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蘇貴妃娘娘死了。

　折霜去哭靈, 跪在那邊哭，一時間還真有些哭不出來。姜荔倒是哭的真心實意——又不能出宮，估著這輩子是見不了蘇彎彎幾次了。

　姐妹之間分離, 也是格外心酸的。以后沒人跟睡一個被窩，也沒人跟在被窩里面一起罵齊禮了。以后憋屈的時候, 怕是只能獨自唾棄齊禮這個王八羔子找了些惹是生非的人回來讓生氣。

　怏怏不樂，整個人哭的不行, 實在看不出來是演戲，還讓幾個小人心中打鼓。

　因為們都猜測是皇后娘娘設計殺了秦人。

　沒有證據？皇宮里面要什麼證據。要說起來, 就是皇后妒忌蘇貴妃的得寵。

　反正, 這頂因為嫉妒蘇貴妃而殺了蘇貴妃的帽子就戴在了皇后的頭上。小人們皆心復雜, 殺了人，竟然還能堂而皇之哭這樣，實在是讓人敬佩。

　當年從太子府里面一起走來進宮的幾個老人這幾天也探討過這個問題, 也都認為是皇后殺的。不過們卻跟小人們的想法不同，們不認為是皇后嫉妒蘇貴妃。

　皇后娘娘對于嫉妒兩個字，怕是不知道怎麼寫, 們這些老人還是看的十分清楚的, 這些年, 皇后娘娘對們可談不上嫉妒之心，皆因的心不在皇上上。

　所以這麼多年，皇后能跟蘇貴妃和睦相。可為什麼這麼多年和睦相, 如今卻要下狠手？

　極有可能是蘇貴妃娘娘懷了孩子。有手段的宮妃之一曾經暗暗打聽過，蘇貴妃最先被關起來的那段日子里面，安樂宮里面小宮熬的藥可是跟子懷孕有關的。

　于是種種猜測之下，皇后殺了蘇貴妃，就了一個定論。折霜沒有聽們說過——誰也不會傻乎乎的在面前說, 只哭靈的時候，便見好幾個人人對言又止。

　折霜了眼淚水，沒錯，最后還是哭了出來，主要是姜荔哭的實在是人，一邊哭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自己以后可怎麼辦，讓人跟著抹辛酸淚。

　小聲的道：“夠了吧？別哭的太過了，你看看，周圍的人都在看你。”

　是真的都在暗暗看，今日來哭靈的不僅有宮妃，還有其他的誥命夫人，好幾個都在小心翼翼的看們。

　姜荔：“看就看吧，人都死了，還不準我哭麼。”

　反正哭的肝腸寸斷模樣，讓人見之傷悲。

　哭完靈，眾人出宮，威遠侯夫人首先走過來跟折霜小聲道：“阿霜，你知曉如今宮里的風向麼？”

　折霜搖頭，“怎麼了。”

　威遠侯夫人看看左右，“你可知如今宮中怎麼說皇后娘娘？都說蘇貴妃娘娘是被所害。”

　折霜這幾日一直忙蘇彎彎的事，倒是沒有關注這個，乍然聽聞，倒是好笑，“你別聽別人說，我最是知道這里面的事，不是們說的那般。”

　威遠侯夫人得了一句準話，笑著道：“好的很，這回怕是有人要踢到鐵板了。”

　折霜笑了笑，“隨意們去踢，總歸皇后娘娘是沒事的。”

　若是有人借這件事生事，便也怪不得人。

　果然，沒過幾天，就聽聞冷宮里面多了幾個人——齊禮即便是將人打冷宮，也沒有降位份。

　折霜進宮接孩子們的時候，姜荔就覺得啼笑皆非。

　“實在是不明白，們怎麼那般能想，還說豁出命也要揭穿我，哼，如今，們倒是沒有丟命，只是這輩子都要在冷宮里面了。”

　折霜嘆氣，“何必呢。”

　道：“那現在還有人說？”

　姜荔就笑了起來，“有。說我是狐子——阿霜，你得知曉，這句話之前是形容彎彎的。”

　如今得了這句話，倒是喜歡的很。

　“總算是夸我好看吧？”

　折霜笑起來。接了孩子們回家，然后趁著天早，又去看蘇彎彎。已經好了一些，正清閑的坐在椅子上面看院子里面的花。因為子弱，即便是到了響午時分，也蓋著一條厚厚的毯子。

　照在的臉上，倒是將蒼白的臉照的有了幾分，斑駁的樹影映在的上，讓整個人多了一份世外仙人的氣息。

　折霜走過去，搬了凳子坐下，“皇后娘娘如今因為你，倒是了大委屈。”

　蘇彎彎好奇看過來，雖然沒有說話，卻興致盎然的神盡顯，讓折霜會心一笑，然后道：“好幾個人一起向皇上狀告皇后娘娘謀害你，其中兩個是真懷疑，被人起哄了，一個平日看著老實本分的卻是真真的做了證據去指正皇后娘娘——可惜了。”

