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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 第22章 夏蟬

 徐未然往相倪的手機上打了很多個電話,最后好不容易打通。

 相倪仍是在外頭接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明顯是害怕會讓俞良山知道在跟兒聯系這件事。

 “然然,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問。

 徐未然只想趕結束現在混的一切,回歸到以往平靜的生活里去。

 深呼了口氣,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然然,媽媽現在還不能回去,你諒一下媽媽,先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知道了嗎?”

 “你就那麼喜歡錢嗎?”徐未然終于說了出來:“為了錢連小三都愿意當?”

 相倪那邊沉默下來,似乎是沒有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兒竟然會對說出這種話。

 徐未然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心越來越差:“你以后別再繼續給我錢了,別人的臟錢,我一分都不會花的。”

 “你在說什麼傻話,”相倪著急起來:“你還是學生,不花我給你的錢,你要怎麼生活?”

 “這些你不用管,除非你盡快回來,以后再也別跟俞良山來往,否則我的事你都不用再管了。”

 “然然,你不要任好不好,媽媽只是想讓你過得好一點兒。”相倪說:“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我要讓你過得好,不能看著你一直跟著我窮。以后只要是對你的前途有利的事,媽媽什麼都愿意做。以后你不僅能在清才讀書,還能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你明白嗎?”

 “所以你就要去給有錢人當小三,靠這種事來換我的前途嗎!你有沒有問過我,這種前途我愿不愿意要?我就算一輩子都過著捉襟見肘的生活,也絕對不會要你一分臟錢。”

 徐未然說完把電話掛了。

 相倪把電話再打過來的時候,摁了拒接。

 坐在書桌前,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

 最后想到邢況的話,把手機碼改了140714。

 在差不多凌晨一點的時候睡覺,可總也睡不安穩。

 睜開眼睛,習慣地去拿放在床頭柜上的辟邪手串。

 把有些大的手串戴在腕上,的心好了些,總算可以睡著了。

 再去學校,邢況仍舊沒有來上課。

 高三年級組織了一場模擬考試,李章和錢蒙趕在開考前趕過來。

 徐未然朝他們那里看了看,見李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梁上了個紗布,被打得很慘的樣子。

 徐未然只看一眼就收回視線,開始認真做卷子,不想自己在清才的第一次考試中績落后太多,給三中丟臉。

 一直到考試結束,邢況都始終沒有過來。這里的老師早就習慣,并不在乎他缺考的事,至始至終都沒有談起過他一句。

 把最后一門卷子上去,徐未然打算回家。

 剛到門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李章朝走了過來。

 “晚上有時間沒,”是句問話,但李章的樣子明顯是不給選擇的余地:“跟我們出去玩玩唄。”

 “沒時間。”

 “那可怎麼辦,我們有時間啊。”李章抓過的書包:“跟我走吧。”

 徐未然被強行帶到地下天堂的一間包廂。

 對面沙發上坐著邢況,晦暗不明的線從他臉上掃過去,照出他眼底深不可測的黑暗和漠然。

 他知道被人帶了過來,但并沒有看一眼。

 從徐未然進了包廂以后,俞筱就開始不地往邢況那里靠,雖然并沒敢挨到他,但是旁邊人看起來,就好像正依偎在邢況上一樣。

 李章往杯子里倒了杯酒,送到徐未然面前,又給自己倒了杯。

 “昨天不小心打傷了你,是我的錯。”李章說:“我現在給你道歉,希你能原諒我。以后我不會再對你手。”

 李章把一杯酒喝完,見始終沒有作,說:“你怎麼不喝,快喝啊。嫌我不夠有誠意?”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起頭一飲而盡,把杯子砰地一聲擱回桌上:“這樣行了嗎?”

 徐未然仍是坐著不:“我不喝酒。”

 “那就是不肯原諒我了。”李章朝那里坐了坐:“徐未然,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你不原諒我,我今天就不了差。我不了差,”他的聲音低了些,用只有徐未然一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就別想走出這里。”

 徐未然看了他一會兒,最后把酒端起來喝了。

 把酒杯放回去:“可以讓我走了嗎?”

 李章笑:“別急啊,還有事沒說完。我打你這事算過去了,可是你媽媽破壞俞筱家庭,差點死尤姨,這事不能不解決。你著俞家的恩惠,不能一點兒報酬都不給。吃人短,拿人手,這道理你知不知道?”

 邢況仍是不地斜倚在沙發里,拿著手機在發消息,一副漠不關己的樣子。

 用這種狀態告訴徐未然,真正無于衷的看客是什麼樣子的。

 徐未然忍住沒有看他,問李章:“所以你到底想讓我干什麼?”

 “既然犯了錯,就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李章又給倒了杯酒:“這樣,你現在給你媽打電話,告訴,如果不肯離開俞叔,你就會退學,并且以后不會再去任何一所學校。”

 邢況仍舊一語不發,仿佛本就沒有看到徐未然。

 他很久沒去理發,額前劉海幾乎要蓋住眼睛,整個人鷙又暗沉,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

 李章示意徐未然把手機拿出來:“現在打。”

 除了邢況外,一屋子人全都在看著徐未然,等著打這個電話。

 徐未然攏了攏手心,問李章:“如果我打了這個電話,你就會放過我?”

