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他打斷,臉跟著沉了:“你心里以為的不過是你一廂愿的想法,我之所以待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不過是因為簡士喜歡你。”
上一秒還因為自己羅列出來的理由而把握十足、沾沾自喜,因為他的一句“不過是因為簡士喜歡你”瞬間讓一顆充滿期待的心如墜冰窟。
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默了會兒,角一彎,帶著近乎執拗的緒,“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簡阿姨喜歡我,還是你喜歡我。”
說完,松了手,越過他肩,出了他的臥室。
外面傳來了關門聲,南懷璟站在原地,僵著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他不留指甲,可掌心里還是傳來了因為用力而帶出的淺淺疼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松開攥的兩手去解大的紐扣,指尖剛到那顆方形,作又停住,他低頭,視線久久地定在那顆親手給他的紐扣上。
之后連著兩天,南懷璟都沒在簡士那里遇見鹿笙,簡士也沒提。到了第三天晚上,簡士打電話讓他下來吃飯。
結果一到樓下,南懷璟就看見簡士和南知禮都抱著胳膊,臉嚴肅地坐在沙發里。
這種三堂會審的架勢,南懷璟不是沒見過,不過以前被審的都是他弟弟南孝宇。
南懷璟大概能猜到他們想問什麼,所以他沒在沙發那兒停留,徑直往餐桌那兒走。
然后簡士在后面住了他。
沒喊他的名字,直接一句:“你過來。”
他腳步頓住,原地站了幾秒后,他轉過。
簡士朝旁邊的單人沙發抬了個下:“坐下。”
他走過去坐下,低著頭,彎著腰,兩個手肘在膝蓋上。
簡士斜睨著他,一點彎子都沒繞,直接開門見山:“你和鹿笙到底怎麼回事?”
他沒說話。
“這兩天我去吃飯,不是借口說吃過了就是不,你是不是惹生氣了?”
他聲音微微沉:“沒有。”
“沒有?”沒有才見鬼了呢!
簡士哼了聲:“那麼好一姑娘喜歡你,你是看不見還是說你那心是鐵做的?”
他低著頭,頭頂的亮,卻照不進他黑漆漆的眼底,他一言不發地坐著,任由簡士數落。
“我這紅線都牽到這份上了,你手接住就——”
“媽!”南懷璟抬頭了:“以后這紅線,您別牽了行不行?”
簡士一時語塞,南知禮看著瞪大的雙眼,忙把話接上:“到底怎麼回事?你生日那天晚上你們不是還一起回來的嗎?”
南懷璟沒回答這句,他直起腰,靠進沙發里,深吸了一口氣,說:“我都三十二了,的事我自己能做主,你們就別心了行不行?”
簡士一聽就炸了:“你也知道你三十二了啊,三十二了還沒個朋友,你要是之前談過也就算了,三十二了連個朋友都沒談,這終于有個各方面條件都這麼好的,你又擺出這麼個高高在上的姿態,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南懷璟擰著眉看:“我沒有高高在上。”相反,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卑微,他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卑微過。
簡士滿心的氣變了愁容浮上眼底:“照這麼下去,我看鹿笙把房子退租了都有可能!”
這話一出,南懷璟眼底閃過一慌。
退租……
要是退租了怎麼辦,他以后是不是就見不到了?
原本繃了的緒突然又松了下來。
也好,退租了也好。
是他把推開的,真要走了,見不到了也好……
第二天上午,簡士給鹿笙打電話。
“鹿笙啊。”
“簡阿姨。”
“我看你上午出去了,中午還回來嗎,阿姨做了你吃的白灼蝦……”
“中午我跟朋友在外面吃的,就不回去了。”
簡士一聽,聲音頓時就焉了:“那好吧,那下次阿姨再給你做你吃的。”
電話掛上,白薇薇托著腮咂:“你這個未來婆婆真不錯,你知道現在有多夫妻因為婆媳關系不好而鬧離婚的嗎?”
鹿笙苦笑了笑。
簡阿姨待是好,可再好又能怎樣呢,那個人若沒有心與在一起,一切都是無用功。
見悶著不說話,白薇薇用腳在桌子下了一下:“所以接下來你怎麼打算的,要搬出來嗎?”
鹿笙抬頭看,臉上不解:“為什麼要搬出來?”
“他不是拒絕你了嗎,不搬出來,那你倆見面不尷尬啊?”