　可惜了，的證據越真，皇后就越高興，皇帝就越生氣。

　“你是沒瞧見皇后娘娘的神，說多虧了你這件事，倒是將一個狐貍抓了出來，之前可沒想過那個老實的人暗地里還能有這麼一手。”

　蘇彎彎便像聽別人的事一般，聽的靜靜有味。然后還要點評一二，“素來裝老實，而且很小心謹慎，多一句話都不肯說的那種，我和阿荔本來就說要是耍心眼，定然比別人厲害，如今果然應驗。”

　折霜問，“這回算是踢著了鐵板。“

　又說了些閑話，折霜回家，刕晴牙還沒有回來。讓人去尋，“要是又跟人喝酒，便讓他回來，就說是我說的，也不必忌諱著人，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傳的到都是了。”

　什麼河東獅吼，母老虎種種，但凡有此意的詞，都往上去堆。

　于是小廝去的時候，就一本正經的跟刕晴牙道：“夫人說，讓您別喝酒了。大爺和二姑娘都從宮里面接了回來，請您回去看顧，再者說，最近忙，還您不要下了值就出來喝酒吃，那般晚才回家，您要是不想回，那就去別人家睡。”

　刕晴牙趕忙站起來，酒也不喝了，跟桌上的其他幾個同僚眉弄眼一番，“你們繼續，繼續，我改日再來，再來。”

　他急匆匆的騎著馬回去，桌子上的幾個人皆笑他慫，一個眼珠子轉了轉，開口笑他如同上門婿一般沒有男人的氣概。

　“要說是上門婿，倒是也沒錯。”

　他笑著道：“他可從來不回徐州，只一門心思結南陵公。”

　其他幾人聽見他這般說，瞬間不笑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哈哈過去，“走了，我也回家了，不然回去晚了，雖然不會像刕夫人一般嚴苛，但也免不得一頓嘮叨。”

　等剛開始嘲諷的人走了之后，一人譏笑，“哪里來的眼皮子淺貨，下回不要帶出來了。”

　倒是刕晴牙，一回去就埋怨，“今日怎麼來說的這般晚，我不是說了麼，早點來，早點來，他們一喝便是半天。”

　折霜笑著哄他，“今日進宮，跟皇后娘娘說了一會話，然后去了彎彎那里，這才回來，便讓人去尋你。”

　刕晴牙嘖了一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句話里面含著大量的緒，折霜只能道：“我去彎彎那里的時候，你還沒下值呢。”

　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輕輕的咬了咬他的下，“最近，我越發的歡喜你了。”

　刕晴牙矜持的頷首，“我知曉，你如今越發纏人。”

　折霜：“……”

　刕晴牙，給把梯子就能上。

　這麼多年。可謂是見識到了。

　這年的秋季來的十分早。彎彎的子養好了一些，琢磨著可以走了。

　“宜早不宜遲，我現在就想出去走走，子都躺酸了。”

　折霜頗為舍不得，但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跟蘇彎彎這場筵席吃到現在，該是要散了。

　進宮跟皇后道：“你要不要出宮一趟？”

　皇后出宮，定然是要請示陛下的，姜荔沒有明說，但是也說的很明確。

　“臣妾想出宮去看看。”

　出宮去看看，看看誰？又為什麼要看看？

　他恍惚一陣，道：“去吧——代朕跟道一句別。”

　姜荔點頭，出宮，坐著馬車往外面走，突然起車簾子往外面看，然后笑了。

　“好多年了——我竟然好多年沒有看見這外面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

　到得荔枝巷子口，下馬車，見折霜和蘇彎彎站在外面等著，笑著過去，“早早的就來接我，看來是知道我出宮定然是迫不及待的。”

　蘇彎彎拉著的手，“我等你好久了。”

　如今在京都，就只剩下了見姜荔這一個心愿。笑著道：“今日，我還準備了鍋子，你們吃，我看著。”

　子壞掉之后，便日日只能與藥材為伍，這輩子只能吃易克化的東西，辛辣的鍋子是吃不得的。

　姜荔就罵了一句，“你早該告訴我，我給你把著量！”

　蘇彎彎就笑起來，“你可不比我聰慧，我不信你。”

　兩人說說笑笑進了屋子，倒是不將事當回事，說的興起，姜荔還道：“你既然有這法子，就早該給齊禮吃，到時候——”

　到時候做了太后，蘇彎彎還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蘇彎彎就笑的不行，去看折霜，“上請個門神守門吧！阿霜還在這里！”

　折霜嘆氣，“定然是你們底下里沒說他的壞話。”

　姜荔：“我都沒說他不行，也算不上說實話，阿霜，也就是你的阿兄，我們不好說——”

　三個人關起門來，說的話越來越大膽，折霜趕道：“說幾句，說幾句，隔墻有耳。”

　另外兩個就笑起來，“那我們還是躲被窩里面說吧，出去了之后，誰也不認。”

　可見平日里是什麼樣子的。

　起了鍋子，三個人坐在廊下吃飯，外面正有秋風送了桂花香，和著桂花香味，片下了鍋子里面，辣子在水里面被煮的很是清爽，折霜還用小碗給自己調了一碟子的辣椒油，姜荔懶，索在的碟子里面也給自己加了好片。