 李章:“看你表現。”

 徐未然撥通了相倪的電話。

 那邊的人接起來:“然然,有什麼事嗎?”

 徐未然深吸一口氣:“你還是不肯離開俞良山嗎?”

 “然然,媽媽說了這些事你不要管。”

 “如果你不肯離開他的話,”徐未然厭倦了現在的日子,一天都不想再這麼過下去了:“我會當你已經死了,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徐未然掛了電話,把手機上所有私人信息全都清理了一遍,聯系人全部拉黑,只留下了相倪一個,最后把手機碼和指紋鎖刪除。

 做完這一切,把手機放到面前的桌上:“銀行卡我已經給你們了,現在我把手機也給你們,如果我媽給我轉了錢,你們直接收就行,俞良山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花。”

 不想跟這群人再有任何瓜葛,要在今天把所有事跟他們徹底說清楚。

 “俞良山沒有給過我任何現金,小區那的房子是我爸留下的產,跟俞良山沒有關系。至于學校我還不能退,除非你們誰有辦法讓我回到以前的三中。我不是自愿進的清才,是被迫去的,你們沒資格讓我沒有書讀。”

 說完,一雙清澈帶著冷的眼睛看向李章:“你們還有哪里不滿意的,覺得我用了俞家的資源,現在就說出來,我通通還給你們。”

 等了一會兒,沒見這些人再說什麼。

 “好。”把李章給倒的那杯酒拿起來,仰脖一氣喝了下去,喝得一滴都不剩。

 把杯子放回桌上,割席一樣地說:“既然沒有什麼不清楚的了,那從現在開始我跟你們就兩清了。如果你們還來擾我,我會報警。”

 把自己的書包拎起來,推開包廂的門走了。

 畢宇航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頗覺荒唐地笑了:“怎麼回事?純小白兔還會發飆?這奇景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撞了撞一邊李章的胳膊:“這孩有意思啊,怪不得你總找茬呢,我要沒朋友,我也早下手了!”回味了一遍孩剛才的樣子,意猶未盡地嘖嘖幾聲:“人有趣,長得也沒得說,純得跟純凈水似的。這麼個妞要是到了床上,玩起來是不是賊帶勁!”

 邢況突然抬腳猛踹了一把茶幾,茶幾在地上徑直往前拖,眼見就要撞到畢宇航的

 畢宇航忙不迭往后側,好不容易逃過一劫。

 他從小學開始就認識邢況,知道他脾氣差,不好惹。但是也從來只會針對那些故意來挑事的人,對自己的兄弟們一直都很講義氣。

 最近邢況卻變得越來越奇怪,就因為一個孩,昨天把李章揪出去打了一頓,現在又開始對他手。

 畢宇航心有余悸:“況哥,我也只是賤一兩句,不用發這麼大脾氣吧。你要不喜歡聽,我以后不說就行了。”

 邢況不剩了半分溫度的眼睛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過去拿了徐未然擱下的手機,開始往外走。

 俞筱跑過去追他:“你去哪兒?”

 邢況停下步子,側冷冷看

 俞筱被這一眼看得不敢再往前了。

 -

 徐未然是第二次喝酒,這次的酒好像烈了很多,只喝了兩杯就頭暈得不行,眼前的景都帶了重影。

 出了地下天堂,馬路對面是家清吧。仔細盯著分辨了一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招牌上的字是“沒沒趣趣”,不明白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店名。

 憑借著記憶往前走,頭越來越疼,被夜風一吹更疼,里面像有把鑿子,在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的腦髓。

 晃了晃頭,腳下深一腳淺一腳。過馬路時被人撞了下,在路中心跌了下來。

 正準備去地下天堂的男人多看了兩眼,發現這妞水靈得不行,漂亮得讓人心尖。不僅如此,還醉了酒。

 男人過去要扶。徐未然下意識覺得他不是好人,甩開他的手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小妹妹,怎麼喝這麼多酒啊。”著啤酒肚的男人兩步追上,離近了看發現長得更是漂亮,清麗俗,有人的純。

 男人心難耐,是拉住胳膊:“走走走,叔叔帶你回家……”

