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榮棠才顧不上別人怎麼看,他趕慢趕地梳絨,誰知道分梳到臘月初六的時候,他得到消息,人家孟雷東要給首都絨毯廠送貨了。
他一聽急眼了,他這里還沒梳完呢!
這羊絨梳完要四遍,他最后一遍還沒過,本來打算最后一起過,結果現在是完全沒品,趕不上孟雷東這一次貨了。
他趕跑到陵城,和孟雷東談了一番,可孟雷東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為他就不貨,耽誤著大家伙的時間吧。
孟雷東撣了撣煙灰:“你這一批等明年再說吧,反正也沒多量。”
當白的煙灰在林榮棠眼前消散的時候,林榮棠意識到了,自己在孟雷東眼里,就是一只螞蟻,自己的那點量,人家也本沒看在眼里。
林榮棠到了莫大的辱,他知道求也白搭了,自己就是趕不上了!
回來后,林榮棠幾乎是抱著死一樣的心思,終于眼看著最后一遍過完了,過完了后,他面對著一袋子一袋子的羊絨,開始想法子。
他終于坐上了前往首都的列車,去找人家首都絨毯廠,他讓自己首都的大哥幫忙,可是奔忙了幾天,竟然是連門都到!
人家馬上要過年了,談業務的都忙著置辦年貨,誰搭理他呢?
他心如死灰地回來,開始琢磨著別的法子,必須年前把這一批貨賣出去,要不然放這麼一個年,年后還不知道啥行,他不像沈烈,更不像孟雷東,他的錢背后都是利息,多放一天就是一天的損失!
也就是這個時候,陵城過來一個,說是想收羊絨,說人家收了羊絨要運到外地去,林榮棠聽到了消息,趕撲過去和人家談。
談了半天,最后終于談了,不過價格得很低。
林榮棠猶豫了,價格太低了,比他想得還低,這麼一算,加上賠給王瓜月的錢,里外里,他幾乎是不掙錢了!
就這麼賣,還是囤積著等年后賣,也許年后能有好價格?
林榮棠陷了糾結,又猶豫著打聽下孟雷東那里的況,年后如果再走一批,得多長時候了,看看他這里還能等等不。
可就在他糾結的時候,他聽廣播,突然聽到一個消息,說是過了年,這天氣就要暖和起來了。
林榮棠一下子驚到了,天氣暖和了,羊絨制品是不是賣得不好了,那價格豈不是要跌了?
況且,這羊絨放在家里過年,回頭了或者生了蟲子,那到時候價格也影響。
最后林榮棠面如死灰地跑過去,和人家繼續談,談了半天,終于把價格稍微提上去,算著能掙三千塊錢了,他沒辦法,再也不想猶豫了,干脆賣出去了。
賣出去的時候,看對方那高興的樣子,他心里也犯嘀咕,知道人家拿著自己的羊絨回頭就能掙錢,可是又能怎麼著呢,自己實在是等不起啊,只能把這麼大的便宜給別人了!
其實自己但凡能等得起,哪至于這麼賤賣呢!
對方收貨那天,弄了一輛小貨車來拉貨,拉走后,林榮棠心里總覺得不踏實,他想著來拉貨的那幾個人,好像其中有兩個眼。
可他什麼時候見過這兩個人呢?
回到屋里,他娘喜滋滋的,算是這次好歹掙了,總比之前當會計強,也算是發財了。
而孫紅霞最近發燒了,一直咳嗽,病不見好,躺在炕上眼睛發直,整個人蔫蔫的。
王秀看到兒子進來:“再怎麼著,咱也掙錢了,我算著上次兩萬,這次五千,好歹也有兩萬五呢!咱也發財了!”
之后便看到了兒子的臉:“你這是咋啦?”
林榮棠皺眉,搖頭,還是不說話。
他總覺得不安。
王秀更加覺得怪,不過還是起來給他盛飯了。
而就在飯菜端上來的時候,林榮棠突然一個跺腳:“是他,是他們!”
他想起來了,今天來裝車的一個小伙子,就是當初江春耕帶的四個壯小伙子中的一個,啥來著,二紅?!
林榮棠咬著牙,牙齒咯吱咯吱響,眼睛瞪得眼珠暴突,就這麼瞪著前方。
他就這麼便宜了沈烈,沈烈竟然來趁火打劫!
王秀嚇壞了:“兒子,兒子,你這是咋啦,你,你沒事吧!”
怎麼就跟中邪了一樣啊!
林榮棠卻是瞪著眼睛,突然笑起來:“行,你可真行,沈烈,你可真行!!”
王秀:“老天爺啊,這是咋啦,榮棠,你別嚇娘啊!”
林榮棠卻還是笑,笑得兩只眼直直地盯著遠:“你太行了,我服了,我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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