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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鸞》 第110章 第110章

 “你為什麼要收那麼多義

 離開圣子宮的時候, 荔知忍不住問后的謝蘭胥。

 謝蘭胥的兩手穿過荔知,握著韁繩,氣定神閑地騎在他們二人一起從小養大的龍眼上。

 “既然是為了表親近,岳父當然不比兄弟親近。收他們的兒為義, 一方面能讓他們心里放心, 一方面我也不必收下那些姬妾。”

 “收為姬妾,以后若是誕下子嗣, 兩家便地聯系在一起……”

 “你荔氏倒臺的時候, 那些姻親, 可有出手相助”謝蘭胥反問。

 荔知沉默。

 樹倒猢猻散,荔氏因謀逆罪獲罪, 姻親們還怕跑得不夠快,怎麼會反過來相助呢

 “更何況——我不愿意有旁的人。”謝蘭胥說。

 謝蘭胥的話敲響了荔知的心房。

 問來問去, 或許想聽的只是這一句話而已。

 “溫泉那夜, 你表過心意, 擔心會為其他人的眼中釘中刺。”他說,“如此, 干脆就只你一人。于我而言,你一人足矣。”

 “多謝你,阿鯉……這個諾言,只需維持到我還在的時候。若我不在了, 你——”

 “胡說什麼。”謝蘭胥地摟住, “沒有那一天的。”

 荔知沉默不語,閉上了眼, 靜靜地躺在謝蘭胥的懷里。

 他們一騎返回鳴月鎮。

 一年的時沒有留下多痕跡, 鳴月塔的一切都仿佛還是他們離去時的模樣。

 賣包子的還是張嫂, 賣竹編的還是劉大爺, 街道兩邊還是那些悉的店鋪。都護府還是從前的模樣,只是里邊住著的,卻是新任都護了。

 “還想去哪兒”謝蘭胥問,“這也許是我們最后一次來鳴月塔了。”

 荔知沉片刻,說:“瑪瑙湖。”

 謝蘭胥沒有想到口中說出的竟會是這個名字。

 他看了一眼,但并未多問。

 “駕!”

 謝蘭胥一甩韁繩,高大的龍眼如箭一般疾馳而出。顛簸之中,荔知抓著馬鞍,每次一歪斜,摟著的雙臂便將扶正。

 一炷香時間后,龍眼在遼闊的草甸上停了下來,二人前方,便是清澈如鏡的瑪瑙湖。

 海菜花的季節已過,波粼粼的湖面泛著冷意。

 荔知拒絕謝蘭胥的攙扶,自己翻下了馬。

 “這是……是我的心結之一。”荔知說。

 謝蘭胥一言不發地看著

 荔知走到靠近湖畔的地方,在滿地的鵝卵石上跪了下去。

 雙手合十,為湖中的亡靈祈禱。

 “他必須死。”

 謝蘭胥的聲音出現在后,荔知沒有睜眼。

 “他若不死,翼州就不會因為害怕都護府的報復而自陣腳。”

 荔知默默念誦超度的經文。

 “而且,”謝蘭胥頓了頓,“我看見他在那夜想要對你不軌,只不過被你以命喝止罷了。他該死。”

 謝蘭胥的聲音里毫無悔意。

 事到如今,荔知也沒有指責他的資格。

 “我只是在想,”荔知睜開眼,著平靜的湖面緩緩道,“魯涵對我們無過,反而諸多提攜。我們卻殺害了他唯一的兒子。如果死后有魂靈……我們一定會下地獄吧。”

 “是我殺的,干你何事”

 “我沒能阻止,事后還幫你瞞,自然同罪而。”

 謝蘭胥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如果我們死后能到一個地方,地獄又如何只要有你相伴,地獄十八層的風景,我也不懼見識。”

 ……

 祭奠過瑪瑙湖的亡靈后,荔知和謝蘭胥連夜返回了軍營。

 軍營里有萬俟假扮謝蘭胥,不白沙城的敵軍沒發現,燕軍營里的自己人也沒發現。

 萬俟蠡上有聰慧的哥哥,下有機靈的弟弟,鮮獲得如此重任。為了扮好謝蘭胥,暴瘦了十五斤,從形來看,跟謝蘭胥完全無異。他向荔知和謝蘭胥訴說此事時,一臉的驕傲。

 謝蘭胥自然重重謝過。

 前往草原尋找十三部和談的荔慈恩沒有消息傳回,荔知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他們二人的平安。

 這幾日荔知也沒閑著。

 前朝寶藏先轉移了一部分,變現為軍馬提供給了圣子宮。

 荔知居中調配,作為辦事人,悄悄留下了一筆油水。比起全部的前朝寶藏,這不過是九牛一,但這一,都足以買下京都最貴的酒樓回雪樓。

 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

 去了草原的荔慈恩還是沒有消息傳回來,也不知是路途遙遠不便還是……荔知每每想到此,都會強行打斷自己向著不好方向的猜測。

 荔象升孔武有力,有他在一旁保護,再加上荔慈恩本的聰明才智,想來遇險也會轉危為安才是。

 隨著時間的流逝,即便荔知不斷安自己,對荔慈恩的擔心還是有增無減。

 一天夜里,被雷聲驚醒。

 前去遷移寶藏的謝蘭胥還未回來,床榻另一邊始終冰冷。帳外大雨瓢潑,雨聲如雷,荔知朝外看去的時候,帳篷突然變得雪白,隨后驚雷響起。

 用被子蒙住腦袋,想要從雷雨聲解中來。

 雷聲貫穿被子,無孔不。反而令心神不寧,胡思想。

 荔知想要去手腕上的貝殼手鏈,空了才后知后覺發現,手鏈早已不在這里。

 唯一能讓鎮定的東西不在了,恐懼和驚惶趁虛而,順著流往四肢百骸。

 再也忍耐不住帳篷里的寂靜,宛如那一夜般的寂靜。

 那空無一人的左半邊榻上,好像時時閃現出一個人影。躺在那里,到最后流而盡都沒有閉上雙眼。渙散的瞳孔里依然滯留著生前的恐懼和悲傷。

 每次一想到臨終前的遭遇,荔知就心痛難忍。

 寧愿流而死,都恥于求助于他人幫助……阿姊死前最后那段時間,該有多絕

 又一聲驚雷打響,荔知再也忍不住,胡抓了一件外披在上,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帳篷。

 守在大帳外的兩名小兵見狀嚇了一大跳,連忙追了上來。

 “雨這麼大,小姐要去哪里還是回帳篷吧!”

