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湛覺得江二是趕上好時候了。

徐燕舟顧妙對將士多好啊。

擱以前,江二要先在地牢里住上半個多月，看別人吃燉喝燒酒，他啃黑面饅頭。

然后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發豆芽。

反正他們經歷過的苦日子,江二他們都沒經歷過。

他問：“你就愿意庸碌無為,天掃豬圈圈,干這種臟活累活？”

江二抬起頭，“那肯定不。”

劉偉湛：“你跟我說說，是不是還想著回……”盛京。

“我想好好干,以后有經驗了,就不掃豬圈了,我也整個養豬場，養個幾百頭，不愁吃不愁穿。”江二誠懇地看著劉偉湛,問：“你看這樣行嗎？”

江二想存點錢，等以后買個房子,給兄弟們都娶上媳婦。

養豬賺錢。

劉偉湛面無表道：“那肯定不行,你知道嗎,后來的就得懂規矩，豬我養,我養,你要養養別的。”

江二：“……”

那他養他養鴨子好了。

鴨子不讓養的話他就去養鵪鶉。

軍餉不足,只能這樣吃頓。

顧妙開心的,看見他們吃煮的飯就開心。

徐燕舟跟著士兵一起吃的，顧妙往灶灰里埋了一個大紅薯。

等徐燕舟回來了，紅薯也烘了。

燒的焦香的皮，把灰抹掉，里面的瓤金紅,一聞甜的。

顧妙：“你多吃一點，別人都沒有。”

徐燕舟把紅薯接過來，他喜歡這樣，喜歡只有自己有。

顧妙又道：“烤魚的時候還撈上來河蝦了呢，明天咱們做著吃。”

蝦不多，也就三筐，小的蝦苗全放回河里了，剩下的也就夠三十個人分。

油燜，白灼，再做蝦丸湯，肯定比那次從集市上帶回來的干蝦好吃。

徐燕舟點點頭，說好。

如今在宿州安營扎寨，徐燕舟晚上就在家里躺一會兒，然后早早回軍營。

現在事繁忙，不僅要決定何時行軍，還要整頓攻下來的三座城。

晉州有煤窯，而宛城，盛產糖。

每年，當地員都會往盛京送煤炭。

宛城城外，還有周圍的小鎮村子，家家戶戶都種甜菜。

越是往南，土地就越富饒，襄有鐵礦，景州有瓷窯。

而蜀地，地廣博，是天府之國。

最南面臨海，常有漁民出海捕魚，生活富足。

當地員六神無主，故而來請示徐燕舟。

徐燕舟吩咐下去，還和以往一樣，下窯挖煤，按著時節播種收獲。

這是百姓的立命之本。

顧妙倒是想買些地，跟著一塊兒種種甜菜，這給劉偉湛就行。

比起打仗，劉偉湛似乎更適合守城，他天生向往安穩，顧妙有時候會想，也難怪書里劉偉湛能守西北十五年。

連失兩座城，兵敗的消息傳回盛京。

現在全國都知道起了戰事，徐燕舟領兵攻打大楚，先奪了西北，然后又打下三座城。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只要是從襄傳回的，就沒有好消息。

這在周寧琛的意料之中。

鎮遠侯年紀大了，能守住襄，卻防不了別的，他本不是徐燕舟的對手。

沒了晉州宛城，襄早晚失守。

書房里燃著龍涎香，讓周寧琛心中有了片刻寧靜。

鎮遠侯要援兵。

京郊營中還有八萬兵馬，南疆還有十萬，駐軍守著盛京，可保盛京無虞。

周寧琛明白亡齒寒的道理，如果不派兵，盛京就是下一個襄。

周寧琛飲了一口冷茶，頭腦更加清醒，半響，他提筆寫道：“棄城，退兵嶺南，嶺南守不住，那就提頭來見。”

周寧琛把墨跡吹干，蓋上朱印。

嶺南地勢高拔，北面有南嶺山脈連綿不絕，易守難攻。

棄了襄，只失一座城，到是強守，大楚必然元氣大傷。

此消彼長，徐燕舟遲早打進盛京。

先守嶺南，等盛京的事理完，他會駕親征。

周寧琛把信封好，又問：“丞相還沒到襄嗎？”

