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馮小四?”江驚訝極了, “你怎麼在這兒?”
馮霽的劇組快要殺青了,他忙的要命,有時候江發的微信他都要隔大半天才能回。之前他還說今年不能和一起年了, 不高興了很久,怎麼今天突然過來了。
江見到他,意外之余還是很高興的,暫時忽略了他緒的異樣, 笑著問:“你來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啊?”
馮霽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和笑鬧, 線抿的很, 眼睛里憤怒的被強制下去。
“他是誰?”
沒有任何緩沖, 他直接的問。
江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 大腦“嗡”的一聲,頓時慌了神,支支吾吾的解釋:“沒,沒誰,就, 就是一個朋友……”
馮霽直直的看著:“什麼朋友?”
江張的大腦空白,慌的遮掩:“就是……就是我小舅舅的一個朋友,你不認識的……”
“我不認識?”馮霽冷冷的扯了扯角,譏笑般的問, “他什麼名字?”
江用力咬著,說不出話來。
馮霽冷笑一聲, 欺上前:“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江被馮霽這極為陌生的態度嚇到了, 本能的一邊搖頭一邊往后退。
馮霽步步, 直到江的背撞上墻壁,退無可退。
“你不敢說,那我替你說。”
他單手撐在后的墻上, 俯抵在面前,冷笑著一字一句吐出三個字——
“陳知言。”
從馮霽里聽到這個名字,宛如晴天霹靂,江臉霎時退的干干凈凈。
“到底是我不認識他,還是你不認識他?”馮霽盯著問。
江死死咬著,一個字說不出來。
年的膛劇烈起伏著,眼睛里的憤怒止不住的往外溢。片刻后,他一拳砸向手下的墻壁,低吼:“慢慢,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江嚇的閉上眼睛,然后聽到意料之中,一直懸在頭頂的那句話——
“他是你親姑姑的前未婚夫!!”
馮霽痛心的抓住江的肩膀,聲音發苦:“叔叔阿姨知道了會怎麼樣?你想過沒有??”
心臟像是被利劍刺中,疼痛的應激反應,讓像是一只被急了無可躲的,為了反抗也為了自保,江用力推開馮霽,紅著眼睛喊:“那又怎麼樣?!”
馮霽被推了個踉蹌,不敢置信的看向:“你說什麼?”
江抱著懷里的花,恨聲道:“就算他是我小姑姑的前未婚夫又怎樣?他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已經沒有關系了!”
馮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你瘋了……”
江心臟疼的厲害,極力著眼淚不掉下來,聲道:“對,我就是瘋了,怎麼樣?我早就瘋了,從第一次見他我就瘋了!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想和他在一起,這是我自己的事,誰也管不著!”
馮霽如遭雷擊,向后倒退兩步,臉煞白,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想罵就罵好了。”江梗著聲音說完,然后就閉上眼,等著被馮霽罵的狗淋頭。
可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并沒有來臨。
等了半晌,慢慢睜開眼,對上馮霽直直看著的視線。看著他紅紅的眼睛,江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馮霽一眨不眨的看了很久,膛的起伏從劇烈轉為平緩,最后平靜的仿佛沒有心跳。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一句責備和怒罵也沒有。
江害怕了,比之前更害怕,這樣的馮霽,從來沒見過。
下意識的向前走,手想去拉他,小聲喊:“哥……”
手指剛到角就被撥開,年冷淡至極的聲音響起:“你別我哥,我不是你哥。”
莫名的恐懼從心底浮起,江重新去拉他的袖,著聲音他:“哥,你別這樣……”
馮霽再次撥開的手,最后看一眼,深且用力。
“江。”
他淡聲了聲的名字,平靜的說了句“你好自為之吧”,然后就轉過,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哥!”
江喊著,本能的追了幾步,被風迷住了眼睛才停下,著模糊的視線,看著那個高瘦的背影消失在林蔭道盡頭,眼淚再也沒忍住,奪眶而出。
-
冷風從灌木叢中卷過,發出刺耳的呼嘯聲,枝頭最后的葉子也不堪重負,搖搖墜下。
墻角另一側,陳知言靠墻而立,靜默的看著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姑娘,沒有上前,口發沉。
他點了支煙,看著白霧在眼前由濃轉淡,然后消失在空氣中。
一支煙燃盡,不遠的嗚咽聲已經平息,纖瘦的影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緩緩吐了口氣,邁步走上前去。
江看到他,匆忙扯出一個笑臉:“不是讓你在車上等我嗎。”
雖然極力控制了,但鼻音還是有些明顯。
陳知言只作不知,笑了下,說:“和朋友們說好了?”
