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九郎與顧重回到京城的時候,先一步回京城的瑞就已經將收集到的報放到王九郎的案頭了。
看著跟顧重所說的一言不差的報,王九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幾敲。
梅答應的確甚是得寵,在端午當天被封為梅嬪;而皇帝的確有要去堯山狩獵的想法。
看來,他要跟小丫頭好好談談了。
他想起顧重好像很喜歡吃貓耳朵,就吩咐小廝道:“買些貓耳朵來,別的點心也準備一些。”
小廝應聲而去,可等他一卷書都看完了,顧重仍然遲遲未到。
他們約好了今天要商討他的病的。
王九郎放下書,問瑞:“顧小姐已經回去了嗎?”
“沒有。”瑞走進來稟報:“是夫人那里有客,顧小姐在幫著待客呢。”
王九郎臉微落,聲音有些冷:“是什麼客人?”
“回九爺,是蕊珠書院的何山長與慶侯顧家大小姐,這次來是找夫人商量今年瑤琴節的事。”
王九郎點點頭,起朝外走。
瑞知道,他這是打算親自去看看了。
何山長很喜歡顧重華,是將顧重華當嫡傳弟子來培養的,從一開始就篤定顧重華一定能過五關斬六將順利為才藝比賽的狀元,拜在抱真夫人名下。到了那時,蕊珠書院的名聲一定更加顯赫。而,作為山長,也可以完謝幕。
萬萬沒想到的是,抱真夫人竟然收了一個名不見傳的小丫頭片子做弟子,而這個小丫頭本連蕊珠書院的資格都沒有。
這件事一度讓外界傳言抱真夫人與蕊珠書院不合,這個山長得罪了抱真夫人,所以抱真夫人故意收了這樣一個人來打的臉。
何山長坐不住了,在顧重與王九郎去太湖的那段時間,三番兩次登門,游說抱真夫人收下顧重華:“重華與顧家四小姐是姐妹,一個是醫高超的神醫,一個素有才之名,兩個人一起拜在您的名下也是一段佳話。”
抱真夫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顧重華的確是才,早就聽說過的名頭,可才見多了,能打九郎心的只有一個顧重。
這個弟子年紀小,心思單純,完全不能明白九郎的心思,九郎又不主。為了能早日抱上孫子,是想盡一切辦法給九郎制造機會。
恨不能讓九郎日日夜夜跟重在一起,早日打重的心。有時候覺得自己都是多余的人,又豈會再弄個顧重華進來打擾他們?
“我年紀大了,力不濟,實在不想教學生了。”
面紅潤,保養的像二十多歲的人,哪里算年紀大?
何山長明知道抱真夫人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道:“夫人如此說,真是令人十分憾。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請顧四小姐參加瑤琴節,同時請夫人做本年瑤琴節的評判。”
大齊朝第一位皇后-太.祖原配盛嘉皇后聽琴、彈琴,太.祖便善待琴師,收集名琴以討妻子歡心,還在盛嘉皇后的生辰這天設立瑤琴節,讓天下最出的琴師在一起比試琴藝,出者有厚賞。
盛嘉皇后與太.祖早就歸于塵土,可瑤琴節卻流傳了下來,只是從琴師的比試演變了閨閣千金與世家公子之間的比試。一年一度的瑤琴節也越來越隆重,可以說是大齊朝年輕男的一場盛事。
抱真夫人是才,年輕的時候也熱衷于參加瑤琴節,親之后更是每年都做瑤琴節的評判,后來丈夫死了,因為王九郎不喜,就甚出席了。
本來想一口回絕,但想著顧重為自己的弟子,肯定是要在本次瑤琴節上面的。這個做先生的,怎麼也要給弟子捧場。
這樣想著,抱真夫人就笑著答應了何山長的邀請。
瑤琴節在六月十五,何山長今天來是送正式的帖子來的。
顧重華與顧重相對而坐,突然都笑了。
們都是顧家人,卻一個在蕊珠書院讀書,半個月才回家一次,一個跟在抱真夫人邊學習,只能在家里待半天。算算日子,兩人也有兩個月未見面了,沒想到這次見面竟然是在別,而不是在顧家。
見顧家姐妹如此,抱真夫人就笑:“園子里花開的好,重帶你姐姐去看看,我們說話,你們也別拘著。”
何山長驚訝于抱真夫人的隨和,顧重華聽在耳中心里卻覺得不是滋味。沒想到抱真夫人竟然這麼好相,跟外面傳言的孤傲清冷完全不一樣,更沒想到的是,四妹妹竟然可以在文國公府隨意走。
既然可以隨意走,那一定能遇到王九郎吧。
而這一切,原本都應該是的。如今卻被顧重搶走了,老天爺何其不公?
