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里, 位于裴晚清對面的柳瑟瑟攥著手掌心,“謝公子他…他不是舊難忘,他說了,他只是無心兒長。他從京城去了外地任職, 初到那里, 人生地不,他不想娶妻進門, 讓妻子跟著他一起苦。等他做出一番績調回京城, 他就會家立業的。”
裴晚清嗤笑了一聲, “外地做和娶妻有什麼干系?你就是自欺欺人!真等他回了京城, 他也不會看你一眼的!”
柳瑟瑟心里一痛,謝清和不娶妻,也不嫁人,可是,裴晚清也沒有說錯,不管耗費多年, 謝清和也不會喜歡上的。
裴晚清的話,破了柳瑟瑟的掩飾, 沒好氣地道:“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裴晚清笑了一下, “當然是聽別人說的。暮朝表哥把我帶回了沈府,而你為了謝公子,和紀云窈斷絕了關系, 常有人議論你呢!”
柳瑟瑟憤憤低下頭, 紀云窈嫁人了,還讓謝清和念念不忘, 紀云窈憑什麼事事都能如意!
打量著柳瑟瑟的神, 裴晚清趁機道:“你應該也聽說了紀云窈要與暮朝表哥和離的消息, 等謝公子回了京,得知紀云窈和離了,你說他會不會……”
裴晚清故意沒把話說完。
柳瑟瑟臉一白,陡然抬起頭,“不,不會的!紀云窈都嫁過人了,謝公子怎麼可能再娶為妻!”
裴晚清道:“那可說不準,惦記了這麼多年,就是不娶為妻,謝公子也是想要嘗嘗味道的。”
“嘣”的一聲,柳瑟瑟腦中的那弦斷了,等了謝清和這麼多年多年,到最后就是一個笑話嗎?
看著,裴晚清道:“柳瑟瑟,你真的好可憐啊!你就不想取而代之嗎?”
“我怎麼取而代之?”柳瑟瑟哭出來,“謝公子他…他心里沒有我!”
“紀云窈還活著,他當然看不到你。”裴晚清蠱道:“可若是紀云窈不在了,哪怕你是個贗品,他也會把你捧到手心里,用你來替代紀云窈!”
柳瑟瑟瞪著著眼珠子,“我明白了,是你想除掉紀云窈,取而代之吧!”
裴晚清笑出聲來,“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柳瑟瑟咬了下,“縱然我和紀云窈疏遠了,我也不會對下手的!”
“是嗎,可是不死,你永遠都得不到謝公子,你準備孤苦無依一輩子嗎?”裴晚清聲音冷了幾分。
不等柳瑟瑟回答,接著道:“我打聽到海上人間有一個費力的人,此人手里有一種嗜心蠱,此蠱裝在手鐲里,會通過鐲子悄無聲息鉆進人的,游到人的心頭,慢慢地啃噬那個人的心頭,不出半年,那個人就會虛弱而死。”
柳瑟瑟子一僵,不敢再聽裴晚清講下去,慌慌張張跑出了茶坊。
*
柳夫人吩咐不許讓柳瑟瑟出府,到了天黑,也不見房間里有靜,伺候柳瑟瑟的丫鬟一聲又一聲喊道:“小姐,小姐!”
柳瑟瑟猛然睜開眼睛,額頭生出麻麻的冷汗,等看到出現在面前的人是房里的丫鬟,松了一口氣。
不過,只是一個呼吸間,柳瑟瑟心緒又了起來,急忙道:“我這是在哪兒?”
丫鬟覺得奇怪,“小姐,您在府里啊!”
“我一直都在府里嗎?”柳瑟瑟連聲追問,“我有沒有去過茶坊?”
丫鬟:“小姐,今天下午夫人來找你,您和夫人吵了一架后,您拿著剪子,把那錦…給剪了,然后您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一覺睡到現在,您哪里都沒有去。”
柳瑟瑟了,“哪兒都沒去?”
那剛剛是在做夢?
似夢非夢,柳瑟瑟分不清真真假假,雙目無神,“那裴晚清呢?”
