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太爺是兩個月前從山上摔下來摔死的。

　自此, 陶老夫人整日以淚洗面，一直郁郁不樂, 子骨都已經不太好，整日連門都不愿意出了，總躺在榻上流淚。

　這婆子就是老夫人邊的人，見沈糯模樣還算俊俏，又跟二夫人同鄉，二夫人也是邊關的人，便不免想得多些。

　沒人知曉為何二夫人為何要囑咐門房和下人們, 若是有邊關來的客人，一定要請到二房去。

　但同鄉的來, 婆子見沈糯穿做打扮甚至算得上貧窮，一布衫，還以沈糯是來打秋風的, 打量沈糯的眼神難免帶了幾分別的。

　沈糯看了婆子一眼, 未多言。

　這婆子喜歡叨叨，面相一般。

　婆子很快把沈糯領到二房的院子就離開了。

　婆子回到陶老夫人那邊, 見陶老夫人病懨懨躺在榻上，婆子忍不住跟說, “老夫人, 您不知，二夫人的同鄉來家里打秋風了, 那哥兒看著倒是俊俏的, 不知家里是出了什麼事兒。”

　陶老夫人嘆口氣道：“邊關最近戰事吃, 肯定也是家里遇到難，不然一個哥兒，也不會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尋, 再說了，我們也都從邊城搬來京城的，都是同鄉，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陶老夫人平日里吃齋念佛，也經常施粥布善，家里老爺子心腸也不壞，還有家里個幾個孩子也都教的不錯，不明白，為何這種苦難會找上他們家。

　婆子嘆道：“老夫人心善，求著上天快些讓陶家的苦難過去吧。”

　家里這一劫難，還不知能不能順利度過。

　沈糯被婆子送到二房院門口，又被個丫鬟領到院。

　丫鬟也不知的份，金氏想請沈糯來家里幫忙看看的事兒，只同丈夫說過，丈夫不相信沈糯，也就沒再跟丈夫說起，只給閨友鄭夫人寫信，請鄭夫人跟沈糯商量來京城的事兒。

　丫鬟讓沈糯站在廊廡下等著，自個進屋通稟。

　沈糯站在廊廡下，看著庭院里假山流水，抄手游廊，心里盤算著，不知這樣的五進宅子得多銀子，等幫著陶家看完事后，再同金氏打探打探吧。

　丫鬟進到屋子里，金氏靠在鋪著綢的榻上歇著。

　小月子才坐滿，但因為落胎，還有丈夫傷，家里一堆事兒，導致子骨還沒怎麼恢復好，哪怕出了小月子，還得多休息。

　聽聞丫鬟通報，說邊城有人來找。

　金氏問道：“什麼人？”

　丫鬟道：“是個哥兒。”

　哥兒？

　金氏疑，閨友同說，那小仙婆是個十五六的姑娘家來著。

　難不并不是小仙婆？那會是誰？

　金氏道：“那你先把人領到偏廳去，我換裳就過去。”

　丫鬟出門，把沈糯領到偏廳，上了茶水和果子。

　沈糯等了小會兒，就見到個二十八.九的婦人，穿著素的金滾邊綢面的褙子，上丁點首飾都沒帶，還在孝中。

　見到沈糯，金氏還以為會是同鄉的親戚甚的，但不是，顯然不認得沈糯。

　直到沈糯用了自己的聲音開口道：“陶二夫人，我是沈糯。”

　金慧恍然大悟，原是小仙婆扮男裝，這樣路上應該是方便些。

　急忙道：“不知是小仙婆上門，怠慢了。”

　又想把人請到正廳去，沈糯道：“不用了，二夫人能不能領著我在你們家四看看。”

