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 河邊的草都枯了，被火燒過的森林原本就沒有幾片樹葉，如今也是曬得干干的掛在樹枝上, 稍微有點風吹草便掉落下來, 明明是艷高照的天氣，偏偏著蕭瑟，待到了山崖族居住的地方，又是另一片景象。

　除了兩座有高大圍墻的大院子外，還有一大片格外顯眼的翠綠。

　之前安讓吱種地, 吱便讓遠他們去割草時順便收集了不野菜的籽回來, 等縛把鋤頭打出來后，帶著人試著開辟了兩塊菜地。

　遠天天帶著一群娃割草，也順便采摘野菜回去, 哪些好吃, 哪些不好吃, 哪些兔子吃, 哪些兔子不吃, 哪些是人和兔子都吃的, 得門兒清。他挑那種大家都吃, 一長一大片，長完一茬又一茬的草籽, 帶了些回去給吱。

　吱按照安說的, 先用鋤頭把地挖松，還要挖出小土把菜地分一垅垅的, 在種菜前, 最好先埋點料混在土里, 例如兔屎粑粑, 再灑草籽，蓋上土，澆水，不要讓地干了。

　為了防大鳥襲擊，防那群淘氣的娃把地踩了，吱還特意找樹枝、藤蔓把菜地圍了一圈，之后每天早晚從井里打水澆菜地。

　草籽灑下去沒幾天，便有小小的細細的芽從土里出來，有些草籽灑得的地方，芽冒得多，草籽灑得的地方，隔芽冒得。

　這種草籽，外面多的是，吱又讓遠去弄了些草籽回來，在那些發芽的地方補灑了一些，使得兩塊菜地長滿了芽，長得飛快，一天一個樣。

　遠天天出去割草，可是知道外面的青草綠葉越來越，再看家門前的菜地里的菜籽都種活了，靈機一種，決定自己種兔草。畢竟，只是提提水澆澆菜，遠比跑到河邊割草安全得多。他立即帶著一群孩子，找吱借來鋤頭，有樣學樣，開辟出一大塊菜地，又再在菜地上面拉起防鳥網，便讓這群孩子，上午割兔草，下午澆菜地。

　說是野菜，其實就是能吃的野草，在這干旱時節都能一長一大片的，有土再給點水就能活，更何況還天天澆水，又有兔，長得那一個飛快，不到十天時間，便快有掌高，那葉子得喲，拿回去清一清，放進滾燙的湯里一燙，香！！還有點甘甜的味道，仿佛回到萬復蘇的開春時節！

　翻過院墻就能摘菜葉，簡直壞了。

　遠一看有戲，又找到虹，多拐幾個孩子過來提水，他們繼續開辟菜地，種，多種點，以后就靠這些地養活兔子了。

　景平安當了將近兩個月的技宅，到隔壁院子轉了一圈，便去亞的窩找最近都不見影的親媽，赫然發現他倆，搬！家！了！

　景平安給氣得喲，突然想起，小時候，夜里讓景二寶哭醒了，睡覺前還在家里的父母突然沒影了。以為可能是父母生意上出了什麼事，要趕著去理，忍住心慌，哄好景二寶，戰戰兢兢地坐在客廳等父母回來，等到凌晨兩點多，那兩口子看完電影，吃完宵夜，還喝了點酒，手挽手地回來了。

　父母都是真，孩子是拖油瓶！

　景平安好氣，還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倆。亞多能浪啊，都不知道把親媽拐到哪去了。只能氣哼哼地離開，打算到山崖族和魯魯族看看況。

　景平安一路走，一路做心理建設，等快到山崖族時，差不多就已經氣消了，然后眼便是約有好幾個場大小的一片綠。在距離綠不遠的地方，遠和虹正帶著一群孩子把抬來的樹枝推起來立到挖到了土坑里豎立著，看樣子像是在掛防鳥網。

　加快速度跑過去，還沒趕到，便聽到有孩子喊：“安來了，安來了。”

　景平安心說：“你別這麼喊，我聽著有點像狼來了。”湊近了，一群孩子過來，全都把雙手按在前向行禮。

　野人行禮，分好多種，單手按彎腰臣服，雙手按彎腰表示尊敬，跪立或跪坐那是最高禮儀，要麼投降，要麼就是在特別隆重或者是遇到特別重要的人才會這麼做。景平安發現自己的地位，好像又有點升高了些。