一路上耽擱太長時間，倘若丞相早點到，興許就不是這樣的結果。

探子道：“快到了，丞相年歲漸高，不住奔波，一路上勞心傷神，去了幾趟醫館。”

周寧琛這些天清瘦了不，臉棱骨分明，眸狹長，眼中神晦暗，薄又淺淡，一副薄之像。

他道：“丞相是真病還裝病，護送的侍衛當真分不出來，就由著他在路上浪費時間。”

“是不是要等徐燕舟打到盛京來，丞相的病才會好！”

探子有苦難言，那是丞相，不是別人，萬一路上出什麼事，護衛只能提頭來見。

難不真的把丞相捆到襄去。

探子：“皇上，丞相現在估計已經到襄了。”

周寧琛只盼著信送過去的時候襄還在。

周寧琛道：“你把函送出去，傳朕旨，務必勸徐燕舟歸降。”

周寧琛要顧忌襄，又要顧忌前朝的事，連哪個地方要春種都要寫封折子呈上來。

周寧琛看奏折看到半夜，元寶端著一碗參湯進來，“皇上，這是麗嬪娘娘送過來的。”

自從蘇檸雪被打冷宮，宮里就安靜了好一陣，近些日子，麗嬪日日往書房送參湯。

皇上都是不喝的。

周寧琛看著湯蠱，道：“放下吧。”

周寧琛已經許久沒進后宮了，以往，他可以理好朝政，只要朝事穩妥，他不怕大臣上奏折。

現在沒了十八座城，周寧琛想，他應該要個孩子，立為太子，穩定軍心。

日后他親征，朝中有太后太子，就不會出事。

周寧琛道：“晚上去麗嬪宮里。”

一場.事過后，周寧琛起穿服。

宮里的紗帳還綁著，一點曖昧之也無，倒像是例行公事。

麗嬪急忙坐起來，聲道：“皇上。”

麗嬪好，容貌，眸子水靈靈地，俏，像是一朵漂亮的花，“皇上不留下嗎？”

周寧琛道：“一會兒朕會讓人送坐胎藥過來。”

麗嬪幾乎以為自己聽岔了，送坐胎藥？“皇上……”

周寧琛又道：“這些日子朕會宿在你宮中，直到你懷上龍胎為止。”

周寧琛臉上不見什麼表，眼中連都沒有，他把服上面的褶皺抹平，抬腳出了殿門。

在殿門前周寧琛又停住腳步，他回過頭道：“好好休息。”

麗嬪披著一件淡青的披風，臉上還帶著笑，“臣妾聽皇上的。”

一直到明黃影消失，麗嬪才收回目。

輕聲道：“皇上可算是想起我了。”

聽皇上的意思，直到懷上孩子，皇上會一直來宮里。

麗嬪靠在枕頭上，等著坐胎藥，了小腹，心想一定不能步了淑妃的后塵。

過了一會兒，坐胎藥就送過來了，連著一塊兒來的還有一道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麗嬪晉為麗妃，賞綢緞十匹，東珠一觚，白銀千兩，玉如意一柄……”

宮里一下熱鬧了起來，麗妃不免想到在冷宮中的蘇檸雪，蘇家沒了，寵沒了，一個人，可怎麼活下去。

還能怎麼活，湊合著活。

每日守著太監送來的飯食，冷宮中還有前朝被廢的妃子，人都瘋了。

蘇檸雪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待了一個多月。

蘇檸雪只能待著，能指誰。母親，親弟，還都指呢。

蘇檸雪想復寵，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扮徐薇。

記得有次皇上醉酒，抱著喊了徐薇的名字

容貌比不上，好在氣質有兩分像。

母儀天下有什麼好，現在恨不得做個妖妃。

當晚，蘇檸雪給侍衛塞了銀子，一路躲躲藏藏，終于到了太和殿，一普通，臉上還有臟污，卻停直了腰。

周寧琛恍惚之間好像看見了徐薇，在他想象中，兩人見面就該是這樣。

徐薇穿著布，簪著木釵，吃過了苦頭，撲在他懷里。

從麗妃宮里回來之后，周寧琛滿腦子都是徐薇，他朝著蘇檸雪走過去，“你來了。”