　想先看看宅有沒有問題，若沒問題，再去看宅。

　不過，一路從大門進來，路上沒瞧見風水不對的地方，所以很大可能不是宅的問題。

　金氏道：“好。”心中忐忑不安的，是相信自己好友的，可小仙婆看著真年輕啊，家里來的道士和風水師，哪個不是四五六十歲的。

　金氏領著沈糯在整個宅子里轉了圈。

　沈糯這會兒同金氏說話用的是自己的聲音，所以陶家奴仆都知曉是兒。

　先在二房的院里看過，金氏又領著沈糯從最后排的后罩房開始看起來。

　然后再去三房的院里，三房的陶三老爺后背被人砍了刀，現在還只能趴在那兒，陶三夫人是個子的，見妯娌帶著個哥兒來院中，還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二夫人說明來意，陶三夫人知曉沈糯是姑娘家，這才微微松口氣。

　沈糯繼續在三房的院里看著，還要進屋去看。

　等沈糯由著丫鬟領到屋里看過時，陶三夫人拉著金氏小聲說，“二嫂，這是哪兒尋來的風水師，看著怎麼也就跟瑜兒差不多大？”

　瑜兒是兩人的侄，大房的長。

　金氏低聲說，“是我在鎮上的姐妹介紹的，說有很厲害的本事。”

　陶三夫人言又止的，正想說著什麼，沈糯已經從屋子里出來了，“這邊也沒問題。”

　最后又引著沈糯過去大房。

　陶三夫人猶豫下，也跟了上去。

　沈糯還沒看到大房和正院，二房夫人尋了個很年輕的風水師來家里看風水的事兒，就傳的整個陶家都知曉。

　陶家的三位老爺都了傷，躺在各自院中歇著。

　陶大老爺和陶大夫人就聽外面丫鬟們嘰嘰喳喳的。

　大夫人皺眉出去，“你們都在喊什麼，小聲點，老爺還在歇息。”

　有個小丫鬟就把金氏尋了個風水師的事兒跟大夫人說了聲。

　陶大夫人聽得也皺眉，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有尋些出名的風水師和道士來家里看宅宅，但都看不出什麼來，老二家的尋個小姑娘來能嗎？

　陶瑜兒聽見院中的靜，從廂房出來。

　見到長，陶大夫人忙道：“你出來做甚，快進屋去休息吧。”

　陶瑜兒生的貌，只面上的的憂愁一直散不掉，噙著淚說，“娘，要不我就……”

　“閉！”不等兒說話，陶大夫人就已經訓斥道：“不準說，你進屋去歇著。”

　陶瑜兒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等陶瑜兒進屋，金氏和陶三夫人領著沈糯來到大房。

　陶大夫人并不多言，知曉沈糯是老二家的喊來看風水的，就讓人看。

　知道問題不在宅，可能出在宅上，但也不敢肯定，不知到底是給陶家遷墳的風水師的手腳，還是陶家的仇人。

　沈糯看了陶大夫人一眼，見面相還算不錯，是個比較明的人，但沒壞心腸。

　陶家所有人，印堂都約有煞，子輕些，男子重些。

　沈糯進到屋里去看陶大老爺，陶大老爺印堂果然也有黑煞之氣，比自己夫人嚴重多。

　沈糯還是一言不發，看完大房就準備去看剩下的正院。

　就連正院陶老夫人也聽說，原來那哥兒是個姑娘，還是風水師。

　陶老夫人怔了怔，“還以為是老二媳婦同村的來打秋風，竟是從邊關尋來的風水師嗎？”

　婆子道：“都傳開了，說其實是個姑娘家，特意扮男裝，才從邊關趕來就進咱們家了，就是年紀太小了些，也不知本事如何。”

　陶老夫人道：“扶我過去老二院子瞧瞧吧。”

　不管年齡大小，人家從邊關趕來，總要好好招待下的。

　還沒等陶老夫人下地，院外就響起金氏的聲音，“小仙婆，這里是我家婆母住的地方。”