丫鬟更奇怪了,除了裴晚清被關在囚車里送往刑獄的那天,自家小姐從未見過裴晚清。
“小姐,您打聽裴晚清干什麼?現在在大牢里啊!”
柳瑟瑟眼神有了變化,“在大牢里?”
對,想起來了,隨著沈辰落馬,裴晚清也難逃一劫,如今在大牢里等著秋后問斬。
剛剛就是在做夢。
可是,為什麼這個夢如此的清晰,就好像…好像真實發生過。
裴晚清的一言一行、一舉一,柳瑟瑟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仿佛有那麼一天,柳瑟瑟真的去過茶坊,和裴晚清見過面。
聽到“嗜心蠱”三個字時的恐慌和害怕,也仿佛從夢里蔓延到了夢外,一直到此刻,柳瑟瑟的子還不停地發抖。
柳瑟瑟努力的想要忘記這個夢,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后面幾天,又斷斷續續做了好多夢。
被關在府里不能出去,這些可怖的夢境爭先恐后地鉆到柳瑟瑟的腦子里,夢到了三年后的事,夢到裴晚清又來勸說,夢到去了海上人間,還夢到…紀云窈死了!
渾渾噩噩,模模糊糊,不分白天黑夜,有時是夜里,有時是白天,一個接一個的夢,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鬼,圍在邊,纏著不放!
時間久了,柳瑟瑟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
的臉蒼白,夢里紀云窈死了,那麼,是殺了紀云窈嗎?
柳瑟瑟趕忙搖頭,要把這個可怕的念頭腦子里趕出去,不,不可能殺了紀云窈的。
可是,在夢里,去了海上人間,花重金買下了一只嗜心蠱。
柳瑟瑟瘋狂捶打著腦袋,頭發被弄得凌不堪,銅鏡里映出來的,像是個鬼。
柳夫人又來找,吃了一驚,擔心地道:“瑟瑟,你這是怎麼了?”
柳瑟瑟低著頭,“…沒事。”
頓了頓,道:“我想出府。”
柳夫人盯著柳瑟瑟看了幾眼,“瑟瑟,為娘和你爹給你相看好人家了,只要你乖乖嫁過去,為娘就允許你出府。”
柳瑟瑟攥手掌心,長長的指甲,陷進右手手心里。
洶涌的疼意蔓延到四肢百骸,但柳瑟瑟仿佛不覺得疼。
在疼痛的刺激下,暈眩的腦子清明了些,“好。”
除了謝清和,柳瑟瑟依舊不愿意嫁人,但是,想弄清楚海上人間到底有沒有一個費力的人!
見柳瑟瑟這麼輕易就答應了,柳夫人高興不已,“瑟瑟,你放心,為娘和你爹會讓你風風出嫁的,為了補償你,我們打算給你陪嫁一萬兩銀子,你爹和我這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瑟瑟啊,你懂事點,別讓我們失!”
酉時正,伴隨著陣法的移,高聳的五層樓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海上人間燈火通明,紙醉金迷。
白日五層高樓憑空消失,太下山的那一刻,高樓又陡然出現,詭異又吸引人,加之里面有格斗場、賭坊、歌姬和舞姬等,自打海上人間開業,這里就了京城最大的銷金窟。
魚龍混雜,全京城有錢有勢的人都來過這里,天南地北也都有人來過。
柳瑟瑟忍著害怕,進來海上人間,打聽道:“可有一個費力的人?”
當被領著去見費力時,看到費力面前桌子上擺著的一個又一個琉璃瓶,腳下像是有千斤重,柳瑟瑟站在那里一不。
琉璃瓶晶瑩璀璨,可瓶子里,卻裝著一個又一個的黑小蟲。
柳瑟瑟再也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費力是個不修邊幅的年輕男子,看到柳瑟瑟這般反應,他不屑地道:“知道的我的人不多,你都來找我了,想來也知道這琉璃瓶里的蟲子是什麼東西,何必這麼假惺惺的嘔吐!”
柳瑟瑟抖著嗓音,“這是…嗜心蠱?”
“當然。”費力的調子森又瘆人,“嗜心蠱,顧名思義,嗜好人的心頭,慢慢地吞噬,能讓人在不知不覺、毫無防備的況下,慢慢地死去!”
