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半晌沒出聲。
幾個月前,爹去外縣給人看病,莫名其妙就失蹤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
娘一病不起,吃了兩三個月的葯,家裏積攢的大幾十兩銀子全部花了。
若不是家裏還有十來畝地,租給了佃戶種,佃戶了租子,全家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聽到王嬸的話,顧雲也不奇怪,娘是個沒腦子的,本不會去想,賣了地一家人吃啥喝啥。
或許是覺得一去府城就能找到爹,然後一家子又開開心心過日子。
幾人歇息了一會兒,一起啟程。
三四里路沒多久就到了。
到了村口,江宥之停住腳步,「我就不進去了,在這裏等你。」
以他的份單獨跟著去顧雲的娘家,有點尷尬。
顧雲點頭,「最多半個時辰,我便出來。」
江宥之擺擺手,「不著急,你難得回家一趟,還是吃了午飯再走。」
「我不要,隨便逛逛就行。」
顧雲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跟王嬸一起往家的方向過去。
走到家門口,王嬸朝著院子裏喊,「顧家的,你家雲回門子了。」
隨著喊聲,屋裏跑出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一下抱住了顧雲的,哽咽著了一聲,「二姐,我好想你——」
脈之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
即便顧雲覺得自己對弟弟顧川應該很陌生,可當他抱住自己的時候,心裏還是了一下。
剛要手去顧川的頭,手又飛快的了回來。
顧川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頭了,頭髮板結了一縷縷的,真下不去手。
顧雲輕輕拉開他,「娘呢?」
顧川朝屋裏指了指。
顧雲牽著顧川進屋,就見娘李氏躺在床上,神懨懨。
見進門,李氏眼睛亮了亮,撐起子,「你回來得正好,我要去府城尋你爹,沒有盤纏,可你大姐卻攔著不肯讓我賣地。」
「你扶我起來,我要去找你二叔,讓你二叔好好說說你姐。」
顧雲垂眸看著李氏,「娘要賣了地去府城找我爹?」
「若是找不著,你打算怎麼辦?」
李氏愣了下,「找不著?怎麼會找不著,我一定會找到你爹的。」
顧雲淡淡的道:「府城那麼大,找人不是那麼容易的,況且,人家也只說是像我爹,還不一定就是。」
「你把地賣了做盤纏,找不到爹的話,回來一家子吃什麼喝什麼?等死嗎?」
李氏捂著口哭起來,「我還管那麼多?」
「總之,找不到你爹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乾淨。」
顧雲抿了抿,「姐姐大了,還能嫁人,弟弟怎麼辦?也跟著一起去死?」
李氏越發哭個不停,在枕上搖著頭,「我不知道,我哪知道,總之,我要去找你爹。」
顧雲失之極。
李氏就是那種菟花一樣的人,沒了男人便活不下去。
爹失蹤了,這當娘的也不支棱起來照顧幾個孩子,每日裏除了哭就是哭,子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看這意思,竟是只顧自己,連弟弟也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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