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六早上, 李家五房人都知道李青梨和傅白即將要領證的消息了，不過李老大他們天一亮就要去上工，沒時間多說, 倒是幾個還在上學的小的不急, 捧著臉大的飯碗圍在李青梨邊, 問東問西。

　“小姑, 你真的要跟傅老師扯證了嗎？”李二寶一雙筷子劃得飛快, 問話的同時毫不影響他吃飯的速度, 一看就是練出來了。

　李青梨傲地揚著下，頷首, “嗯！”

　不用過多久, 傅白就完完全全屬于，是李青梨的人了, 想到這還能再干兩大碗飯！

　李二寶沖李三寶眉弄眼，兄弟倆默契地沒有說話，只是雙眼飽含同。

　傅老師, 也不容易的，早知道以前在學校不氣他了。

　李三丫已經吃完飯，拿著碗坐在小凳子上, 眨眨眼睛，抿著有些不太開心的樣子，“前頭大梅姐沒上過高中，今年二十二才結的婚呢, 小姑你才二十歲，過兩年再結婚不行嗎？要是突然見不著小姑, 我肯定會非常, 非常不習慣的！”

　李三丫就坐在李青梨邊, 抬手的頭，眼神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溫，看的李三丫李二寶幾個皮疙瘩都快掉下來了。

　“就算小姑結了婚，我人還在縣城，又不是嫁到天涯海角，想回來不就回來了？不過二寶三丫你們這麼舍不得小姑，小姑真是太了！”李青梨一手摟一個大侄子侄，不知道有多親香。

　李二寶和李三丫對視一眼，臉上是相同的無奈和不自在。

　李三丫眼珠子骨碌碌轉，哭兮兮地道：“小姑，那你結婚后，我要是想你了，能不能去你屋里睡覺呀？就是傅老師教的，睹思人。”

　李青梨眼神陡然凌厲，三丫這個小丫頭向來鬼鬼的，果然無事獻應勤必有所求，不過李青梨到底沒拆穿小孩子的這點心思。

　“當然可以啦，反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李青梨笑瞇瞇地道。

　李青梨現在在織布廠上班，很多時候都不在家中，但是刁婆子疼閨，自然不允許別人霸占李青梨的房間，李大丫們不是沒有這個心思，但是誰敢提呀？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

　若是按照李青梨一年前的子，死也不會把自己屋子送給別人住，但是覺得自己在這一年長了，也了，房子什麼的，就留給侄們住去吧！誰讓們就自己一個小姑呢，不疼不行啊。

　李三丫和李二寶臉上都笑呵呵的，李三丫是笑自己終于如愿以償，李二寶則是笑小姑終于要嫁出去，以后再沒人拿棒槌揍自己了，只有鍋蓋頭李五寶使勁癟著，想到什麼突然閉上眼張開便是大哭。

　“小姑要嫁人了，以后沒人給我買糖吃了，嗚哇！小姑！再我一次吧！”

　李青梨“撲哧”一聲，笑了，果然還是小的不套路，更招人疼。

　中午李老大他們一個個下工回家，吃完飯沒一會兒又匆匆忙忙出去上工，這陣子地里事多，李老大李大嫂這群兄弟妯娌又以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李青梨每個禮拜才回來一趟，所以看的特別明顯。

　李青梨在織布廠這幾個月，經常覺得辛苦，覺得上班累的，可是跟自家哥哥嫂嫂的辛勞程度一對比，覺得自己是有些太矯，最起碼在織布廠上班的不可能在一兩個月就瘦個十來斤。

　李青梨十分盼著小說中所說的那個改革，開放的到來，環境寬松了，機會多了，大家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五房人這一忙活又到了云霞漫天，夕西下的時刻，各家吃過晚飯，默契地聚集到上房的堂屋中，話題的中心自然是李青梨結婚的事。

　李老大夫妻把李青梨當半個閨，知曉要和傅白扯證的事，心里都有點酸酸的，逮著李青梨又是千叮嚀萬囑咐，又是諄諄教誨的。

　“小妹，嫁人了跟在家里就不一樣了，以后有些事你都要慢慢學著做了。還有夫妻跟對象的時候也不一樣，兩個人住在一起，就會有生氣吵的時候，你要記得有話咱好好說，可千萬別不就大吵大鬧，又是手又是翻臉的，會壞了夫妻分……”

　夾在李青梨和李老頭中間的刁婆子掀起眼皮子，“他敢！他傅白要是敢讓欺負咱小六，忍個屁的忍？我跟你爹寵大的閨，嫁給他是他的福氣，不是送去做氣包的！”

　李老大和李大嫂有點尷尬，李青梨對大哥兩口子使眼，示意自己都知道，咱老娘只不過舍不得閨出嫁，刺激了心不太，讓大哥大嫂多擔待。

　李老二看一眼后木頭樁子似的李二嫂，回頭了一把臉，就笑呵呵地道：“老娘也沒說錯嘛，咱小妹長得好學歷高工作也好，嫁給傅白那確實是人家前世修來的福氣，要是人再勤快點，那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姑娘！誰不稀罕？”

　刁婆子一個眼風掃過去，“你哪只眼睛看到小六不勤快了？是不是老三媳婦老四媳婦大著肚子，小六幫著忙前忙后，你們二房分出去沒得到好，所以心里不快活怨上小六了？”

