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愚鈍，何不發明倭奴國將他們一舉擒？”

　待其他人離開以后，獨有鐵鉉留了下來，他不由得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因為他知道陛下早就想滅了倭奴國，現在又有倭寇擾大明沿海地區，正好可以發兵。

　可陛下只是派了李景隆巡視沿海衛所，做好防倭準備，又派了馬和清剿海上倭寇，

　這樣做雖然有一些效果，但是想要把倭寇清除干凈，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畢竟大明的海岸線太長了，防不勝防啊。

　朱允熥回答道：“倭奴國的南北之戰還未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雙方還有余力，只不過現在死傷太多人罷了，現在出兵帶給將士們的傷亡必然會大一些……”

　“而且，百善孝為先，今年能不出兵就盡量不出兵，起碼前半年是如此……”

　孝道和出兵有什麼關系嗎？

　鐵鉉一時間有些發懵，不明白他所說的孝道指的是什麼。

　“你還有何事？”見他還不走，朱允熥便不耐煩的道。

　“呃，微臣還有一事……”

　鐵鉉不敢耽擱，看了看左右，聲音低了三分說道：“陛下，倭奴國的后山又來了，他請求大明給予重大的支持，

　除了糧草之外，還有軍械，最好是大明的火槍火炮，說裝備了這些東西才好進行下一步的作戰，一鼓作氣把北朝趕進海里……”

　后山作為南朝的使臣，是前來的，并沒有聲張。

　朱允熥道：“之前不是給他們撥付過一批糧草嗎，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大明哪里有那麼多糧食給他們！”

　說完之后，便瞧向一旁的錦衛指揮使蔣瓛。

　蔣瓛知道這是陛下詢問，趕行禮道：“陛下，據錦衛在倭奴國的探回報，去年秋天倭奴國刮起了幾海風，把快要收的莊稼全都吹倒了，

　所以莊稼沒辦法灌漿，收極低，有些地方被大風所帶來的雨水淹沒，幾乎顆粒無收。”

　“不但如此，因為雨大水多，所以好多地方秋天也無法耕種，所以到現在田地里面都是荒蕪一片……

　再加上去年倭奴國好幾個地方都發生了地真，發泥石，莊稼田地村子被毀，他們無力賑災，所以就產生了許多亡命之徒……”

　“哦，原來如此，憂外患啊……”

　這本是一件悲傷的事，畢竟是天災。

　可朱允熥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喜悅……

　嗯，這是不對的，

　我得繃住了……

　在倭奴國那個地方，夏天臺風冬天颶風，風風不絕！大震小震，震震平安！

　他們都習以為常了。

　既然本家都之泰然，別人有何需擔心呢。

　“這麼說來，今年夏天他們就會斷糧？”朱允熥關心的問道。

　“回稟陛下，恐怕到不了夏天，再有兩個月就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那時他們就幾乎沒有糧食可用了……”蔣瓛回答道。

　鐵鉉道：“陛下，南朝的人也正是預見在倭奴國將要鬧荒，所以迫切的想要一些糧食，

　有了糧食的供應，他們的勢力必將徹底蓋過北朝，從而一舉奠定勝局……”

　朱允熥問道：“你的意思是，給他們？”

　鐵鉉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行禮道：“回稟陛下，微臣覺得要給，但不能全給，更不能照著他們的意思給！”

　“前期可以給一點兒，先穩住他們，然后給的數量只夠他們軍中士卒食用，不能把他們喂得太飽！”

　看著一本正經，滿臉正氣的鐵鉉，朱允熥不由得心里想笑。

　這才是忠臣啊！

　對敵人狠到骨子里的，才是大明忠臣！

　越壞越忠！

　這個時候不要什麼道德楷模，不要什麼謙謙君子，更不要有憐憫之心！

　鐵鉉的計策很對！

　給他們的糧食只夠他們養活軍隊，這樣他們就會力拼殺，就會獲得更多的軍功，然后換取糧食……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又不是大明百姓，不管他們做什麼！