鹿笙扭頭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片刻,說:“薇薇,你幫我個忙吧。”
莫大放寒假的前一天早上,南懷璟下樓吃飯,鹿笙也在。
兩人已經四天沒有見過了,這幾天,南懷璟早上走的早,晚上也都是等八點多鐘才回來。
他眉心微蹙,看了眼鹿笙旁邊的位置,他遲疑兩秒,坐到了對面。
南知禮扭頭看他:“這是你媽的座位。”
他沒說話,拿起旁邊的勺子,攪著碗里的八寶粥。
鹿笙坐在他斜對面,里細嚼慢咽,目就這麼不遮不掩地落在他臉上。
南懷璟雖然沒有抬頭看,可被人盯著看,他還是能覺得到的。
匆匆喝完碗里的粥,他站了起來,南知禮又抬頭看他:“你這就吃完了?你媽的蛋餅還沒做好呢!”
“我吃飽了,先走了。”
剛走到院子,鹿笙就在后面住了他。
南懷璟側頭看。
鹿笙下樓前就穿戴好了,就連包都拿了下來,淡雅從容地走到他側:“上午我要去你們學校,方便送我一程嗎?”
落落大方的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南懷璟瞇著眼角看,臉上神復雜。
倒是鹿笙,一如之前他印象里的江南水鄉孩的溫婉順,語調輕緩:“可以嗎?”
他在臉上看見了飽含期待的神,想到那晚自己對說的那些話,一種欺負了的負罪從心底慢慢升上來。
他收回視線:“走吧。”
從出門到停車場,兩人都沒有說話,車子解了鎖,南懷璟也沒有給開門,結果主駕駛的門一打開,就見鹿笙開了后座的門坐了進去。
他眉心微擰,短暫地怔愣一下后坐進車里。
系安全帶的時候,他看了眼后視鏡。
鹿笙扭頭看著窗外,半點余都沒有給他。
心口不知怎麼就悶了,南懷璟輕呼一口氣,發車子,也沒預熱就踩了油門。
路上,車里沉默的厲害。
沉悶的氣讓南懷璟越發煩躁,他開了點窗,涼風瞬間就了進來,他看了眼后視鏡,看見垂在耳邊的發被風吹了起來。
手不聽使喚的又將車窗摁了上去。
進了學校大門,南懷璟又看了眼后視鏡:“你要去哪?”
一路都在看著窗外的鹿笙,這才回過頭來:“在這兒放我下來就可以了。”
車子在路邊停下,鹿笙說了聲謝謝后就開門下了車。
副駕駛那邊的后視鏡里,的背影越來越遠,南懷璟抬手,拇指著額鬢,指尖在前額來來回回地挲了很久。
鹿笙今天來學校是因為昨天晚上周漫漫約了。不過約的是中午,至于為什麼來這麼早……
故意的。
故意擺出一副風輕云淡的姿態讓他覺得不在意或者已經放下。
故意坐在后座,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故意一路都不與他說話,想看看他是否也會沉默一路。
可他除了從后視鏡了看了幾眼之外,所有的反應都不如意。
莫大的校景,即便是冬天也很,可惜鹿笙卻無心留意觀賞,就那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在圖書館門口站了一會兒,在法學樓樓前站了一會兒,在籃球場的圍網前站了一會兒,就這麼把時間耗到了十一點半。
放學鈴打響沒兩分鐘,周漫漫的短信就發來了,鹿笙十分鐘前就來了食堂,這會兒,就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
周漫漫來的時候,手里拎著兩杯茶。
“嗨!”
鹿笙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朝笑了笑。
周漫漫把其中一杯茶放到面前:“給你的,沒加糖。”
鹿笙頗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喝不加糖的?”
周漫漫坐到對面:“作為你一年的,我怎麼會不知道!”
鹿笙之前沒問過:“我主持的是車載廣播,你怎麼有機會聽?”
周漫漫嘿嘿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有車一族,我爸去年去年就給我買了輛smart!”
那難怪了。
鹿笙問:“你昨晚說今天有事要問我,是什麼事?”
周漫漫往旁邊看了眼,這會兒,正趕上飯點,吃飯的人很多。
周漫漫從對面坐到了旁邊,聲音悄咪咪的:“你是不是和南教授分手了?”
鹿笙皺眉:“分手?”
“對啊!”周漫漫說的有理有據:“南教授手上的戒指都拿下來了,而且最近他課上可兇了,以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現在被他抓到都是一頓批!”這不是妥妥的失后癥?
鹿笙早上吃飯的時候也注意到他手上沒戴戒指,不過當時沒細想。
搖頭:“我和他都沒在一起過,哪兒來的分手。”
周漫漫一張吃驚臉:“你倆沒在一起啊?”
鹿笙失笑:“你從哪看出來我們在一起的?”
