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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格溫, 更多為清螢離世傷心的采采，蘇木想到的事要復雜, 也更深。

　謝仙君表現出的風格, 自始至終都非常明了。

　冷淡、公平，宛如劍刃般利落。

　百姓與謝仙君接甚，只通過清螢的只言片語了解, 皆以為他是溫清冷的子。

　可他蘇木還不知道謝卿辭的過往，以及對清螢的深麼？

　天穡村之所以能變得生機, 人人歡聲笑語, 更多是因為兩名決策執行者清螢和采采溫善良，而謝卿辭全力支持們——不, 準確說是清螢的決定。

　是那名人類的存在, 維持了他為天道道種的凡。

　可一旦當清螢去世？

　蘇木覺得，現在所有人最好都開始祈禱，地府真的能把清螢還回來。

　“我去看看。”

　蘇木表嚴肅, 當即態勢, 最好的局面當然是謝卿辭愿意留下鎮守天穡村，待事態平穩再做打算。

　而最壞的局面……

　蘇木此刻不顧傷痛, 立刻去尋謝卿辭, 便是防止最壞的局面發生。

　隨著他的法施展, 橫亙全村, 既是保護也是阻礙的樹木結紛紛退去。蘇木走出木，頓覺耳邊喧雜, 其中哀哭之聲尤為明顯。

　“出來了出來了！”

　“神木大人醒了。”

　“快救人！”

　百姓們紛嚷嚷著，有人拿工匆忙救人, 也有已經失去的家人的百姓, 哀泣著請求謝卿辭幫助。

　謝卿辭在一高坡上, 四面八方都匍匐著百姓。

　一名鬢發微白的婦人哀哭：“天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他才十七歲啊，還未親！”

　又有抖的男人哀求：“仙君在上，求求您，救救我的娘親和兒，們……們……”

　而俊清冷的神祇站在最高，神冷漠，像在垂眸著世人，聆聽眾生哀求，又像徹底的無于衷，沒有半分容。

　他冷冷想到，清螢舍去命，保下的便是這樣的人。

　弱小，無用，只會攀附強者。

　而且。

　法則降臨時，同化了這些人心神，他們便是如此拖長了聲音，真意切地哀求他顧全大局，拯救天下蒼生。

　謝卿辭微微闔目。

　為天道后，他氣運已勾連天下地脈，法則再難制他，他可隨時乘云而去返回仙界，亦可出現在天下任意一。

　這便是他歷練七世，曾執著追尋的結果。

　“仙君！”

　年老長者出衰老干癟的右手，卑微地想要挽留謝卿辭，只是急之下，他的手將要謝卿辭的擺。

　即將的瞬間，老者不期然對上謝卿辭的視線。

　老者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

　刻骨的冷漠，仿佛容納著三界古奧，只看一眼，便讓人有匍匐在地的誠惶誠恐之。這樣冷酷漠然的他，與昨日婚禮上著紅喜服的俊仙君，渾然不似一人。

　他右手僵在原，微微抖。

　就在謝卿辭冷漠的目轉向老者右手時，蘇木見狀不對，立即出言呼喚。

　“謝仙君……”

　謝卿辭的眼眸仿佛冰雪凝就，冷漠凜然。

　視線只是稍稍相對，本能就促使蘇木垂眸，他艱道：“天道大人……”

　謝卿辭淡淡道：“本尊將往地府。”