江抿了抿,撒謊:“嗯,說好了。”
陳知言看了幾秒,無聲嘆了口氣:“走吧。”
跟著他走到車邊,江這才發現,他的車就停在不遠。
不確定陳知言有沒有看到和馮霽吵架,江有些惴惴,看了好幾眼男人的神。
“愣著做什麼,上車。”陳知言臉上并無異,淡聲催促。
江心下稍安,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子啟,道路兩側的樹影緩緩向后移,江神思渙散,漫無目的的看著窗外,在車子駛過轉角時,不經意的瞥見后視鏡中有好像有一道人影。
怔了怔,想回頭再看時,車子已經拐了過去,后視鏡里只剩下道路兩邊黑黢黢的樹影。
車子開了一小會兒就停在了生宿舍樓下。
江遲疑著問:“回宿舍做什麼?”
“先回去換服。”陳知言說著,又看了一眼,加了句,“整理一下。”
江羽絨服里面還穿著跳舞的服,是不太舒服,也沒多想,下車上樓。
回到宿舍,對著鏡子一看,江才發覺陳知言那句整理一下的用意。
從舞臺上下來沒來得及卸妝,此刻眼妝已經被眼淚弄花,狼狽不堪,一看就是哭過了的樣子。
江心中一涼,本來就懷疑陳知言看見了,此刻幾乎是確定了。
可他沒有說,連問都沒有問。
只是讓回來整理。
是整理服妝容,還是整理緒?
江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才開始卸妝。
卸完妝,沒有重新化的心思,只換了服,套上羽絨服就下樓了。
到樓下時,陳知言正倚在車門煙,見過來就把煙掐了。
“想去哪兒?”他發車子,問道。
江聞著他上有些濃郁的煙草味,心思雜的厲害,想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低聲說:“我們去喝酒吧。”
“嗯?”陳知言扭頭看,目里的不贊同很明顯。
江不敢和他直視,著頭皮說:“今天是年夜,我只喝一點點?”
陳知言審視一般的打量著,抿不語。
就在江覺得沒什麼希,他肯定會拒絕時,陳知言突然“嗯”了聲,然后踩下油門,車子平緩的啟。
他答應了,江的惴惴更重了。著挎包上綴著的小兔子玩偶,大腦糟糟的,勉強笑了笑,問:“那我們現在去哪里?”
陳知言看一下一下的把小兔子的臉都被的變了形,暗暗嘆了口氣:“周禮那里。”
想了下,他又補充:“就是你不聽話,總是要自己跑去的那個酒吧。”
江忍不住手下用力,小兔子的耳朵差點被扯掉,訥訥的說:“沒有總去……就只去過兩次。”
陳知言微微挑眉:“兩次?我以為只有一次……”
江此刻大腦發懵,下意識的解釋:“第二次你不還給我打電話了嗎……”
陳知言意味深長的看:“哦?可我記得,電話里你不是說在學校嗎?”
江呼吸一滯,后知后覺的發覺他是在逗自己。
堵在口的瘀滯被沖淡了些,小聲反駁:“還不是因為那說我是小騙子……”
陳知言低笑了聲,和算舊賬:“所以就要故意騙我?”
電話里吵翻了天,就明目張膽的騙他在學校,當時一下子就把他氣笑了,覺得這小孩真的是有恃無恐。
江鼓著臉頰,有些心虛:“那你不也沒信嗎?也不算真的騙到了你吧……”
陳知言握著方向盤,邊笑意加深,隔了會兒才說:“嗯,差一點就騙到了我。”
-
兩人到了周禮酒吧,直接上了二樓包間。
陳知言給要了杯果酒,自己喝著檸檬水。
“你不喝嗎?”江問。
陳知言:“還要開車。”
江提醒:“代駕也行的。”
陳知言還是搖頭拒絕。
江勸不他,只好自己喝酒,一杯果酒很快就見了底,著,還想要,目企盼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陳知言不為所:“你說過只要一杯的。”
“可我還想喝。”江語氣低落下去,好一會兒才嘟囔了一句,“我今天心不太好。”
陳知言不聲的吐了口氣,他等開口說這一句,已經等的夠久了。
這個時候,不需要他問什麼,他只調整一個適合傾聽的姿勢,輕緩的“嗯”了聲。
江低著頭,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來去,自暴自棄的說:“你其實都看到了吧?我和馮霽吵架了。”
陳知言點頭,他剛走到車邊就注意到了江那邊的靜,走回來把兩人的爭執從頭聽到了尾。
江難過又難堪:“我們以前也經常吵架,但這次我覺他是真的生氣了,不想理我了。”
陳知言靜默不語。
“就這麼難以接嗎?我本來以為至他會理解我的,沒想到連他也這樣……”江難過中又升起了一火氣,“他以前說過的,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會站在我這一邊的,結果現在就這樣了,還讓我好自為之……做人都不講誠信的嗎,自己說的話難道也做不到嗎?”
