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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縣》 第130章 第 130 章

 今年的確實比往常要好過很多。

 連帶著,對太子也有了期待。

 紀煬自然故意為之。

 皇上想讓他為太子黨,那他就好好當太子黨。

 畢竟他們現在利益是一致的,自然順勢而為。

 說起來,皇上這個當父親的,跟原生父簡直天差地別。

 紀煬他們巡查麥田的時候,還路過便宜爹所在的莊子,這里紀煬派人看守,不管他去哪都會看著。

 但這位紀伯爵明無比,知道自己側室的哥哥跟宗室勾結,也知道自己不當朝寵臣兒子的待見,索不出莊子。

 至于他的庶子跟側室被流放這種事,他更是懶得管。

 紀煬早看他的格。

 若不是為了原,為了武侯,對他也不會手下留

 到底是原的爹,如今他跟紀伯爵的關系已經世家詬病,沒必要再添些麻煩。

 世家整天說他不賢不孝。

 其實也沒說錯?

 太子自然也不能理解紀煬父子之間的關系,可意外地并未多問。

 其實旁人都不知道。

 徐九祥是有些怕這個臣子的。

 他總覺得,紀煬跟他父皇很像。

 不是行事做派,是的氣勢。

 像是在同一層面的人

 可徐九祥又知道,紀煬對他十分客氣,也不會背地里搞謀詭計。

 他不是這樣的人。

 整個五月,太子要麼在田間地頭看麥子,悉農務,要麼跟著母后一起挑選未來皇后跟未來皇妃。

 等到親事定下,更多時間則在籌備婚事。

 十月份,皇后跟兩位皇妃會一起宮。

 這三家里,皇后乃是應天金家,承平國開國文臣之一的后人,皇后本人格溫和,父兄都在朝中做,明年兄長也會回京任職。

 皇妃一個是皇后娘家人,另一個則是靠向太子的武將。

 這種配置,幾乎把拉攏寫到臉上。

 但就算寫到臉上,想要當皇妃的人大有人在。

 文家甚至都遞了名冊。

 只是皇上皇后并未選中他家。

 太子親事定下,應天金家的子侄黨羽自然也跟太子更為親近。

 不過他們跟紀煬相的時候,也沒有自持份,反而十分客氣。

 對這種有能力的人,誰會不欽佩呢。

 說起金家,那是不輸文家的世家大族。

 有他們鼎力相助,太子的路已經被鋪得十分順暢。

 現在皇上那邊暫且不說。

 太子邊,林家,紀煬,金家,母后娘家,被拉攏的武將一家。

 剩下朝中勢力,宗室已經沒了聲音,只要世家服,那皇上的布局頃刻便

 饒是紀煬,都不得不慨,不愧是皇上,意識到自己不行之后,立刻能把所有事安排得極為妥當。

 這些事里,紀煬只是個旁觀者,因為他知道,此時旁觀對他來說最好不過。

 現在的布局里,已經是最能平衡各方勢力的。

 只不過不給皇上當刀之后,還不習慣的。

 紀煬當然在說笑,朝中局勢漸漸平穩,他花在基建更田地上的時間會更多。

 趁著時間,趕制一批批水車發到鄉里各地,來保證農作的灌溉,再跟灌江府那邊商議多養耕牛。

 耕牛多了,價格就會下來,那便會有更多百姓買得起耕牛。

 提高生產力,這才是最重要的。

 趁著難得的和平時間,趕工作啊!

 讓手下都卷起來!

 可紀煬覺不對勁。

 還在田地的時候,紀煬再次梳理了一下邊的人。

 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宗室沒了,如果世家再服,那朝中的局勢便會瞬間如皇上布下的那般。

 可世家怎麼服

 從最開始到現在,他們都在暗地做事,本不冒頭。

 也就是宗室沒了,才顯出他們。

 就連他們掌握的汴京文報如今都低調不

 就算京都趣聞重啟,汴京文報也沒打擂臺,他們最知道什麼時候該低調的。

 要是出頭還好。

 這樣不留手最難置。

 除非。

 除非有他們容不下的人?

 有他們看到就厭煩,天生跟他們不合拍的人。

 紀煬看向天空,忍不住翻個白眼。

 誰說皇上不拿他當刀了?