　一群山崖族人行遠禮后，虹笑著說：“我們正在種菜。”指向菜地，說：“好多菜，出門就能摘到菜。”

　九歲的固：“我們為了澆水，把井水都快提了。首領讓我們自己打井澆地，好忙哦。”他滿臉的苦惱，翹起的角和說話的語氣泄了得意的心。

　景平安可是知道自家門前那口井的滲水量有多大，還真不擔心他們提，即使真的提干了，一夜過去便又蓄上了。

　放哨的人聽到孩子們的喊聲，探頭看去，認出安和敏們，立即去通知吱。

　安快有兩個月沒來了，突然過來，對山崖族造不小的轟，吱立即帶著幾個族人迎過去。

　景平安迎過去，喊了聲：“大姨”。

　吱懷里的呱出手，撲向景平安，求抱。

　景平安抱著已經穿上秋的呱，說：“呱，到冬天你就三歲了，不能總讓人抱了。”

　呱很久沒看到安，特別想，舍不得下來，說：“再抱一下下呱。”

　景平安說：“好吧。”呱有點沉，但還不至于抱不，景平安也就是上說說。站在空曠地帶說話不安全，景平安跟著吱往山崖族去。

　走了兩步，呱便下地，又笑嘻嘻拉起景平安的手，滋滋地跟著安。

　景平安看一眼天天瞎樂呵的呱，輕輕了的耳朵，便又扭頭去看菜地，說：“這麼熱的天打理這麼一塊菜地，澆水都夠累人的。”

　菜地大部分都是吃的一種菜，零星夾雜著一些其它種類的野草，菜地邊上還扔了些不能吃的雜草，以及以前森林里最常見的一些草類。有水，在火災中存活下來的那些草，還有土壤里的草籽又長了出來，不過，遇到一群種菜勤快的，都給拔了。

　虹說：“比起摘果子打獵割草輕松多了。”

　割草，得在各種各樣的草里挑能吃的，有些草有刺，有些草有毒，都得小心避開，就更別提旱災，能長草的都是在危險的水邊。

　每次割草前，還得先探一探有沒有危險，得時刻注意四周、天上有沒有鳥撲下來，割草的時候要隨時準備好逃命，一些陡峭地的地方只能一直背著背簍采草，可累了。

　哪像現在，有防鳥網，有族人放哨，翻過院墻就能摘草，摘草時還可以放下背簍，等摘滿了，背起來走不了多遠便到養兔子的院子，除了澆水累一點外，可輕松了。

　一群負責割草的孩子們齊齊點頭認可。

　景平安不擔心山崖族的過冬資，去到山崖族后，先繞著圍墻轉了圈，檢查有沒有松、破的地方，畢竟圍墻建得繚草的，外面是土和草，里面的木頭也是良不齊，用了這麼久，山崖族人又天天爬上爬下進進出出，很容易出事。把一些松需要加固的地方找出來，做好標記，回頭讓吱再安排。

　說道：“冬前，圍墻、窩棚都要檢查遍。”雖說附近的野都被清理得幾乎看不到影了，可冬天，食更，而野為了覓食能走很遠的。

　吱天天忙著各種事，一時間還真沒想到眼皮子底下的圍墻會有什麼紕，立即來貝，讓帶著泥工明天開始修圍墻和窩棚。

　景平安看外面種了那麼多野菜，又是遠在那邊忙，用膝蓋都能猜到跟養兔子有關。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兔子棚里的味道，當即翻出山崖族居住的院子，順著防鳥網罩起來的過道，到了相隔幾十米遠外的兔子棚，爬上圍墻像看到里面用石塊混著土壘起來半人高的矮墻，分一個個兔圈。兔圈里鋪有做窩的干草，堆有剛投放進去的青草。

　遠也爬到墻院上，不用景平安問，便特別自豪地告訴：“我怕雄兔子咬小兔子，等母兔子懷孕后，就把它們挪出去，關一起。小兔子長大些，我把小兔子挪到別的圈，再把雄兔子捉到母兔子窩生小兔子。一個母兔子窩只能放一只雄兔子，不然會打架，咬得可兇了。”

