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像他家這樣隨便吃，就連窩窩頭都不敢吃飽，這個他是知道的。

　他們大院兒因為年紀的關系，實在下鄉的只有金來一個，所以金來很有發言權，其他人只能算是道聽途說或者間接的知道，跟直觀真是不同。

　金來：“當初我下鄉那個地方，很多人一年到頭連一口都吃不到，住的房子也是土坯子，我們知青房也是一樣，所有每次下大雨，我都擔心房子塌了。”

　銀來和銅來看了一眼哥哥，有點理解他從不提下鄉，從不想回去的緣故了。

　因為那段日子，太苦了。

　不過啊，這倒是銀來和銅來想太多了啊，金來不想回去可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丟人，他下鄉的時候狗的，耍的，現在想一想怪丟人的，不回去，堅決不能回去。

　這些都是黑歷史啊。

　虎頭：“我有個同學也說他家住的是土坯房子，他家八個孩子。”

　其實他是不懂，為什麼窮這樣還要生，但是他不懂沒有用，人家就是這樣的。但是虎頭反正是覺得，生太多沒有用，他從小到大見到的形就是，家里孩子的，日子就過得輕松，孩子越多過得越窮。

　“莊？”

　虎頭聽到有人他，一回頭，就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小伙子盯著他笑，虎頭一愣，隨即驚喜：“老蘭？你住在這個村嗎？”

　小伙子正是虎頭的同學，雖然不是一個系，但是都是一個學校，宿舍也是在一層，互相都認識，他笑著說：“對啊，我家就住在這邊，你這是……？”

　虎頭：“我跟家里人來買東西。”

　小伙子：“置辦年貨啊？”

　“可不。”

　雖然才剛放寒假，但是同學相見總是十分高興的，虎頭樂呵呵的說：“你小子不在家幫忙準備過年，這滿村子轉悠什麼？”

　蘭宇：“我這不是聽說來外人了，出來看看熱鬧。沒想到竟然是你這個家伙兒。”

　蘇金來一貫是沒有眼力見兒的，他湊到虎頭邊，說：“這就是八個孩子？”

　虎頭：“……”

　他無語，趕說：“不是，我說別的同學家孩子多，不是他家。”

　蘇金來：“哦。”

　小伙子：“你們買什麼？走，我給你們參謀參謀。”

　這多了一個本村人，大家就更熱鬧了不，還別說，別看村長吹的厲害，但是人家還真是不瞎吹，他這個親家家里的大豬果然是養的的，一看就格外招人喜歡。

　莊志希是不客氣的，很快就敲定了價格，大豬一綁住就抬上了車子。

　“你們這多人分啊？這買的也太多了。”蘭宇，也就是虎頭這個同學看了十分咋舌。

　虎頭：“有兩頭是我們的大院兒要分的，還有一頭是外公要的。”

　他口中的外公是指明向東，這是跟著弟弟妹妹的。

　“這是你外公啊？看著可真是年輕的，就是瞅著兇。”其實是瞅著不像好人。不過蘭宇沒直接說。

　虎頭：“不是我自己外公，我堂弟堂妹的外公。”

　“哦哦哦，那怪不得。”

　怪不得看著年紀不是很大，原來是這麼算的。

　“你家要幾只？”

　“我們一共要四十只。”

　蘭宇：“噗！”這是屬黃鼠狼的嗎？專門吃？

　虎頭：“我們人多，要分一分的。”

　大家來村里買年貨，自然是希品種多一點，村長對一些細致的事兒不管那麼多，蘭宇倒是知道，他一聽說虎頭的小叔問起干蘑菇，立刻說：“我知道誰家有，咱們這邊靠山吃山，你要說魚啊蝦啊的那沒有，但是山上的東西且不呢。像是我家就有，你們要看看嗎？放心吧，外面是什麼價格我們就是什麼價格，不會坑你們的。我跟虎頭都是同學。”

　莊志希笑：“那敢兒好，我喜歡吃蘑菇，可多多來點。”

　蘭宇領著幾個人到收蘑菇，他們村里不人撿蘑菇，曬干了囤起來，不僅是道菜，換錢也是好的。不過這種山貨不怎麼能賣上價格，大家都能上山撿蘑菇，自然價格就不算高。

　不過莊志希喜歡這個啊，他最喜歡的就是小燉蘑菇。

　蘭宇當然希他們買自家的，這等春夏秋，山上多的是，自然還是換錢更好，賣了到時候再撿就是了。他們農村人家來錢的門路可真是。

　莊志希看的出來蘭宇是想賣東西，不過也不在意，只要價格合適東西也不錯，買誰不是買。

　大家分散了行，莊志希去看蘑菇，幾個小年輕立刻跟上，他們都樂意跟著莊志希，蘭宇他父母都是老實人，一聽說要買干蘑菇，高興的趕找出來，莊志希個子高，一瞅就看到還有一些干木耳，立刻問：“木耳賣嗎？”

　蘭老頭高興：“賣賣賣。”

