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敘北拎著個寒瓜進宮了。
進宮要先早朝, 今日穆閣老讓人遞宮里遞了假,說生了病,不能來早朝, 小皇帝也沒說甚。
早朝上沒什麼事兒, 不到半個時辰就下了朝。
小皇帝跟裴敘北過去書房。
書房里面還擺著個寒瓜, 小皇帝瞧見寒瓜就知這是舅舅帶給他的,這會兒書房也沒別的人, 小皇帝高興道:“舅舅,這也是阿糯姐姐給帶來的嗎?”
舅舅凡是從宮外帶進來的吃食,應該都是阿糯姐讓舅舅送的。
但其實舅舅也就往宮里送過一次吃食,那次的雙皮,事后他還想著問問舅舅是不是經常跟阿糯姐見面,結果早上起來上個朝就被朝堂上那些員給氣著,這事兒也拋之腦后忘記問了。
現在瞧見寒瓜, 小皇帝覺得肯定是舅舅放的。
其他宮婢和太監也不敢隨意把瓜放在他的書房。
裴敘北溫言道:“是阿糯家中自己種的,之前在邊城時, 沈家就種了不寒瓜, 還整日惦記著說想讓皇上嘗嘗。”
一句話,說得小家伙眼淚汪汪的。
小家伙道:“那我讓人把寒瓜送去膳房切好端上來。”
“不用。”裴敘北忍不住輕笑了, “阿糯說想讓皇上試著這樣吃瓜。”
他說著上前,手指在寒瓜中間的輕輕一點,這瓜應聲而破, 裴敘北再輕輕一掰開,瓜就一分為二, 出里面紅的瓜瓤,紅艷艷的,看著就很有食。
小家伙忍不住問, “舅舅,這要怎麼吃?”
裴敘北從旁邊的茶盞里取了個銀勺遞給小家伙,“用調羹挖著吃。”
小家伙第一次這麼吃,平日里宮中的瓜果都是切好小塊,還要等到太監們試毒后他才可以吃到里,瓜果切開再送來給他,在讓宮婢試毒,等他吃到里,并不覺得有什麼味的了。
小皇帝用著調羹,從寒瓜中間挖下一大塊塞進口中。
口瞬間,瓜的清香和甘甜就讓小家伙瞇上了眼睛,等著嚼了第一口,厚的甜的水在口腔中開,小家伙還楞了下,等吃完他才說道:“舅舅,好甜的瓜。”
宮里從來不缺瓜果,甚至都是最好最大的瓜果,可他從來沒吃過這麼甜的瓜。
“阿糯說你要喜歡,隔三差五就會給你送個進宮。”
“喜歡喜歡。”小家伙急忙點頭。
他一邊用調羹挖著瓜吃,還不忘問出心中所想,“舅舅,你跟阿糯姐姐似乎很稔?是不是在邊城時,就經常聯絡?”
他還是孩子,本沒往其他地上想。
裴敘北沒瞞著小皇帝,如實道:“安安,你該喚阿糯為舅母才是,我喜歡阿糯,以后會娶阿糯的。”
這句話他是以舅舅的份對安安說出口的。
小皇帝愣了下,終于反應過來了,舅舅平日里就是阿糯阿糯喊著,這喊法太親了些,關系本不尋常。
“舅舅的意思是,要娶阿糯姐姐了?阿糯姐姐要為我舅母了?”
小家伙皺著眉頭,一時也想不通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心里一直把阿糯當自己的姐姐,現在要變舅母,輩分都變了。
見小家伙似乎還在糾結。
裴敘北笑道:“安安不妨想想,以后你的阿糯姐姐說不定還會嫁給別人,那安安是希阿糯姐姐嫁給誰?”
安安立刻說,“當然是要阿糯姐姐嫁給舅舅!”
