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蠱之事, 還被說書先生在瓦舍或者茶肆酒樓里改故事說給大家聽。

　經由說書先生沉郁頓挫的表達，這個故事更加細膩的呈現在大家的面前，其中家和程家的苦楚, 以及凄慘的紀老頭，大家都還心疼, 至于故事中的仙師，說書先生不知名諱, 全程都只是用仙師來稱呼。

　即便如此，也有那麼一些人覺得仙師做錯了，不該給紀家大嫂和紀老頭解蠱。

　說是都已經嫁給紀家大哥兩年, 這解了蠱, 以后還怎麼嫁，還不如不解蠱, 繼續過下去，反正都是過日子的。

　還有說紀老頭也娶了馮氏三十年，孩子都生了兩個了，現在把紀老頭上的蠱解了, 這不是害他嗎？他下半輩子可怎麼活？

　但大部分人還是覺得，蠱哪怕不會害死人，可用蠱來縱實在可怕, 沒有人愿意被一只蟲子去縱。

　得知有些人竟還覺得是仙師的錯，鎮國公府的白氏都忍不住罵道，“什麼玩意, 蠱沒下在他們兒上, 他們不知道心疼吧，還怪仙師。”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知這東西害人不淺。

　池大老爺道：“你管他們作甚, 仙師要不要再開一家養生堂，專門招呼男客的。”

　白氏那日回去后，就把這事兒跟池大老爺說了聲，池大老爺別的沒多想，就想著仙師能解蠱，那開的養生堂肯定是真的，也想過去養生堂調養下子。

　白氏那日還讓丈夫同公爹說，最好趕快把池松那家人送走，不然好不容易才算跟仙師講和，那池鑫鵬要是干出點什麼事來，就怕仙師連著他們鎮國公府一起怪罪。

　池大老爺還不當回事，還同白氏說，“雖能解蠱，開養生堂，但也不至連我們鎮國公府的面子都不給吧？怎地還怕我們得罪。”他就以為這仙師會的本事只有這些點。

　白氏心平氣和告訴他，“當初建寧侯府嫡子殺和孩子的因果，也是這位仙師看出來的。”

　池大老爺這才心驚起來，知道自己太過輕視仙婆，他不敢再多言，過去尋了鎮國公，把仙師之事告訴給鎮國公，鎮國公倒也不算太糊涂，聽過長子的話后，沉默片刻說，“我知曉了，放心吧，我會讓他們離開的。”

　鎮國公原本以為池鑫鵬喜歡的是個普通的民，本沒想到人家還是個仙師，聽長子那意思，人仙師對他半點意思都沒。

　鎮國公立刻讓人在北街買了個兩進的宅子，然后喊來了池松一家。

　池松一家四口都過來了，池鑫鵬還以為是他和他娘之前過來尋鎮國公，托鎮國公讓大夫人說親的事有了眉目，池鑫鵬和吳氏喜滋滋的過去，池松還不知怎麼回事，見兒子和妻子很是歡喜，他也笑道：“有什麼高興的事兒？瞧把你們樂的。”

　吳氏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托鎮國公給咱家鑫鵬尋了個媳婦兒，應該是有眉目了。”

　池鑫鵬也以為自己能娶到沈糯，喜出外。

　幾人很快到了國公府的院子，鎮國公把宅子的地契房契拿出來給池松。

　吳氏和池鑫鵬更是喜出外，以為這是鎮國公送給他們的賀禮。

　池松接過房契，忍不住問，“國公爺這是……”

　難不真是賀禮？那之前國公爺給的二百兩銀子，他可以拿去做些小生意，池鑫鵬也愿意娶妻改正，以后一家人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

　不曾想，國公爺一開就是，“前幾日，你們托我家長媳去提親的事兒，倒是走了一趟，只是人家姑娘拒絕了，所以同你們說聲，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們也別強求，這是北街那邊的二進宅子，足夠你們一家四口住，之前給的二百兩銀子，阿松你就拿著去做些生意，以后在幫著鑫鵬尋個好姑娘，至于池鑫鵬之前說的姑娘，就莫再去打擾人家。”

　他撒了個小謊，只是讓池鑫鵬以為沈糯拒絕了，省得說出實話，池鑫鵬還是賊心不死，再找別的婆去提親。

　而且兒媳也的確算走了一趟，只是并不是提親，是蠱之事。

　鎮國公并沒有告訴他們，沈糯仙師的份，沒得仙師首肯，他不能隨意說。

　可池鑫鵬和吳氏一聽，臉都變了，池鑫鵬急忙問，“國公爺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拒絕。”

　有白氏去提親，這麼大的份，沈家怎麼可能不愿意？

　池松忍不住問妻子和兒子，“你們到底讓國公爺去跟哪家姑娘提親的。”

　吳氏嘀咕道：“還能是誰，不就是你之前一直夸的那姓沈的閨，算什麼，竟看不上我們家鑫鵬。”

