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顧嘉不知道翔云郡主作為一個孕婦在看到自己陪著容氏忙碌時心里那點莫名的酸楚。

一心正記掛著和容氏商量下宅院后面的防守問題，那里沒有家丁把手，真萬一有個什麼子，那就是最薄弱的地方。

容氏心里也正記掛這個，聽得顧嘉這麼說，舒了口氣，滿心都是欣：“好，好，有你，我就放心了。如今咱家里沒男人，不得靠我們自己。齊胭那子，想事我也怕想不周全，全靠你了。難為你年紀不大，也沒經歷過事，凡事都能想到，這可真是難得。”

顧嘉知道容氏夸自己實在是夸錯了。

許多事不是想得周全，而是大概記得上輩子家里是怎麼做的，如今只把印象中需要做的提出來就是了。

不過當下也沒說什麼，幫著容氏一起將家里的家丁重新分派過了，調了一部分人過去后院那里把手。

如此忙到了天晃黑了，才算停歇。

稍微沐浴過后，出去吃飯，卻見別說齊胭翔云郡主，就是容氏和老太君都在那里等著。

有些詫異，是忙過了時候，耽誤了晚膳，自然以為大家早吃過了的，當下意外地道：“老太君，母親，你們還沒吃？”

容氏招呼顧嘉坐下：“這不是等你麼，快過來吃吧。”

這讓顧嘉有些寵若驚了。

只是一個兒媳婦，晚輩，上面有祖母有婆婆，更有個懷著子份貴重的翔云郡主，再怎麼樣也不到人家等吃飯啊。

很過意不去地道：“母親，老太君年紀大了，嫂嫂也懷著子，怎麼也不能讓們著肚子等我，這是折煞我了。”

容氏卻拉著的手，讓坐在自己旁邊，又把箸子遞到手里：“今天可是把你累壞了，忙前忙后的，不知道心多。按說這都應該是男人做的事，哪能讓你這麼勞？如今家里沒男人，讓你這累，你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難道我們還能自己先用膳，反倒把你這干活的剩下吃剩飯？”

老太君從旁，著自己這孫媳婦，笑呵呵地道：“我就說你最配小二子了，如今小二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齊胭笑道：“阿嘉，快吃吧，你再不吃，我肚子都要咕咕了！”

說著，的肚子還真應景地了幾下。

這讓顧嘉更過意不去，看看旁邊的翔云郡主：“大嫂，快些吃吧，你也注意子。”

翔云郡主對顧嘉笑了下：“我沒事，之前吃了老太君給我的一些點心。”

于是一家子就吃飯，吃飯的時候，容氏偶爾問顧嘉一些事，都是家里的一些瑣碎事。

這些瑣碎事平時看著無關要，如今卻顯得重要起來了。

比如外面局勢張，這是一天能完的嗎，還是說可能要兩三天？這時候能鉆出去采買吃食嗎，若是一天兩天還行，三天四天五六天，那府里的柴米油鹽能維系下來嗎？

顧嘉想起上輩子的事，知道一時半刻可能不會完的，外面怕是要鬧騰個五六天。

而大家被關在宅院里不能出去，也要煎熬個五六天。在這五六天里，柴米油鹽菜都得節省著用，免得到了后面沒得吃了。

顧嘉對容氏道：“母親，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清點過家里的米菜了，節省著些，米能吃六七天，這是夠的，至于菜，得虧這是冬天，廚房里才買了幾車的生菜放在地窖里，也能吃一些時日，唯一缺的就是了。這幾日我們儉省一些就是。”

說著，向了翔云郡主：“老太君那里是吃齋的，倒是不必心，只是母親和嫂嫂這里，總是得有個葷腥，我和阿胭年輕，幾天不吃也沒什麼，所以我已經吩咐下去，接下來的膳食分開來，單獨給母親和嫂嫂做。”

容氏卻道：“不用，我不吃了。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心里總是不安，正說這幾天要跟著老太君一起吃齋念佛呢，怎麼可能去吃，留給翔云和阿嘉你們吃吧。”

翔云郡主也忙道：“不必，就幾天而已，我吃了葷腥反而犯嘔……”

就在這一片推讓中，老太君一錘定音：“好了，都不必推讓了，你們母親跟著我一起吃素吧，也好為家里積福，你們幾個年輕的都可以沾葷腥。”

頓時，大家都不說什麼了。

……

晚上顧嘉要去各巡查了一遍，免得這防守有什麼紕。齊胭神抖擻地換上了男裝，陪著顧嘉一起四走。

手里攥著一把長劍，道：“阿嘉，我看我可以假冒我二哥哥，當你夫君了！”

顧嘉瞥了一眼：“行，今晚上你別睡了，就在外面守著。”

齊胭聽著，來勁了：“我看行！”

顧嘉忙道：“別，真讓你大小姐守著，母親還不罵我。”

