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足足墨跡了六天, 刕晴牙才出門。因為沒有陛下的召見,也不用先去宮里,于是就先去沐國公家拜見。
沐國公很是欣, 自己看中了好幾個苗子帶回了京都,只有刕晴牙一個人最出息。
其他幾個倒是也算好, 但來了京都之后,便出現各種各樣的病。
“大金子好的病一直都好不了, 有點銀子就去了青樓,小桃紅大桃紅的一對/圍著, 每每看見他這樣, 我都氣不打一來。”
刕晴牙:“大金子現在還沒有娶妻吧?”
沐國公點頭, “所以我才更生氣,說要給他娶個媳婦,嘿, 他還不要,說什麼一個人只要有點銀子便可以花天酒地,娶了媳婦就不行了。”
刕晴牙笑著道:“那就隨他去, 明日我去看看他, 給他帶點好酒, 從云州特地帶回來的。”
沐國公點頭,“別的事到也罷了,娶妻生子可不能拖, 再拖下去,哪個好姑娘愿意嫁給他?”
說到這里,便說起莫干山來,“當初,你和阿霜給他牽線, 竟然說得了威遠侯家的姑娘,我還說他有運道,哎,如今想來,真是造孽,還不如不娶,他留到后頭,跟他那個林家的夫人婚,按照他的格,小打小鬧的過日子,也許還過得好一點。”
沐國公終究還是向著莫干山的。嘆氣,“時也命也,他竟然跟承恩侯搞到一塊去了,我也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許還能救下他。”
沐國公很是后悔,“他進牢里面后,我去看他,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猜他說什麼?他問我,除了臉,他哪點比不上你?”
沐國公好氣又好笑,“我當時便不想跟他說任何話,哎,你有時間也去看看他,他如今郁郁不得志,反省了這麼久,應該清醒了。”
于是刕晴牙就去了,當年一起來京都的幾個兄弟,其他的都擔任著一些不大不小的職,只有莫干山一個人如今每日在家里,靠著媳婦吃飯。
刕晴牙過去的時候,林氏引著他去后院,刕晴牙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院子里面喝酒的莫干山。
見了他來,愣了愣,然后笑著道:“你倒是還有心來看看我,當年咱們兄弟那麼多人,肯理我的可只有你一個了。”
刕晴牙拎著一壇子酒進去,“我也不想理你,可是老將軍讓我來看看你,我并不好拂他的意思。”
莫干山:“你倒是實誠——刕晴牙,我有一句話,這幾年總是想不明白,你幫我解釋解釋。”
刕晴牙坐下來,“你說。”
莫干山打開壇子,狠狠地倒了一口酒,“飛上枝頭變凰——這句話,形容你再合適不過了吧?”
刕晴牙想了想,點頭:“確實很合適。”
莫干山:“ 那我問你,我怎麼就不行呢?”
他道:“以前在云州的時候,我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是差你的,但那時候也確實以你為主,你聰明,能干,打仗又狠,跟不要命一般,我是佩服你的,但我并不妄自菲薄。戰場上,都是英雄。”
“可來到京都之后,我發現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人都開始看向你,也只看向你,我灰溜溜的站在一邊,本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價值。”
“我承認,我很嫉妒,有時候我都不愿意再跟你站在一塊,可是,如果你就是一個讓我高不可攀的人也就罷了,你偏偏還是那樣的出——刕晴牙,你憑什麼呀?”
刕晴牙坐在那邊沒有說話,莫干山繼續道:“我心里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我想要跟你斷絕關系,但是我做不到,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如今風頭正好,我要跟你打好關系,要站在你的邊,這樣才能得點好。”
“甚至有時候,一些人過來結我,我剛開始還不明白我有什麼可結的,可后來我想明白了,因為有你,我才有被結的價值。”
“于是我拼命地往上爬,我也想有自己的價值啊,但為什麼,我的越做越大,我還要小心翼翼的,在你們面前卑躬屈膝。我不過是娶個平妻,你們一個個就開始指責我,指責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本沒有把我當個人看!”
刕晴牙覺得這些事都過去了,無論莫干山怎麼想,都已經過去了。他不愿意說什麼,只是有一件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明白。
“當初勸你不要娶平妻,是為了你好,讓你不要爭孩子,也是為了你好。你以為威遠侯府是什麼地方,你以為你自己又爬了多高?”
他嘆氣,“小山啊,我進京之后,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渺小,不敢有任何的造次,你卻被人哄著逐漸飄了起來——就是老將軍這般份地位,他可有娶平妻?”
“錯了就是錯了,你可以先和離,再娶平妻,但你兩樣都要,你自己說說,是不是你貪心?”
