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的，當然是紀大人對他們好，對他們真心好。

　在灌江城的紀煬跟林婉蕓并未松懈，還是按照提前計劃好的，購置不傷寒藥在庫房當中。

　更準備不羊制品。

　可惜如今沒有棉花，有棉花的話，也不用這麼憂心治下百姓會凍著。

　那個卡里的外鄉人也是。

　千里迢迢過來，竟然什麼好東西也沒帶。

　紀煬自己都覺得好笑，他這無故遷怒人家干什麼。

　不過卡里來了這里也有大半年時間，如今通已經很順暢，只是自己沒時間找他聊。

　只能等這次危機過去再說了。

　紀煬做這些的同時，自然也跟隔壁涼西州知州通了消息。

　如今的涼西州知州，是因為前任沒有理好雪災，又查出當地商勾結，貪污賄，所以才換了現在這位。

　所以涼西州知州雖然沒有紀煬他們準備那樣充分，但還是也調配了資在可能災的幾個鎮子里，提前填滿糧倉，如果有問題，直接開倉賑災。

　九月二十八，原本的小雪不僅停了，天上還出了大太。

　就在紀煬以為自己真的小題大做的時候，剛進十月，天空沉沉的，又開始下小雪，當天中午便轉為中雪。

　等到晚上，地上已經一層雪霜。

　最擔心的事果然來了。

　十月便開始正式下雪，今年的況，只怕不容樂觀。

　原本等到十一月左右，就要開始種冬麥，不知道這形還能不能種。

　雪越下越大，一連下了七天。

　十月份，就有這樣的大雪，紀煬讓各地知縣提前過來進行今年的考核，趁著道路還能走，更要提前預備。

　這次說是考核，其實各都在為可能會有的雪災低溫災害做準備。

　紀煬第一時間將這里的況報給汴京那邊。

　他肯定不會強撐著，既然提前做了準備，但要求援的時候，他肯定會求援。

　接著又命灌江府各地學校暫時停課，讓各個縣的房屋及時清雪，以免房屋被塌，一系列的事做下來，天氣竟然還在越來越寒冷。

　大雪斷斷續續一直在下，韓瀟那邊也來消息，說這次的雪只怕比五六年前的還要大，氣候也要更冷。

　紀煬看著凍得瑟瑟發抖的平安，見他臉頰有些紅，開口道：“是不是發燒了？”

　平安一直跟著紀煬，早上晨練也是在的，按理說很好，也是不缺的。

　但這會看著好像還是了風寒。

　紀煬不敢遲疑，請蕓娘過來給平安醫治，讓他先安心休息。

　保暖跟都還不錯的平安都病倒了，可見最近天氣有多冷。

　好在不太嚴重，吃些藥就能好。

　眼看雪還在下，紀煬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接下來幾天里，城里的捕快帶著調過來的兵士們挨家挨戶組織掃雪，一定不能讓屋頂雪太厚，否則很容易有倒塌的風險，哪家房子看著不結實的，立刻給安置起來。

　不僅灌江城如此，整個灌江府各地都在這麼做。

　但天氣太冷，馬兒本跑不，不管去哪都要靠人的雙。

　值得慶幸的是，從九月份灌江府各地都在準備資，提前預防雪災發生，更安排了大夫在附近，甚至早早備下傷寒藥，以及生姜等等。

　炭火更是不用說，再有提前組織好的掃雪隊，這樣充足的準備，在雪災里顯得還算從容。

　不過時間到十一月，大雪一直未停，各家各戶都離不開炭火。

　一些房子質量稍微差點的，也被安排到最近的廟宇宗祠里，烤著府提前購置的炭火，雖說不如自家舒服，好歹能活命。

　紀煬原本還能收到下面傳來的消息，隨著雪越來越厚，天氣越來越冷，人跟信鴿的通訊全都斷了。

　此刻整個灌江府衙門的人都在府衙著，他們稍微說說話，就要繼續去巡查屋頂上的雪，以及有沒有人需要幫忙。

　紀煬準備的羊絨大以及極厚的大氅全都派上用場，還有林婉蕓準備的手爐，再有組織人制的帽子手套口罩。

　看著大家裝備齊全，紀煬跟林婉蕓也各自出發。

　一天至巡視兩趟，確保不出問題。

　這種嚴的巡查，終于讓整個灌江府渡過最艱難的幾日。

　最近這天氣，滴水冰，人在室外吸口氣，都覺得嗓子帶了腥味，極端的低溫太難熬了。

　若是手出來，沒一會就凍得僵。

　當地人也說，這次的寒冷跟大雪，比五六年前那次還要嚴重。

　不過說這話之后，還會加一句：“上次我們可沒這樣幸運，那時候死了不知道多人。人家涼西州還有人管，咱們灌江府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這事紀煬也知道。

