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大院里誰的氣勢能與之匹敵，只有傅白，傅白雖然氣勢并不兇悍外顯，但是兩個男人眼神對上的一剎那，不明所以的外人莫名到一力。

　旁人覺得迫力十足，可當事者傅白和李不過是視線對上，互相點頭示意，很快移開，因為李被李家一大家子團團圍住，哪里還有時間跟別人招呼。

　“老五，你咋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娘也好你哥去割點回來給你補補，看你瘦的，又黑了！再黑看你還咋娶到媳婦？到頭來可別老！”刁婆子一年難得見一回小兒子，簡直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麼好，就一個勁地拉著李的胳膊，這里看看，那里瞧瞧，生怕小兒子了一塊。

　李老頭也高興，瞌睡都不打了，背著手在刁婆子旁看兒子，又抬一只手比劃，“前年這麼高，老五又長了，比你大哥快高一個掌了！”

　兄弟五個中個頭最矮，后背還有些微駝的李老大一點不在意，反而笑著附和：“爹說的對，是高了不，咱們兄弟五個，是我拖后了。上一次見老五都是前年春上吧？這次老五在家待多久？咱們兄弟幾個好好聊聊。”

　李臉上的笑稍微收斂了些，對家里人說：“你們不是讓大寶二寶大丫抓這位知青嗎，咱們先把這件事理了，回家再慢慢說。”

　他抬眼不聲地在滿了人群的院子里掃了一圈，沒見到三堂哥，他的眼神就有那麼幾分微妙，不過他并未表。

　李家人四散開，站在他們后面的蘇茵一下子就暴在李面前，對方似哭非苦，似笑非笑的神實在顯眼，李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見李終于向看過來，站在原地，又喊了一聲：“……”

　李聽到這聲音，眉頭一皺，雙眼黑沉：“是你剛才罵我娘老貨？”

　吃瓜群眾李青梨雙眼放：喔嚯！這下有好戲看了！

　“我……”蘇茵直接語塞，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解釋，憋得臉都紅了。

　剛剛還是桃李春風吹滿面的刁婆子再看向蘇茵，那眼神就瞬間變了，“這位蘇茵知青不僅罵你娘是老貨，還罵你妹妹惡心！不過今天老五回來娘心好，就不跟這個小丫頭計較了。不過老五啊，你可記住了，你老娘寧愿你打，也千萬別娶這種媳婦，腦子不聰明不說，還多管閑事，還不知道尊老，有這種兒媳婦老娘遲早被氣死！娘生養你這麼辛苦，你可不能不聽娘的話啊！”

　李牽著老太太青筋可現且干癟的手，又好笑又無奈地道：“好好好，都聽娘的。”

　蘇茵：“……？？？”

　李青梨：噗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于李而言，蘇茵不過是陌生人，人家姑娘神多崩潰多可憐也不關他的事，毫不留地轉過去，只給蘇茵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他眼神掃過被揍得慘不忍睹的梁磊以及哭得可憐兮兮的黃廣玲上，神陡然變得嚴肅，“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小六的傷哪來的？”

　李老大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當了軍人之后越發正氣凜然了，平常最看不慣別人以多欺，霸凌別人，忙跟他解釋。

　李青梨看完了好戲，終于舍得干正事了，也不墨跡，就這麼眉眼彎彎地沖還被李大丫和戴著草帽的李大寶錮的黃廣玲笑，聲音無比溫和：

　“黃廣玲，梁磊把一切都說了，不過有些人還不清楚我倆之間的恩怨，不如你親口把來龍去脈都說明白，今天我們倆徹底把事解決了，從此以后，你我恩怨兩消，再無瓜葛，怎麼樣？”

　在李青梨充滿暗示的話語下，黃廣玲也不是個呆的，很快便領會其中的意思，李青梨讓在大家伙的面親口承認自己所干過的事，事結束后，李青梨會把日記本還給自己。

　領悟了話中的意思，黃廣玲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李青梨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放過？李青梨肯定又想了什麼歪點子對付自己。可等腦子徹底清醒下來，便知道自己徹底想錯了。

　親口承認自己位了騙吃騙喝接近李青梨，得了李青梨的好，卻又背地里說的壞話，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說的就是，不僅如此，事后還故意挑唆梁磊報復李青梨……

　這些話從里說出來，以后在生產隊里還怎麼做人？豈不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以后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難過？

　想到這，黃廣玲的頭搖了撥浪鼓。

　才不干，傅白被徐自強王旭東幾人排的景還歷歷在目，作為外人看著都覺得不好，更何況親經歷？

　李青梨說這句話，就沒想過給黃廣玲拒絕的機會，從李三丫那接過一本沒了封皮的日記本放在膝頭，微微歪著頭，對黃廣玲惡劣一笑。

　“不再考慮考慮？”

　此話一出，落在黃廣玲耳里，仿若惡魔在低。

　見黃廣玲怒瞪著眼睛沒作反應，李青梨隨意翻開一頁，拉拖著嗓音輕地讀道：“今天我實在是太生氣了，某某買了一雙牛皮鞋……”

　“好了！”黃廣玲猛然打斷，雙拳得發白，雙眼氣得充，后槽牙都快磨碎了，可是氣憤絕之后，還是不得不如了李青梨的愿，一字一句將前因后果一一道來。

　隨著吐的實越來越多，即使黃廣玲說話時低垂著頭，可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目以及不斷涌耳中的竊竊私語，都如有實質一般，得不過氣來，背脊越來越彎，仿佛不堪重負。

　神折磨，不過如此。

　等全部說完，從到心都變得麻木僵，眼珠子半天不轉一下，更何況是抬眼？只覺得自己上仿佛爬了上千只螞蟻，慢慢啃噬的皮吸的骨髓，渾難，坐立難安。

　難的何止一人，之前還言之鑿鑿為梁磊和黃廣玲說話的蘇茵，現在的覺不啻于自己被人迎面甩了兩個耳，響亮至極！旁人似有若無投來的一瞥，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都讓如芒在背，覺得站在人群中的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自己剛才囂的多厲害，現在臉就有多疼。

　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除了這兩個人，其他人聽黃廣玲親口訴說實，梁磊也親口承認，劉老師還信誓旦旦地擔保，這還能有假？就算他們心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但是事實勝于雄辯，原來在這件事里面，李慶山家的小六真的一點錯沒有，不但沒錯，還是真劉老師里那個熱心善良純粹的好同志吶！

　李小六，終于長大了，胎換骨了，重新做人了！

　黃廣玲畢竟是個孩子，沒梁磊那麼厚的臉皮，在被眾位社員指名道姓地指指點點了一通后，黃廣玲心里的防線徹底崩塌，一屁坐到地上，臉深埋進臂彎里，雙肩止不住地抖，啜泣聲從無聲到有聲，從小聲到嚎啕大哭，仿佛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

　很多時候，人總是更容易同弱者，哭聲還是有點用的，聽黃廣玲這麼一哭，在場不人就又點心了。

　其他人勸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李青梨準確無誤將日記本扔到黃廣玲腳下，拍了拍手，笑地道：“只要再報我的坡摔斷之仇，我倆就徹底兩清了。你是姑娘，讓我哥哥們手不太好，那就麻煩我的四位嫂子吧。”

　眾人耳朵只抓住了“四”這個數詞，四個嫂子？四個嫂子！李小六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說李小六熱心善良純粹的劉老師，你真的不是被收買了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黃廣玲還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