這樣兩個都還是的親人,阿糯姐姐也不會為別人的了。
這麼一想,小家伙心里就平衡了,很容易接阿糯從姐姐變舅母。
一旦接了讓阿糯姐姐為自己舅母后,小家伙開始為兩個最親的親人心起來,“舅舅,那要不要我為你們賜婚。”給阿糯姐姐和舅舅賜婚的話,這樣再也沒人敢小瞧阿糯姐姐,太皇太后也不敢欺負阿糯姐姐了。
裴敘北垂了下眼眸道:“現在用不上,安安應該知曉我回京輔佐你,很多人并不想讓我回京,甚至想讓我徹底消失,們對付不了我,對付不了阿糯,或許會對沈家人出手,所以我同阿糯打算先緩兩年再談親事宜。”
小皇帝面一沉,不說話了。
他清楚舅舅說的都是實話,舅舅這才回京連半個月都沒,朝堂上不員都急了,話里話外還是希舅舅能回邊城。
好在舅舅很是厲害,不到半個月,查出兩個貪污吏,直接抄了兩個貪的家,再也沒人敢說讓舅舅回邊城的話了。
小家伙吃完半個瓜,吃得肚兒滾圓,躺在榻上不想。
剩下半個瓜,被裴敘北吃完了。
他吃完瓜,腹部還是平整的,惹的小家伙很稀奇,過來舅舅肚子,“舅舅也吃了半個,怎地肚子還是平平的。”
裴敘北輕笑,了小外甥的腦袋,“好了,我們現在開始批閱奏折了。”
小家伙的臉蛋瞬間垮了下來。
…………
沈糯晚上回去后,知道裴母給送的那些螃蟹河鮮跟干貨,心里不由得一暖,裴母肯定是聽了外面關于和穆家裴家的傳聞才擔憂難過傷心,特意給送了這麼多吃食來。
人與人當真是不同。
崔母不過鄉間婦人,兒子也只是靠著穆家才被欽點為狀元郎,卻自恃清高,覺得除了那命格其他都配不上自己兒子。
可裴母份貴重,自己的兒子也是金珍玉貴的王爺,卻沒有嫌棄一個和離過的子,擔心傷心難過,立刻就送了這麼多吃食過來,希多點吃,就能開開心心。
沈糯打算把這些螃蟹都理掉。
螃蟹需要吃鮮活的,再放上兩日,這些螃蟹都會死掉的。
這些螃蟹,沈糯留了十來只做醉蟹,醉蟹是用生蟹加米酒香料和其他調料品研制而,腌好的醉蟹吃起來咸鮮味,沒有半點腥味,但因為是生的食,不適合老人孩子脾胃虛弱的人食用,所以沈糯做的比較,準備留著自己吃。
剩余的螃蟹,全部做了禿黃油。
禿黃油是很比較名貴的菜品,素有人間極品禿黃油的稱,是取螃蟹里面的蟹膏蟹黃,然后加一些調味品和黃油,慢慢用黃酒跟油燜,最后高湯和胡椒調味。
做好的禿黃油用來拌飯和拌面都是一絕。
而沈糯熬煮禿黃油時,整個沈宅都是濃郁的香味,連著沈宅外附近的不人家也能聞見這人的香氣,都忍不住出來張。
“這誰家做飯的香氣哦,饞死個人了。”
“這做的什麼吃食,也太香了吧。”
“娘,我也想吃這個!”
“吃個屁,老娘哪里會做。”
做禿黃油剩下的蟹,沈糯做了蟹餛鈍,鮮香無比,沈家人晚上就是吃的蟹餛鈍。
至于禿黃油,沈糯留了些,明日早上拌面吃,剩余一半,沈糯分幾小罐裝好,準備分給裴父裴母還有阿煥的夫子嘗嘗,剩余一罐則是給安安留的,一同送去裴家,讓殿下明日帶給安安。
其余的河鮮可以放在木盆里養著慢慢吃,那些海鮮干貨也都是能存放的。
等次日,裴家人,還有章老夫子吃過禿黃油拌飯后,驚為天人。
裴敘北早朝時時候特意給安安帶了一罐,安安本來很生氣,因為沈糯同穆家崔家的事都已經傳到宮里去了,但吃過阿糯姐給做的禿黃油,小家伙就沒那麼生氣了,還問裴敘北,“舅舅,我可以為阿糯姐姐出氣嗎?”
裴敘北揚了下角,“自然可以。”
過了兩日,沈糯同穆家和崔家的事已經傳遍整個京城。
或許很多人不知沈糯,在眾人口中,只是狀元郎那個可憐的被拋棄的原配,人們口中更多關注的只是穆家跟狀元郎的無無聘就茍合的丑事。
傳來傳去,崔書了考上狀元郎就嫌棄原配的負心漢。
而穆秀則是利用份迫狀元郎原配的惡毒。
這種私德有虧的狀元與臣,自然會被一些朝臣寫折子彈劾。
這日早朝,諫議大夫高聲道:“皇上,民間如今正在議論新科狀元郎崔書與妻子穆秀,迫狀元郎原配和離,兩人更是做出無無聘,白日茍合的丑陋之事,為新科狀元郎,翰林院的學士,狀元郎崔書私德有虧,要知狀元郎不僅是學識出彩,更是需德才兼備,臣以為崔書這樣私德有染的人不配狀元郎,所以還請皇上收回崔書狀元郎的頭銜,另外穆閣老和穆大人教無方,也該責罰。”
崔書到底跟穆閣老和穆大老爺不同。
此事中,是崔書私德有虧,穆家人只是教無方。
作為朝廷命,還有科舉走出來的進士,都需德才兼備,崔書配不上狀元郎的頭銜。
且此事影響巨大,若不好好理,以后難免有人不把德當做一回事。
小皇帝聽完諫議大夫的話后,很是震怒,“賈卿說的可都是真的?”
諫議大夫立刻道:“自然都是真真切切,衙門里面還有穆夫人和穆家姑娘畫押的手印,供詞上事件的始末都是清清楚楚,還請皇上收回崔書狀元郎的頭銜。”
諫議大夫說完,把從衙門取來的供詞上給小皇帝。
小皇帝看完后怒道:“崔書為新科狀元郎,不僅不以作則,還做出這等丑死,如何做榜樣,傳朕的口諭下去,收回崔書狀元郎的頭銜,此生不可再參加科舉!”
