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盡量多的爭取時間，楊躍進按捺下心里火氣，語氣弱了很多。

“別介，三天就三天，你也知道人家糾察隊擔著多大風險呢，我這也是為你好！”

梁國慶強拒絕，隨即笑了起來，“哈哈……事談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再耐心等你三天，來吧，咱們喝酒，今兒個不醉不歸！”

說著，舉起了酒杯，率先一飲而盡。

楊躍進神依舊凝重，也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梁國慶和小波對視一眼，頓時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起來。

……

第二天一大早，沈文麗出門上班之后，楊躍進就趕來了，他把昨晚跟梁國慶涉的況仔細說給了姚衛民。

“衛民，那孫子只給三天時間，你的計劃來得及麼？”

全部說完后，楊躍進皺著眉頭，有些焦急。

“現在還不知道，但機會還是蠻大的。”姚衛民平靜回應，想了下后反問道：

“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又找過杜鵑麼？”

“沒，我還找干嘛呀我，這人都害慘我了，我跟算是吹了，以后都不聯系！”

楊躍進憤憤搖頭。

“不，你需要跟見一面兒，把你昨晚同梁國慶談的事兒以及你的條件都跟說一下，以防萬一。”

姚衛民同樣搖頭，意有所指的笑著說道。

“衛民，你的意思是娟兒……有可能跟姓梁的有聯系？”楊躍進神怔住，沉聲問道。

“沒聯系的話，前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兒？過后他們有沒有聯系不確定，但，有備無患嘛，總歸沒壞。”

姚衛民坦然解釋道。

“嗯，！那我今天晚上回來去找！”楊躍進明白姚衛民話里的意思，心里雖然有些難，但還是堅定點頭應下。

等他離開小區，姚衛民在家休息了會兒，快中午的時候，再次趕去了第二棉紡廠。

這回他沒有去辦公樓找王科長，趁著工人們吃午飯的時間，讓人把于莉了出來。

“衛民，我正想下了班去找你呢，那個什麼，有信兒了！”

于莉跑到近前，湊近姚衛民興低聲說道。

“哦？趙來娣住哪家醫院？”姚衛民神一，笑著問道。

“就前門醫院呢，住的是普通病房，哪一間工友們也不知道，這還是有個姐妹前幾天吃飯的時候，偶然聽糾察隊的人說起的。”

于莉湊在姚衛民耳邊，小聲說道。

“好，那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嫂子。”姚衛民笑著道謝。

“你看你，又來！咱們這麼多年的街坊，還用得著說謝謝麼？記著哈，下次回四合院，我跟解請你吃飯，別忘記了！”

于莉嗔怒的白了眼，小聲說完后，扭著腰肢回廠區了。

姚衛民騎著自行車離開，找了家飯館兒先填飽了肚子，然后直奔前門醫院而去。

目前已經知道在哪家醫院，想找到趙來娣就簡單多了。

約麼四十多分鐘后，姚衛民出現在了趙來娣的病房前。

他調整了下臉，推門而。

病床上的趙來娣四十歲左右，此時正抱著搪瓷缸子喝水，旁邊一個中年男子則在查看吊瓶里的藥水，顯然應該是趙來娣的人。

“請問，你是趙來娣同志吧？”姚衛民上帶著一抹威嚴氣勢，不等趙來娣反應過來，立刻又滿臉嚴肅的沖旁邊的中年男子命令道：

“麻煩家屬配合一下，先到外面去等會兒，我有件事兒需要單獨跟趙來娣談談！”

“呃！發生什麼事兒了？你……你是什麼人？！”趙來娣的人神一僵，有些惶恐的聲問道。

姚衛民迅速從他眼里捕捉到了一慌，確信這個人也知道自己的媳婦兒在廠里的那些事兒，此時已經有些心虛了。

于是立刻提高聲音，冷冷喝道：“請你不要影響我的工作，配合調查！關于魏大壯的事兒，現在需要趙來娣補充些證據，明白麼？！”

“……”男子聽到魏大壯這個名字，頓時臉‘唰’的一下就白了，神慌張，下意識抹了把臉上的汗，轉頭朝病床上的趙來娣埋怨起來。

“看到沒，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就說不讓你跟著魏大壯那種人摻和到一塊兒，你偏不聽！”

此時的趙來娣比他好不到哪兒去，臉也變了，眼底浮現出濃濃的恐懼，不敢直視姚衛民的目。

“同志你好，你冤枉我了，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你可別聽魏大壯胡扯啊！”

趙來娣本就是個在食堂打雜的，見姚衛民氣勢威嚴，嚴厲的瞪著，頓時還沒等詢問，就主開口想撇清關系。

“好了，我只是找你了解些況，請家屬先出去吧！”

姚衛民沒有搭理，而是再次沖那男子命令道。

后者臉如土，不敢拂逆，用手指了指趙來娣，臨出去前憤懣叮囑道：“趕把你知道的都告訴這位同志，紀律上寫著呢，坦白從寬，知道麼你！”