 荔知充耳不聞,兩個小兵也不敢上前拉扯,只能面面相覷。

 沒有想過自己能去哪里。

 站在大雨中被一遍遍沖刷,反而令覺得窒息的心稍緩。大雨藏匿了的存在,藏了姓埋名,茍且生的事實。

 世界多麼喧囂。

 雨聲,雷聲,的存在渺小到不值一提。

 忽然之間,龍眼的嘶鳴聲打破了混沌的雨夜。

 頭戴斗笠的謝蘭胥雨夜歸來,翻下馬,快步走到荔知面前。

 他皺眉看了一眼神凄惶的荔知,皺起眉來,取下斗笠戴在頭上,然后一把抱起,大步走向帳篷。

 謝蘭胥頎長瘦削,上的卻像豹子一般壯,抱起荔知,輕而易舉。

 冷雨,寒風,如綿的銀針,從天而降。

 荔知靠在謝蘭胥溫暖的口,不知不覺鎮定了下來。

 謝蘭胥邁進大帳,帳門落下后,隔絕了帳外的暴雨,就連雷鳴似乎也小了不

 他將荔知放在榻上,吩咐帳外的小兵燒一桶水來。

 “這是怎麼了”謝蘭胥說,“以前從未聽你說過怕打雷。”

 荔知蒼白,被冷雨打上,帶來一寒意。

 “……你現在知道了。”

 謝蘭胥拿來一張干的手巾,走到荔知邊坐下,仔細地臉龐上的雨水。

 “和你阿姊有關,對麼”

 “每次雷雨夜,我總會想起。”荔知說,“一想到我至今還未給報仇,罪魁禍首仍逍遙法外,我就痛恨自己的無能……”

 謝蘭胥攬住的肩膀,毫不在乎上的雨水會不會浸染到自己上。

 “我們二人合力,世上再無難事。”

 荔知閉上眼,沉默不語。

 雙生子流出的,浸染了的一生。

 謝慎從不死,永遠也無法走出那雷雨加的一夜。

 第二日,雷雨過后是一個艷天。

 昨夜的雨仍有些許停留在草片之上抖。

 謝蘭胥召開軍議,聽取斥候對白沙城的調查結果。

 白沙城糧食告罄,僅剩的口糧被休貴族霸占,城中百姓空著城外等待秋收的稻田,腹中難耐,零星的□□已經在城中上演幾回。遠在關外的休王部派了幾次援軍,都被謝蘭胥率軍擊退。

 再等下去,白沙城遲早不攻而破。

 此次軍議,便是議是否要在近日對白沙城展開總攻。

 荔知在軍議上的態度,便是堅決的主攻黨。

 不攻而破,聽起來倒是很好。只不過到那時,城中不多多百姓要死于,多嗷嗷待哺的孩,會被易子而食。這些事,都是從前的史書上曾經發生過的。白沙城若繼續困守,早晚會走到那一步。

 與其等到那一天,不如趁白沙守軍疲憊的時候,便展開總攻。這樣便能將百姓的犧牲,降低至最

 謝蘭胥的意思和荔知一樣。

 對他來說,什麼都大不過稅收。

 有了謝蘭胥的支持,軍議很快便通過了擇日發總攻的決策。

 正當這一回的軍議就要落下帷幕時,一名神慌張的斥候忽然闖進帳篷。

 “報!”

 斥候有急軍報的時候,無須通報。

 他長驅直,跪倒在謝蘭胥等一眾將軍面前。

 “西南方向二十里,有一支全都由騎兵組的大軍來襲!”

 全都是騎兵

 縱然是前朝也沒有這麼大的財力!

 謝蘭胥立即命人在營中警鳴,所有將軍各就各位,嚴陣以待。

 最后,他和荔知站上了瞭塔,等候著這支神的騎軍。

 山林布間,騰起的云煙不斷朝大營移。漸漸的,荔知聽到了從大地傳來的抖。

 這是多

 五萬十萬全由騎兵組,有如此兵力的會是誰

 難道是趁虛而的羅剎國嗎

 終于,敵我不明的騎軍沖出了林,打頭的那兩個悉的影,一下子讓荔知熱淚盈眶!

 是荔慈恩和荔象升!

 在他們后,大批的草原部落族人騎著駿馬,沖出林。

 他們人高馬大,桀驁不馴,但都圍繞在荔慈恩邊,宛如護衛王

 在荔慈恩邊,除了荔象升,還有一名年紀相仿,部落打扮的年,前戴著一串狼牙,似是部落中的貴族。

 毗鄰燕軍軍營,荔慈恩率先下馬,大步走到軍營前。

 數月不見,荔慈恩的臉上褪去了青,一雙烏黑的瞳孔明亮非凡,閃的婉麗和聰慧。

 遙遙行禮,朗聲道:

 “民荔慈恩,攜兄長荔象升,不負殿下厚,率草原十三部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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