　鎮國公有些不喜起來，他皺眉道：“人家姑娘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什麼弄錯了，還是你以為你家兒子就非得所有的姑娘喜歡他不？人姑娘自己有營生開的養生堂，弟也在碧江書院讀書，以后前程也不可估量，既都拒了，你們拿著宅子和銀子離開國公府吧，住久了也不是事，而且我也聽聞府中的小丫鬟們說的一些話，我亦不愿同你們說些狠話，我待你們已是仁至義盡。”

　池松恨恨瞪了兒子一眼，他知道國公爺說的這是什麼意思，肯定是兒子老病犯了，對府中的丫鬟們手腳，皮子花花，但其他事兒，他也知道兒子是顧忌國公爺不敢胡來的。

　鎮國公不愿繼續與他們多言，說道：“我讓府中奴仆幫你們收拾收拾行李，現在就搬過去。”

　國公爺都開了這個口，池松也不是真的沒臉沒皮的人，對鎮國公道：“多謝國公爺這段時日的收留，國公爺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以后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國公爺盡管吩咐。”

　鎮國公哪里會有需要他的地方，只是擺了擺手，讓他們離開。

　四人離開國公爺的院子，路上時吳氏忍不住埋怨道：“竟是買的北街的宅子，這是打發花子嗎，讓幫忙做的親事都沒，還以為至送的是西街或者南街的宅子，國公爺實在小氣了些。”

　北街住的多是些普通的平民百姓，雖之前他們打算買北街的宅子，可想到沈糯的養生堂如此賺錢，也希買個西街或者南街的。

　池松回頭罵道：“國公爺不曾欠我們什麼，送了宅子還給了銀子你還想作甚，還有沈家姑娘的親事，既然人家不樂意，你們也別想了。”

　池松沒想到妻子和兒子已經去提了親。

　他雖也覺得那姑娘有點不知好歹，他們可是鎮國公家的親戚，可人家不愿意，他就沒打算再強求，不過他沒料到，養生堂竟是沈家閨開的，他有些意外，他住國公府這段日子，可是聽聞過府上丫鬟多次提起養生堂，說什麼那養生養調養的效果特別好，還說里面很漂亮。

　他知道養生堂是個五層樓閣的大鋪面，這樣的鋪面哪怕是在南街都得好幾千兩銀子。

　沈兄當初不是說他家種田的嗎？怎麼有這麼多銀子讓兒開養生堂？

　吳氏嘀咕道：“指不定國公爺就是敷衍我們，當家的，那沈家姑娘的確不錯，你與沈兄也是一見如故，其實我也喜歡的，生的貌，也能管住鑫鵬，鑫鵬有了這樣漂亮的媳婦，以后肯定不會在外面來了。”

　池鑫鵬也立即說，“對，爹，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我就想娶做媳婦。”

　池松當然知道吳氏為啥改口滿意這門親事，因為沈家姑娘那養生堂罷了。

　但他其實也屬意沈糯做自己兒媳。

　兒子這樣的格，除非找個非常貌的怕是才能管住他。

　“可人家沈家閨不樂意，我能如何。”池松也沒了法子，他說完又告誡池鑫鵬，“你可別來，這里是京城，不是咱們老宅那小鎮子上，你干得那點子事在京城是行不通的，萬一被府抓了，那就完了。”

　大涼律法嚴，他很清楚，池鑫鵬以前干的事，都夠他發配邊城了。

　池鑫鵬皺著眉，他當然沒打算放棄，以前他在鎮子上，行的風流之事，還從未失手過。

　很快，池家一家四口回到自己院里，有奴仆幫著他們收拾好行李，再用馬車送他們過去北街的宅子上。

　鎮國公送給他們的二進宅子早就派人打掃干凈，他們可以直接住進去。

　可是住進去后，吳氏怎麼都不得勁，待在國公府有小丫鬟伺候著，現在什麼活兒都要自己做，哪里愿意，跟丈夫商量，“當家的，咱家買兩個小丫鬟回來吧，不然這二進的宅子，我一個人可弄不好，還有洗做飯甚的，我哪兒做得完？”

　池松卻舍不得，“我手里頭就剩一百多兩銀子，還準備做點營生，哪有多余閑錢去買丫鬟。”

　吳氏氣惱，知丈夫不會給銀錢買小丫鬟，等丈夫離開，拉著兒子道：“鑫鵬，你可一定要娶到那沈家丫頭，不然就你爹這德，那些銀子遲早被他敗，到時候咱們娘三可咋辦，娶到沈家閨，至以后能富裕日子。”還是了解自己丈夫的，每日家里有些銀錢就被他拿去做生意，都虧得本無歸！他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池鑫鵬道：“娘放心吧，我一定會娶到沈家的。”

　想要在京城生活的無憂，他就必要娶到沈糯，反正以前的法子都功了，他這次打算繼續用那法子。

　池鑫鵬知道這事兒耽誤不得，次日，差不多到了酉時，他就過去養生堂附近的巷子里蹲著了。

　他知道養生堂是酉時末就下工了，但里面的伙計會把養生堂打掃趕才走人，沈家也基本都是這個時候才跟掌柜鎖門離開。

　…………

　沈糯這兩日也有聽聞百姓們議論蠱的事兒，并不在意，于來說，蠱之事已結束，的回春堂這兩日開了門。

　回春堂早上開門時間比養生堂的早，都是先來回春堂坐診，就怕有病人急著看病。

　但是想太多，在回春堂坐診了兩日，竟沒有一個病人上門。

　倒也有那麼幾個人帶著家里的親人來治病，可進來瞧見是個年輕姑娘坐診，進來一問，“姑娘，郎中可在？”