　這咋不賣？這可都是掙錢的買買，蘭宇笑著說：“我家還有咸鴨蛋，你們要嗎？我姐姐腌的，可好吃了。”

　莊志希：“要！”

　蘭宇頓了一下，說：“那我去拿。”

　他本來是想試一試的，但是沒想到莊同學的小叔竟然什麼都要！

　這可真是太好了！

　而此時莊志希想的也是：這可真是太好了。

　這要是往年，這種活兒肯定就是自家做了，腌制咸鴨蛋，誰家都會的，但是這兩年，他家真是不方便自己做這些了。別說他家，就連他們大院兒都是一樣的。

　大家都要做買賣，家家戶戶都很忙的。

　本就沒有時間搞這些，有那個功夫掙錢不好嗎？

　這要是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小事兒上，才是疲憊呢。所以這能買現的，莊志希是樂意的。他視線掃過一個大缸，說：“咦？你家腌酸菜了？”

　蘭宇：“……？”

　他隨即點頭：“對，這個也要？”

　這年頭還有人買這個的嗎？

　莊志希：“你給我裝一些，多來點。”

　蘭宇猶豫的看向了父母，蘭家兩口子興高采烈：“行，你要多都行。”

　其實四九城并不是家家戶戶都腌酸菜，這是東北的飲食習慣，但是他們大院兒有個王大媽就是東北人，王大媽帶的大家都吃這一口兒，這麼些年，都習慣了。

　但是今年一直忙著擺攤兒，大家都沒有時間腌酸菜，這去菜市場遇到的也不多，難得今天看到了，莊志希自然主出擊。他說：“要不這一缸你們都給我，我回去倒騰了。明天給空的缸給你送過來。”

　“行！”

　蘭宇：“……”

　咱家沒有了，咱家沒有了啊。

　這吃啥啊！

　蘭宇爸看著兒子的表，拽著兒子說他：“咱家吃白菜唄，也不是不能吃，能換錢更重要。”

　蘭宇：“……”

　他們一行人在村里買了不東西，明向東開著的可是大卡車，愣是裝的滿滿當當的。是蘭宇他們家就賣了九十來塊錢，這眼瞅著就要過百了。

　這倒是能讓家里過個好年了。

　這在城里做工人，也是兩三個月的工資了。

　真真兒不啊。

　莊志希一行人也高興的，他們買的多，有些東西都省了點，還抹零了。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家過日子可是省事兒了，不然這腌酸菜都需要不時間，還有干蘑菇，雖然這東西也能上山撿，但是不值當啊。

　以前資張，他們買也不好買，自然是要上山撿蘑菇，但是現在忙得很，不值得。不如花小錢省事兒了。雙方都覺得很占便宜，相當不錯了。

　大家正在裝車準備走人，莊志希的視線突然就頓住，他看向了遠躲在樹后正在往這邊看的人，角抿了起來。

　“怎麼了？”

　他大哥莊志遠好奇的問了起來。

　莊志希：“你看那邊那個的，是不是蘇盼弟啊？”

　莊志遠順著弟弟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那個人很快的閃開，躲了起來，不過他也看清了：“還真是。”

　他們都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蘇盼弟。兩兄弟的話引來了周群，周群驚訝：“你們看到蘇盼弟了？在哪兒啊？”

　他張起來，正好又跟蘇盼弟的視線對個正著，“臥槽，還真是，不是在坐牢嗎？”

　莊志希：“算一算時間早該出來了吧？”

　“那他不回家啊？”莊志遠疑。

　莊志希和周群看向了他，都覺得這老哥怎麼有點天真，莊志希說：“哪里還有家了？都離婚了，那個前夫為了躲避流言蜚語都離開四九城了，再說就算是沒走，肯定也不會理的啊。”

　周群：“就是啊，當年為了讓蘇大媽判的輕一點，一個勁兒往自己上攔事兒。兒也不是不知道，整個四九城都傳的沸沸揚揚，孩子還能不聽說？”

　莊志希想了想，過了蘭宇，問：“蘭宇，那邊那個人是誰啊？我看著有點眼。”

　蘭宇張了一下，說：“那個啊，那個是我們村老松叔他媳婦兒，嫁過來五六年了。”

　莊志希挑眉，就聽蘭宇繼續說：“聽說是逃荒過來的，就想找個落腳的地方，走到我們村的時候老松叔就收留了，他們結婚之后有一個孩子，今年四歲，是個男娃兒。你們認識啊？”

　莊志希笑了笑，說：“我就是看著面，不過應該是認錯人了。”

　蘭宇也沒往心里去，他估計也是認錯人，松嬸是逃荒來的，莊他們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那肯定是認錯了。他又湊到虎頭他們那些年輕人邊，大家一起瞎侃。

　莊志希眼看車子裝的差不多了，說：“我上個廁所，咱們走哈。”

　“。”