　當初涼西州雪災，旁邊的灌江府其實也是有的。

　只不過那種混程度，肯定沒人管，跟今年這種況簡直對比鮮明。

　終于，時間到十一月十五，整整一個多月，幾乎都在陸陸續續下雪的灌江府，總算見到一次晴天。

　但就是晴天，那也不能放松。

　化雪的時候可不比下雪的時候暖和，甚至更冷，再加上天冷路，更容易出事故。

　四五天之后，各道路終于暢通，下面縣城也急著送消息過來，下面知縣都知道，聯系不上他們的時候，灌江府府衙肯定很著急。

　這個約莫是他們過得最艱難的一個冬天。

　很多南方的員，恨不得裹著被子出門，紀煬邊的粵地小吏蔡源便是。

　就算是中原的員也有些不住。

　可不住也不行，越是到急的時候，越能凸顯他們的作用。

　更被說知府大人紀煬提前都讓他們做了準備，若還是出事，以紀煬的脾氣，他們只怕不好過日子。

　不管什麼原因，各地傳來的還都是好消息。

　也有二三十戶房屋倒塌，好在房子塌之前的多數百姓已經被提前轉移走，只有一個老漢回去拿自己曬的臘被房梁砸到，好在人沒什麼事，了傷，村里醫已經給他包扎好，吃上藥了。

　剩下更多是凍傷，風寒。

　大多數鄉親提前喝了姜湯，中藥，來進行預防。

　看著下面的消息，紀煬自然還收到各個地方親信的其他文書，幾方對比，才確定下面沒什麼事。

　灌江府這邊是沒事，提前準備的充足，該賑災賑災，該放糧放糧，該看病看病。

　但附近的涼西州就沒這麼好運。

　雖說有紀煬的提醒，當地知州也提前做了安排。

　可不是誰都有紀煬那樣的號召力，以及對任地的掌控力。

　涼西城還好，但下面各有各的問題，不管怎麼說，大多數百姓吃飯的事沒問題，有之前的教訓，各的糧倉該開還是開了。

　問題是，他們涼西州房屋不如灌江府這邊時時查驗，不百姓都在睡夢中被突然坍塌的房子砸死砸傷。

　冒風寒的更是不計其數。

　更別說因為過低的溫度造的凍傷，現在那邊苦連連，既沒有那麼多藥，也沒那麼多的大夫。

　好在涼西州知州反應快，等雪一停，道路一通，立刻派人來灌江府求援。

　旁的不說，單是大夫的數量，就足以讓他們涼西州羨慕，如今正是缺醫藥的時候。

　灌江府不僅有大夫，還有提前準備的藥材，這會不求援，什麼時候求援！

　紀煬看到這封書信，下意識想到蕓娘。

　若知道了，肯定會親自去的。

　畢竟大多都是帶出來的學生，而且多是子，韓大夫帶著也不方便。

　換了其他時候，他肯定要跟著去。

　但灌江府各地還在善后，他也不好離開。

　果然，信件給到蕓娘，林婉蕓立刻道：“若派醫的話，我肯定要跟著的。”

　紀煬既覺得敬佩，又覺得不安全。

　林婉蕓卻笑：“你也覺得我該去，對不對？”

　“多派些人手保護我等即可。”

　也算經歷過許多事，沒道理在這種事上退，再說了，那邊等著治病救人，紀煬肯定不會阻攔。

　兩人相視笑笑，林婉蕓又道：“很快回去，放心。”

　從最開始認識紀煬，紀煬就很懂，汴京時候更不用說。

　到了現在，兩人從眼神里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們兩個，一個在灌江府主持大局，一個前往涼西州救援，何嘗不是一種并肩作戰。

　紀煬沒有搖頭，更沒有點頭。

　婉蕓做事，從不需要他同意，他們兩個不是誰依附誰的關系。

　只是準備東西的時候，品備得足足的，絕對不會缺資，更派了衛藍跟家丁辛順等人親自跟著，又從凌俊鵬凌指揮使那調來不兵士。

　等收拾齊備了，這才讓人出發。

　看著幾十車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搬家呢。

　這里面多數都是準備的藥材跟治病需要的工，還有一些寒的。

　林婉蕓騎馬在前，笑著擺手，聽到涼西州的事之后，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要去幫忙。

　第二反應則是。

　要把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

　等回了汴京，再繼續行醫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紀煬雖沉默，但也明白的想法，所以把資備得足足的，還罕見布置了排場。