　姑娘卻說，“我就是郎中，敢問孩子哪里不舒服？”

　雖每次都能看出病人是誰，但所有人聽聞就是郎中后只有一個反應，“啊？”都覺得是個郎中，還如此年輕，怎麼可能有很好的醫，肯定是個庸醫，所以進回春堂的病人都離開了。

　整整兩日，沈糯一個病人都沒看過。

　還打算招幾個小藥，可有幾個人來藥堂里面一瞧，是個郎中，也是立刻就走了。

　沈糯無法，心里清楚的醫在京城還是無名之輩，大家見年紀輕，還是姑娘家，自然不信，幾乎所有藥堂坐診的都是年紀半大的中年人或者老者。

　回春堂沒人，沈糯偶爾也會過去隔壁養生堂幫忙，回春堂有玉兒峰兒幫看著，家里的事兒都有秋兒和平兒。當初買下玉兒峰兒是迫不得已，再過幾年，等他們大些，肯定要把賣契還給他們。

　現在沈糯也得為他們考慮，總要讓他們有個一技之長，所以帶在邊，看看他們愿不愿意學醫。

　有兩個孩子幫著看門，沈糯還能去養生堂幫著煮湯。

　回春堂沒客人，每天酉時剛到，沈糯就把回春堂關了，先讓小玉小峰結伴過去菜市買菜，家里后花園還開辟出一塊菜園子，都是平兒秋兒弄的，說是種些小菜，平日就就不用買菜，現在后花園那些小菜長得好，有些可以吃了，有些才長苗，還得等上一兩個月才能吃。

　小玉小峰就是去買些葷菜回去。

　沈糯則等到養生堂關門才同喬掌柜告辭，回沈宅。

　每天離開養生堂時，都差不多戌時二三刻鐘時，天早黑了。

　這天離開養生堂，路上商鋪差不多關了，現在宵沒結束，商鋪關的都早些。

　沈糯原先都還想著養生堂再找一批伙計，但現在每日巳時開門，酉時關門，一天五個時辰，而且空閑時候，伙計們也能去后罩房歇息歇息，養生堂又是調養的地兒，活不重不累，們也都不想再讓東家多招批人，這樣們的薪酬才能更高。

　所以沈糯也就沒繼續招人了。

　看著關了半條街的商鋪，沈糯想到宵，就忍不住想到邊城還在打仗的殿下，怕只有這場戰徹底勝利，殿下回京，宵才會結束了，到時候哪怕夜里，集市上也會很熱鬧的。

　想到殿下，沈糯心里有些擔憂，殿下到底收到寫的書信沒？

　沈糯想著，待會兒回去再給殿下寫封信好了。

　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對面的巷子里。

　這條巷子是抄近路，但巷子很窄，只是條過道，連著白日里都甚有人走，這個時辰更加沒什麼人。

　剛走到巷子口，沈糯腳步頓住，的眸沉了些，后有人跟著。

　沈糯繼續朝前走，后的人也慢慢跟上，步伐雖輕，但沈糯還是能聽見，步子有些大，是個男人的腳步，難不還是那池鑫鵬？

　沈糯冷笑了聲，要真是他，可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就莫要怪了。

　走到巷子深，里面越來越暗，后的腳步卻越來越重，顯然是不想在繼續藏自己。

　沈糯回頭，后跟著的池鑫鵬嚇了一跳，他也跟著停住步子，笑了聲，“沈姑娘，真巧。”

　沈糯冷冰冰問他，“你故意跟著我的？”

　池鑫鵬笑聲，“沈姑娘這話說的，我傾慕沈姑娘，正因為太仰慕沈姑娘，所以沒忍住，瞧見姑娘就跟了上來。”

　“我曾告訴你過，再有一次，我會讓你后悔。”沈糯語氣很淡，“你可忘了？”

　“噢？”池鑫鵬無賴道：“那我今日倒是要瞧瞧，沈姑娘要讓我怎麼后悔，其實不瞞沈姑娘，我想得到的姑娘還從未失手過，我傾慕沈姑娘，本想好好上門去提親，可沈姑娘卻拒絕了，我給你了這般大的臉面，請了國公府的大夫人去提親，你卻丁點面子都不給我，那今日我肯定得用些別的法子來讓沈姑娘同意這門親事了。”

　他說的法子其實也很簡單，不過是讓人在外面傳些閑言閑語，說那些姑娘或者寡婦與他有染，他再死纏爛打一番，們自就從了。也有個別不愿意從的，他也尋了個晚點的時辰，在那姑娘回去的路上輕薄了一番，之后他在上門提親，那姑娘自然就允了，只是后來老家生了蝗災，他們一家在老家快活不下去，不然他倒是差點跟那姑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