他最后一次勸道:“老將軍讓我來,我來了,當年的誼確實還在,如果你之后有什麼事要我幫忙,能幫的我一定幫,但也僅限于此了。”
他站起來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腳步,道:“小山,你還記得自己當初說過什麼嗎?”
“你說,你長得不好看,又沒有銀子,家中無權無勢,如果將來有了妻子,你一定會好好的對,因為嫁給這樣的你,本來就是一次賭注,你不能讓輸。”
“我覺得,你說過的話自己都不記得了,卻還在這邊怪天怪地。”
他搖搖頭走出莫家,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當年把后背給彼此的時依舊還記得,但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是人非。
而從這天之后,他再也沒有見過莫干山,聽聞他在自己離開之后就收拾東西,帶著妻子和老母親去了云州,后來,又聽聞林氏不了云州以及他那一家子云州親戚,回到了京都。
只是,生下來的孩子卻沒有帶回來,而是留在了云州。
又過了幾年,刕晴牙還聽聞莫干山娶了第三個妻子,這次是個農人的姑娘,經人介紹嫁給了莫干山,再之后,刕晴牙就再也沒有聽說過莫干山的名字了。
當然,此為后話,在離開莫家之后,刕晴牙就去買了一提鹵回家。
丹朝和丹去了宮里,家里面只剩下了他和折霜。但折霜也忙,刕晴牙只好自己去挖地。
等折霜到院子里來的時候,就發現刕晴牙又挖了一塊地出來,眼前一片眩暈,大聲道:“祖宗,我求求你了,這塊地就別種菜了吧,我還想要種點花花草草。”
刕晴牙不是很理解,“花花草草暖房不是有嗎?我看你經常摘花?”
折霜都懶得跟他說,但不跟他說,這塊地就保不下來,只好恨恨的去搶他手里面的鋤頭,道:“種在暖房里面的花品種本來就不多,養它們還費勁,但是把花種在庭院里面,就不一樣了,最起碼只要澆澆水,便能讓他們隨著四季長。”
刕晴牙就琢磨了下,“那就是為了圖省事?”
折霜:“……你走吧,出門去打仗吧?好不好?別在家里待著了。”
刕晴牙就笑,“這就嫌我煩了?也不知道是誰,我才走了沒幾日就寫信說想我。”
折霜已經發現了,這人對著說話也越來越厲害,半點不饒人。
把鋤頭放在一邊,“不管想不想你,這種地都只能種花。”
但最終,這塊地被用來養了。
丹朝:“今天初子龔帶了一只大公進宮里給太子殿下做生辰禮。”
丹:“小初提著的模樣也好看的,阿娘,下回我帶他來家里,讓他抱著給你看看。”
一個好兒,便是在外面遇見了好看的“風景”,也要分給自己的母親,并且希母親也能看看自己所欣賞的風景。
折霜很是,但這也不過一瞬,因為這風景有初子龔,還有。
初子龔是現的,但是卻要去捉。
剛開始,折霜覺得很簡單,“那就讓秦媽媽去廚房捉一只老母給你們。”
丹朝搖頭,“不要老母,必須要公。”
折霜確確實實沒有聽說過公有什麼特殊之,這時候才想起來問一句:“為什麼一定要公啊?初子龔送太子殿下公做什麼? ”
丹朝:“當然是斗。如今好多人都喜歡斗,阿娘不常出去,自然不知道。”
太子殿下也喜歡斗,可是作為太子,他覺得這有損形象,于是十分克制,就跟丹朝和丹以及初子龔一起玩陀螺的時候,他就背著兩只手在旁邊踱來踱去的看著,并不參與。
對于他來說,太子需要穩重,需要博學多識,需要為天下黎明著想,但是太子不需要玩陀螺,不需要斗。
小小的人把自己的太過,皇后娘娘就想讓他在過生辰的時候放松放松,于是跟初子龔悄悄的商議好,讓他帶著公進宮了。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面癱小太子終于出了一點點笑容,抱著公吆喝著待會兒比試,皇后娘娘了一只玉鐲子,蘇貴妃娘娘了一把玉梳子,四個孩子各抱著一只公準備比時,誰知道陛下就來了。
他也想玩。
他是皇帝,想玩就玩大的,人從膳房挑了一堆來,放在籠子里面,誰知道小太監不知道這群是要用來斗的,本就沒有減,沒有綁腳,就放在籠子里面提來的。
一來看見這陣仗就嚇壞了,等他回過神來時,太子殿下以及樂顛顛的跑過去把都放了出來,為人來得及去攔,一群把幾個主子擾的夠嗆,連忙跑到外頭去等人把抓完了再進去。
但剛跑出來,丹朝就忍不住和太子又跑了回去:他們也想捉。
于是飛狗跳,小太監倒是也沒有罰,只是自己嚇壞了,被人提著回去的,兩戰戰,本走不了路。
丹和丹朝卻還沒有玩夠,回來就在后院也要養。
折霜同意了,覺得不管怎麼樣,捉也是一種力氣活吧?