　紀煬當然是這麼想的。

　既然都做了好事，那有個排場也不為過吧？

　自己帶的婉蕓來灌江府，帶回去的時候，自然不好再看著當“名門淑”。

　雖說那件事做得也好，可顯然現在才是最快樂的。

　不如借這個事揚名，他還能幫自家娘子請封，到時候的汴京，也不會再是囚的牢籠。

　當然，主要目的還是賑災。

　此事只是八百心眼夫婦倆順手為之。

　既然肯定要回汴京，那就提前鋪好路。

　沒想到在灌江府的最后一年，竟然是賑災中度過。

　紀煬盡量減百姓們的損失，等到十二月份又下了幾場大雪，好在一起都有所準備。

　這樣二十年難遇的大雪，在整個灌江府的努力下，竟然沒有造多財產損失，也沒有百姓離世。

　往年來看，就算是平和的年份，有些百姓也可能因為寒迫去世，今年竟然如此不同。

　唯一不好的，也就是要趕在年后趕種莊稼了，時間比較張。

　紀煬提前調好新買的耕牛，同樣是本地養的，提前再為春耕做準備。

　一場災難就這樣被充足的準備消失于無形。

　誰說人力對抗不了天災。

　災禍他們無法阻止，但一定可以盡人事。

　這場教科書般的自然災害防范，應對，理程序，最后收尾，全都被如實記載，年后便會送到汴京。

　不出意外的話，紀煬在灌江府最后理的大型政務，肯定會為整個灌江府的典范。

　同樣的雪災，看看別的地方，再看看人家。

　如果不是平時早有準備，會這樣井井有條嗎？

　甚至在災后的急救工作，善后工作，組織商戶大戶捐款，都做得盡善盡。

　而各地吏，此刻對紀煬的佩服更是五投地。

　從九月發出預警，提前做了許多準備，所以事到來，才能不慌不忙。

　便是因為大雪，他們中斷半個多月的聯系，也因為提前做好的防范，讓所有地方不慌不忙。

　就連隔壁涼西州減的損失，都是他們知府送去的消息。

　涼西州知州對紀煬千恩萬謝，更謝林娘子帶著的醫隊伍，給涼西州帶來極大幫助。

　這下終于明白，寧可多做，也不愿意做的意思。

　經歷這事，所有人都明白，灌江府已經胎換骨，此地的產也好，此地的糧食也好，再加上對災害的理。

　如今的灌江府已經可以媲更多繁華地方，他們灌江府早就變得不同。

　同樣對灌江府行表示震驚的，還有外鄉人卡里。

　自從大雪紛飛，他就不肯出門，出門是要被凍死的！

　但那些以前被他當做貴族的小吏捕快們，卻被派到各個街道上，看哪家不掃自己屋頂的雪，立刻拉出來詢問，然后勒令他們必須清掃。

　雖說語氣嚴厲，但也知道那是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

　卡里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兵士捕快小吏，再看著走的紀煬紀大人，還有帶著醫四奔波的林娘子。

　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個地方讓他舍不得離開，為什麼這個城市比他家還要漂亮繁榮。

　等卡里再出門幫忙掃雪的時候，只見街上百姓們也走出來，主清掃街道。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度。

　為什麼這里的民眾，跟他們那邊臟兮兮的民眾完全不同？

　等到大年三十放鞭炮這天，卡里也被邀請到府衙吃酒，從涼西州已經回來的林婉蕓顯然神更好，笑瞇瞇的朝這個奇怪的外鄉人打個招呼，然后帶著醫們就坐。

　醫們頗為激。

　府衙的宴席，們也能來？

　還跟這些員們坐在一起？

　此時的暖閣炭火早就燒的旺盛。

　紀煬看著來參加宴席的眾人，凌俊鵬凌指揮使也在其中，連玉縣丞也帶著家眷前來。

　還有府衙吏不用說。

　再有奔波勞累的婉蕓，韓大夫，以及二十多醫。

　這次能讓灌江府這次氣候災害平穩度過，靠的就是所有人的努力。

　紀煬舉起酒杯，開口道：“馬上便是新的一年，明年，灌江府肯定會更好。”