笑了笑,挽了顧重的胳膊,親切地問:“聽伯祖母說你去太湖給文國公府的親戚治病去了,可還順利嗎?”
“還算順利,病人已經康復。”想起這一來一回與王九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顧重的臉有些發燙。
與九郎一起賞月,一起飲酒,他喝醉了,親了,將自己最大的告訴了他,他也將他的病因告訴了,這算不算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心呢。
看角含笑,臉微微發紅,顧重華有些驚訝,又不由嫉妒。顧重越來越漂亮了,比號稱大齊明珠的含山公主還要漂亮。
是長房老夫人最疼的小姐,如今還有了抱真夫人弟子這樣的名頭。
顧重華眼神暗了暗,臉上的笑容卻不變:“跟我說說,去太湖都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了?”
之前因為顧重為抱真夫人弟子的事,姐妹兩個有過齟齬,后來矛盾解開,顧重華待比從前親熱了很多。
顧重心里高興,就笑著將路上的見聞告訴:“沒什麼有趣的事,就是路上遇到了一個賣驢火燒的老婆子……”
姐妹兩個手挽著轉過回廊的拐角,顧重猶自說話,顧重華卻突然松了手,定定地站著。
順著的視線去,顧重看到了一襲白倜儻風流的王九郎,他神態閑適,像是無意中打這里經過。
顧重本想上前去跟王九郎說話,見顧重華止住腳步,微微低頭,一副名門淑媛該有的樣子,便學了顧重華站在一邊,靜候王九郎到來。
還會裝樣子!
王九郎無聲地笑了,待人走到邊,臉上卻一點笑容都沒有:“怎麼在這里站著?”
“先生在跟何山長說話,我們打算去花園轉轉。”顧重介紹道:“這是我大姐姐,如今在蕊珠書院讀書,是何山長的徒。”
顧重華臉上掛著淺笑,上前一步,微微福,輕聲道:“顧重華見過九郎。”
落落大方,不卑不,端的是真正的世家貴才有的模樣。
王九郎微微頷首:“顧小姐請自便,重跟我來。”
說完,目不斜視地從顧重華邊走過去了。
顧重覺得有些抱歉:“大姐姐你自己去花園嗎?要不在這里等我一會,我一會就回來。”
“王九郎找你定然是有要的事,你快過去吧。”顧重華淺笑:“山長那邊估計也該說完話了,我這就回去了。”
顧重滿臉歉意,握了顧重華的手:“大姐姐……”
“你這是做什麼?”顧重華不高興道:“你是顧家的孩兒,一舉一都代表著顧家的面,怎麼能無視九郎的話?你快去吧,我們姐妹兩個何必這麼見外?”
了顧重的鼻子:“這次不用你陪我,可瑤琴節那天你若是不來,我定然是要生氣的。”
“大姐姐放心,我那天一定早早地過去給你加油!”
“給我加油可不行!”顧重華笑道:“現在誰不知道慶侯顧家有兩顆明珠?一顆是蕊珠書院的才顧重華,另一顆便是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顧重。你甚在眾人面前面,大家都對你好奇的不得了,這一次瑤琴節,你無論如何要要兩手的,否則豈不是會讓大家失?”
“我其實也很擔心。”顧重輕皺了眉頭:“我怕自己那天出丑,丟了先生的臉。”
顧重華拍了拍的肩膀:“別擔心,橫豎離瑤琴節還有一段時間,你慢慢練習,總能敷衍過去的。現在不是擔心這些的事,王九郎可還等著你呢,快去吧。”
顧重眉頭舒展開來:“大姐姐提醒的是,我最近一定要好好練習才是。”
等顧重走了,顧重華的臉才慢慢變得蒼白。
王九郎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卻四妹妹重……看顧重剛才的況,分明是跟王九郎很悉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得這麼親昵的?
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的看書背詩練琴,手指都是繭子,為了就是能為抱真夫人的弟子,離王九郎更近一步。
可如今這一切都被顧重給毀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吶!
顧重華定定地著顧重遠去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屬于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此時王九郎已經跟顧重泛舟太乙湖上。
初夏時節,太乙湖上荷葉亭亭,湖邊遍植垂柳鮮花。蝴蝶蜂在花間蹁躚流連,風吹過來,荷葉隨風起舞,送來清香陣陣,岸邊垂柳裊娜多姿。
王九郎手撐長蒿,親自劃船,顧重端端正正地坐在船尾,仰頭看著王九郎,眸中有不容錯識的貪婪。
九郎已經答應讓治病了,等治好了九郎的病,也該跟九郎說再見了。
所以,趁著現在有機會跟九郎相,要更加珍惜,要多看九郎幾眼,爭取將他印在心中。
等以后老了,可以慢慢回味。
將船撐到僻靜,王九郎停下來,與對面而坐。
“你之前說皇帝去堯山狩獵到驚嚇,回來后一病不起,后來發生什麼事了?”