“一只蠱蟲需萬兩白銀。這位小姐,你來找我,可是要買嗜心蠱?”
柳瑟瑟打了個,“不,我不會買的!”
柳瑟瑟跑出海上人間,出來的那一刻,柳瑟瑟痛苦地哭了起來。
沒有紀云窈會打理生意,一萬兩銀子,自然拿不出來,但是,來海上人間之前,柳夫人就說過,府里給準備的陪嫁,正是一萬兩銀子!
也就是說,夢里,在紀云窈嫁給沈暮朝的第三年,是花了自己的嫁妝,用一萬兩銀子買了只嗜心蠱,放到鐲子里,送給了紀云窈。
竟然是殺人兇手!
柳瑟瑟癱坐到地上,像是瘋了一樣,哭個不停。
從馬車上下來,明綠指了指,“小姐,那不就是柳小姐嗎?怎麼了呀?”
紀云窈眉心微蹙,走了過去。
“瑟瑟!”
淚眼模糊中,聽到這道輕但不摻雜多的聲音,柳瑟瑟狠狠愣了下。
呆呆抬起頭,“小羊?”
紀云窈站在柳瑟瑟的面前,“把眼淚,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紀云窈今天是特意來找柳瑟瑟的,先是去了柳府,聽柳夫人說柳瑟瑟出門了,又跟了過來。
紀云窈本意是找個機會,和柳瑟瑟談一談,不料,柳瑟瑟竟然來了海上人間,只好跟了過來。
據柳夫人說,柳瑟瑟被關在府里有段時間了,可柳瑟瑟甫一出府,就直撲海上人間,這也太可疑了!
到紀云窈的冷淡,柳瑟瑟子抖了抖,若是在以前,看到哭著坐在地上,紀云窈一定會給遞過帕子,扶起來的。
不過,是為了謝清和主疏遠了紀云窈,這是自作自!
跟在紀云窈后,們兩個來到了附近的一家茶坊。
茶坊很安靜,著坐在對面的紀云窈,柳瑟瑟面上沒有一抹。
不停地眨著眼睛,愧疚與害怕的緒瘋狂織在一起,纏在的心頭,讓柳瑟瑟快要呼吸不過來。
紀云窈還活著,但夢里,是殺了紀云窈。
更讓柳瑟瑟害怕的是,有可能這不只是一個夢,未來的某一天,或許真的會對紀云窈下毒手。
哪怕盡力掩飾,柳瑟瑟叉握著的兩只手也在不停的發抖,注意到這一點,紀云窈揚了揚眉,“你在怕我?”
“沒…沒有。”柳瑟瑟心虛地道。
盯著柳瑟瑟看了一眼,紀云窈道:“我來找你,是謝公子所托。前段時間我給你下了帖子,但你不愿意見我,我只好親自走一趟,把事說清楚。”
“你與謝清和的事,我都知道了!”
柳瑟瑟猛然抬頭,“你知道了?”
“從別人那里聽說的,前幾天謝公子也來找我了,他希我能勸勸你,讓你不要太過執著。”紀云窈道:“謝公子說他醉心學業,無暇顧及兒長。”
柳瑟瑟覺得愧,“我…我……”
紀云窈是的閨中好友,卻瞞紀云窈這麼多年,甚至,在紀云窈拒絕了謝清和后,還背著紀云窈去接近謝清和。
紀云窈道:“你不用解釋,如果我沒猜錯,你早就喜歡謝公子吧?”
柳瑟瑟不敢面對紀云窈,低下頭弱弱“嗯”了一聲。
紀云窈嘆了口氣,輕笑著搖了搖頭,“我以為我們親如姐妹,但終究是我想的太過好了。”
“你說我們是好朋友,所以要穿一模一樣的裳,你總是不著痕跡地提到謝清和,是我太笨,沒有發現你的心思。”
柳瑟瑟搖著頭哭起來,后悔不已,“不是,小羊,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
紀云窈眉心蹙起來,“你與謝清和怎麼樣,并不會影響到我,我也不會阻攔。你完全可以直接把這件事告訴問,但你,選擇了瞞著我,和我疏遠。”
這是紀云窈最生氣的一點,可以容忍邊的人有小心思,但不能容忍自己被人欺瞞、背叛。
紀云窈嘆口氣,“柳瑟瑟,就這樣吧,以后我們就不是手帕了。”
注意到紀云窈稱呼的改變,柳瑟瑟忙不迭搖頭,“小羊,是我太蠢,我不該這樣的,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好不好?”