 話沒說完,那人背上一痛,徑直朝前撲了過去,面門朝下摔跌在馬路上。抓著徐未然的手仍是沒有松開,帶得也往前撲。

 徐未然腰上了下,有人手圈住了,把拽到了懷里。

 聞到一點兒淡淡的薄荷味。

 眼前是那人寬闊有力的膛,再往上看,看到他白皙的脖頸,凌厲凸起的結,線條分明的一截下

 地上的男人摔了一臉,驚著爬起來,不甘心地去找邢況算賬。邢況一只手仍攬著徐未然,另一手抄在兜里,抬起一腳徑直踹在了男人口,把那男人踹出去幾米遠。

 男人往地上呸呸吐了兩口,吐出了幾顆門牙。

 他被打怕了,知道自己不是那年對手,狼狽地爬起來就跑。

 信號燈由綠

 邢況把手從徐未然腰間松開,孩卻像是沒有了支撐似的,頭一栽又要往前倒。他只能接住,在車朝這里開過來前把橫抱起來,送到了馬路對面。

 徐未然已經睡了過去,一張又白又的小臉窩在他懷里,了兩下,像小孩子一樣。

 重很輕,甚至讓邢況覺得還不如家里養的那只拉布拉多犬的重量。上穿了件棉T,外面罩了件青草的棉麻外套。外套袖子有點兒長,往上折了一道,孩細瘦的手腕。下面穿了件及膝的百褶,膝蓋下兩條又細又直的往下耷拉著,隨著他的步子輕輕地晃,皮比雪還要白。

 明明已經十八歲了,卻讓人覺得還要更小些。,長相漂亮致,但沒有分毫攻擊,確實像李章他們說的那樣,比誰都要干凈清純。

 他就那麼抱著,像抱著一個輕飄飄的幻想,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膝彎下的角有往下掉的趨勢,他暫時先放下來,把攏進懷里,一只手橫亙在腰間支撐著的重量,防止下去。

 他上的外套,給圍在腰間擋住,這才又重新把抱起來。

 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得不像樣子,任他折騰來去。臉重新埋進他懷里,平緩安靜地呼吸。

 他在夏天的深夜里起了一燥熱,間越來越結不停滾著。

 強行沒再繼續看,把抱到了自己車上。

 他在駕駛座里坐了下來,臨開車時想到那邊安全帶沒有系,探過去。

 安全帶剛拉出來一半,孩突然醒了。覺到過來的氣息,驚得起了一冷汗,歪向外側的頭扭過來,眼睛睜開,想看看他是誰。

 臉頰轉過去的時候,上驀地掃到了一片溫熱又

 眼睫抬起來,看到自己好像是,親到了一個人的下

 徐未然渾僵直,不敢再,心臟跳得快要撞出來。

 那人跟一樣也僵了下,作有了片刻的凝滯,沒再繼續往外拉安全帶。

 愣了兩秒才離稍遠些。

 下上那片分開。

 車里打著冷氣,溫度卻在急遽上升,甚至覺車窗上都起了一層霧氣。

 徐未然已經反應過來他是誰,不知道該怎麼理現在的況。臉上迅速紅,一路紅到了耳。明明車里環境幽靜,卻覺得到都在響。心臟跳得很響,呼吸的聲音很響,氣的聲音很響,尤其在兩人之間游的古怪氛圍最響,響得七八糟,毫無章法。

 想不到從現在這種狀況里的辦法,只能在他朝看過來的時候,重新閉上眼睛,裝睡過去的樣子。

 所幸邢況并沒有懷疑什麼,把安全帶給系上,發了車子。

 他走錯了路,多繞了兩條街才把送回去。

 徐未然一直沒有再睡著,始終都極度清醒。但不敢把眼睛睜開,不敢再看他一眼。劇烈跳的心臟無論如何都平復不下來,沒有辦法制。

 怎麼就能,親到他的下

 這件事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喝了太烈的酒,腦子不清醒,出現了幻覺?

 可是又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幻覺?

 就因為貪圖他的

 一會兒想到這個,一會兒又想到那個,片刻都停不下來。

 車子熄了火,應該是到了家樓下,該下去了。

 可該怎麼樣才能自自然然地把眼睛睜開,不要讓他瞧出來在裝睡?

 想不到辦法,只能一直閉著眼睛,因為張手心地蜷起來。

 邢況已經從車上下來,繞到這邊,把車門打開,解了的安全帶,把從車上抱下來,踢上車門。

 覺到驟然升高,被男生橫抱在懷里,更是無所適從,全都繃得很,鼻尖上滲出一點兒汗。

 因為慣,臉又靠進了他膛,很清楚地聞到了他上干凈清爽的薄荷味。

 一直都找不到醒過來的合適時機。

 覺他抱著進了電梯,又出了電梯,停在了家門前。

 邢況把放下,如先前那樣摟住的腰,把往懷里圈。

 明顯覺到上不像剛才那樣,反倒僵得厲害,甚至還在微微地打戰。

 邢況低頭看,勾無聲輕笑。另一只手往書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鑰匙開了門。

 他一只手仍舊握著細細的腰,圈摟著,讓靠在自己懷里。

 他把鑰匙放回書包,朝緩緩低下頭。湊到的耳邊,嗓音低啞地說:“還不醒?”

 懷里的孩明顯了下。

 邢況失笑,一雙薄的耳朵又近了些,幾乎是用氣聲說:“喜歡讓我抱著?”

 男生氣息溫熱,曖昧地拂在徐未然耳邊。

 熱度從耳朵一路流竄,剎那間襲遍的全

 沒有一地方是不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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