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出去的時候，院中堵在門口的人已經快要頂不住了。

　醫館里的伙計幾乎都在那里，但來人人多勢眾，一個小小的醫館恐怕都盛不下這麼多的人，更何況還是特殊時期。

　一過去，醫館的伙計都出救星來了的喜。

　“皇后娘娘出來了！”

　有人喊了一聲，著木門的人都快被餅了，艱難地說道：“皇后娘娘放心，我不會開門的！”

　誰知姜肆走過去，淡淡說了一句：“把門打開吧。”

　眾人正要使勁，一聽這話驚了，紛紛出驚詫的表。

　外面那麼多人，要是把門打開了，還不知道會什麼樣子，周子芫也在幫忙，但是最相信姜肆的人，聽這麼說，也沒多想，就松開手拍拍邊的人：“聽皇后娘娘的，別擋在門前了。”

　猶豫過后，伙計們挪開子，給姜肆讓出一條路。

　姜肆走過去，親自把門打開，這一打開不要，正跟雙目圓瞪的秦歸玉打了個照面，側站著陳芊月，再后面圍著的是幾個穿服的人。

　姜肆有的認識，但大多數都沒見過，可能都是一些齊地的老人，畢竟秦歸玉能號令的人也不多。

　“怎麼是你這個妖婦？你把持兒藏到哪里去了！”秦歸玉對姜肆的厭煩植到骨子里，眼中滿是驚怒。

　姜肆容半遮，只出一雙眼睛，聞言眉頭一皺，道：“他又不是什麼三歲孩，是我說藏起來就藏起來的嗎？”

　“怎可對太后這般無禮？”后面，一個蓄著花白胡須的老者指責道。

　姜肆卻看都沒看他，只是目視前的秦歸玉，聲音冷了幾分：“此次疫病已有六人不治而亡，眼下局面絕不容小覷，太后帶人到此聚集，不僅擾這邊的秩序，很有可能將疫病帶過去，到時候要是諸位也染上病了，可就真走不了了。”

　姜肆既是勸告也是威脅，果然，此話一出，后面一些人臉上都不好看。

　像這樣的時疫，不管是大還是小，況是嚴重還是不嚴重，沒人愿意到這地方來，都覺晦氣，只是太后娘娘發話了，作為齊地老臣，又不得不給這個面子。

　秦歸玉冷笑一聲：“到底是不是時疫，也不是你說了算，就算真的是時疫，難道不應該把染病的人都趕出京城一并置了嗎？你非但不置他們，還讓太醫署的人趕赴青山寨，更是把陛下也留在此，阻斷視聽，讓他連早朝都罷了！此舉不言而喻，簡直其心可誅！”

　“哀家今日就要將皇帝帶走，把你這個心機深沉的妖婦丟進詔獄凌遲置，你還敢迷皇帝！”

　“來人！”

　秦歸玉一聲令喝，幾人走上前來，一直背著手的姜肆巋然不，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在他們快要到姜肆的時候，姜肆忽然將背后的手出來。

　纖纖玉手上沾滿了鮮，指尖還在淌，手腕的已經快要凝固了，那些人被嚇得一趔趄，大驚失地往后躲，連秦歸玉都變了臉。

　姜肆抬著下，看了一圈眾人，秀眉微挑：“你們若是不怕喪命，便過來，剛才有一個病人吐了，我還沒來得及收拾，病人的涎、，都是最容易傳染的，但既然你們不怕，那也好說，過來吧，抓我，快把我拽走。”

　抬了抬手，卻沒人敢，有人下意識掩住口鼻，眼中布滿驚恐。姜肆見狀笑了笑，甚至向前走了一小步，沒到之瞬間清空人群，別人見了都如洪水猛。

　姜肆轉過，抱歉地看了看秦歸玉，無奈地笑笑：“母后，好像沒人敢抓我，要不您來？”

　秦歸玉看得意的樣子，氣得七竅生煙，可是眼睛卻不停地往手上瞥，心里也是害怕的。

　“既然如此危險，還不讓皇帝出來，離這里遠點？”秦歸玉躲著姜肆，往門口那看了一眼，隨即猛地沖了進去。

　姜肆也有一瞬的愣怔，想不到秦歸玉會進這扇門。

　趕對里面看熱鬧的伙計大喊一聲：“擋著！別讓跑！”

　伙計們一不，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姜肆。

　那可是太后娘娘啊，誰敢上這個手？

　說時遲那時快，周子芫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抱住秦歸玉，死死抱著不放手。

　姜肆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那些驚恐地長大著的老臣一眼，“太后心念陛下，放心不下他，已經去找陛下了，你們若是不想染上病，就快些回去。”

　說完，回，把門一關，栓。

　“放開哀家！放開哀家！”秦歸玉還在那大喊大。

　姜肆走過去，看了一眼周子芫，給一個贊許的眼神，然后一把揪住秦歸玉的襟。

　秦歸玉立刻就不了，眼珠下移，瞪圓了沾滿鮮的手，連說話都磕磕的。

　“你……你這個妖婦！你想要害死哀家！你想要害死哀家！”