巡查了一圈，這防守也看不出什麼問題，顧嘉和齊胭回去，先陪著老太君說了一會子話，之后便一起歇下了。

因這里寢房并不多，顧嘉是和齊胭睡一起的，到了半夜時分，顧嘉突然被一陣喧嚷聲驚醒，側耳傾聽，大驚失。

上輩子，約聽說過一些事，說是誰家當時遭了難，家里男人被人殺了，人被糟蹋了，之后還被洗劫一空。這是別人傳的，不知道真假，因太過可怕，所以就沒當真，只覺得是很遙遠的事，史書上的事。

如今聽得這聲音，頓時意識到了什麼，后背泛冷，頭發都扎起來了。

這是沖著孟國公府來了啊！

這輩子果然變了太多，竟讓他們攤上了這種事。

怎麼辦？

顧嘉有一瞬間的恍惚，如果真被那些趁的壞人沖進來，那后果是不堪設想的，家里頭的人……

在這個世道，出了那種事，一輩子就完了。

若是這種事到頭上，固然齊二也許會說他不在乎，但是卻會在乎，會沒臉留在孟國公府的。

那種喧嚷鬧騰的聲音還在繼續，這時候已經能聽到佛堂外面的大門被敲得震天響了。

顧嘉深吸口氣，攥拳頭。

這是拼死也要一搏的時候，怎麼也要保全自己，保全這一家子。

若是真有什麼，那這輩子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毀于一旦了。

顧嘉上輩子活得不好，幸得天垂憐，才換來這重活一世的機會，費勁多周折，才敞開心來，去接納齊二，拿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怎麼可以讓這飛來橫禍就這麼給糟蹋了呢？

下定了決心，顧嘉推了推齊胭：“阿胭，醒醒！”

齊胭一個激靈，醒來了，開始有些懵，后來聽著外面的聲音：“阿嘉，阿嘉，怎麼了？外面怎麼回事？”

顧嘉握住的胳膊，一臉鄭重：“現在，你給我醒醒，醒醒，要足夠清醒。”

齊胭傻眼了：“阿嘉？”

顧嘉：“醒了嗎？”

齊胭：“醒了。”

顧嘉：“好，現在你穿上你二哥哥的裳，提著這把劍，你就當你自己是齊逸騰，到時候我陪著你，帶著一群家丁，我們出去，去對付這群流匪。”

齊胭目瞪口呆。

顧嘉拍了拍齊胭的臉：“阿胭，可以嗎？”

那些人就是沖著他們家里沒男人才敢來的，他們未必和孟國公府有仇，就是想趁撿個便宜。

現在顧嘉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知道，孟國公府有男人，他們別想占便宜，同時帶著家丁把門戶守好，那些人久攻不下，自然就退了，畢竟因為一個占不到便宜的孟國公府浪費時間也不值得。

齊胭清醒了，明白了，咬牙：“可以！我就假冒我二哥哥！”

于是顧嘉幫著齊胭趕穿上了齊二往日的袍子，又束起發來，戴上佩劍，之后匆忙過去容氏那里。

容氏才得了消息，知道外面已經一群不知道哪里來的流匪圍住，急得直跺腳，不知道如何是好，見顧嘉來了，忙道：“阿嘉，你說這可怎麼辦？”

誰知道才說完這句，就看到了旁邊的齊胭。

齊胭長得高挑，本就比尋常人要高，又和齊二模樣有些相近，如今半夜三更的，燭火之下，乍一看容氏都險些以為這是齊二。

待細看，知道不是，也是無奈：“我還以為你哥哥回來了！”

顧嘉忙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容氏聽，容氏乍聽覺得匪夷所思，后來一想，竟然是有道理的。

齊胭這時候已經躍躍試了：“娘，你放心就是，想當年我也曾經跟著三叔學過一些拳腳，只是長大了不好再練，這才作罷，如今讓我上陣殺敵和人打架萬萬不行，但是扮演我二哥哥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有阿嘉從旁幫著我，我就扮演二哥哥，指揮家丁們守住院墻，這個并不難的，也不會出什麼事，娘你就放心吧。”

容氏看著兒，倒是意外。

在印象中，兒一直是子懶散不求上進，鎮日里就知道看些沒用的畫本，別的姑娘都盼著能嫁個如意郎君，唯有，仿佛恨不得窩在娘家一輩子。

如今可倒好，穿上男裝，竟是像模像樣，甚至還反過來安起自己這個當娘的。

容氏眼眶里都涌出淚來，咬咬牙：“好，孩子，難為你了。”

說著，向了顧嘉：“阿嘉，這……一切全都靠你了。”

顧嘉此時也來不及多說的，示意容氏放心，便拉著齊胭出去，遇到外面的管事家丁，除非特別親近的，其他一概稱說這是府里的二爺。

齊胭腰佩長劍，背著個手，一臉嚴肅，凡是遇到什麼人，就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要說什麼就讓顧嘉從旁說話。