　陶老夫人讓婆子扶來到院子里，瞧見個俊俏的哥兒正院子里打量著。

　陶家三位夫人都陪著沈糯在，這會兒見婆母出來，三人急忙上前，“娘，您快進屋休息吧，這有我們，這是老二家的從邊城請來的仙婆，說不定能知曉家里發生何事。”

　沈糯看向陶老夫人，瞧見陶老夫人面后，道：“老夫人還請節哀，你心思太過郁結，已經開始影響到五臟六腑，若不調理過來，恐子骨堅持不了多久。”

　一聽這話，三房的夫人全都變了臉。

　三個夫人都有些難。

　婆母菩薩心腸，從不苛刻們做兒媳的，別家的兒媳晨省昏定，婆母從不讓們折騰們，有什麼也都是三房平分，一直很公正。

　陶老夫人苦笑道：“我這心里，哪里又能不郁結，若小仙婆能幫我陶家找出事緣由，我也有面去見地下的老伴兒，否則我就是連死都不得安心啊。”說著，老淚縱橫。

　大夫人聽的心里越發難，看看婆母，又轉頭去看小仙婆，見這小仙婆面平靜，看著不像是有本事的，估著就是來打秋風，順便找個借口罷了。

　大夫人心中已經是絕，公爹已經死了，三房老爺也都了傷，連著老二家的還落胎，難不真的要一家子都跟著陪葬嗎……

　到底是繼續讓家里死人下去，還是讓兒……

　聽著婆母的哭聲，大夫人再也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陶老夫人的面前，“娘，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陶老夫人怔住，“老大家的，你這是干什麼……”

　大夫人這才哭道：“那幫忙看宅，遷墳的風水師不是個好人，當初看完宅后，等把老祖宗的墳遷過去，那風水師突然找到我和老爺，說他家有個兒子，一直還沒親，他看瑜兒越來越喜歡，想讓瑜兒做他兒媳，問我們愿不愿意，可瑜兒都定了親，我自然不同意，那風水師還說讓我們考慮幾天，說我們家能跟他做親家，以后好多多。”

　大夫人繼續哭訴道：“幾天后，他來又尋我和老爺，問我們考慮清楚沒，我說瑜兒已經定親，不可能悔婚的，他就甩臉說，如果我們不同意，就別怪他不客氣了，老爺也咬牙關不同意……那風水師甩袖離開，過了沒多久，家里便開始出事……”

　陶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夫人都愣住，們本不知這事兒。

　陶家從邊城搬來京城已經好幾年。

　前兩年，陶老太爺就說想把家里的祖墳也都遷移到京城這邊來。

　直到今年，才尋了個比較出名的風水師，去了附近的山脈上看宅風水。

　那風水師找了個位置，說保管讓他們運勢一年還比一年高。

　所以陶家也很舍得，給了那風水師整整一千兩銀子做報酬。

　等這風水師離開后，陶家開始出事，們都還以為是那風水師沒本事，尋的宅有問題，所以才會讓陶家出這麼大的事兒，本就不知這風水師竟打瑜兒的主意，想讓瑜兒給他家做兒媳。

　陶老夫人氣得直哆嗦，“所以家里出事，還是那風水師所為？”

　大夫人哭道：“十有八九是因為他做了什麼事。”

　陶三夫人也開始哭，“那我們可怎麼辦。”

　他們普通人，怎麼跟風水師斗啊。

　豈不是要等著陶家死絕。

　大夫人繼續哭訴，“后來老爺還特意找人去查了查那風水師，才知他家就一個兒子，而且兒子還是個傻子！”

　怎麼愿意讓兒去嫁給一個傻子，那不是一輩子都毀了嗎，更何況兒本來就定的有親事。

　兩夫妻以為風水師只是逞強胡說，哪里知道，過了沒多久，陶老太爺就出了事，之后家里三位老爺也開始出事兒。

　沈糯聽完，亦忍不住蹙眉。

　懂玄門道法這些本領的，就越該約束自己，不說一定要去幫人，但至不該隨意用法去欺負人。

　沈糯道：“你們先別哭了，再帶我去祖墳瞧瞧，你們住的宅子也是沒問題的，風水反而不錯。”