陳知言聽著沒頭沒腦的發泄,心中異樣的平靜。
因為,類似今天的這一幕,已經在他腦海中上演過無數次。
這只是其中最平和的一幕。
如果連這最小的風浪都承不住,那之后更多的狂風巨浪,該怎麼面對。
等緒平和一些了,陳知言才低聲問:“之前沒有做過心理準備嗎?”
以為他在責備自己,江張了張,愣愣看著對面眉眼有些冷的男人,紅了眼圈,好半天才愧的低下頭:“對不起。”
陳知言看著頭頂上小巧的發旋兒,不由嘆氣。
“江。”他說,“抬頭,看我。”
江不肯抬頭,覺得很丟臉。
之前說的好像無所畏懼,可陳知言的話卻讓意識到,本沒有做好準備,來迎接必然會到來的風暴。
只是一個馮霽,就讓崩潰至此。
之前說的話,就像笑話。
“對不起……我……”想解釋,卻覺得怎麼說都是在推卸,說不出口。
陳知言忽然探手,住的下,半強迫的抬起的臉,令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后緩聲道:“我不是要責備你,也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江茫然失措,不懂他的意思。
陳知言:“如果我們要在一起,必然會面對諸多的不理解,你需要去設想可能會發生的所有場景,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才不至于在事實發生時措手不及,無法應對。”
男人的冷靜染了江,的緒也逐漸平和下來。
之前只是想過如果父母反對,該怎麼辦,要怎麼去說服他們。但因為總覺得這一天很遙遠,所以只是很略的想了一下,沒有深。
江看著陳知言這雙似乎永遠沉靜的眼,突然像是發現了一個,吞咽了一下,小聲問道:“所以,你都設想過了嗎?”
沒想到會這麼問,陳知言微微一怔。
“你都已經做好和我在一起的心理準備了嗎?”小姑娘眼睛里閃爍著試探的。
陳知言緩緩松開著下的手指,沒有回答的問題,反而按鈴來服務生,給又要了杯果酒,說:“最后一杯。”
雖然他沒有直接回答,但也沒有否認,這種半是默認的態度,讓江今晚一直低落的緒有了翻轉。
心眼可見的好起來,小口小口的啜著果酒,眉眼彎彎。
陳知言端起冰水,抿了一小口,暗自舒了口氣。
-
第二杯酒見底,江還是意猶未盡,陳知言直接起,拿起兩人的外套,斷絕了的念頭。
“走吧。”
江無奈,只好跟著站起來。
陳知言展開的羽絨服,想遞給,結果江直接就著他的作,把胳膊進服里。
“……”陳知言等兩只胳膊都穿好了,才緩緩收回手。
下樓走到門口,江直接往外走,陳知言嘆氣,拎著帽子把人揪回來。
“拉鏈拉好。”
江今天穿了件長及腳踝的羽絨服,拉鏈在最下面,有些難拉,就犯懶了,說不用了,走幾步路就到車里了。
陳知言似乎是看出來的犯懶,抿了抿,忽然彎下腰,起羽絨服下擺,將拉鏈從下拉倒頂,然后拇指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下輕輕蹭了下。
在江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推門往外走。
江腦袋暈了幾秒,才彎著眼睛小跑跟上去。
-
坐上車,江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陳知言看了下時間,說:“帶你去個地方。”
江好奇:“去哪兒?”
陳知言笑了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話是這麼說,可江架不住好奇心,一直追問到底要去哪兒。可能是問的次數太多,男人像是沒了耐,半是恐嚇的說:“去賣小孩。”
這種騙小孩子的話,江才不信。撅了撅,嘀咕一句了“稚”。
一個小時后,車子駛出城區,拐上一條連路燈都沒有的僻靜山路。在山路里上開了十多分鐘,車子又拐上一條雜草叢生的野道。
兩側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前方車燈照著的地方有些亮。
江看著前方越來越黑的路,不由心里打起鼓來。
咽了咽口水,小聲問:“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陳知言逗:“不是說了去賣小孩。”
江氣惱的很:“說正經的呢!”
陳知言笑起來:“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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