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水杯摔在椅子上，鐘建國跳起來。

振興嚇一跳，忙不迭道：“鐘叔，叔，冷靜，老師，老師，別生氣——”

“讓開！”鐘建國推開振興，拽開三娃，抓住宋招娣。

宋招娣抬腳就踢。

鐘建國攥住的雙手，任踢：“都給我出去！”

“爸——”三娃下意識手拉架。

振興連忙抓住的，三娃猝不及防，踉踉蹌蹌，被振興拽到門外。振興扭頭沖柳靜靜使個眼。柳靜靜轉把門關上。

“放開我！”三娃使勁掰振興的手。

柳靜靜見狀，小聲說：“三娃，別去，叔不敢打老師。”

“就是，鐘叔什麼時候跟老師過手。”振興一邊把他往院里拽，一邊說，“可能是怕老師打他，被咱們看到，他覺得沒面子，才咱們出去。”

三娃下意識屋里看，門關得嚴嚴實實：“那我不進去，就擱門外聽聽，如果真是娘打爸，不是爸打娘，我就不進去。”

“他們倆的事，咱們就別摻和了。”振興道，“這邊熱，跟我去樹底下。”不由分說，把三娃往玉蘭樹下拽。

宋招娣真生氣了，在三娃記憶力，這麼生氣好像還是第一次。振興這麼說，三娃不敢再過去：“那等娘氣消了，是不是就自立哥哥娶那個肖蘊。”

“這才到哪兒啊。”振興道，“雖然我不知道自立怎麼說的，但我能猜出個大概。你別不信，三娃，老師一開始提了到沈宣城。

“沈叔叔當初能從海南調到這邊，還是團長，說明他不差。如今他是北海艦隊某師師長，跟鐘叔同級——”

三娃打斷他的話：“他能跟爸比嗎？”

“先聽我說完。”振興道，“這不是能不能比，而是親疏遠近的問題。假如你是團長，你想提拔一個人，我突然跟你說，劉葦也該升了，劉葦也不錯，你會怎麼做？

三娃想想：“我會跟你解釋，我提拔的那個人比劉葦更合適。”

“我是能理解，肖老的親戚如果不能理解呢？”振興道，“劉葦跟咱們關系遠，他埋怨我，我大不了跟他斷往。

“你別忘了，沈宣城可是肖老的親侄婿，他弟弟的閨婿。肖老沒兒，侄如同他半個兒，連自己侄婿都不提拔，提拔一個外人，他們全家都會埋怨他。逢年過節，全家圍堵你一個，你心里什麼滋味？對了，還有親信和其他親戚。”

柳靜靜：“三娃，振興說得對。聽老師的意思，倆人現在看，又不是明天就結婚。肖老這麼做，一來解決家庭矛盾，二來把叔推上去，三來，還有可能把肖蘊嫁出去。可以說三全其。”

三娃看看他倆：“真的嗎？那娘為什麼那麼生氣？”

“大概氣把自立牽扯進來。”振興道，“今天這事如果換大娃和更生，老師一準會說，別欺負肖蘊。”

三娃：“萬一，萬一著著，他倆覺得合適了，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振興道，“不過，我覺得你多慮了。首先，自立的工作注定沒時間陪他未來妻子，其次自立沒更生和大娃臉皮厚，肯定不會說什麼甜言語。如果這樣肖蘊還愿意嫁給自立，那說明肖蘊不是一般的喜歡他。”

三娃心里好點：“這樣還差不多。”

“所以，別氣了。”柳靜靜道，“我覺得老師發火，就是心里不舒服，心里那口氣出來就好了。”

鐘建國看著胳膊上面的幾條：“氣消了？那是不是該跟我說說，自立怎麼說的。”

宋招娣點點頭，把自立說的話，大致說一遍。

“自立說的是肖老明天對外說，他倆快訂婚了，而不是他倆訂婚？”鐘建國問。

宋招娣點點頭。

“沒說什麼時候訂婚？”鐘建國又問。

宋招娣：“沒有。”

“那你氣什麼啊。”鐘建國道，“別氣了，明兒聽自立怎麼說。”

宋招娣：“萬一肖蘊明兒回去跟肖老說，喜歡自立，想嫁給自立，后天肖老就他倆訂婚呢？”

“后天自立就走了。”鐘建國道，“肖平安就那一個閨，肖蘊后天要訂婚，他也不可能同意，顯得肖蘊嫁不出去似的。”拉著宋招娣坐下，“噯，我說，我這個明天怎麼解釋？”指著胳膊上冒的。

宋招娣有些心虛：“你想怎麼解釋怎麼解釋。”

“我就說是你抓的？”鐘建國問。

宋招娣：“怎麼說怎麼說。”

鐘建國不扶額：“你啊，整天說我脾氣大，我看你的脾氣也越來越大。”說著，起把門打開。

三娃刷一下跑進來：“爸，娘？”

“你娘沒事。”鐘建國道，“去樓上把碘酒和紗布拿下來。”

三娃忙問：“娘傷了？”