說完，人已經走出了病房，從外面把門關好。

“好了，現在你可以跟我說說了，魏大壯作為市第二棉紡廠糾察隊隊長，私下倒賣廠里的紗線，這件事兒我們已經徹底掌握，并即將給予一眾從犯嚴厲罰！”

姚衛民俯視著徹底嚇壞了的趙來娣，繼續說道：

“據我們掌握的況，現在需要向你核實以下幾點，請務必如實代，有問題麼？”

“沒，我配合，我把知道的都告訴您！”

趙來娣有點兒語無倫次的忙不迭點頭應答道。

“好，那我問你，魏大壯每次實施倒賣，你參與了沒有？”

姚衛民沒有立刻詢問紗線藏匿地點，而是繼續給趙來娣施加神力，以方便后者進他的詢問節奏。

“我沒參與，真的！”

趙來娣眼睛瞪得大大的，大聲說道，見姚衛民盯著皺眉，連忙又補充道：

“同志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沒那個膽子啊，當初就是因為無意間發現了魏大壯他們的小倉庫，所以才能被他們拉伙兒。

但我一次也沒參與過他們的事兒，頂多就是……嗯，總共到現在分了我三塊多錢，我一分也沒敢花，都擱家里床下的磚底下著呢！”

“那你是怎麼發現魏大壯他們私下小倉庫的？還有，把小倉庫的地點完整說出來，我需要驗證你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姚衛民依舊滿臉嚴厲之，聲音帶著一抹冰冷。

“行，您稍等，我想一下。”

趙來娣這一刻什麼都不想，使勁兒回憶了下，生怕自己說錯了，會被當瞞報而問責。

“我是上個月十一號那天，食堂主任讓我把每次炒菜剩下的蘿卜兒都切些蘿卜條拿去曬干腌制咸菜，說是比外面賣回來的劃算，

我把切好的蘿卜條兒拿到了廠區西北角那片準備改造的老廠房前空地上，正擱那兒曬呢，正巧看到糾察隊的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從老廠區里溜了出來。

我覺得奇怪，就等他走了之后，進去轉了圈兒，結果在最里面放置雜的一個房間里，看到了蓋在下面的品紗線箱子。”

趙來娣說到這里，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緩了下后繼續代道：

“我當時本來就想告發的，但下午食堂主任因為衛生的事兒訓了我一頓，我心里覺得委屈，便沒有跟他匯報。

還因為生氣主任的態度，拿了一小瓶大豆油放到了包里，結果出廠區大門的時候，被魏大壯給發現了，他要罰我，我一時著急，當時想著為了能戴罪立功，就把在廠區西北角發現的事兒小聲告訴他了。

我曬蘿卜條兒的時候，看到的人就是糾察隊的，所以我沒敢大聲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說，就為這，魏大壯私下還表揚了我，后來又把我調進了糾察隊，承諾每個月私下獎勵我三塊錢，讓我以后不要說出去。”

姚衛民平靜聽著，等趙來娣說完后，他沉默了會兒，嚴肅說道：

“趙來娣！你說的這些我們會去調查取證，一旦發現你有說謊的況，那麼后果將會由你自己承擔，明白麼？！”

“我知道，我沒說謊，真的啊！”趙來娣連忙擺手，神焦急，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那就好，另外還有一點需要你配合。”

姚衛民神不變，用同樣語氣告誡道：

“目前我們對于魏大壯的況已經基本掌握，即將展開抓捕行，但在這之前，還有些舉報信息需要確認。

因此，在這期間，假如魏大壯來找你的話，今天咱倆的談話，你不能向他吐分毫，不然，那就是跟他同罪，能理解麼？！”

趙來娣忙不迭點頭，“放心吧同志，我保證不會跟他說這些的，再說他不可能來看我，我會全力按照您的吩咐配合好的！”

“嗯，這就對了，希你說到做到，那就還算個好同志！”

姚衛民沒有保持嚴肅神，漸漸緩和了些，特意解釋道：

“這次對魏大壯的調查，一切都是進行的，這也是為什麼我會獨自一人來醫院找你的原因。

為了棉紡廠的聲譽，你們廠領導也沒做工作，千萬別因為你的一時糊涂，到時候被廠里記大過，希你認清楚這一點兒！”

“我清楚，我清楚，我不會說的！”趙來娣再次連連點頭，臉上稍微鎮定了些，目虔誠。

“上誰都會說，但我只看你的實際表現！”

姚衛民神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緒波，“好了，你安心養病，以后再有什麼需要你舉證的時候，會有人來找你的！”

說完，他轉離開了病房。

趙來娣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捂著臉輕輕啜泣起來。

走出病房，姚衛民掃了眼趙來娣的人，后者臉不自然的干笑了下，轉快速回了病房。

“來娣！你沒事吧？你把況都跟那位同志說了麼？”

