是來對了。
回到毗陵驛,魯衛就開始審我∶“老弟,春水劍派弟子、杭州府巡檢司副巡檢、應天府的解元和王公的門生,這四個份到底那個是假的?”
他還真給我留面子,沒當著沈希儀這么問我。
“玲瓏會跟您老人家說謊嗎?”
很意外的魯衛竟點了點頭,“沒準兒,那兩丫頭擺明上了你,連你說倆是妾室都沒出言反對,當時老哥我還真嚇了一跳,依我看為了你造什么假倆都能干,只是……”他猶豫了一下,又把自己說的話推翻了∶“錢江上的傷是造不了假的!”
“那也可能是玲瓏把春水劍法私下相授呀。”
魯衛像看個怪似的看著我,“罷了,你即便現在不是春水劍派的弟子,等過幾天見到了玉夫人,我想你也該是了。杭州府巡檢司的腰牌和老哥我的一樣,都是刑部統一發放的,想來老弟也不會在我面前作假。不過,老弟那么有錢,會不會是買的呀?”
看來任何職業都有自己的職業病,就像賊看到總要千方設法的把收進自己的后宮,而捕快看到不太合乎他思維的事的時候,他便開始了無休止的猜測推理。
“魯老哥,這話你是不是憋了很久了?”我現在有些后悔為什么給他渾家留下了五百兩的住宿伙食費。
“沒這事兒,老弟。”魯衛不愧是江東第一神捕,竟從我的語氣表里看出了我的心思,臉上立刻布滿了笑容,連皺紋全都舒展開來,“我那口子可說了,沒遇到過像老弟你這樣的同行,區區一個副巡檢實在是屈才了,用不用老哥和李之揚說說?跟他還有些。”
真是笑話了,我這兒還是李之揚送的呢。剛想說話,沈希儀扣門而。
看他白凈的臉上滿是,我就知道定是為了送他銀子的事兒,果然見他拱手對我道∶“尊寵贈金賤,希儀之有愧,卻之不恭。”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看到他的灰布衫,我就覺得魯衛那黑緞子長衫很是扎眼。今上的祖宗們都認為下面的員是有完全高尚人格的純人,于是俸之薄,能讓九拿朝廷薪水的人理直氣壯的說∶“我要貪污。”
因為不貪污的話,連生活都有問題,魯衛是正七品,和一個縣太爺的品軼相當,月俸七石五斗米,算起來也是九百斤白花花的大米,看著著實不,可咱大明朝發薪水是米三鈔七,由于濫發紙鈔,魯衛能拿到手里的不過是二石五斗米外加不足一兩的銀子,他不貪污,別說穿著綾羅綢緞、住著繁華地段的寬敞大屋,恐怕就連吃頓都要尋思尋思。
魯衛也笑道∶“老弟,用不著又是有愧,又是不恭的,這小子是個財主,幾百兩銀子他不會放在心上。”魯衛是個老江湖,看來是明白我想結沈希儀,便替我敲起了邊鼓。
沈希儀說了句∶“愧了”便不再提銀子的事兒。我看他做事明斷,決不拖泥帶水,倒是越發看好他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