　說完這句，他的影倏忽消失，眾人恍惚抬眼，可除了干燥無止息的風，什麼也看不見。

　現場寂靜無聲。

　所有人的臉上，都殘留著敬畏與恍惚的神。

　天道大人言語寥寥，神亦是平淡，但抬眼垂眸間的強大威，讓所有人都發自心的敬畏匍匐。

　蘇木著周圍恍惚百姓，臉上不自覺出苦笑。

　這短暫的一日夜發生之事，尚且是這些凡人難以理解的。但他為神農留之種，倒分外清楚三界共主的地位。

　至仙君這泛泛二字，本不配用來稱呼天道。

　“蘇木！”采采焦急而來，驚疑看著匍匐一地的百姓，以眼神詢問方才發生之事。

　采采著急到一定地步時，就會忘了尊稱，而稱呼他本名。

　“先幫大家。”蘇木下心中不安，出微笑。

　天穡村民直到此時，方才從天地之威中陸續回神。

　他們懇求地看著蘇木：“神木大人、圣大人，我們讓謝仙君生氣了麼？”

　蘇木微笑搖頭。

　村民明顯松了口氣。

　蘇木頓了頓，隨后道：“不過，以后勿要以謝仙君這等不敬之詞稱呼那位了。”

　百姓疑：“那應該——”

　“天道大人。”

　“三界共主。”

　“仙人之尊。”

　“這便是那位如今的份。”

　……

　忙完百姓救濟安之事，已近傍晚。

　采采捶著肩膀道：“得虧你的木頭把房子都撐著，倒是沒倒，要不然今晚都沒得歇。”

　蘇木道：“去休息吧，這里有我。”

　采采嘆氣：“哪里能歇？大家都慌著呢，只怕過一會兒就又要有人哭著來求我了。”

　蘇木道：“凡人孱弱，遇到如此天劫，心慌張也是無法。”

　“所以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謝仙君……我覺他好像生氣了？是有人冒犯他了麼？”

　蘇木點頭。

　“你是說那個老爺爺？他了謝仙君的服？”采采有些難以置信道，“謝仙君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木道：“是他們懇求天道大人復活逝去親人，初時還是一人，后面所有人都被帶。”

　采采抖了一下。

　“謝仙君不是要去地府麼，此事他應該能有所作為？”

　蘇木沉默地著。

　采采帶了些哭腔：“那清螢姐姐……”

　“所以我最初才祈禱，地府最好愿意放人。”蘇木輕聲道，“否則以斷證位的天道，于三界……先代天道，斷后直接導致死亡十萬的災變，其后更墮落為祓神。最終歷經萬年波折，方才重新證得道果。”

　采采抹了把眼淚，沒說話。

　蘇木忍住心疼，嚴肅道：“還有，我之前的話是提醒他們，也是提醒你我。只以天道尊稱，勿要僭越。”

　在蘇木還是種子時，已通過大地靈脈的震徹，知曉天道之怒究竟有多麼恐怖。

　靈脈中回著告誡呢喃：“日月隕落，三界陷寒冷與黑暗。”

　采采睜大了眼睛。

　實在無法將清螢姐姐口中溫清凈的謝仙君，與蘇木口中掌管日月乾坤的神祇聯系在一起。

　“明明昨天，他還與我們說過話……”

　蘇木輕聲道：“證道飛升，往往只在一瞬間。”

　“那天道大人去地府，是準備改生死簿？”采采不確定道。

　蘇木頷首。

　或許，今后三界安定，都要取決于今日閻王的一念間了。

　*

　曹地府。

　亡界的天空總是淺灰的，寒霧氣中，以黑曜石鑄就的八方宮殿，出約的廓。

　八方宮殿正中是忘川，間新死的亡魂會穿過忘川，來到后四殿批命，進而斷定在煉獄贖罪，還是轉世投胎。

　這里充斥的總是亡魂的囈語，與鬼差冷漠的呵斥聲，然而今日，地府卻熱鬧非凡。

　閻王殿是地府八大殿之首，專司三界回轉世，乃是地府地中的地。

　天道空懸的當下，閻王為亡者中的帝君，有三界眾仙之首的架勢。

　好在閻王做事嚴謹低調，始終維護生死回的大義，三界生死仍維持著莊嚴。

　然而今日，地府并沒有那麼平靜。

　一名鬼差踉蹌從殿門外闖，本就寡淡的臉上因驚慌而更添一層慘白。

　大殿守衛長戟一橫，盡職盡責地叱喝道：“放肆，竟敢沖撞閻王正殿！”

