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 陸家人并沒能休息太久，大多數鋪子要正月初七開業，陸家父子四人卻沒等著初七去縣里, 初一到初三把該拜的年拜了，初四一大早就先一步去了織染坊那邊。

　那里年前就請匠人簡單改造過，如今和柳晏平、柳晏安一，六個人湊到了莊子里，該收尾的收尾，該規置的規置，除了做染坊的幾間大屋和給何師傅師徒住的地方, 另外還找了相的泥瓦匠人現場看地，開始繪圖紙，在莊子里離染坊那幾間大屋稍遠的地方準備另起幾間, 做織坊。

　正月初五，陸洵、陸承宗、陸承驍仍往縣里去，陸承璋卻是留了下來，正月里車馬行的車不好租, 為免明日后日一起返縣家里的騾車不過，今天由八寶先送他們回溪風縣。

　一大早, 八寶已經套好了車，陸承璋卻沒急著走, 拉著周瓊英同柳漁打聽起經銷的事來。

　如意繡莊招了那麼多工, 在安宜縣北街一帶已然出了名，然而如意繡莊給各鎮經銷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兒, 陸承璋在此前都不曾見過。

　溪風鎮也有繡鋪, 像點樣的只有一家, 兩開間的鋪子, 競爭對手都不帶有的，柳漁和陸霜當時尋過去時，這溪風鎮便是沒攻克下來的其中一鎮，因而喜江南系列折騰得再是熱鬧喧騰，陸承璋也沒有真的見過。

　可他聽過啊，就前兩天去拜年，老丈人、丈母娘、舅兄都提過，這幾天偶爾也聽自己娘、大嫂、妹妹提過，就這事，陸承璋已經在心里盤算幾天了。

　他要當爹了，現在是一的干勁兒，尤其知道陸承驍布莊都要開到袁州去了，柳家也要在袁州開繡莊了，陸承璋滿心也想再干點什麼。

　所以聽聞柳家繡莊的喜江南系列后，這兩日陸承璋靜下心時就自己尋思了起來。

　他在溪風鎮的鋪子大啊，鎮上鋪租不高，他當時找鋪子就比照著長鎮老店，直接找了三開間的，看起來氣派！

　可氣派歸氣派，現在陸承璋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昨夜里已經私下里跟周瓊英商量過了，三開間的鋪子隔一隔改一大一小兩家鋪子，兩開間的賣布，一開間的賣。

　布鋪歸他管，鋪子就由周瓊英管照。

　夫妻倆個都跟陸霜打聽仔細了，裳本不用他們自己做，現的一套三個碼，當然，你要五個碼也行，下定單就有，不需要繡娘，不需要有紉手藝，跟賣布沒什麼兩樣。

　陸承璋和周瓊英昨夜里嘀咕了小半晚上，這不，臨到要回溪風鎮了，陸承璋終于跟柳漁開了口，把自家想做如意繡莊在安溪鎮的經銷之事說了，問柳漁：“是不是真的沒有繡娘也能做？我們只賣你們繡莊的，款式夠嗎？”

　柳漁再是沒想到家里人會想做繡莊里喜江南系列的經銷，細問過陸承璋和周瓊英的打算后，道：“去年冬款陸續出了四十二款，論說一季出這些款不算多的，不過如果二哥二嫂是把布鋪隔出一部分來做的話，我瞧著倒是差不多，我們春款也有四十多款的計劃，夏款的話應該還能再增加一些，只是剛開始可能款式不多，我們是分批生產，第一批大概二十款左右。”

　經銷的繡鋪嘗到甜頭，一直追訂，所以最初的計劃一季十幾二十款，如今已經做到了四十余款，今年怕是還能更多，因為現的裳遠比還要量定制來得省事，尤其是沖消費的顧客，有合適的碼數當場就買走了，各家繡鋪和柳漁合作一段時間，事省了，每個月盈利還比從前多兩三，可不就是追著多出款。

　但柳漁這邊力有限，同時經營的是三個系列，要保證款式足夠好出款就很難出得太快，這還是新增了小張娘子這個助力，否則連這般供應也艱難。

　陸承璋對繡鋪是什麼況還真不清楚，周瓊英卻是繡鋪常客，他當即看周瓊英，以眼神詢問這樣能不能。

　周瓊英大概想了想，道：“一開始空些，陳列上花點巧思，把不同碼數都掛一掛，后邊能有四五十款的話，咱們隔的那個小間，應該看起來不會太空，三弟妹若能再多出點款就更好了。”

　這個柳漁一時還真的不能保證，只道：“如果二哥二嫂真做的話，我盡量，不過春款買的人其實相對，夏款賣得時間長些，到時應該能多些款。”

　這就夠了。

　陸承璋當即與柳漁道：“那就這麼定下來，我們回去后過幾天就請木匠看看把鋪子隔一隔，再把店鋪招牌做一做，就到三弟妹你繡莊里下單。”

　他是樂了，在屋里收拾裳遲一步出來的陳氏迷糊了：“到你三弟妹繡莊里下什麼單？”

　周瓊英有孕了，陳氏這是收拾收拾準備住到溪風鎮去，飲食上能照應照應，平時洗燒飯的活也不用再讓周瓊英去做。

　婆婆做到這份上，周瓊英不能說不的，從前覺得婆婆對不喜，如今是再沒這想法了，如今聽陳氏問起，就主把想開間繡鋪賣如意繡莊喜江南系列的事給陳氏說了。

　陳氏腦門突突的看二兒子：“那繡鋪誰看？總不能是你？”

　陸承璋笑：“那哪能呢，瓊英管著。”