　況且就算有大海相隔，朱允熥想施恩也做不到呀……

　無能為力嘛……

　再過幾個月，整個倭奴國都要鬧荒，都要陷混當中……

　“唉……”

　朱允熥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道：“我大明有數千萬百姓，有許多窮困人家，朕才德有限，看顧大明百姓就已經勉為其難，捉襟見肘了，實在顧不了其他，唉，但愿老天恩待他們吧……”

　“陛下仁德，微臣嘆服不已……”蔣瓛抓住機會立刻送上一個馬屁。

　朱允熥吩咐道：“可既然他們有所求，我們也不能一點都不應……這樣吧，把一些用不上的劣質鐵料給他們，價格就不用太高了……”

　“是，微臣遵命！”

　……

　回到家里，鐵鉉便在書房見了后山。

　一進書房，后山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鐵大人，況怎麼樣？大明朝廷對于我們的請求可有回復了？”

　鐵鉉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道：“急什麼，這麼大的事豈是一朝一夕就能答復的，朝廷要經過朝會商議，你再急也沒用。”

　后山苦著一張臉道，“鐵大人，我不能不急呀，我們這些擔任重要職的每天只不過是兩頓稀粥，而且眼看就要斷炊了，

　底下的將士們更是天天都吃不飽飯，的前后背，每天都嚷嚷著要吃飯，再這麼下去非得嘩變不可！”

　鐵鉉坐到椅子上，雙手撐著自己的后腰道：“你們難，我們大明就容易了？去年黃河秋汛，河南就淹了好幾個地方，

　還有江西去年鬧蝗災，陜西干旱，長時間都沒有下一丁點雨……”

　“國庫里面的存糧要救濟這些災民，昨日戶部的主事還說，府的存糧今年只怕要見底了……”

　甭管有沒有這些災禍發生，只要賣慘就行了！

　反正他又不能一一去查訪。

　后山哪里不知道這是他的托詞，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走到鐵鉉邊彎下腰道：“大人，我知道大明也不容易……可我們真的支撐不下去了，沒有糧食將士們還怎麼打仗，

　北朝已經給我們聯絡了好幾次，要求雙方停戰，等國況好轉之后再爭奪……”

　聽到這話，鐵鉉不由得眉頭一皺。

　“啪！”

　手里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面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停戰與否與大明有什麼關系？”

　“我再提醒你一遍，大明是支持你們南朝為正統，但是并不會介你們的爭斗！

　之所以給你們糧食貨，從你們手里得到大明需要的東西，那只不過是正常的貿易往來！”

　“還是那句話，大明不希你們彼此征戰仇殺，若是能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能夠并以兵不刃的方式解決此事，那再好不過！”

　知自己方才的話不對，仿佛是在說大明不希南北停戰一樣……

　所以候山趕賠禮道：“你瞧我這張臭！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該打！”

　說著啪的一聲打在自己的上，又連續打了幾掌。

　“好了好了，誰還沒有個失言的時候。”鐵鉉將他攔下。

　后山這才停下：“鐵大人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大明的懷和仁德，諸國都清楚明白……”

　“大人，只是我們實在支撐不下去了，而且也不敢停戰啊，如果一停戰，那必將給北朝息的機會，到時候他們卷土重來，南朝必將陷被，重復先前被他們欺的形……”

　“所以無論如何，還請大人幫我們一幫，恢復正統，倭奴國愿永為大明之臣屬藩國！”

　“唉……”

　鐵鉉嘆氣道：“你們難，我們又何嘗容易呀……這樣吧，我盡力在朝堂上替你們斡旋，爭取為你們出一點糧食來，

　只是恐怕沒有多，你也不要見怪……”

　“哪里哪里，有大人講話，那下臣就放心了，南朝念大人的恩德，必將牢記在心！”

　鐵鉉看了他一眼，躊躇了一下道：“你們在四籌措糧食，那麼北朝的人呢，他們會閑著嗎？”