　“快通報閻王大人，快！”鬼差哆哆嗦嗦道。

　“什麼？無詔不得——”

　鬼差自嚨里出一句話：“天道大人親臨！”

　“管什麼天道大人……啊？”守衛皺眉，“休要胡言語，違反律法，理應……”

　白無常聲音在鬼差后響起：“非常時刻，勿要耽擱時間！”

　白無常雖也屬鬼差一流，但時時能面見各位地府殿主，因此頗有些面。

　“不得對天道大人無禮！”守衛嚴肅道，“天道大人臨位之初，事務繁忙，怎會來我地府？”

　白無常面焦急：“就在昨夜。不要啰嗦，快讓我見閻王大人，我不想強闖！”

　守衛有些狐疑，卻還在恪盡職守：“你等我通傳……”

　“不必，我已知曉。”

　威嚴低沉的嗓音在眾鬼后響起。

　“見過閻王大人。”白無常縱使心急如焚，還不忘向閻王行禮。

　只是一抬眼，他微怔。

　閻王穿的居然不是平日的黑綢蟒龍常服，而是更莊重的黑金禮服，頭戴冠冕。

　要知道這套裝扮，唯有每五十年一次，超度三界亡魂的大祭祀，閻王才會換上。

　“天道尊上前來，我怎可不親相迎。”

　閻王肅容道：“還愣著做什麼？傳喚七大殿主，各方鬼使，均來鬼門關外覲見天道尊上。”

　白無常：……不愧是閻王大人。

　即使是，嗯，如此尊崇上級言語，也說得威嚴肅穆，仿佛宣讀禮法。

　心里如此想，不耽誤白無常反應敏捷。

　“是，屬下這就去辦。”

　閻王投以白無常滿意的一瞥，接著微振雙袖，抬頭道：“其余人，隨我覲見天道尊上。”

　天道大人真的來地府了？

　一路上，眾鬼皆是錯愕與震驚織的心。

　他們知道，昨夜西岐部洲響了一夜的天雷，因此死了不人，原本地府還準備派人去查看發生何等大災，好以此決定派出鬼差數量。

　但法則之聲響徹三界，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即萬年之空懸后，今有天道尊上證位，自此邪祟魘怪不得放肆，魑魅魍魎不得僭越。三界敬仰，生靈信奉。

　地府沒人知道天道的來歷，生死簿也不配記錄那等大能的來歷宿命。

　不過地府相對仙界凡間更為獨立，想來天道大人也只是來拜訪做客吧。

　……

　走近鬼門關，閻王眉心微蹙。

　鬼門關是地府正門，歷來氣森森，鬼哭狼嚎，十分彰顯地府森嚴，然而此刻鬼門關卻悄寂無聲，只比凡間涼了些。

　閻王險些懷疑自己走錯地了。

　直到他看到鬼門關外，神冷淡的謝卿辭。

　方才證位的三界共主，天道尊上。

　還是凡人時，他的天才之名便傳遍三界，就連閻王也聽過他殄滅百鬼的事跡。卻沒想到謝卿辭不凡到如此程度，竟是天道在凡間歷劫。

　只見謝卿辭著白，他全無華麗裝飾，只腰間佩劍，氣質卻凜然森嚴，他鎮守此，冷鬼意便毫不敢侵犯。

　“見過天道尊上。”

　閻王帶頭，率先尊敬地行禮。

　手下人見上司拜得這麼快，紛紛驚訝，但還是手忙腳地跟著下拜。

　“見過天道大人！”

　“見過尊上！”

　謝卿辭微微頷首，他向閻王，溫聲開口：“煩請閻王屏退左右。”