周漫漫立馬上了學校論壇,把其中一條帖子給看,帖子標題就兩個字:驚,后面是三個嘆號,下面附帶了很多張照片,都是上次來看辯論賽決賽時,和南懷璟在食堂時的照片。
有南懷璟低頭在耳邊說話的,有扭頭朝南懷璟笑的,還有一張……
照片很會抓拍,拍到的正是南懷璟從后面撞到,然后扭頭,正好到他鼻尖的一幕。
鹿笙紅著臉把手機還給了周漫漫。
周漫漫盯著的臉,一臉的匪夷所思:“你倆都親到了,這還沒在一起,那你告訴我,你倆這算什麼啊?”
算什麼呢?
什麼都不算。
鹿笙吸了口茶,眼神飄忽:“那不是真的親,就是不小心蹭到了而已……”
周漫漫呵呵呵:“南教授是什麼人啊,你倆不是男朋友,他會和你挨這麼近?”
想起那段仿佛昨天發生的片片斷斷,鹿笙角掀起一抹苦。
周漫漫還在給普及:“你別看南教授表面溫溫潤潤的,其實他骨子里冷著呢,咱們學校可從來沒有一個老師能到他的角,”指著屏幕里那張‘親照’,信誓旦旦:“他要是不喜歡你,我把頭擰下來!”
正說著,南懷璟和兩位男老師來了食堂,因為早上鹿笙是坐他的車來的,所以南懷璟一到二樓就在人群里梭巡了兩圈。
鹿笙坐著的方向,后背朝著樓梯口,盡管今天穿的是黑,可南懷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低著頭坐在那兒,周圍的一切好像都了虛像,只有是清晰的。
“看什麼呢?”旁邊的老師歪頭看了他一眼。
南懷璟收回視線:“沒什麼。”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南懷璟收到了鹿笙的短信:【你下午什麼時候走?】
鹿笙坐的位置離南懷璟隔了四五排,他抬頭看了眼左前方,放下筷子給回:【下午要開會,會有點晚。】
鹿笙:【知道了。】
南懷璟的視線從手機屏幕又移到的背影,手比腦子快,他回:【那你是自己先回去還是跟我一起?】
這條短信發出去后,一直到南懷璟把飯吃完,都沒見回短信過來。從椅子上起的時候,南懷璟又不由自主地看了后背一眼。
從他來食堂到現在的二十分鐘時間里,好像一直都沒看見他。
“今天天氣還不錯,等下要不要去打球?”旁邊的男老師問他。
南懷璟這才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說了聲好。
把餐盤送到餐盤箱的時候,南懷璟又扭頭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手機還是沒有震。
為什麼沒回呢?
南懷璟點開屏幕,回到微信聊天界面,信息并沒有發送失敗……
因為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所以很多學生在食堂吃完飯就開始陸陸續續的推著行李離校了。周漫漫和鹿笙吃完飯也獨自回了宿舍,本來是要送鹿笙回去的,但被鹿笙拒絕。
回去的時候,鹿笙經過了籃球場,戴著耳機低著頭,沿著路牙石邊,走的很慢。
隊友的球傳過來,南懷璟抱著球準備起跳的時候,看見了鹿笙,眸閃了一下,手里的球就這麼被別人搶了去。
隊友朝他唏噓兩聲,南懷璟充耳不聞地做了個暫停的作。
他走到圍網邊,拿起休息椅上的水瓶,視線追著鹿笙的背影,灌了兩口水。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的背影總讓他覺得的若無其事是裝的。
他放下手里的水瓶,小跑出了球場。
“鹿笙!”
“鹿笙!”
他連喊兩聲,鹿笙才定住腳,扯掉耳機,回頭。
南懷璟跑到了跟前:“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像是深思慮,又像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句話。
鹿笙目淡淡地看著他:“你不是說要很晚嗎?”
南懷璟看了眼婉上的時間,學校通知的是三點鐘開會,按照慣例,估計也就一個小時就能結束,他問:“你下午有別的事嗎?”
“沒有。”
“那就等我一起。”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他都做好要遠離的準備了,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鹿笙朝他笑了笑,說:“不用了,我打車就可以了。”
他眼里頓時閃過一縷失落,他輕扯角,淺淺笑意僵的厲害:“那你慢點。”
嗯了聲,臉上的神溫和又平靜,“拜拜。”說完,轉,邊走著邊將耳機重新戴上。
南懷璟站在原地,失神地看著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了,南懷璟才緩緩轉。
好的,這樣也好的。
這幾天,他心里一直對抱著歉疚,想糾纏又怕糾纏。
如今,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只不過,讓他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自己,是他把推開的,可他卻遠不能做到這樣輕松。
鹿笙離開學校后,沒有打車回家。
這幾天,睡眠不太好,房間里太靜了,靜到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他那晚對說的話。所以這幾晚,都是睡在沙發里,靠嘈雜的電視聲才能讓自己不去想他。
從莫大到知南街,七八公里的路程,就慢慢悠悠地走著,耳邊循環著那首最的英文歌,那首他也在車里放過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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