　被罵這麼多句妖婦，姜肆再好的耐也被磨沒了，輕抬下，眼神微涼：“跟您說了多句不要靠近，還是要進來，既然進來了，就別出去了。”

　拉著往弄堂那邊走，都不用別人來幫忙，姜肆量比尋常子高，力量又大，太后空長許多年歲，卻一點兒不是對手。

　眾人眼看皇后娘娘像是拎小崽子一樣把太后拖走，眨著眼睛不肯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

　秦歸玉臉上終于出現恐懼，此時還拿份：“哀家是太后！你這個沒有教養的野婦，放開哀家！放開！”

　姜肆聽得煩了，轉將提到前來，一雙黑瞳暗含威脅，也沒有了平時那般溫，眸中盡是鋒刃：“我管你是太后還是什麼，到了這里就要聽我的，每一個人都那麼辛苦努力得活著，你又有什麼權利將們置？現在你的命在我手里，如果怕死，就安靜下來，聽話，我不會傷害你。”

　姜肆的聲音越來越輕，卻讓秦歸玉生出冷汗來，瞪著雙眼看著，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果說方才在外面還有些依仗，現在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架勢，而且姜肆的眼神實在是太鋒利了，像是真能干出要了命的事來。

　到了一間屋子里，姜肆將甩進去：“不是我非要跟太后過不去，你既然進來了，就要等時疫過后再出去，總歸陛下也在這里，也不算委屈了您。”

　說罷，姜肆把門關上，讓人守好這里，不準放人出來，任憑門被秦歸玉打得砰砰響，姜肆看也不看看，扭頭就走。

　除了弄堂，看到院子里的人都目怔怔地看過來，姜肆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拍了拍手：“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別在這里聚集！”

　其中一個怯怯地走過來：“皇后娘娘，這事過去之后，我們不會被殺了滅口吧？”

　今天這場面哪是他們能看得的？簡直皇家面都丟盡了。

　姜肆當然懂他的意思，聞言一笑。

　是原意給秦歸玉留面，奈何自己不要臉，姜肆追隨游老時，什麼人都見過，比這熱鬧的場面都經歷過，有的人無論你怎麼好言相勸，就是想要鬧事。

　反正是不怕的，丟的不是的臉。

　“去干你的活去，有我護著你們，誰敢你們一手指頭？”姜肆笑罵一句。

　“得，那我們就放心了！”那人也松了一口氣，大家一哄而散。

　周子芫上前來，看了看姜肆的手。

　姜肆后知后覺地抬起，想起什麼，笑說：“，廚房在殺，今日京衛所送來的，絕對干凈！”

　周子芫也沒驚訝，倒是出驚喜的表：“今天有吃？”

　“何止，還有牛呢！”姜肆越過，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洗了洗手。

　周子芫蹦蹦跳跳跑開了，像過年了似的。

　姜肆搖了搖頭，回去找蕭持匯報結果，蕭持聽了之后，眉頭皺得死。

　“廢那麼多話做什麼，直接讓千流把趕走不行嗎？”

　蕭持是比姜肆更沒耐心的人，對太后又沒有一丁點孺慕之，不把當仇人就不錯了，因此言辭中沒有任何敬重之意，

　他行事更喜歡簡單暴的方式，不留面，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姜肆不說這麼做是為他著想，只道：“你趕走一次，說不定又要來，還不如直接斷了這種可能。”

　蕭持卻看了的心，不拆穿，也沒在說話了。

　夜里忙完醫館里的病人，姜肆回房，發現蕭持還沒睡，點著燈坐在床邊，手捧書卷，坐得有幾分慵懶隨意。

　姜肆一副無奈的神：“你在這里，不能天天召見大臣議事到深夜了，就早些休息，休息好了，病啊災的就不敢找上你。”

　蕭持就是要等，翻開一頁，淡淡道：“朕這樣，它們也不敢來找朕。”

　姜肆趕過來，隔著手帕捂住他的：“別說話，地邪知道嗎，好的不靈壞的靈。”

　蕭持放下書卷，眉眼含笑，有些驚訝：“你還信這些東西？”

　姜肆平時都不信。

　“小心點又沒壞……”氣勢弱下去，嘀嘀咕咕的，平時大道理說得天花墜，自己作為一個醫者反而相信這些，好像不應該，話音未落，腰上一，冷不防落懷抱中，嚇得趕用手擋在蕭持前。

　“不行！”

　蕭持一頓。

　“什麼不行？”

　姜肆推開他，手在他前掃了一下：“什麼都不行，通通不行。”

　“等時疫過去再說，你為皇帝，我為皇后，更不應該作犯科。”

　蕭持氣笑了：“這怎麼是作犯科？”

　姜肆也覺得自己的形容有些不恰當，瞥他一眼，斬釘截鐵道：“反正就是不行。”

　周遭無聲，蕭持看了有一會兒，直到姜肆覺得臉都一些灼熱了，他才極輕地笑了一聲，放下手：“好，朕不你。”