　讓心兒的事，盡量，但是這跟了自己一輩子，想咋說就咋說！

　李老二眼睛瞪銅鈴大，“老娘，我這是比竇娥還冤啊！我哪里是怨小六了？”

　對面的李老三瘋狂對他使眼，使勁往李青梨方向努，到底是關系最好的親兄弟，李老二秒懂，立即諂道：“是我說錯話了，咱小妹那是人心善還能干勤快，簡直完他媽給完開門，完到家了，傅白那小子簡直就是撿到寶了！”

　刁婆子輕哼：“這還差不多。”

　不只李老三他們，李青梨自己都有些忍俊不。

　李老三人明，慣會揣測自己老娘的心思，又有前車之鑒，自然不會重蹈覆轍，直了膛高聲對李青梨說：“小妹，你現在都是織布廠工人了，見識比幾個哥哥多，哥相信你肯定能把日子過好！三哥就一句話，只要誰欺負你，你五個哥哥扛著鐵鍬就找他去，不把他打到認慫哥就不姓李！”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飽滿，刁婆子很滿意。

　“瞧瞧，還是老三會說話！老大，老二，老三長了，你們也長了，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李老二順一禿嚕：“那不得問娘你嗎，咱們可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

　頂一時爽，爽完火葬場，李老二說完就知道壞了，條件反閉上眼，果然不到半秒，刁婆子的掌就抵達戰場，狠狠扭在他的耳朵上。

　扭完，刁婆子氣消了，李老二捂著耳朵有幾分可憐幾分哀怨地瞅著自己親娘：委屈～

　從小到大李老四是五個兄弟中最淘氣，挨最多毒打的那一個，所以對扭耳朵這些不放眼里，大大咧咧坐在長凳上，出一口大白牙咧笑。

　“小妹，多的四哥也不會說，想說的三哥剛才都說了。那我跟你四嫂就祝福你，終于抱得人歸，以后日子紅火，三年抱倆，就跟你四哥一樣！嘎嘎嘎……”

　還沒“嘎”完，后面的話就消失在刁婆子甩過來的眼刀里。

　“啥抱得人歸？多讀了幾本書在這拽啥文吶？你說，傅白跟你妹子，到底哪個更好看？”

　李老四求生秒達頂峰，回答得又迅速又口齒清晰：“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咱小妹，真是便宜傅白這臭小子了，呸！”

　李青梨：“……”倒也不必。

　李家四兄弟都說完了，剩下的便是李老五李了，作為全家唯一一個不畏強權的真漢子，李老三他們都把殷切的目投向了李，那一雙雙眼里，飽含期待與鼓勵。

　弟弟你大膽地往前走啊！不回頭啊！

　李也不負眾，眼睛落在李青梨上，剛正不阿地道：“我在公社跟傅白打過代，他很不錯，腦子聰明辦事牢靠，你好好跟他過日子，別作，知道了嗎？”

　沒等李說完，刁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向李過去。

　“你才作，你全家都作！李，你就這麼一個妹子，以后你升有出息了，敢不罩著你妹子點，老娘就是死了都不放過你！”

　李被老娘打，還真是退伍回來后的第一回，原本還有點惱，可是聽刁婆子說到死，他又發不出火了。

　至于李五嫂唐雅，還是人生第一次參加這種類似家庭的聚會，新奇得不得了，沒想著安李。

　李沒招到媳婦的心疼，收回目一本正經地道：“老娘你才五十七，啥死不死的？你不放心小妹，那您可得多活幾十年，有您親自看著幾個兒子，咱們誰敢不管小妹啊？是不是哥哥們？”

　李老大他們忙不迭點頭。

　“就是，俗話說有后媽就有后爹，說明男人真不靠譜，到頭來還得看同志的。”

　刁婆子瞪他，“臭小子，從小到大就知道頂撞你老娘，真是冤孽！”

　李老頭見五個兒子都說完了，心里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見眾人一臉驚奇地向自己，他很滿意。

　“小六啊，我跟娘做了快四十年的夫妻，爹跟你說啊，這夫妻倆要想日子過得和和，那必須有一方多包容，知道不？很多事啊，睜一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年夫妻老來伴，很多人不就這樣過來了嗎？對不對？”

　李青梨著下，“好像有點道理哦……”

　刁婆子拿掉李青梨下的手，“對啥對？你爹是男的，你是姑娘家，這話該讓你爹跟傅白說去才對！傅白多包容包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去！”

　李青梨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剛才總覺得這話有點怪怪的呢。”原來勸錯人了。

　嗯，讓傅白多擔待，有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李青梨覺得這話一點問題都沒有。

　晚上刁婆子兩口子先回屋睡了，李青梨和五個哥哥五家人在院子外頭乘涼。

　李青梨躺在竹床上，著漆黑的夜幕點綴著繁星點點，月亮安靜地懸掛在空中，里懶懶散散地念叨著。

　“我的五個哥哥，咱娘昨晚聽到我要結婚的事，難過得一夜沒睡著，老娘是舍不得我，心不太好，所以晚上才有點脾氣。咱娘咱們都知道的，刀子豆腐心，你們別往心里去。”

　“李小六，瞧你說的，娘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娘，咱們用你說啊？”

　“就是！你啥時候學會討巧賣乖了？咱們可不會被你騙！”

　“有話好好說，別裝，惡心人！”

　李青梨額頭青筋直跳，“滾！你們真是太討厭了！”

　“你看，才兩句就暴真面目了！兇的！”

　“傅白真可憐……”

　李青梨：他媽的，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