船不大,兩人離的很近,膝蓋幾乎要挨在一起。顧重又開始心跳如雷了,而且覺到一熱浪從耳朵侵襲到自己臉上,讓覺有些發燙。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的臉一定紅了。
可九郎還坐在對面看著,等回答呢。
這個樣子,怎麼好好說話啊。
真是沒出息,才這樣就臉紅心跳了!
懊惱地咬了咬,將屁.朝后面挪了挪,待自己心平復了,才開始回答王九郎的話。
“皇上生病之后,二皇子近服侍,親自嘗藥,還找了薛神醫的嫡傳弟子過來幫皇上治病。第二年三月,皇上康復,龍大悅,對二皇子十分倚重信賴。”
大皇子格溫吞,材胖,沒有什麼大缺點,但也不十分出,整個人比較平庸溫和。
但為皇子,不出便是最大的缺點。特別是有個只比他小一歲的二皇子,卻模樣俊俏,材高挑欣長,風度翩翩,口齒伶俐,一下子就將他比了下去。
就連皇帝都說二皇子跟他年輕時很像,可見二皇子有多麼討皇帝的歡心。
王九郎手指輕敲,陷沉思。
皇帝若要立太子,一定會問王家的意見。二外祖是文國公,又是閣首輔,立太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他的。
據他所知,皇帝心里其實是更偏向二皇子的,最后卻立了大皇子,這中間恐怕跟二外祖不了干系。
大皇子雖然平庸,但接人待溫和有禮,又是皇后嫡出占了嫡長的份,恐怕是了二外祖的眼。皇后娘家哥哥威武大將軍手握重權,皇帝也不得不考慮。
王九郎想著最近要找個機會跟二老太爺說說話,目就不由落到顧重的臉上。
驕溫,落在小姑娘如羊脂玉一般白皙凈的臉上,許是曬著了,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紅,鼻尖也沁出了一些汗。
王九郎忍不住手指,輕輕揩去鼻尖的汗水,手細膩溫暖,瓊鼻小巧秀,讓他忍不住流連忘返。
估計是他的作太過突然,小丫頭嚇到了,眼睛微微睜大如驚的小鹿,說不出來的可可憐。
“九郎,你怎麼了……”顧重撇了撇,紅嘟嘟的小更加人,大眼睛眨眨的,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張俏臉更是漲的紅彤彤的,像紅了的蘋果,讓人想想咬一口。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可這個時候想收回手已經晚了。
到底是他沒忍住,唐突了小丫頭,會怎麼想他?
“九郎!”
他的手捧著的下,在的鼻尖挲,那的沖擊令心跳如雷,面紅似火,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心里更是如貓爪一樣,讓焦躁難耐,那子邪火又上來了,覺得自己要忍不住了,想要撲到九郎懷里,想要推倒他。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失控的。
“九郎!”顧重抬手,就要揮開他的胳膊。
“別!”王九郎突然探過子靠近,呼吸都要噴到的臉上了:“有一只蜂停在你的頭上了。”
顧重子一僵,心里旖旎的想法悉數退去,只剩下恐慌:“是蜂還是螞蜂還是別的蟲?”
蜂毒小,螞蜂毒烈,如果是其他的蟲,或許就更可怕了。
王九郎定定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頭頂,道:“像蜂,比蜂個子大一些。”
顧重信以為真,嚇得聲音都變了:“是不是圓潤像小手指那麼,黑的頭,黑的翅膀,須比較短的那種?”
王九郎認真觀察了一會,點頭道:“是的,你別怕,我幫你趕走它。”
王九郎站了起來,小船晃,顧重覺到害怕,一把抱住了王九郎的腰。
王九郎子一僵,呆呆地站了一會,突然臉上爬過一紅暈,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好了嗎?九郎,螞蜂趕走了嗎?”顧重抱得很,一也不敢,顯然是害怕極了。
王九郎低頭,手在的手上了,用從來不曾有過的溫道:“別怕,我已經將它趕跑了。”
顧重慌忙松手,去頭頂,果然什麼都沒有到,這才松了一口氣。
經過剛才的折騰,上的汗更多了,額上也是汗水。
王九郎見小臉紅紅的,汗水打了鬢角,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責,掏出帕子遞給汗,又手摘了一片整齊的荷葉,親自給頂在頭上,這才撐了船,像太乙蓮舟劃去。
“你再跟我說說,后來發生什麼事了?”
“先是威武大將軍得病故去,接著是太子妃父親在福建敗給倭寇,皇上龍大怒,斥責太子調兵不利,任人唯親,貽誤國事。再后來就是薛神醫的弟子發現皇上宮中用的香有毒,皇上震怒,令錦衛徹查,種種證據指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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