“我把一切都跟他說了，他說讓我目前配合調查，這件事兒不能跟任何人說起！”

“嗯，你再也不能犯糊涂了，這次務必要配合好，盡量做到戴罪立功，明白麼？！”

“這還用你說嘛，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哪頭輕哪頭重！”

……

姚衛民在病房外側耳聽了下，然后轉離開了醫院。

市第二棉紡廠。

姚衛民再次來到這里，跟保衛室的人亮出采購員證件后，順利進了廠區。

魏大壯藏匿紗線的地點已經獲悉，他現在要做的，并不是要把這件事兒告訴王科長，而是準備找其他廠里的領導去‘偶然發現’那藏匿地點，盡量給魏大壯創造解釋的機會。

因為他已經了解到王科長跟魏大壯之間關系不咋地，帶著勁兒呢，若是直接把王科長拉去，容易把事鬧僵，魏大壯不一定有解釋的機會。

而那樣一來，魏大壯保不準就會把杜鵑的事兒抖出來，因此造自己之前的辛苦就全都白費了。

他現在的目標，是曝藏匿紗線的地點，讓魏大壯不得不找理由把這件事兒搪塞過去，以便于徹底洗清楊躍進的責任，并不是要專程為了拾掇魏大壯。

真想拾掇魏大壯，辦法多的是，本用不著這麼麻煩。

姚衛民進了辦公樓，徑直朝著掛有副廠長的辦公室走去，來到近前后推門而。

“請問這位同志你是干什麼的？找我有事兒麼？”

辦公室，桌子后面的一位中年男子此時微微皺眉，語氣不善。

“施廠長是吧？你好，我是咱們市采購站的采購員，姚衛民，目前正在負責咱們廠紗線調配的事兒！”

姚衛民不請自來，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施副廠長的對面，拿出證件在后者眼前晃了晃，神同樣有些嚴肅。

“哦？那你不去找銷售科，怎麼跑來我的辦公室了？”

施廠長聞言打量了下姚衛民，放下手里的鋼筆，態度有了緩和，淡笑著解釋道：

“我負責的是生產，業務這一塊兒可不歸我管嘛，呵呵……”

“施廠長，就是知道你負責廠里生產，所以我今天才特意來找你的。”

姚衛民把證件收好，眼神灼灼的看著對方淡聲說道。

“你什麼意思？”施副廠長出一抹警惕，緩緩問道。

“我這次給你們廠分配了五千件兒紗線的產量，想必施廠長已經接到任務了吧？”

姚衛民不答反問，神鎮定從容。

“接到了啊，我已經安排各個車間加班加點的生產了，這有問題麼？”

施副廠長雙手一攤，淡淡笑著回應道。

他有點兒搞不清姚衛民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生產方面當然沒問題，但我怎麼在外面聽人說，你們廠糾察隊的人，手里還留著一批紗線呢？”

姚衛民說到這里皺起了眉頭，不理會施副廠長的詫異之，繼續說道：

“施廠長，這次往外省調貨，時間任務重，我建議你作為主抓生產的領導，最好還是親自查查這件事兒，若是因為這方面延誤了貨期，我也很難幫你們去解釋啊！”

“姚同志，你說的這都是真的？不太可能吧？廠里糾察隊跟生產完全不搭界，他們手里怎麼會有……呃！”

施副廠長自己的話都沒說完，就猜到了什麼，臉頓時難看起來。

“施廠長，其實我也不信，但既然外面有這種消息流傳了，我覺得還是專程來跟你說下比較好。”

姚衛民神淡然，笑的看著對方，繼續道：

“這種事兒發生在廠里，想瞞也瞞不住，只要你稍微調查一下，那麼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對吧，施廠長？”

“嗯，姚同志你說的沒錯，這事我肯定要查，若是糾察隊真私下拿了一批紗線，我定要讓他們解釋清楚，但這事兒若是謠傳，姚同志，你可得負責幫我找出造謠的人！”

施副廠長凝重回應道。

“這你可別找我，說難聽點兒，你們廠咋樣咋樣，我的工作僅僅是負責督促你們按時貨而已，不了貨，責任也是你們廠負責生產的領導！”

姚衛民語氣冷淡下來，這個姓施的還想給他頭上扣責任，那自然不可能答應。

“不對勁兒啊，我怎麼覺得施廠長你這是有點兒拿好心當驢肝肺的意思呢？得，那怪我多事兒，您忙著，我先走了，貨期到了直接去找你們銷售科要貨便是！”

他說完，作勢就要起離開。

“哎，別走啊，怪我，都怪我一時急，說話沒過腦子，嘿嘿……”

施副廠長見姚衛民臉沉了下來，也意識到自己那番話的確有些過頭，連忙站起挽留，笑著解釋道：

“姚同志，您既然都來了，不如待會兒也隨我一起調查下吧，畢竟這批紗線往外省運貨也是您的工作之一，若是真能如您所說，在廠里多找出一批貨來，對您的工作也有幫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