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無可奈何,只好放棄奪酒之念,轉向白眉翁請教釀酒之法,進而談到材料的提煉。
“若是不識提煉之法,便等若暴殄天,譬如你把紅玉草果子直接酒,就是糟蹋了極好的東西。”
白眉翁邊說邊從袖里取出兩個小紙包,遞與小玄道:“還你。”
小玄一怔,接過拆開,見是一紫一赤兩堆細末,詫道:“這是什么?”
白眉翁道:“你那紅玉草果子的果已給我提煉出來酒了,這紫末是從果籽中提煉出來的華,赤末是從果皮中提煉出來的華,兩者各有妙用,皆是煉符做藥的絕佳材料。”
小玄張大了。
“只要識得提煉之法,便能盡其用,好東西是點滴不容浪費的。”
白眉翁道。
“我把紅玉草果子丟進酒里就一腦喝了,而老伯您卻不但能釀出味道更好的酒,還多提煉出了兩種材料來,真是太厲害、太了不起了!”
小玄佩服萬分道。
白眉翁微笑道:“善于提煉,甚至可化腐朽為神奇,況乎紅玉草果子這種極品材料。”
“敢……老伯您是位煉材大師?”
小玄恭敬道。
“我不是。”
白眉翁援著須道:“不過我有幾個弟子倒算是。”
小玄呆了一呆,心中越發敬佩,忽道:“啊,有一樣東西請您幫忙瞧瞧。”
說罷念咒,啟了如意囊,朝空一指,但見青影閃,一只大得驚人的巨禽倏地現出,頓時塞滿了半邊屋子。
旁邊雙姝唬了一跳,定眼瞧去,方知是死的,紫兒驚道:“好像是只鸞哩?”
“天,這么大,怕有好幾千歲了吧?”
碧兒拍著心口道。
“沒,只約一千出頭。”
白眉翁凝目道。
“老伯您幫我瞧瞧,這頭大鳥能提煉出什么材料來嗎?”
小玄滿懷希道。
白眉翁上前,翻看了一下七焰靈鸞的尸,道:“本來嘛,至可以提煉出上百種材料的,可惜你沒有保存好,眼下恐怕只能提煉出十幾種甚至幾種了。”
“嗚……”
小玄聽得萬分心疼。
“這鸞原非凡,如今靈元已失,再不理,過些日怕是顆粒無收了。”
白眉翁又道。
“啊!”
小玄急道:“那……老伯您能不能幫我理一下,提煉出來的東西咱們對半分。”
“對半分?”
紫兒道,跑到他跟前一雙俏目拚命地眨啊眨。
“干嘛?去去去!”
小玄心煩意地將一把撥開。
“唔……”
白眉翁沉了片刻,道:“好吧,那老朽就筋骨,好久沒如此大塊頭的東西了。”
旁邊的紫兒頹然坐下,咬牙切齒地悄對碧兒道:“這笨蛋是個大白癡,竟把這么寶貝的東西跟人家對半分!”
“理這頭大鳥需要多久?”
小玄問。
“則一夜,多則三天。”
白眉翁道。
“那好,過兩天我再來取。”
小玄道。
“過兩天?”
白眉翁眉頭微微一皺,道:“你想離開這里?”
“是啊。”
小玄忽似想起了什么,忙道:“對了,老伯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離開這大林子的辦法?”
“沒有辦法。”
白眉翁道。
“沒辦法?”
小玄愕然,強笑道:“老伯您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林子名曰迷林,即清者自清,迷者自迷。于清者而言,這林子不過咫尺方圓,步即出,若于迷者么,嘿嘿,這林子可謂無邊無際無窮無盡,永世難離。”
白眉翁道。
小玄等三人聽得目瞪口呆,碧兒冷笑道:“我才不信,世上哪有這樣的林子。”
白眉翁卻不理睬,瞇眼著小玄又道:“老朽瞧你眼下迷迷糊糊失魂落魄,怕是出不了這林子的,不如就留在這里吧。”
“不行!”
小玄一陣心驚莫明,道:“絕對不行!我師叔還在等我呢。”
他越想越急,哪里還呆得住,倏對兩個孩道:“我要走了,你們走不走?”
“走啊,我們也有要事要辦哩。”
紫兒道,撐著桌子同碧兒一道立起,顯然醉了,兩人子皆有些搖搖晃晃的。
小玄朝白眉翁躬一揖,道:“多謝老伯款待,小子改日再拜。”
“如果出不去,你就回我這里來吧。”
白眉翁微笑道,笑得高深莫測。
小玄有些狐疑地瞧他的笑容,道:“不勞掛心。”
轉就向門口走去。
“多謝老伯啦,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們會記住您老人家的。”
碧兒對白眉翁笑嘻嘻道,卻給紫兒把手一扯,急急就去追趕小玄。
小玄出到屋外,召鹿蜀車,一躍而上。
“喂,等我們呀!”