 只不過以前明晃晃的刀劍,現在藏在暗而已。

 世家比他們想的都有耐心,不等最后一刻,絕對不會出手。

 即使他們對自己的恨不比宗室,甚至在看過宗室的下場后,只會更忌憚他。

 但再忌憚,現在也會顯得平靜無波,等到時機真正,才會對朝堂下手。

 那個時機的時間,大家都懂,就是皇上真正沒了的時間。

 可皇上不能讓他們忍,要挑撥他們,要讓他們鬧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在他還活著的時候為兒子解決這些人。

 一個不冒頭的潛在危險,怎麼才能挑明呢。

 當然是。

 釣魚執法。

 紀煬這會不是刀劍。

 他是彎鉤。

 紀煬看看旁邊認真觀察田地的太子徐九祥。

 你爹。

 真是好樣的!

 怪不得最近那麼平靜!

 怪不得皇上都不見他!

 不見他的原因,既是把他推向太子,也是表明疏遠,好挑撥稍稍浮躁的人開始手。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他娘子也不用去皇宮看診了。

 一步步下來,他這個彎鉤總能釣到大魚。

 皇上這一招,只怕林大學士都沒想到,否則再怎麼樣也會給他消息。

 這也太狠了。

 紀煬好氣又好笑,他拿準皇上為了太子不會管他,皇上也拿準他為了百姓會忍下當刀劍魚鉤。

 更算準,就算自己知道要當魚鉤了,也會讓事順利進行。

 畢竟天天出來看田地,他跟太子都知道,宗室侵占土地,世家就不侵占了嗎?

 太子私下都跟他說過土地兼并問題,皇上會不知道?

 紀煬這會只能仰天長嘆。

 不過有些希皇上可以再撐久一點。

 有這樣的皇上在,他跟太子才能專心倒騰農,倒騰種子。

 徐九祥看著紀煬嘆口氣,好奇道:“怎麼了?這批農有問題?”

 農沒問題,你爹有問題。

 這話也不好直白說,皇上的心思連林大學士都沒說,何況這個傻白甜太子。

 紀煬道:“沒事,只是想到要快些發下去,汴京府周圍幾個州,應該都需要先進的農。”

 “還有召集過來的農人,年底陸陸續續都能到吧。”

 太子點頭,笑道:“詔令已經發下去,相信天下有識之士都會過來,到時候農司就能真正組建起來。”

 來到田間,他才知道百姓平時的疾苦。

 走到坊市碼頭,更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

 這讓他想到宗室奢靡時,總有些愧疚,怪不得當初京郊院子開放,會讓那麼多百姓憤怒。

 當時的他還有點不理解,如今全都明白了。

 他更知道,宗室沒了,還有世家。

 在給京都趣聞投稿的時候,徐九祥便了解過汴京文報跟京都趣聞之間的“恩恩怨怨”,作為太子,他知道的肯定更多一些。

 等跟紀煬絡起來,再認識京都趣聞主編晁盛輝,里面許多單看看就明白。

 說宗室可惡,這世家不遑多讓。

 不過世家里面也有不同,像如今在潞州的韓家,應天金家,以及京都有幾戶清流,那是不同的。

 但文家,國子監主簿一流,還有嵩山書院流派,則有些微妙。

 那嵩山書院周圍萬畝田地,都是書院所有,以前自然不是的,可時間一久,就都是他們的了。

 作為有名書院,當地府還敬重,收支稅收含糊不清,幾乎都給過去。

 再有各地學,之前講到田的時候,說過田也分很多種,其中一種就是給學的田地,做學田。

 這些學田的收都應該給到各地學,用于教資。

 但實際況如何,太子心里已經有數。

 不止田地。

 各地上學的名額,以及想要進學多收的費用,還有些嚴重的,只論銀錢不論學問。

 那收上來的學生可想而知。

 說句有點冒犯紀煬的話。

 還有些同樣不上學,想辦法鉆空子,從學上來,進到國子監,再通過國子監的考試當

 都可以使銀子。

 天底下那麼多認真讀書的人,會出幾個紀煬?

 大多能像徐銘之流,已經是謝天謝地。

 而這些人又大多數是世家子弟,不管場出了什麼問題,都會相護,欺上瞞下。

 偶爾有想出頭的,會被他們聯手按下。

 太子從小便有無數夫子,再有這幾年皇上親自帶著學習政務,自然明白如今看著還好,但讓他們肆意妄為,那時候再想管便難上加難。

 宗室已經給了他太多教訓,對世家上面,太子自然無比謹慎,更多了些紀煬跟皇上都看出來的強

 紀煬對此竟然有種養的快樂?