到時候就把放出來,每天著他們去捉,這樣也能跑一跑。
于是,刕晴牙沒種菜,卻在菜地里看見了一個棚,還有好幾十只。
刕晴牙:“……”
所以說,有了孩子之后,阿霜本就不會再偏向他,而是偏向孩子們了。
有了棚和,就可以請大家過來看孩子們斗。
太子是不敢請的,萬一出點事,大家都承擔不起,于是就只請了幾個玩的好的,比如說初家的初子龔一家子,還有容平母子兩人
威遠侯夫人不請自來。
“我實在是個心的命,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如今是什麼辦法也沒了。”
威遠侯夫人嘆氣,“阿霜啊,你快去勸勸琴之吧,再這麼下去,我人都要瘋了。”
折霜就覺得威遠侯夫人其實真的不容易。前兩年剛解決了莫干山的問題,這兩年就要解決解決自己兒子的問題。
威遠侯夫人兒子顧羽之今年二十歲了。
二十歲的男人,沒錯,已經可以稱之為男人而不是孩子。
這個年紀,一般都已經婚生子,但是顧羽之不。
別問,京都的人都知道他在等陸琴之。
兩個孩子的緣分是自小就有的。但是陸琴之一直不同意這門婚事。
并非是不喜歡顧羽之,而是不愿意這麼早婚。
年紀還小的時候,就讓顧羽之能等就等幾年,如果不等,也不要,兩人各自安好便行。
顧羽之一等就是十年。
可能年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是慕,但是年紀越來越大,自然也知道了為什麼要去等。
威遠侯夫人就道:“他實實在在是喜歡你們家琴之的,這一點,別人不知道,咱們還能不清楚嗎?那孩子,靦腆的很,見著別的姑娘都避開,唯獨見著琴之,就要過去一起挨著,哎呦,兩孩子金玉,只造孽,上那麼個——”
這話沒有說出來,但已經老生常談很多年了。上那麼個什麼?陸遠之,陸夫人。
陸家如今的二爺陸明之已經考上了秀才,就等來年的科舉了。
陸家三姑娘陸琴之如今也有二十,在京都院做先生,書讀的極好,又是個聰明的人,姑娘們都很喜歡,教書的夫人們更加重,又是折霜護著的,在院很討人喜歡。
給做的人不是沒有,但就是不同意。陸夫人一雙眼睛都要哭瞎了:大兒子死了,二兒子是個庶子,本不和自己親,三兒是個孽障,年紀這麼大了,卻死活不婚。
如今陸夫人看見威遠侯夫人,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整個人都是卑微的——沒有別的任何理由,就希威遠侯夫人接陸琴之,千萬不要去讓顧羽之娶別人。
但越是這般低聲下氣,陸琴之就越生氣,氣陸夫人,也氣自己。
折霜每回都要開解開解。其實這麼多年細細想來,自己跟陸遠之的事,真的把嚇著了,無論后面怎麼補救,都不能讓腦海里面的那弦松下來。
折霜嘆氣,“其實說來說去,也還是那些事。是個聰明孩子,活的明白,可人吧,活的越明白,就越是痛苦。”
道:“剛開始,是陸夫人為了讓聽話,就綁了,讓喝了睡過去的藥,當時,我沒太顧得上,但你說,才十歲的孩子,當時該多害怕啊。”
威遠侯夫人就罵陸夫人,“是自己懷胎十月上來的姑娘,怎麼就能下得去手!”
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
陸琴之已經變了這樣,說什麼都不能回去了。
道:“是個聰明孩子,就是被我教養長大的,的心思,我能明白一些,這是害怕,怕自己遇見的人跟哥和娘一樣,也真的是暫時沒有什麼婚的打算,小姑娘想得很明白。”
其實現在就介于婚和不婚都可以直接。
威遠侯夫人嘆氣,“孩子們倒是都可以,我卻不行,我老了,還是想看見他們和和的。”
折霜很想說一句順其自然,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威遠侯夫人一點兒也不想看斗,道:“過幾日,你再辦一場筵席吧?我帶著我們家羽之過來。”
折霜哭笑不得,“前幾天兩個孩子不是剛見過嗎? ”
威遠侯夫人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都過去好幾天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可隔了好幾個秋了。”
折霜便點頭,“那我辦個什麼花筵呢?”
荷花。
六七月正好去采蓮花。
為了不讓自己的目的太過于明確,還像模像樣的邀請的其他幾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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