　若蘇木看見謝卿辭此刻狀，定要驚呆現場。

　——謝卿辭離去時，可是殺意滿，冷如冰霜的。

　閻王表現地十分配合道：“好。”

　他將謝卿辭請到閻羅正殿，屏退侍者后，閻王微微前傾：“不知天道尊上蒞臨，有何貴干？”

　謝卿辭神溫和，言語卻單刀直：“借我生死簿一閱。”

　“只是翻看自然沒有問題。”區區保律，閻王爺大手一揮就給天道大人免了。

　他微笑著拖長聲音：“但是……”

　謝卿辭坦誠道：“另需借批命筆。”

　閻王黢黑臉上，將為難表勾畫的淋漓盡致：“這批命筆乃是天生至寶，牽扯生死回，即使是我也不能隨意取用，不知尊上之意……？”

　謝卿辭輕聲道：“我夫人意外亡故，純善無辜，命不該絕。”

　閻王：！！！

　饒是對天道來意兇險做好了充足心理準備，可閻王還是呆住。

　“你是說夫人？”

　謝卿辭頷首：“嗯。”

　閻王不自覺地笑：“您莫拿我尋開心，凡人.……”

　對他們這種神祇仙人有何意義？

　可閻王的笑意在謝卿辭陡然冷酷的目下噤聲。

　“嗯……抱歉。”

　“殿下怕是誤會了，我渡劫時，我夫人與我有恩。”謝卿辭重新出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因此我只轉世回更平順些，并無他意。”

　方才那淬了萬年寒冰的目仿佛只是閻王的錯覺。

　不是修改生死，那就好說。

　閻王還沉浸在方才的殺機中，此刻連連頷首，心不在焉道：“嗯嗯，償還因果，應該的，應該的。”

　是他的錯覺麼，剛才天道展現出的實力，恐怖到駭人……但他明明方才證位，怎會有他這萬年閻王強大……

　“閻王殿下，不知此事？”

　“提高來世命格，委實說，也是違反宿命法則的。”

　閻王臉上的為難更深刻了，搭配他的黑臉，越發顯得苦相。

　謝卿辭深有同地頷首，表現得十分理解。

　見他點頭不開口，閻王心中暗罵，隨后狀似無意道：“但于您有渡劫之恩，那也確實值得抬次命格。只是請批命筆頗有難……”

　最終，兩人言笑晏晏，談妥了借閱之事。

　總的來說，閻王對這位天道尊上還是比較認可的。

　除卻對凡人子深一事讓他不理解外，其他舉止均十分妥當，比先代行事穩重不止一星半點。

　或許大能脾都多有些古怪之吧。

　因此，閻王邀請謝卿辭來到存放生死簿的殿時，順帶以此事恭維謝卿辭。

　“天道大人當真深。”這話閻王說得倒不算違心，“我見過諸多歷劫仙人，飛升后無不對自己凡間經歷棄如敝履，甚至殺盡知者。”

　謝卿辭微微一笑，垂眸間的清冷昳麗，讓氣森森的閻王殿都添了幾分仙氣。

　閻王咂，決定明日也定做白袍穿穿。

　“能與您有一世緣，那凡人子也算三生有幸了。”閻王恭維道，“您一會兒看生死簿時，可以看看的今世命格，絕對貴不可言。”

　謝卿辭想起清螢的過去，想起與自己相遇后的經歷。

　閻王看到，清冷神祇微翹角，淡聲道：“稍后看看便知道了。”

　經歷一番復雜關序，閻王總算取來了生死簿。

　謝卿辭定睛去，黑封皮的書籍看似輕薄，卻縈繞無盡命數森奧之，這本書牽系著三界萬靈的命數。

　“不是我小氣，但您待我們這地府至寶可得小心些啊。”

　閻王將生死簿遞給謝卿辭時，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的作，生怕他傷害到這寶貝疙瘩。

　他呆在旁邊沒有離開意思，其名曰：“您先找，我隨時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