 玩笑歸玩笑。

 想明白皇上的心思之后,紀煬便在思考一件事。

 怎麼挑事呢。

 既然他是彎鉤,他要釣魚。

 怎麼才能快點釣起來?

 早解決早完事!

 而且皇上的,只怕不能再拖。

 依照這位皇上的手腕趕理完這些麻煩,對他跟太子登基之后都會很好。

 皇上拿他當魚鉤,他又何嘗不想讓皇上快刀斬麻。

 雖說兩人一直沒有私下見面。

 但在第二天上早朝時,紀煬直接建議國子監改革時,皇上跟紀煬對視一眼,已然隔空達某種默契。

 國子監改革?

 紀煬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紀煬道:“教化之道,學校為本。”

 “微臣外放多年,見過許多學,亦見過許多夫子。”

 “夫子大多勤懇,然收微薄,更見過許多學子,因家貧無法學,更無法支付所需費用。”

 “學校儲才,卻不能讓有才者進學習,豈不是失了學的本意。”

 總結起來兩點。

 讓家貧的學子可以進學深造。

 提高學夫子的待遇。

 這兩項一提,直接讓國子監的人臉大變。

 他們把持國子監以及下面學多年,誰能進學,誰能進好學校,誰又能進到國子監里面,全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你紀煬張口就要改?

 憑什麼?

 其實講道理,紀煬之前沒想這麼著急。

 這不是收到皇上的隔空暗示,要好好做這個魚鉤。

 再者,這會提這個要求格外合適。

 就算這些人知道,他是故意挑起爭端,那他們也不得不接招。

 以世家的角度。

 知道紀煬故意在挑釁他們,故意拿敏的國子監學來說事,他們能不回應嗎?

 不回應的結果便是紀煬兵不刃,達自己的目的。

 回應的話,直接進圈套,開始正式跟紀煬周旋。

 只要被紀煬拿住錯,又或者讓皇上找到由頭,他們這些人的下場誰也不好說。

 都知道皇上要削減他們的勢力,好給太子鋪路。

 知道又怎麼樣?

 看著紀煬他們手里的權力嗎?

 紀煬,真是無比狡猾。

 更是無比大膽。

 在這些人當中,已經有人暗起了殺心。

 派刺客去殺,誰又能抓到把柄。

 人要殺。

 可殺之前,他這些年的“清譽”“聲”先毀了再說。

 文學士抬頭看了紀煬一眼。

 國子監主簿則直接對視。

 國子監最大的員祭酒則微微睜眼,他看起來老態龍鐘,輕易不說話。

 但紀煬這一開口,讓他都抬頭看了看,隨后輕蔑笑笑。

 豎子無知。

 真以為他們如同宗室一般?

 紀煬看著他們各自表角卻勾起坦然的笑。

 他就算當魚鉤!也要當自巡邏的魚鉤!

 著魚兒自投羅網!