　后山不明所以愣愣的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鐵鉉猶豫了一下，好事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說道：“我這番話只是與你說說，并不代表大明朝廷，你明白嗎？”

　后山知道他肯定有東西要囑咐自己，趕低頭稱是，催促他快一些告知。

　鐵鉉便道：“自從我大明派遣使團出使西洋之后，盤踞在西洋的海盜最后幾乎被一掃而空，所以北朝的人要想從南邊諸國獲取糧食，幾乎是不可能的……”

　北朝不能，南朝同樣不能！

　“大人的意思是？”

　后山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訣竅，瞪大了眼睛道：“您是說北朝的人會從高麗得到糧食？”

　“只是一個猜想，并未得到印證。”

　“不不不！”

　后山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連擺手道：“大人說的對！南邊不行，他們肯定會設法從高麗得糧的！肯定會的！”

　“我也就是隨便一說，有這個考慮而已，你也不必當真……”

　鐵鉉見他開竅，也送了一口氣。

　畢竟誰都不喜歡對牛彈琴。

　“我會把這個消息立刻稟報回去，多謝大人！”

　“好說，好說，不必客氣……”

　后山暫且放下這個，對鐵鉉道：“大人，下臣這次前來，其實還有一個不之請，不知道說出來是否合適？”

　此時鐵鉉變得平易近人很多，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這里除了你我之外，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如此，那下臣就斗膽了……”

　斟酌了一下用詞，后山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下臣知道大明兵馬強盛，很是威武……

　倭奴國的況大人你也清楚，雖說北朝勢力已經大大被削弱，可有句漢話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我們想要徹底擊潰他們，占領整個國土，是很難在短時間做到的，可戰事耽延的太久，又怕出現什麼變故……”

　“還有北朝的足利義滿，不得不說他是個很有威的人，也很有心機，手段毒辣，一般人本就防不勝防……”

　聽著他的話，鐵鉉頓時覺有些云山霧罩，不明白他到底要講什麼，

　也懶得與他兜圈子，便直接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后山鼓足勇氣道：“不知能不能請大明出兵，助藩屬小國……擊敗叛賊！”

　“……”

　鐵鉉眉頭皺，不由得沉默了起來。

　雙眉中間形一個川字形狀，一會兒又聚一團，顯得很是糾結。

　“大人，您覺得可否……”

　等了好久，后山遲遲不見他答應，便試著提醒。

　“這件事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南朝的意思？”鐵鉉問道。

　一看似乎有戲，后山趕陪笑道：“大人，實不相瞞，這是南朝上下所有將領的覺，只是害怕大明不肯借兵，所以不敢提出來，以免有辱尊聽……”

　“哦……”

　鐵鉉長“哦”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這是來探我的口風啊。”

　后山笑道：“南朝敬畏上國，所以不敢輕言，還請大人賜教。”

　鐵鉉了自己發酸的眉頭，道：“這樣的事，前所未有啊……朝中眾臣恐怕難以答應……”

　后山頓時有些失無比。

　“向大明借兵，你準備拿什麼理由說服天下人？”鐵鉉問道。

　后山咬牙關，鼓足了氣道：“鐵大人，等北朝覆滅之后，我們愿意拿出北海島北邊的國前、單，還有齒無諸島奉送給大明！”

　鐵拳看著他疑道：“嗯……你說的是哪里？我記得北海島再往北就沒別的島嶼了呀……”

　“呃，有的，這幾座島嶼都很大……”后山趕解釋道。

　“有圖嗎，你指給我看……”

　意識到自己這番表現不對，好像自己想要人家土地一般，

　這太不符合自己君子坦的氣質了！

　也不符合大明仁德的形象！

　于是鐵鉉趕道：“大明疆域遼闊，也不在乎你們的什麼島嶼，可有總比沒有強，起碼可以用來說服朝臣們，讓他們同意借兵給你們……”

　后山連忙道：“是是是，大人說的是……

　只是這圖，就不用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