　他并未說什麼酸詞，只是用最簡單的語言來告訴所有人，明年，明年肯定會更好。

　忙忙碌碌許久的灌江府吏們，終于能在事平息的今日，好好坐下來吃杯酒。

　這里面只有數人知道。

　吃過這杯酒，明年的灌江府知府便不是紀煬了。

　今日這宴會，既是功救災之后的慶功，同樣也是踐行。

　等到正月，從汴京來的接任員便會出發，估計三月就能過來，他在四月離開也就差不多了。

　說這還有四個月時間，但對于灌江府眾人來說，肯定恨不得紀煬再待四年，四十年。

　不過誰都知道，灌江府這個地方留不住紀煬。

　他的天地只會更寬廣。

　玉敬泉跟凌俊鵬自然是數知道況的人。

　他們兩個都知道，這次他們的知縣大人去往其他地方，他們是不能跟著了。

　玉凌二人還是更習慣心里默喊知縣大人，這完全是他們充滿敬意的稱呼。

　終于跟著這件事。

　先不說為了他們二人前程，知縣大人都不會同意他們離任跟隨，再者，他們也要為大人守好灌江府。

　在有朝一日里，為大人的助力。

　若大人愿意，自然可以把他們都留在邊當小吏。

　他們肯定同意。

　可知縣大人把他們放出去當流的時候，就是給了他們更好的前程。

　不過怎麼想，心里就怎麼難。

　從小小的扶江縣，到潞州城，再到汴京，最后到灌江府。

　他們一起走了太多的路，也見過太多事。

　更別說汴京那邊的復雜，超過所有人想象。

　他們知縣大人又得罪不派系，反正怎麼想，都恨不得直接辭跟隨。

　此時眾人興意正濃，紀煬走到兩個喝悶酒的人旁邊，明顯看出他們的意思。

　紀煬笑道：“咱們終有一日，還會汴京再見。”

　“你們在任地做好事，當好員，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紀煬自然要勸他們留下。

　留下才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一直在他邊做小吏。

　終有一天，他們也會為一方能臣，他們的話語權也會漸漸加重。

　到時候他想推的事，才會更加順暢。

　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是需要五年，甚至十年來達的心愿。

　所以他需要邊人的支持，也相信玉敬泉也好，凌志鵬也好，還有同樣要離開的韓瀟，都會全力支持他。

　有朝一日，汴京再見。

　那時候，他們絕對可以做大事。

　造福天下百姓的大事。

　再也不是上次離開汴京前，要斟酌各方局勢，還要小心翼翼的他們。

　紀煬微垂的眼神中帶著興，等抬眼再看，只剩笑意，仿佛那點野心從未存在。

　可玉凌兩人，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好，汴京見。”

　“一定能在汴京見。”

　這兩人同時許諾。

　紀煬又笑，剛轉頭，就看到那個金發碧眼的外鄉人卡里看向他們，顯然聽懂他們的話。

　紀煬朝他招招手，開口便詢問道：“你們家鄉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嗎？”

　“就是那種，你們有，我們沒有的。”

　卡里消化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撓頭奉承道：“你們的國家那麼多好東西，那麼大的地方，我們有的，你們肯定有的！”

　卡里本意是想奉承這位偉大的長。

　誰不喜歡聽自己的國家十分強大！這麼夸肯定沒錯！

　可紀煬一聽，馬上沒了笑意。

　沒意思。

　以為他有點用。

　竟然白吃白喝這麼久。

　見這位偉大的長沒了笑意，卡里立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偉大的長跟其他人不同，不喜歡聽奉承話。

　卡里覺得這一刻，他用了畢生的智慧大喊道：“醫書！我們那有不同的醫書！”

　跟這里完全不同的治療方法！

　看到偉大長贊許的目，卡里繼續道：“我的國家還有一種食！是你們這沒有的！產量也很高！”

　醫書？這個很好。

　一種產量高的食？

　那更好了。

　等明日便問問是什麼樣的醫書，什麼樣的植。

　但這會自然不會打擊他的自信心，反而直接問道。

　紀煬拍拍他的卡里的肩膀：“那你能告訴我，怎麼才能到你的家鄉嗎。”

　卡里被這麼一拍，迷迷糊糊道：“我的家鄉很遠很遠，但我愿意為偉大的長走一趟。”

　紀煬這才笑。

　不錯。

　吃喝他們這麼多東西，總要有點作用的。

　而且這人還是很機靈的，知道他想聽的什麼。

　當然，還要先把卡里帶回汴京，然后再派隊伍前去。

　這樣才能名正言順流。

　尋找良種的腳步不能停，跟其他文化流的機會同樣不能放過，最好以承平國的名義來做，以后的貿易也好接上。

　凌俊鵬玉敬泉兩人相視一笑。

　不愧是他們知縣大人。

　三言兩語又唬住一個。

　知縣大人還沒回汴京呢，已經在做事了！

　承平國有他們知縣大人，那是承平國的福氣！

　不過大人這次回汴京，肯定會非常熱鬧。

　玉敬泉先道：“大人，您回去之后，一定要把汴京熱鬧說給我們聽。”

　“對啊，我們雖遠在邊陲，也不想錯過那邊的趣事！”

　什麼趣事！

　是看紀煬怎麼氣那些宗室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