　景平安心說：“你把雄兔子當男野人了嗎？”問：“雄兔子會吃小兔子嗎？”不是吃草的嗎？

　遠不確定地問：“不會嗎？會的吧？”男野人都是這樣的呀。他早決定不能像那些男野人殺自己的娃，要保護好娃。看看亞就知道了，亞那麼厲害，安可嫌棄他了。遠舍不得離開族群的，還想繼續留下來養兔子。

　景平安說：“可以放一只雄兔子跟小兔子住一起試試看嘛。”

　遠想了想，覺得可行，應道：“好。”

　景平安不用細數，僅抬眼一掃，便看出兔子比兩個月前來時，又多了不。說：“好多像了很多。”

　遠點頭，說：“可能生了。我抓到的帶崽的兔子，抓回來的時候生了窩，前陣子又生了窩，生的小兔子都長到這麼大了。”他說話間，跳到圈里，從一堆年人掌大的兔子中提起一只揪給景平安看。

　景平安豎起大拇指給遠點個贊，說：“好好養，明年會更多。”看這些兔子都活潑的，旁邊還有兔子在打架，兔圈也收拾得干凈的，看起來是有天天打掃，便放心很多。

　不過，畢竟是第一年養，養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五個來月時間，還不夠大量提供皮的規模。之前的雄兔子讓景平安都霍霍兔皮紙了，只剩下幾只配種的，剛長大的那批，不僅要拿來繁，還得備著當食。

　景平安看完兔子窩棚，找到吱商量，想問問山崖族有沒有多余的皮，赤巖族那邊缺的。

　吱去年遭到好幾波野襲擊，狼皮、狐貍皮都囤有不，族人，用不完，還囤有不。留了些備用的，其余的都給了景平安，好幾十張皮，夠做好幾十服了。一些邊角料還可以用來做手套、護腕、鞋子等。

　皮是目前最貴重的東西，比鐵還罕見。景平安不打算占山崖族的便宜，清點好數量后，告訴吱，這是借的，借七十三張皮，每年給十張皮的利息錢，以后連本帶利還給。

　吱跟步當初一窩窩地殺樹狼，家里囤過大量皮，也曾舍過家業跟著安們出走，對這些東西都不是很重看，不過為了兩個族群的長期往來，賬還得是弄明白了，于是點頭同意。

　景平安的兔皮紙很珍貴，沒舍得拿來寫借條，拿刀子在墻上寫了張借據，等將來還的時候再劃掉。借到皮，正準備回去，讓敏們扛著皮回去，剛到小河的浮橋邊，就見到一個剛年的魯魯族人飛奔著趕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格外著急地比劃打起來的作，又比了個游起來的作。

　打起來了？跟游魚族？魯魯族人可是下不了河的！只能是游魚族上岸。立即讓敏帶人去山崖族和赤巖族報信，把所有能參戰的都拉上，帶上弓箭武，自己則搶先一步帶著敏的一個護衛隊員趕去。

　敏聽到都打起來了，自己只帶一個人保護安，嚇壞了，急聲問：“要是打到你怎麼辦？”要不是不敢跟安手，都想把安給扛回去。不要去摻和魯魯族跟游魚族的爭斗，這跟野人有什麼關系？

　景平安跑得飛快，一路疾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魯魯族，爬上瀑布沒跑多遠，便聽到游魚族尖厲的嘯聲疊一接一的聲浪從魯魯族方向傳來。這陣勢，跟當初去水渠，游魚族上岸攻過來時有得一拼。

　景平安跑得更快了。

　跑得氣吁吁，在快要翻過礦山的時候，看到了魯魯族人和游魚族人。

　所有魯魯族人都聚到他們狩獵的河岸邊，有掄起狼牙棒大聲吼吼喚的，有用裝備有鐵護腕的砸河灘地面的，對著下游的水域發出響亮的吼聲。

　游魚族人既沒進魯魯族的領地，也沒有進給山崖族留的這片草澤，他們踩在景平安當初劃的界線，大量聚集在河中間，沖著魯魯族發出一接一的尖銳聲浪。

　魯魯族人齊齊咆哮完，游魚族人又一起發出嘯聲，也不知道是在吵架還是在比哪個族群的嗓門大。

　景平安停下來，手撐著膝蓋，著氣看著他們兩伙，心說：你們這是隔河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