這也是很多朝廷命,不敢寵妾滅妻的原因,這種都是私德有虧,被人抓住把柄,萬一皇上正好看不過眼,很有可能就罷了你的職。
小皇帝說完后,繼續道:“穆閣老和穆大人,教無方,罰俸祿半年。”
穆閣老和穆家大老爺最近都是請了病假,已經好幾日沒來上早朝了。
早朝過后,很快就是管事太監傳皇上口諭去了崔家。
崔書也這些日子都是在姚記養生堂里住著,調養子,本還不知外面那些謠言。
姚氏被打了板子后,被抬回崔家,崔父和崔文蘭見狀,全都嚇了一跳。
等姚氏好不容易醒來,崔父忍不住問,“莊清,發生了何事?你怎麼這幅模樣了?”
姚莊清雙目赤紅,惡狠狠的道:“我跟那沈家那小賤人勢不兩立!我一定不會讓好過的。”
自此,再也不想奪沈糯的氣運,只想要了的命。
崔文蘭見母親這幅模樣,也嚇到了,猶猶豫豫的問,“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在沈糯手底下吃了幾次虧,雖也恨著沈糯,但也看清楚了,不是沈糯的對手,也沒了跟沈糯作對的心思,知自己在沈糯手中討不著好的,再加上母親開的養生堂,每月也能賺些銀子,雖不能大富大貴,可也小錢不缺,自己每月都能買些金銀首飾,小日子過的也還算可以。
崔父更是皺眉道:“你又想對阿糯做些什麼?我都說了,是我們崔家對不起阿糯,你能不能不要為難阿糯。”
姚氏卻如同瘋了一般,猛地揮掌給了崔父一掌,“你給我閉,你知道些什麼,你知不知道對我做了什麼?對我下了真言決,讓我在衙門把所有事都說了出來,甚至還讓穆夫人和穆秀也說了秀跟書的丑事,如果這事兒傳開,書很有可能丟了狀元郎的頭銜的。”
私德有虧,對于朝廷命來說可大可小,就看皇上怎麼想的。
當初小皇帝甚至拒了穆閣老讓兒子去吏部的事,姚氏覺得小皇帝很有可能是早就看兒子不順眼了。
只怕會利用兒子私德這事兒大做文章。
崔父和崔文蘭都呆住了。
見兩人不再說話,姚氏著氣道,“你們把我送去養生堂里,我的傷勢只要養生堂才可以調養,還有這事兒你們不能對書說,書現在正在調養子,萬萬不可聽見這些閑言閑語。”
是抵抗真言訣才傷了,只能用生氣慢慢調養著。
崔父代崔文蘭在家看好弟弟,他自己用板車推著,把妻子送去養生堂。
這會兒已經了夜,養生堂關了門,只有崔書一人住在后院的柴房里,等崔父推著姚氏過來,崔書見母親這般,忍不住問道:“爹,娘這是怎麼了?”
姚氏強扯出一抹笑來,“書別擔心,我是摔了一跤,摔到了腰,需得修養幾日,所以這幾日我也住在養生堂,你爹平日里給我們送飯就,養生堂這幾日也會暫時關門。”
為了兒子的,不想兒子聽到外面的閑言碎語,只能暫時不做養生堂的生意了,等這段風聲過去,再繼續營業。
崔書不疑有他,跟姚氏和父親暫時住在養生堂后院。
崔父照顧著母子二人。
但每日從外面買菜回來,他的臉都是越來越難過。
又過了兩日,忽然有人在養生堂外面砸門,姚氏心里咯噔一聲,見崔父準備去開門,尖一聲,“不許過去。”有不好的預。
“娘,為何不讓爹去開門?”崔書有些不解。
姚氏臉蒼白,“不行,不可以去開門。”
崔父站在后院,聽著前面的撞門聲,心里怦怦直跳,但就算他不去開門,前面大門也沒撐多久,很快,大門被人撞開,一行人走了進來,徑直來到后院。
崔書還是不明所以,但他認得這些人上的,都是宮中侍才能穿的,他不知外面的傳聞,也不知自己的丑事早已給人知曉,看見侍,他甚至有些歡喜,還以為是皇上終于想起他來,想讓他去吏部為,直到為首的侍突然道:“新科狀元崔書可在?灑家是替皇上來傳口諭的。”
崔書面上一喜,越發認定是皇上想起他來,想讓他朝為。
他上前跪下道:“臣就是崔書,臣領旨。”
侍高聲道:“傳皇上口諭,新科狀元郎崔書私德有虧,品行不端,特撤其狀元郎頭銜,且一生不可再參加科舉,不可朝為,欽此!”
等侍說完,姚氏已經抱頭痛哭起來,哭聲凄厲。
而崔書面上呆怔,他似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
侍皺眉看著這一家子,“你這可是質疑皇上的口諭?”
“不,不是。”崔書臉煞白,艱難道:“大人,是不是弄錯了什麼?皇,皇上為何會撤我狀元郎頭銜?”
小皇帝極厭惡崔書,甚至連圣旨都不想寫,直接就讓侍來傳個口諭而已。
侍厭惡道:“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事還不清楚?灑家已經傳下口諭,你且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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