　這宅子當初買來時，肯定也請人看過，是花了大價格的。

　陶老夫人淚眼婆娑道：“小仙婆當真懂這些嗎？”

　主要是別的風水師手上各種羅盤，桃印等等的東西，這位小仙婆，就斜挎著個小布包，羅盤也是沒有，看著真就跟路邊的普通哥兒沒甚兩樣的。

　沈糯無奈，“老夫人信我一次吧，再不快些，你們家還得辦喪事。”

　特別是陶家的三位老爺，作要不快些，他們一個個的都會死。

　陶老夫人嚇得臉都變了，立刻吩咐大夫人說，“先別哭了，趕套車，帶小仙婆去山上。”

　大夫人心里雖還不信沈糯的話，但也只能試試，要是還不，那豈不是只能讓兒嫁給那個風水師的傻兒子。

　很快架好兩輛馬車，陶家三個人還有陶老夫人都要跟著一塊出城進山。

　這會兒剛過晌午，日頭足，陶家的兩輛馬車直接朝城外趕去，跑了快有一個時辰才來到京城外的山腳下。

　京城外面也有連綿的大山，山上不墳墓。

　沈糯又跟著陶家人來到陶家的祖墳前，還沒走到祖墳那，沈糯已經指著前面一墓碑立的很高大的墳墓問道：“那可是你們陶家的祖墳？”

　“是是。”陶老夫人急忙點頭，“小仙婆是不是瞧出祖墳有什麼問題？”

　沈糯道：“前面那墳墓里面應該埋了什麼東西，很濃的煞，所以你們陶家才會頻繁出事。”

　大老遠就瞧見那祖墳四周濃郁的煞氣息。

　陶家幾個人全都變了變。

　很快的，幾人走到墳墓前，陶家祖墳修葺的很闊氣。

　走到祖墳前時，沈糯就有點皺眉，等走到祖墳邊上時，眉心蹙的更加厲害了。

　這墳墓下面的確埋了東西的，其中一的煞是最重的，也不多言，上前從那開始挖，竟從下面挖到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

　陶家人一看，這下面竟真的挖出東西來，臉都變了。

　沈糯取出錦盒，打開后，發現里面用塊用紅布包裹著的玉佩。

　玉佩是塊墨玉，上面雕刻著一只奇形怪狀的鳥兒。

　陶大夫人喃喃道：“這是什麼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什麼？”

　沈糯道：“這是符，上面雕刻的是山海經里面的畢方，畢方是兇，火鳥，一條，喜歡銜火作惡。”

　符，通常來說，就是使用玉佩或者黃紙來畫出來的可以聚氣的東西，但紙符效果沒有玉雕刻出來的好，這東西說不上是好是壞，沒有特定的好壞之分。

　有些人不適應氣，那麼它就會傷人，但有些人命格特殊，恰恰只有氣多才能活命。

　陶家人本就沒聽過這樣的東西！

　而且山海經，那上面記載的不都是奇奇怪怪的神話故事嗎？都是假的。

　沈糯蹙眉。

　陶大夫人小心翼翼問，“小仙婆，可是有什麼不對勁的？”

　沈糯喃喃道：“不應該的，符只會聚氣。”

　氣雖會傷，卻絕不至于生這麼多的煞，只有煞才會致命。

　但這墳墓周圍的煞都是怎麼回事？

　陶家幾個人還是不懂這是何意。

　沈糯道：“這風水師的確在你們家祖墳上埋下符，但這個東西，最多讓你們家人倒霉些，不會傷人命，你們家男人印堂都有煞之氣，最先命絕的就是你們陶家的男人，所以可能還是哪里出了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