紫兒道,姐妹倆玉臂一展,蝶兒般飛上了車。
白眉翁站在門口,背負雙手著鹿蜀車飛上空中,直至消失不見。
“他走了?”
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忽在背后響起。
白眉翁立轉回,屋里已不知何時多了個絕子,他微微一愕,急忙起袍角曲膝跪下,道:“不知圣后駕臨,有失迎迓,還圣后降罪。”
“起來,你我不必多禮。”
絕子道。
白眉翁這才立起,道:“圣后是為他而來?”
絕子卻道:“他一定要走是嗎?”
“嗯。”
白眉翁頷首應道:“不過他出不去,我已改換了制,無論他朝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轉回到我這來的。”
“你有心了。”
絕子道。
“唉……如今的他已非昔日可比了,外面又是險惡重重。”
白眉翁嘆道。
“吾界近臨一個萬世不遇的大劫,我分神不得,他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絕子道。
“圣后放心,無需您吩咐,就憑當日他上凰崖相救之恩,白眉自該肝腦涂地。”
白眉翁道。
“此次來者甚多,來頭不小,你需要什么協助盡管說與我知。”
絕子道。
白眉翁沉了片刻,道:“不用了,只是天庭及西方二路,還請圣后退之,余者白眉皆可應付。”
絕子點了下頭,道:“據我所知,重元子也打算下凰崖,你想自個應付他么?”
“他也要來?”
白眉翁眉頭一皺,道:“那……這一路也請圣后出手吧,那廝有樣功法專門制我,白眉至今都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
“好。”
絕子道。
“圣后適才說,吾界近臨一個萬世不遇的大劫?”
白眉翁問。
“嗯。”
絕子應。
“這劫來自何方?是何來頭?”
白眉翁繼問。
絕子面凝重道:“不曉得,界中的諸尊諸老同我一道做了數月功課,然卻始終卜算不清,正因如此,可知此次之劫非同小可,吾界半點馬虎不得。”
“唉……自從他遭逢大難之后,界中能者強者雖多,卻無一能為圣后分憂了。”
白眉翁又嘆。
絕子默然不語,輕輕閉上了目。
“不過,先天太玄好像仍在,待白眉想個辦法看能不能使他快些強大起來。”
白眉翁道。
“千萬不可。”
絕子搖頭道:“拔苗助長絕非好事,再者,他雖為玄狐,卻非吾界中人,上次之所以遇難,多與吾界有關,為此我已痛悔萬分,如今再不可為了。”
這回到白眉翁一陣沉默。
“其實,從前兩世玄狐來看,他這一世也必定會強大起來,可我……”
絕子嘆息道:“卻盼他就這么一直微弱下去,時間久了,說不定諸神諸佛就會把他給忘記。”
“圣后……他,真的就是他么?”
白眉翁道:“還是只是他的后人?”
絕子思索著道:“我不清楚,玄狐一脈誰都難窮其,但我總覺得第一世玄狐跟第二世玄狐就是同一個人,而且……”
那張絕麗的容上忽爾紅暈悄泛,隔了好一會才道:“他曾親口對我說,只要他在,下一個玄狐就永遠不會出現。”
太已向西斜,大片大片的綠從底下電掠而過,然而就是無窮無盡不見盡頭。
小玄心急火燎地駕車飛馳,臉越來越難看。
“嗚……嗚嗚……”
“哦……哦……”
兩個孩卻放浪形骸地趴在車座兩沿大呼小,聲音時高時尖、時時妖,無比的放縱恣肆。
“別鬧了!吵死人了!”
小玄惱火道:“你們別喝太多,現在好了吧!”
“喂,你是說我們醉了嗎?”
紫兒笑嘻嘻道,一雙膩白臂忽然纏了上來,從后面地攀摟住了他的脖子。
小玄微微一震,驚道:“干嘛?坐好!”
“人家醉啦,站不穩啦。”
紫兒摟著他膩聲道。
小玄心頭噗通跳,又喝道:“給我坐好去!”
“不嘛,人家就要小白哥哥扶!”
紫兒繼續撒糾纏,綿綿的挨上了他的背心,紅艷艷的櫻也幾乎到了他的耳心,吐著又又熱的熏人酒氣。
“快坐好!小心我把車子摔下去!”
小玄渾發熱。
紫兒哼道:“我才不怕,人家會飛的呦。”
小玄滿頭大汗,眼角突然瞥見旁邊的碧兒把大半個子探出了車外,似在嘔吐,不由大驚道:“快去把拉回來,小心一個筋斗栽下去!”
“車子這么晃,我怎么過得去?”
紫兒卻道:“再說你離比我近,又怎么自己不去拉?”
“沒見我在駕車么?”
小玄著脖子吼,見碧兒子越傾越出,心中發,趕忙轉去捉。
碧兒猛地回,一頭就撲了他的懷里。
“吐了是么?”