“叔傷了。”振興指著鐘建國的胳膊，拍一下三娃，“快去。”話說出來，注意到宋招娣不大好意思，“老師，該了吧？我去給你熱飯。靜靜，過來幫忙。”拉柳靜靜一下。

柳靜靜到廚房里就忍不住問：“這算和好了？”

“鐘叔就沒跟老師吵，只要老師氣順了，就是和好了。”振興坐在土灶前，一邊點火一邊說，“自立比我還大一歲，二十七，他真不想娶肖蘊，即便肖蘊看上他，也有辦法。可老師潛意識認為自立還是個孩子，才這麼氣自己。”

柳靜靜好奇：“怎麼？”

“自立喜歡男人如何？”振興問。

柳靜靜張大：“你——”

“你忘了姜艷紅那事？”振興道，“不過，真到那時候只能等肖蘊嫁給別人，自立才能再娶。”

柳靜靜：“真要是那樣，肖蘊會不會認為自立故意騙？”

“那自立就說他喜歡男人也喜歡人。”振興道，“這種事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麼。”

柳靜靜不敢置信：“這樣也行？”

“我不知道。”振興道，“我就隨口這麼一說，趕明兒問問二娃。他接的人多，這幾年到飛，就算知道的不多也比我多。”

柳靜靜打量他一番：“你們家的人夠壞的。”

“趕把菜盛出來，老師該了。”振興站起來，“我先把粥端出去。”

宋招娣沒什麼胃口，就喝一點白米粥。

鐘建國不擔心，就像自立說的，肖老不會騙他。肖老八十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實在沒必要給兒孫樹敵。

不擔心，胃口還和以前一樣，但鐘建國見宋招娣不大高興，沒敢多吃。吃個五分飽，就給營區那邊打電話，他今天不過去了。

翌日上午，鐘建國回家前跟他的警衛員說一聲，下午不過來了。晌午吃過飯，就坐在電話機旁邊，等自立的電話。

兩點多，自立還沒來電話。鐘建國坐不住了，拿起電話打過去，保姆接的。好一會兒，自立才從樓上下來。

鐘建國聽到他的聲音就問：“怎麼樣？”

“爸是問肖蘊？”自立揮揮手示意保姆回房間。

鐘建國：“你爺爺是不是在你旁邊？”

“沒有。”自立道，“爺爺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冒了，我剛才就在樓上陪他。肖蘊，怎麼說呢。聽說話好的，還跟我說不要有什麼心理力，把當普通朋友就了。我聽這話特別扭，爸，的口氣我怎麼覺把我當弟弟？”

鐘建國想一下：“原話就這麼說的？”

自立“嗯”一聲。

“那真有可能把你當弟弟。”鐘建國道，“沒提訂婚的事吧？”

自立：“肖蘊說，原本不同意，是肖爺爺跟說，我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有時候消失兩三個月，這樣一來不用整天琢磨怎麼跟我相，家里人也不再催相親，才同意肖爺爺的辦法。”

鐘建國：“照你這麼說，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們也不出什麼。”

“這樣不更好嗎？”自立反問。

鐘建國嘆氣：“帝都說大大，可想找一個跟你脾氣相投，家世相當，能聊到一塊，過高等教育的姑娘也難的。說當普通朋友，你閑得時候就打個電話，別一走就不聯系了。

“日后有人給你介紹對象，你還可以說你已經有朋友了。你同事或者領導要是覺得你騙他們，你也好給肖蘊打電話，過去幫你擋一下。”

“爸，您其實是想讓我跟看吧？”自立不等他開口又說，“您不會真怕我找不著對象吧？”

鐘建國：“我沒有。”

“爸，你否認的太快了。”自立道，“爸，以后肖蘊如果主找我，那我就和看。不主，就按照現在說的，當個普通朋友。”

鐘建國：“那行吧。你娘在這邊，要跟你說話。”把電話遞給坐在另一邊的宋招娣。

“娘，不生氣了吧？”自立開口就問。

宋招娣：“我后來想想就不氣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哪能什麼事都讓我滿意。”

“您這口氣，心里還有氣呢。”自立道，“娘，就算我爺爺不姓亓，只是個普通人，您給我介紹對象，不也得看到對方家世人品，跟我合不合適，結了婚岳家能不能幫我一把麼。這次也就是巧了。

“今天肖爺爺已經對外放話，我和肖蘊極好，快要訂婚了。即便是這樣，爸當上副司令，也會有人抱怨肖爺爺用外人。畢竟沈叔叔是肖家婿，爸只是我這個肖家未來孫婿的養父。您和爸有點心理準備啊。”

宋招娣：“你是指肖秀容？”

“肖姨不見得會找你抱怨。”自立道，“母親，弟媳婦，弟媳婦的娘家人，姥姥那邊可能會跟肖姨說。說的人多了，肖姨心里多多都會有點不痛快。”

宋招娣：“那我就不接的電話。只要你別勉強自己，隨他們怎麼說去。你爸當初當上師長，也有不人在背后嘀咕，是你爺爺把他推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