　陳氏當即想照著他耳朵擰上一圈，想了想也是要當爹的人了，這才忍住，瞪著陸承璋道：“瓊英這有子了，你還給找活？”

　周瓊英忙幫著解釋，道：“沒有沒有，承璋和我商量過的，我只坐著收錢，賣貨的話就在鎮上請個口齒伶俐些的婦人就。”

　“請人？”陳氏與陸承璋確認。

　陸承璋連連點頭：“肯定是請人，我是那樣財迷的嗎？”

　陳氏嗤他一聲，“我們家沒有比你更守財的。”

　周瓊英撲哧笑出聲來，柳漁想笑，別過臉忍住了。

　~

　正月初六，柳漁和陸霜、大嫂秦氏帶著幾個孩子也回了安宜縣，陸洵父子三人是就留在縣里沒回長鎮。

　妯娌姑嫂三人下午湊在一裁紅紙做紅封，初七開市，陸布莊和如意繡莊都要發開市紅封的，布莊這邊不用很多，柳漁那邊要備的就不了，紅紙疊的紅封，用筆規規整整寫上大吉大利四個字，一個紅封六十六文，取個六六大順的彩頭。

　柳晏清兄弟和衛氏回來時，這些東西柳漁都已經備好了。

　初七開市，繡娘們進門就給口彩，柳漁和衛氏也笑著發紅封，那紅封實在，手沉甸甸的，繡娘工們就知道東家給得不，好話更是流水樣的說。

　熱鬧過后就是忙碌，如意繡莊的春款如火如荼準備了起來。

　陸承驍和柳晏平、柳晏安也沒歇著，各家鋪子都營業了，他們三人就照著何師傅開的清單把一些染布需要用到的東西開始著手置辦起來，趁著織坊還在建，又商量著一起走訪了幾位織布的好手，為后邊織坊開業做準備。

　初期試手，人手不需很多，只十幾人即可，也不需從縣里尋，只仰山村和陸承驍舅家那邊村里尋訪，便有的是人愿意過來。

　農家婦人在家中雖也能織布，可那只是收季時忙一忙，去織坊里卻不一樣，只要你肯干，織坊是從年頭能一直干到年尾的，尤其仰山村那邊，有柳大田媳婦、柳青山媳婦幾個去繡莊做工的先例，誰不想也有一份能賺銀錢的工，織坊還未建，十幾個織工不過幾天便就招齊了。

　而繡莊那邊，柳漁和陸霜也沒閑著。

　柳晏清與張曉芙的婚期定在正月十九，在此之前，衛氏幾乎分不出多力給繡莊這邊，來繡莊呆了沒幾天就得回去準備柳晏清的婚事了。

　柳漁要領著工們趕制繡莊春款，這其中也包括袁州城那邊開業要用到的及各鎮繡鋪經銷的喜江南系列。

　袁州城那邊的鋪子早在年前也都裝修完畢了，如今只差貨架、貨柜和招牌，以及招聘人手。前者只等陸承驍和柳晏平幾人騰出空來去理，后者招聘人手，柳漁更趨向于自家人過去。

　因為服有套的碼數，一應制作基本在安宜縣就能完，袁州那邊只需要銷售人手，柳漁和衛氏商量過后，定了屆時先由衛氏過去，到那邊再聘幾個幫手即可，而安宜縣這邊，有柳漁在，先挑個人培養著，等柳晏清親，看看張曉芙是不是能把銷售接過手去，只是不知張曉芙是否愿意，若是不愿也不強求。

　至于眼下，繡莊這邊的銷售，想了又想，委托給了陸霜和文氏，應該說文氏是主力，陸霜是帶著文氏的那一個，陸霜在繡莊呆得久，于銷售上也遠比文氏要悉。

　文氏年后來上工，繡針還沒熱，衛氏前腳回仰山村，后腳就被柳漁單獨去說話，讓換了銷售崗，用柳漁的話說：“學著做一個繡莊的掌柜。”

　繡莊的掌柜，這話把文氏聽得一顆心怦怦直跳，這是可以做的嗎？

　文氏聽得一臉的魂游天外。

　柳漁笑道：“三嫂先學著，我覺得你應該是適合的，若當真能做得好，后面如意繡莊若再開分號，需要掌柜了，自然就會有機會，做掌柜的工錢比之繡娘只高不低。”

　如意繡莊需要人才，而柳漁一直覺得文氏是極聰明的，這趕上要用人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文氏。

　文氏仿佛被天降一個大餅砸在腦袋上。

　縣城大鋪子的掌柜啊，這在長鎮都沒幾個，是想也沒敢想過，是見了要仰的存在。

　不敢相信的著柳漁：“真的讓我學這個？”

　柳漁笑著點頭：“三嫂試試，現在還不是掌柜，但只要你確實能吃這碗飯，會有機會的。”

　安宜縣這家，因著大哥在這邊，所以很大概率是給大嫂打理著，但柳漁沒忘了繡莊的遠程規劃，人才的培養和儲備也應該提上日程了，文氏有一個比其他人都好的優勢，不只是因為兩人間這層關系，而是文氏可以離得開安宜縣，在安宜縣如今還算是無無萍，這是繡莊里比文氏更早來的繡娘或工不備的條件。

　文氏咽了口唾沫，整個人終于從那種暈淘淘的狀態出來，像被打了一般，也汩汩的奔流，耳中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放大的聲音，猛點頭：“我一定好好干！”

　轉頭就與陸霜道：“請陸姑娘教我。”

　神之鄭重，倒陸霜不好意思了：“我也半桶水，只是平時看了些，咱們一起索索看看該怎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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