蘇檸雪沒說話，忽地，周寧琛走過來，把擁懷中。

蘇檸雪有一瞬間的惡心，很快就被了下去，“皇上……”

——————

次日一早，一輛馬車進了晉州城門。

江三回過頭，對著里面道：“先在晉州歇歇，然后回宿州。”

“不用，我好著呢，趕去宿州，快點趕路！”老丞相掀開馬車簾子，“我現在腰也不酸也不疼，好得很，趕去宿州。”

江三有些為難，路上幾乎沒怎麼歇，現在到了晉州，應該找家客棧休息一晚，“歇一晚再走吧。”

老丞相：“聽我的聽你的？”

江三：“……聽您的，若有不適，您就開口。”

年紀大，又頑固，江三擰不過他，早知道讓江二來了。

終于到了宿州，老丞相下了馬車，他看著宿州城眼眶有點。

好。

“徐將軍人呢？”

“大將軍在軍營，您要是有要事，可以先見我們夫人。”

老丞相：“夫人？”

江三點點頭，“對，將軍夫人，將軍夫人很厲害……”

將軍夫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一拳能到三個大漢，就丞相這種老頭兒，在夫人面前挨不了一下。

老丞相倒是忘了，徐燕舟已經親了。

“那勞煩帶我過去。”

顧妙在小院里。

院前一片地，已經撒上了白菜種子，現在天氣暖和，等白菜長大一點就可以吃。

顧妙往水桶里摻了靈泉，然后一瓢一瓢澆在地里。

老丞相進了院門，顧妙趕忙把水桶放下，道：“大人。”

“在這里哪兒還有什麼大人。”老丞相擺擺手，“你跟著燕舟我老師吧。”

顧妙喊了一聲老師。

第一次見丞相，也不知說什麼，只說了幾句，就去準備飯菜了。

老丞相在院子里轉了轉，拎著水桶給菜地澆了水，年紀大，閑不住，老丞相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他站在窗外，往里面看了看，就見一稚在屋子里頭一點一點地讀書。

老丞相進了屋，“你是徐燕舟的弟弟？”

徐燕南點了點頭，“老爺爺，你是誰啊？”

徐燕南已經讀了幾個月的書了，家里不富裕，還給他買書。

徐燕南再不懂事，也知道好好看書，認真做功課。

可是讀書太乏味了，徐燕南恨不得去外面打鳥，他還想跟著兄長去打仗！

這個老爺爺是誰，是來找他玩的嗎？

丞相道：“我是你兄長的老師，你也跟著老師吧。”

徐燕南腦袋圓圓的，眼睛大大的，他歪著頭，問：“……您不會是來教我讀書的吧？”

丞相是當代大儒，考過狀元教過狀元，教個小孩綽綽有余。

“嗯，你也可以我鄭先生。”鄭晉生看了眼桌上的書，道：“已經看到《大學》，這樣，我考考你……”

現在無事可做，就教徐燕南吧。

徐燕南：“鄭先生……那什麼您是剛來嗎？不啊，先歇會兒，我給您沏壺茶去。”

徐燕南從凳子上蹦下去，然后被鄭晉生提著領子拽住，“不也不，你坐好，我先考你。”

徐燕南覺得他以前看的書不是書，他也背過，但鄭晉生問他，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問了一遍，徐燕南頭上出了一層汗。

終于，飯了。

顧妙在徐燕南這里找到鄭晉生的，“老師，可以開飯了。”

徐燕南抬起袖子，把汗了，他吃過了，鄭先生去吃就好了。

鄭晉生慈道：“燕南，你跟著我一塊兒吃。”

徐燕南擺擺手，“先生，我吃過了，您吃就好。”

鄭晉生瞟了一眼菜，“炒蝦仁兒，鹵，燉排骨，炒臘……”