小玄瞪著眼道。
碧兒著他吃吃憨笑。
“這下知道難了吧!”
小玄氣呼呼道:“我在駕車,都給我坐好去!”
這時候上給兩個千百的人兒攀著摟著,無疑是件極考驗意志力的事。
“嗚……”
碧兒嚶嚶哼,像只小母貓般往他懷里直鉆:“人家難死了,人家要小白哥哥抱。”
紫兒倒是放開了他,卻爬到座位上高高地站起,揮舞著雙臂又嚷又:“呼……呼……我飛……我要飛……我要飛到天上去……”
小玄瞧得心驚跳,怒喝道:“快下來!你想給風刮下去么?”
“我掉下去你心疼么?”
紫兒笑嘻嘻道。
“心疼個頭!我又不是你爹!”
小玄黑著臉喝。
紫兒竟在車座上蹦了起來,啦啦啦地又唱又跳,紫裳墨發皆給大風拉得筆直。
小玄臉都白了,大吼道:“別瘋了!”
紫兒卻惘若不聞,蹦得愈高愈歡。
“莫鬧了好不?”
小玄道,聲音低了許多。
“那你心疼不心疼?”
紫兒得意地盯著他道。
“心疼心疼痛得肝腸寸斷心碎絕你若掉下去我也不活了!”
小玄崩潰道。
“這可是你說的喲,日后不許賴哦!”
紫兒咯咯笑,高高地就從車座上撲了下來,再次摟住了他的脖子,滾燙的櫻竟在他頸后耳側親了幾下。
“啊,那我也要!”
懷里的碧兒倏撐起,也在他的下和脖子上火辣辣地親了幾口。
小玄陣悸陣麻,正在焦頭爛額之際,突然盯著前方目瞪口呆。
兩個孩覺察,抬眼去,就瞧見了白眉翁的幾間屋子和菜園。
“怎么轉回來了?”
小玄愣愣道。
“有人沒專心駕車唄。”
碧兒笑嘻嘻道。
小玄想起白眉翁臉上的笑容,心中疑起來,猛一甩鞭,調轉車頭,又朝遠馳去。
誰知過了半個時辰,竟又第二次轉了回來。
“到底怎么回事?”
小玄驚疑不定。
“我總覺得那老頭子有古怪,你適才還對他那么大方!”
紫兒道。
小玄白著臉調轉車頭。
待到晚霞滿空時,鹿蜀車第三次回到了白眉翁的屋子前。
小玄心中震驚,面容反而沉靜下來。
臨走前白眉翁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此時在他腦海里已變了得意的嘲笑。
“天快黑了哩……”
紫兒著四周道。
這時,兩個孩的酒已醒了許多,開始有些張起來。
“周圍都快看不見了,林子里又有巨熊那樣的惡……要不,我們下去歇一晚,明兒再作打算?”
碧兒心慌道。
“絕不!”
小玄鐵青著臉道。
“可是,跑了這樣久,它們也累了呀。”
紫兒擔心地著車前那幾頭已在氣的上古奇。
但小玄已調車頭,再度驅車奔向遠方。
整座森林毫無征兆地倏亮一下,接著天空霹靂炸響,豆大的雨點漫空砸落下來。
“啊,下雨了!”
碧兒道。
“嗚……”
紫兒用手遮捂住頭頂,哭喪著臉嚷道:“我的發型要完了,快找個地方避雨呀!”
“真倒霉啊,偏偏這時候來下雨……”
小玄心中一陣疲憊,環顧四下,哪里找得到避雨的地方。
“下去瞧瞧,說不定林子里有避雨的地方。”
碧兒道。
小玄只得驅車下降,飛林之中。
穿過枝葉,頂上已是雷聲滾滾,大雨瓢潑而下,漆黑的林中頓時煙茫茫霧朦朦一片。
雨水劈頭蓋臉流下,似要把人窒息方快,小玄努力睜眼,駕著車子東奔西竄,以期找到避雨之。
又一道巨閃電從天劈落,照得四下亮如白晝,碧兒忽然指著一大喊:“那邊!”
幾于同時,小玄也發現了旁邊一株大樹的近有個大,急忙駕車馳去,奔到跟前,先把兩個孩送中,這才隨后爬了過去。
三人松了口氣,但上皆已落湯一般,樹并沒多大,三個人著,冰涼涼的異樣難。
小玄念咒,把尚在外的鹿蜀車收如意囊中,心中一片沮喪:“看來今晚是回不去了……師叔找不著我不知會急什么樣子哩……嗚……都怪我到跑……”
“嗚……好冷……”
碧兒可憐地,紫兒也在黑暗里微微哆嗦。
然而雨卻愈下愈大,雨點如炒豆似地摔打在樹葉上,陣陣寒風無地直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