紀云窈道:“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我……”
柳瑟瑟張了張,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不敢把那些夢告訴紀云窈。
若是紀云窈知道了,會不會怨恨?會不會用同樣的方式向報仇?
失的緒涌上心頭,紀云窈眉目冷淡,“行了,你不必告訴我了,你以后還是我的名字吧!”
話音落下,紀云窈沒有多余的停留,離開了茶坊。
著紀云窈離開的背影,渾的力氣仿佛被走了,柳瑟瑟從團上下來,跪坐到地上。
知道,只有親近的人才可以稱呼紀云窈的小名,紀云窈這是徹底和斷絕關系了。
與紀云窈自相識,親如姐妹,是背叛了紀云窈,是對不起紀云窈!
紀云窈可能現在并不知道那些夢,但往后的每一天,柳瑟瑟都會活在煎熬之中。
害怕、痛苦和后悔,恍若澎湃洶涌的水,把整個人淹沒,快要溺死在里面。
*
馬車還沒到永樂街,竟然遇上了沈暮朝的馬車。
兩輛馬車停下,紀云窈掀開簾子,看著沈暮朝下車,又上來了的馬車里。
紀云窈猜道:“你這是特意來找我的?”
沈暮朝“嗯”了一聲,“我回府后,聽阿大說你去了柳府,我放心不下,就來找你了。”
紀云窈笑了一下,“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沈暮朝搖搖頭,頓了頓,道:“說不出來,直覺罷了。”
“第一次見到柳瑟瑟,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哪怕那個時候你們關系親,我也是這種覺。”
“直覺?”紀云窈打趣道:“不是只有子的直覺才準的嗎?”
說到這兒,紀云窈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不過,柳瑟瑟今天確實很奇怪。”
紀云窈把在海上人間撞見柳瑟瑟的事說了出來。
聞言,沈暮朝若有所思。
第二日下值后,沈暮朝沒有立即回復,而是去了海上人間,花銀子打聽到了柳瑟瑟的行蹤。
海上人間里的一個小廝道:“沈大人,您描述的那位小姐,昨個是來找費力的,不過,沒待多長時間,就白著臉跑走了。”
沈暮朝問道:“費力?他是做什麼的?”
小廝道:“費力手里的嗜心蠱,可是好東西,不是吞噬的噬,而是嗜好的嗜 ,這種蟲子啊,就好人的心頭。無論是虎背熊腰的壯漢,還是三歲小兒,只這麼一只,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柳瑟瑟來海上人間找費力,難不是要買嗜心蠱?
只是,柳瑟瑟一個閨閣子,又被關在府里多日,是怎麼知道嗜心蠱的存在的?”
沈暮朝聲音響起,“知道嗜心蠱的人可多?”
小廝搖頭,“不多,也就常來海上人間的人才知道,這種厲害東西,哪敢被別人知道,那不就了套了?”
在小廝的引路下,沈暮朝去到了四樓。
沈暮朝頎長的影在門口出現,聽到靜,費力眼睛,從竹椅上起來,“客,來買東西?”
小小的一間鋪子里,擺著一個又一個琉璃瓶,只是,和其他鋪子不一樣,瓶子里裝的不是寶或首飾,而是一只只沒有靜的蟲子。
這些蠱蟲總不會是死的,沈暮朝環視一周,猜道:“琉璃瓶可以抑制蠱蟲的毒?”
費力眼睛一亮,“客好眼力啊!不過,不僅僅是琉璃瓶,還得是冬天才行。這些蟲子啊,畏寒畏冷。客,來一只吧?”
沈暮朝掃了他一眼,沒有多停留,大步離開了。
海上人間不愧是大周最大的銷金窟,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這種蠱蟲,留著也是禍害,早晚他要找機會把這里一把火給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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