　莊志希來到村里的公廁，這里用的人不多，有點年久失修的晃，莊志希快進快出，這一出來，就看到蘇盼弟了，很明顯，蘇盼弟實在這里等他的。

　莊志希心道你等我干啥，咱們又沒有什麼來往。

　蘇盼弟也不是專門堵莊志希，不管是莊志遠還是周群，任何人一個人都行，不過恰好那個人是莊志希過來而已。

　莊志希：“你等我？”

　蘇盼弟點點頭。

　剛才是距離的遠，現在靠近一看，蘇盼弟人老了很多，頭發都白了不，一張臉沒什麼，看起來有幾分刻薄，不像是十來年前，瘦歸瘦。但是卻有幾分姿，現在是沒有的。

　的棉襖打著補丁，表有幾分局促。

　“有事？”

　莊志希也沒想寒暄，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麼來往的，蘇盼弟深吸一口氣，說：“我現在生活的很好。”

　莊志希有幾分不解。

　蘇盼弟再次開口：“我不想別人破壞我的生活。”

　攥了攥拳頭，再次深吸一口氣，說：“現在這里的人不知道我坐過牢的。”

　莊志希恍然大悟，他說：“我不會去多說你的過往，這個你放心好了。”

　蘇盼弟松了一口氣，當時真是怕極了，生怕被人認出來，更怕被人拆穿了。咬牙說：“那你大哥還有周群……他們好像都看見我了……”

　莊志希：“我管不了他們，我只能管著自己不會多說。不過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大哥忙得很，也經常出差，恐怕也沒什麼功夫去說你的事兒。再說他也不是那種人。周群也是一樣，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不會專門來破你的生活的。”

　蘇盼弟：“周群不是什麼好東西。”

　相信莊家兄弟的人品，特別是莊志遠，是很相信的，時期還曾經暗過莊志遠，不過也知道，媽是不會同意的。因為那個時候莊家也不算富裕，更是拿不出多彩禮。

　不管好不好，得嫁給能出高彩禮的。

　可是雖然是有緣無分，莊志遠甚至都不知道，但是仍是很相信莊志遠的人品。

　“此一時彼一時，周群現在自己也忙得很，沒工夫管你這些的。不過你該是清楚的，這天底下沒有不風的墻。我們萍水相逢，自然不會多說，但是你住在之類距離四九城也不是很遠，當初的事又鬧得那麼大，早晚會有人知道的。”

　蘇盼弟：“我知道，但是能抗一天算一天。”

　說：“你不知道，被人指指點點的覺。我現在只想過安穩的日子，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有了穩定的日子。我不想在破壞了。”

　雖然現在住在農村，又出力又不掙錢，但是現在日子竟然過的比以前還富裕了一點，因為以前總是要照拂娘家，是一點點東西都要攢著給娘家，所以自己過的清湯寡水，日子窮的不行。即便那個時候男人是工人，家的日子也是窮的耗子都不來。

　現在雖然是農民，也沒什麼進錢的門路，但是因為不需要補娘家了，他家的條件竟然還好了一點，蘇盼弟很珍惜現在。素以是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破壞的。

　莊志希：“你自己樂意就好。”

　他轉要走，蘇盼弟立刻住他，問：“蘇家，還好嗎？”

　莊志希驚訝的看向了蘇盼弟，冷不丁的發現蘇盼弟竟然沒有認出金來三兄弟，他們三兄弟都過來了，但是竟然沒認出來。莊志希沒有說出來，只是說：“他們幾個孩子都改好了。”

　蘇盼弟松了一口氣，語氣里帶著幾分高興，說：“那就太好了，這樣我弟弟在泉下有知，也會欣的。”

　莊志希見過扶弟魔，但是像是蘇盼弟這樣的，真是沒見過。他大嫂梁芬也向著娘家，但是卻也會清醒過來，可是蘇盼弟看來現在也沒有清醒。

　也是蘇大媽不在了，和王香秀當初也鬧掰了，不然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這想起蘇大媽，莊志希問道：“蘇大媽，現在還在坐牢？”

　這個人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提起了。

　蘇盼弟臉暗淡了一下，隨即說：“我媽去世了。”

　莊志希沒意外，蘇大媽坐牢的時候年紀就不小了，這都十多年過去了，他家孩子都十二了，人不在了也算是正常的。他說：“節哀。”

　蘇盼弟苦笑一下，隨即說：“都去世好幾年了，我沒有跟蘇家說。”

　頓了頓，說：“王香秀那麼恨我媽，我不放心。”

　真的很怕王香秀會挖墳掘墓，把骨灰揚了。

　所以即便是親媽死了，都沒敢告訴蘇家，更沒找王香秀。

　莊志希：“……”

　他看出了蘇盼弟的意思，但是覺得也是想多了，就算是憎恨，那也是不至于的。不過蘇盼弟這個人多是有幾分執拗的，不放心就堅決不會說了。

　輕聲：“這樣也好，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以后就不互相打擾了。對了，王香秀再婚了麼？”

　莊志希搖頭：“沒有，沒有再婚，也把工作讓給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