　他低沉的聲音縈繞在耳畔，說的語氣有些曖昧，尤其是那個字，極破壞力，讓姜肆腦中很快就閃過自己抓青帳的畫面，臉頓時燒得更燙了。

　蕭持不知道在想什麼，發覺神有些不自然，正了臉：“你不舒服嗎？”

　非常時期，任何小細節也不能放過。

　姜肆卻不敢再看他，躲開他的視線轉往另一邊的羅漢床走：“我困了，我一困，臉上就燙，你別過來啊，我這就睡了。”

　是沐浴之后進來的，帶著一清香，蕭持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是怎麼了，香氣已經飄遠，他倒是有些后悔。

　后悔歸后悔，說過的話卻不會輕易食言，兩個人就這樣，東西各一張床，燈火一熄，世界歸于沉寂。

　第二日姜肆醒來，發現蕭持并不在對面，愣了一下，穿好服出去，在門口發現了正要進來的蕭持，手中還拿了一個玉瓶。

　他看見，神微不可聞地一頓。

　姜肆沒發覺什麼，看著他的手：“這是什麼？”

　蕭持自然地放下手，語氣如常：“文太醫給朕的藥，安神丸，你昨日不是說，想要朕好好休息嗎？”

　姜肆狐疑地皺了皺眉：“我不是給你用著藥呢嗎？”

　蕭持看了看手：“這兩種藥有什麼沖突？”

　“倒是沒有。”姜肆撓了撓頭，出手去，“我看看，是哪種安神丸。”

　蕭持卻背過手去，目中含笑：“安神丸還分很多種？”

　姜肆看他作，更覺得蹊蹺，剛要撲過去搶，蕭持已經把玉瓶拿到前，打開給看：“只是清水罷了，什麼都沒有。”

　姜肆一看，還真是清水，頓時皺眉，抬眼看他：“清水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還以為你瞞著我要做什麼呢。”

　蕭持一本正經：“逗逗你。”

　姜肆好氣，想不通此人為何還有這麼無聊的一面。

　尤其這話，他還經常在床幃上說。

　姜肆惡狠狠地出去了，不想理他。

　蕭持看著走遠，眼中笑意漸淡，抬腳往越過門檻，他將另一只袖子中的玉瓶拿出來，倒出一粒藥丸，伴著清水咽了下去。

　走到弄堂的姜肆忽然頓住腳步，神變得驚疑。

　“文師兄不是才去晚青山嗎？怎麼今日又回京城了……”

　正想著，忽然聽到院中傳來聲音，現在還是清晨，醫館很清凈，走出弄堂，看到院中那顆梨樹下立著兩個人，好像正在拉扯。

　不遠廊下還藏了幾個人，躲在柱子后面探出頭，窸窸窣窣的，個個臉上都是興的笑，像是在看熱鬧。

　周子芫抱著木桶，木桶很高，擋住了臉，里面都是后院熬好的湯藥，正要送到各房去，不想在這被人擋住了。

　面前是一個面白無須的年輕男子，穿著雪白的裳，上沒有半分褶皺，周子芫往右邊走，他擋在右邊，往左邊走，他擋在左邊。

　“有什麼事嗎？”周子芫認識前的人，是太醫院的楊太醫，楊宗顯，養父周元正還在太醫院的時候，曾見過他。

　那時候，楊宗顯就總是對言語輕佻。

　“子芫妹妹，你一個人抱這麼重的木桶怎麼抱得啊，我幫你吧？”楊宗顯臉上盡是笑意，說著就要出手來。

　周子芫暗暗皺了皺眉，把木桶往后一挪，側著臉對他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怎麼行，這里這麼多年輕力壯的男子，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做活累活，還是給我吧！”楊宗顯自以為很熱心，堅持要幫。

　也不知是哪句話到了周子芫肺管子上，登時就冷下眼，朝著楊宗顯冷道：“我也不是手無縛之力的弱子，都是來做事的，能干我就干，不能干我會說，你要是真的很閑，后院還有好幾桶湯藥，去那里幫忙更好。”

　話音剛落，后面傳來嬉笑聲，似乎是在嘲笑楊宗顯在周子芫這里沒討好。

　楊宗顯本來是想在周子芫面前表現表現男子氣概，誰知道會這麼不留面，直接拿話給他堵了回去。

　太醫院的人都知道他對周元正的養有意思，早就在旁人那里夸下海口了，說自己今后有一日一定會讓為自己的人，誰知道好沒養，卻了幾次釘子，楊宗顯不信，以為是拒還迎，擒故縱。

　之前幾次，都是私下里被拒絕，楊宗顯是家中獨子，習得一手好醫，也好面子，這種丟臉的事也不會出去說，可這次不一樣，后有好事的人，正等著看他笑話呢，周子芫明明知道，卻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讓他瞬間惱怒。

　他冷笑一聲，把手放在木桶上，語氣中滿滿都是輕蔑：“仗著周老在你背后做靠山，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了，看不懂我的意思？幫你是抬舉你，又不是天仙娥，裝什麼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