這麼一來，這些家丁竟然真信了，只以為是府里二爺回來了，便是有個別覺得奇怪的，也本來不及細想。

顧嘉此時也了解了下，知道那些人果然是從后院要闖進來，甚至還準備了梯子翻墻，并試圖用大木樁子來撞門。

顧嘉對著齊胭耳語一番，齊胭當即下令，用家中重去頂住后門，又派家丁們組幾個小隊，把守各宅院，若是有人強攻，直接用大石頭往下砸。

甚至還命人去燒開水，燒熱油，讓人組長龍來送熱油，遞上去院墻往下澆油。

家丁們看齊胭這邊調度有方，臨危不懼，頓時被鼓舞起了士氣，聽從二爺（齊胭）的指揮去把守后院的大門。外面那些流匪果然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也不知道怎麼知道孟國公府只有眷，想著趁火打劫的，如今被那些家丁用了這法子一番回攻，敗下陣去，看那樣子就要撤下。

齊胭總算舒了一口氣，悄悄地問顧嘉：“那接下來呢，接下來怎麼辦？”

顧嘉：“咱們且等著，看看那些人撤不撤，撤走了，就可以松口氣了。”

齊胭點頭：“好！”

想想，又一臉崇拜，低聲對顧嘉說：“阿嘉，你可真厲害，剛才你說的那番話，我都是照著你的背的，若是我，是萬萬想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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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顧嘉：“我也是聽你哥哥念叨兵法，偶爾聽進去一耳朵，多知道一些，不過只能應付一些賊吧，若是真到了懂行人眼里，怕是要笑掉大牙。”

齊胭原本的崇拜瞬間化為了同：“啊？原來我二哥哥天天給你念叨兵法啊？你，你怎麼可以忍這樣一個夫君的？”

想了想：“我那未來夫婿，聽說還有才學的，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該不會天天給我念叨天文地理的吧？”

顧嘉輕咳一聲：“那就不知了，你嫁過去就知道了。”

齊胭低下頭，陷了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家中王管事翹著胡子顛顛地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道：“二爺，二，不好了！”

顧嘉和齊胭臉頓時變了：“怎麼了？”

王管事簡直都要哭了：“剛才咱們傷了一些流匪，本以為他們該退了，可誰知道，又來了一大批，且明火執仗，提著刀槍，看著不對勁啊！他們，他們還嚷著，說是讓人出去！”

顧嘉齊胭對視一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了。

明火執仗，提著刀槍，這是什麼人？

夜中，顧嘉和齊胭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惘和恐懼。

偌大一個孟國公府，如今拿主意的唯幾個婦人而已，男人們都不在。

們想拿主意，可是卻不知道外面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外面什麼況。

此時的燕京城猶如被巨大的黑影籠罩著，充滿了未知，讓人迷惘，而此時孟國公府的院墻外面到底是什麼人，又是什麼人竟然明火執仗地前來趁火打劫，不知道。

齊胭咬：“阿嘉，我去看看。”

本來有些害怕的，但是說出這話，突然不怕了，用一種帶著震的聲音道：“你讓我假冒我二哥哥，那我就繼續假冒下去。現在孟國公府里除了祖母和母親外，大嫂有著孕，能做主的也就你我了。你留在這里，我去看。”

說著，就往外走。

顧嘉一把薅住了：“你既然認定了你是要當你二哥哥的，那就留在這里，我帶著人去看看。”

齊胭眼里一下子潤了，不過倒是沒哭，低聲道：“不行，我們一起過去吧，府里人都以為我是二爺，若是我著不出去，他們一定會懷疑的，一旦咱府里頭人都懷疑了，他們沒信心沒干勁了，那就全完了。”

顧嘉：“那一起過去。”

兩個人帶了手底下人，一起來到了后院，后院的家丁明顯已經出懼怕來，他們只是尋常家丁，跟著主子打一兩個賊還行，但是現在外面是提著刀槍的兵，他們怎麼可能抵抗得了？

他們都用求助的目看向了齊胭。

齊胭頓時到自己肩膀上的擔子重若千金，下意識地想看看顧嘉，可是忍住了。

知道現在自己不能表現出膽怯，孟國公府的二爺是不應該那麼膽懼的。

齊胭輕咳了聲，一臉嚴肅地著眾人，頷首示意，之后淡淡地道：“外面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擾我孟國公府？”

顧嘉聽得這聲音，不但像極了齊二，而且那語調那覺都是極夠味的，當下便給齊胭投去贊許的聲音。

齊胭看這目，知道自己裝得還像，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誰知外面卻有人囂張地喊道：“哈哈哈，齊逸騰已經被老子逮住了，你又是哪里來的竟然還冒充齊逸騰！老子勸你們這群人，乖乖地把門打開，要不然老子闖進去，看不把你們一個個都剁碎了！”

那聲音魯得很，還是個大嗓門，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而且這個人說話后，外面就有一群人紛紛附和，喊道讓打開大門，說孟國公府并齊逸騰等都已經被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