　兩個人吃的津津有味，蘇彎彎在旁邊看著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用筷子往鍋子里面放了放，立馬被姜荔同樣用筷子將的筷子打了出去。

　“吃什麼吃——吃你的粥。”

　蘇彎彎嘆氣，折霜便笑盈盈的道：“你用筷子在湯里面蘸一蘸，然后放在里面含一含。”

　折霜一說，蘇彎彎喜上眉梢，迅速的用筷子蘸了蘸辣椒水，就要放進自己的里，就見折霜突然端起一杯水，“先不要急，你的病才好一些，我覺得還是冒險了些，不如在水里再洗一洗。”

　于是蘇彎彎看著那筷子洗了一遍又一遍。

　姜荔哈哈大笑，“阿霜，你壞不壞啊——”

　蘇彎彎奇跡敗壞，“阿霜，你怎麼變得如此壞了——！！！”

　聲音傳到外間，刕晴牙帶著齊禮小聲的站在外面，無聲無息。

　就在剛剛，陛下突然來了這里，刕晴牙嚇了一跳，但好在齊禮沒有做什麼，然后就靜靜的站在門外，聽著里面三個人笑笑哈哈的聲音。

　陛下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但是刕晴牙卻是心驚跳的很，因為里面的話題越來越放肆，皇后娘娘實在是說的太多了！

　可他又被看住了，不能開口說話，刕晴牙只希陛下心開闊。前面想做太后的話他見陛下還沒有什麼神，一句“不行”直接讓他變了臉。

　雖然刕晴牙也想長脖子聽一聽阿霜是怎麼說他的，但怎麼也沒有聽到，頗為憾。聽了一會，陛下了，輕手輕腳的走了，刕晴牙趕跟上。

　“在你這里喝一壺吧？”

　他道：“別去跟里面說，讓們痛痛快快的說一場。”

　刕晴牙哎了一聲，便給陛下親自下廚做了一道菜。擺上飯桌，兩個人在堂庭里面喝。刕晴牙遠沒有跟齊禮的關系這般好——說實話，他借著折霜的份，跟上位者都很很悉，可那都是有折霜在，今日沒有阿霜，他還是第一回跟陛下兩個人一起喝酒。

　刕晴牙不斷的給齊禮斟酒，齊禮也不說話，良久，看看天，道：“三刀啊——”

　三刀……刕晴牙哎了一聲，“陛下？”

　齊禮問，“要是……要是你回來的時候，阿霜不要你了怎麼辦？”

　刕晴牙是想過這個問題的。

　他認真的道：“不要臣了，臣就死在的懷里。”

　此話驚懼，齊禮頓時被嚇住了，笑著道：“幸而要了你了，不然這輩子該要記著你了。”

　刕晴牙：“幸而吧？所以臣有一段時間，十分的惶恐，惶恐自己做不到想要的模樣，便要被拋棄。”

　他道：“但是臣又相信，一定會要臣，畢竟臣這般好看，當年打仗，我都要仔仔細細看護著自己的臉，有一年打仗，臣的臉上被對方劃了一個小口子，氣的臣立馬就將人給宰了。”

　他笑著回憶，竟然發現當年已經好多事記不清了，只又記得上次在云州時，自己臉上多了條傷疤后，郁郁了好久，他都不好看了啊，阿霜還會喜歡他嗎？

　即便是婚多年，即便是已經有了孩子，可那一刻，他依舊明白，自己怕阿霜不歡喜。

　阿霜對他，算什麼呢？

　他想，他的命都可以給阿霜，可是他于阿霜，卻不是第一位。永遠是那般的從容，在他懷里撒，發脾氣，做了那麼多證明喜歡他的事，可是刕晴牙還是沒有安全。

　他時常想，他于阿霜，很重要，卻不是命。

　齊禮萬萬沒有想到刕晴牙竟然是這般的“似水”，這般的癡……他都懷疑刕晴牙是不是因為他是阿霜的兄長，所以才這般說。

　但想想刕晴牙的為人，又見他的神，到底相信了他。然后一旦接了他這個深的模樣，便覺得也十分合合理。

　刕晴牙跟折霜一路走來，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說刕晴牙為了權勢走到這一步，也對，但是若說刕晴牙為了折霜一路努力的走到這一步，也對。

　刕晴牙就笑起來，“陛下，沒辦法，實在是太強了。”

　太強了，所以他必須要跟著的腳步走，不然一不小心，就要被拋在后面。

　“臣總不能讓停下來等臣吧？”

　吃完了酒，齊禮有些醉意，他看看天，已然不早了，再次走到游廊轉角，里面的說笑聲依舊傳來。

　們正在說宮中的一個小人。

　“可憐見的，十足的可憐人，好不容易打聽到陛下要走那條道回寢宮，便大半夜的站在那里等，結果你們猜怎麼著，等了一夜，陛下是沒去，他徹夜批改折子呢，便凍了一晚上。”

　姜荔：“我瞧著人可憐，想著護一護，才剛進宮，別被人忽悠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