 朝堂剛平靜沒多久,被紀煬這幾句話打破。

 讓貧家子弟更容易上學。

 提高學夫子待遇。

 說起來簡單,可了太多人的利益。

 每學接收的學生都是有限的,有才的進去了,必然會權貴的名額。

 每學都有自己的田,朝廷基本不會再撥用銀錢。

 等于說學校長要把自己的利益勻出來,分給自己底下的夫子。

 說起來既理想又天真。

 的全是同一撥人的蛋糕。

 但相對的,又是給貧家子弟機會,又給底層夫子提高待遇。

 這兩者肯定會快速響應。

 這又是一場貧與富的對決。

 皇上看著紀煬舌戰群儒,心里既復雜又好笑。

 想必紀煬在想到自己拿他當魚鉤的時候,就已經想到如何在當魚鉤的時候獲利。

 紀煬大可提出其他想法。

 但皇上利用他時候,他又何嘗不能利用皇上收拾世家時達自己的目的。

 皇上要收拾世家,紀煬想把世家手里的權跟利分下去。

 還是同樣的道理。

 他們兩個目的不同,卻總能在這件事找到平衡達一致。

 皇上算得準。

 紀煬何嘗不是。

 若說之前的皇上還擔心,但想到兒子的品行,想到紀煬的品行。

 雖不知幾十年后如何。

 可這樣發展下去,竟然是君臣相得的局面。

 下面吵吵嚷嚷,皇上到底有些疲憊。

 不過再疲憊,也要撐著理完這些事。

 否則留下皇后跟太子,他如何都睜不開眼。

 如同紀煬夫婦給出的新藥。

 他知道吃了會死,也會試上一試。

 若這個魄力都沒有,他這四十二年的皇帝白當了。

 昌盛四十二年六月初十。

 在紀煬刻意挑起國子監火氣的況下,功在朝堂上大吵一架。

 紀煬這邊的吵架選手有紀煬本人,有前紈绔井旭,報紙主編晁盛輝,以及剛當上見習進士被人死死按住說話的海青。

 更有暗一句話噎死人的林啟。

 連新科狀元,也就是那個振臂高呼的補丁書生也加其中。

 再有幾個武將“惡聲惡氣”嚇唬人。

 另一邊陣容同樣豪華。

 本就能吵架的國子監,一通之乎者也聽得人腦瓜子疼。

 再有史臺也在往上湊,還有世家員。

 更有國子監主簿從國子監祭酒那學來的一句話。

 “紀煬,你自己沒科考過,竟然還在指點為了科舉儲才的學校?”

 “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可笑!”

 場面安靜下來。

 不知誰先笑了下,被紀煬看過去,瞬間收聲。

 可一些竊竊私語還是傳來。

 “紀煬都沒讀過幾天書,怎麼還指點起學了。”

 “是啊,聽說他最喜歡氣夫子,不知多夫子都被氣跑了。”

 “本就是捐班來的,還真以為自己多厲害。”

 “抨擊別人以權謀私,他呢?有本事這買來的別做了!”

 這些聲音并未影響紀煬的一一毫。

 國子監祭酒微微皺眉。

 難道紀煬已經想到,他們會從這方面下手?

 一個沒讀過書,買的人。

 是沒有資格對學校指指點點的。

 可這本就是他臨時想的應對之策。

 總不能紀煬在提出那兩個改革方法的時候,早就預知他們會如何反駁?

 若真如此。

 會不會落紀煬的圈套?

 國子監祭酒心道不好。

 可朝堂的場面似乎已經被控制住。

 明顯他們這邊的人占了上風。

 畢竟紀煬沒讀過書是真的,沒科舉過也是真的。

 就連他邊的人都沒法反駁。

 這幾乎是紀煬完聲的唯一瑕疵,更是致命瑕疵。

 誰都可以提出改革學,唯獨他,沒有資格。

 井旭有些著急,他這種兵部的人還好說,蔭封的也好說。

 唯獨買,怎麼也辯解不了。

 林啟跟海青同樣皺眉。

 晁盛輝卻想到什麼,看向紀煬。

 朝堂上眾人,都以為紀煬要敗了,殊不知兩封書信正一前一后到達潞州。

 準確說,是到潞州下扶江縣韓家韓瀟手中。

 前一封是皇上所寫。

 后一封為紀煬所寫。

 目的竟然一樣。

 韓瀟韓家主!

 快來汴京!

 救救紀煬!

 你可是他的老師啊!

 你最知道他有沒有學問!

 韓瀟深深嘆口氣,他就知道,紀煬怎麼會放他安心回潞州。

 在這等著他。

 可這一趟又不得不去。

 好不容易在家安生快一年的韓瀟,繼續哭喪著臉收拾行李。

 比行李更重要的,還有紀煬這麼多年來的文章。

 從在扶江縣時,一直到紀煬當上灌江府知府,再到紀煬回汴京。

 這麼多年的文章,一篇篇積累下來,已經是可觀的厚度。

 里面文章容更是五花八門。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跟著他學習多年的紀煬,絕對不是無點墨,更談不上不通文墨。

 以他的文章水平,考進士都沒問題。

 嘆著氣的韓瀟出發速度比之前都要快。

 畢竟要去救命。

 可誰能害得了紀煬?

 皇上都給他寫信讓他過去幫忙,紀煬還會出事?

 紀煬確實沒什麼事,頂多被人換著法的笑話賜墻及肩。

 特意用賜墻及肩這種表示沒有文化的詞,來笑話他沒有文化。

 這些讀書人的,是真毒啊。

 紀煬嘖嘖幾聲,韓瀟到底什麼時候來,快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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