顧妙他們在軍營里幫忙，自然不可能回來給徐燕南做頓飯。

徐燕南吃飯都是在那邊跟著一塊吃，然后再回來讀書。

數數這幾天，吃過一次燉魚，吃過大蝦，平時飯菜里都是沫。

筷子夾起來一點，到里就找不到了。

嫂子會給兄長烤紅薯，他就什麼都沒有。

鹵蝦仁兒排骨臘……

徐燕南咽咽口水，“先生，那我跟你一塊兒吃。”

鄭晉生來了宿州，并不打算手戰事。

他可以做點別的事，比如澆澆菜，看著徐燕南做功課。

鄭晉生道：“一起吃，好好吃飯，吃完再問你功課。”

徐燕南：“……”

就好像是吃斷頭飯，那他得多吃一點。

鄭晉生要教徐燕南功課，顧妙覺得不太合適，大材小用。

而且，并未行拜師禮，太過倉促了。

鄭晉生不在意這個，徐燕南合他眼緣，顧妙管他一天三頓飯就好了。

等晚上徐燕舟回來，他道：“老師教燕南很好，拜師禮等以后再補上。”

徐燕舟對鄭晉生說：“弟頑劣，還要勞煩老師好好看管。”

徐燕南好不聽這話，他怎麼頑劣了，他多乖！

徐燕舟：“宿州有書齋，缺什麼讓人跑一趟。燕南，你要聽老師的話，認真讀書。”

徐燕南眼眶含淚，“哥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讀書。”

徐燕舟和丞相說了會兒話，就進屋了。

丞相不想進軍營，他年紀大了，只想頤養天年，教教學生最好不過。

到時候還可多收幾個學生，開個書院，白天教書，晚上打理打理菜園子，逍遙快活。

顧妙道：“鄭先生能愿意教燕南已經很好了。”

若不是周寧琛，他在盛京也一樣的好，哪里會來到宿州。

徐燕舟：“燕南還小，該好好讀書的。”

他進軍營早，書早早就放下了，后來看的也多是史書兵書。

徐燕南有機會，多讀點書沒壞。

顧妙想起徐燕南的小苦瓜臉就覺得好笑，“你當初讀書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要有人看著，書一多了就不讀了。

逃課去軍營里，想方設法不讀書。

徐燕舟道：“這個我不說。”

顧妙：“不說那就是是。”

徐燕舟俯下，吻了顧妙臉頰，“不說。”

不說親干什麼！

顧妙捂住臉，“不說就不說。”明天去問鄭先生。

不說去忙了，沒空搭理徐燕舟。

徐燕舟拽住顧妙的手腕，把人帶到懷里，這幾日他都沒好好抱過顧妙，他道：“逃過課。”

那時滿腦子都是打仗，哪兒有心思看書。

不過徐燕舟不后悔，從前走的每一步，差了毫厘，他可能就遇不到顧妙。

所以，不后悔。

徐燕南能讓鄭晉生教導，也是幸事。

徐燕舟_還逃課呢，顧妙道：“那可不能讓燕南和你學。”

夜深，兩人躺在床上，徐燕舟一會兒就要回軍營，顧妙睡不太著，擔心徐薇。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兩人已經快到襄，徐薇扮侍從的樣子，一路上給楚淮端茶遞水。

一口一個大人著。

這一路，兩個人都待在一塊兒，路上在客棧休息，兩個人也是一個屋。

因為丞相和他侍就算住在一間屋。

徐薇有些不自在，畢竟是個姑娘家，怎麼好意思和男人住一間屋。

可看楚淮比還不自在，徐薇就沒那麼張了。

護衛在其他屋子，徐薇道：“大人，我服侍你休息。”

楚淮如芒在背，徐薇服侍他休息，怎麼使得，“不，我自己來。”

徐薇小聲道：“你這樣不行的，你得裝的像一點，這樣一點多不像，丞相難道不用侍服侍？”

徐薇：“萬一被人發現了，功虧一簣，那都怪你。”

楚淮把手臂張開，“……那你來吧。”

帶解開，外下去。

還有中。

楚淮耳朵紅的厲害，“我自己來。”

徐薇：“萬一他們推門進來，豈不是要懷疑咱們？”

楚淮張開手臂，“那這樣，你快一點。”

徐薇的呼吸撒在他上，楚淮覺得心里燥熱，他問：“還沒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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