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淡漠地看他一眼，像是路邊一只蹦跶的雀兒。

這種視若無的蔑視讓陸靖安心里一悶。

他現在是孟家的婿，但是卻依然被人家這樣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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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胎心監護的時候，需要找到胎心，然后將探頭放在肚皮著胎心，對嬰兒的胎心進行監控，即使是單胎，在監控過程中也會出現一些麻煩，比如胎心過高過低，或者胎心一直游走。

冬麥是雙胎，自然就更麻煩了，監控了第一個胎心還算順利，但是找第二個胎心的時候，大夫找了半天，放上探頭后，那胎心游移不定。

冬麥看著，就有些擔心了，可別有什麼問題。

蘇彥均一直陪在邊的，安說：“這個應該沒什麼，可能是這個孩子調皮。”

此時的一改之前面對孟雪的凌厲，眉眼間盡是溫。

大夫點頭：“既然能找到胎心，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因為肚子里雙胎，兩個嬰兒互相影響遮擋，導致另一個的胎心不好跟蹤。”

沈烈：“那這種況一般怎麼辦？”

大夫：“我也沒什麼辦法，孕婦回去后，可以側著躺，也許兩個孩子的位置一，就容易監控了，或者讓孕婦吃一塊巧克力，走走路，都可以。”

沈烈點頭，又問了問人家注意事項，便帶著冬麥蘇彥均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看來今天是查不了，只能明天了。

蘇彥均：“你們還要回去是嗎？”

沈烈：“嗯，明天再帶來。”

蘇彥均：“大著肚子，就算是坐車，那也辛苦的，我看通往農村的路也并不好走。”

冬麥：“其實也沒什麼，他借了人家的小轎車帶我來的，這個比一般的客車要平穩，也不覺得多顛簸。”

蘇彥均提議：“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今晚先住在我那里，這樣也省得折騰了，明天就可以一早過來查了。不然今天折騰著回去，明天再回來，冬麥也辛苦。”

沈烈和冬麥對視了一眼，冬麥沒說話，沈烈倒是先開口了：“蘇阿姨，這樣是不是太叨擾你了？”

蘇彥均笑了：“房子我一個人住，有兩個臥室，還算方便，你們住一晚，也沒什麼打擾的。”

冬麥其實有些猶豫，并不好意思太打擾人家，不過沈烈卻已經答應了。

冬麥便地睨了他一眼，沈烈只當沒看到。

蘇彥均住的是蘇家之前分的機關宿舍樓，有一個不大的客廳，兩個臥室，格局和彭天銘的房子差不多。

沈烈路上簡單地買了一點菜，進了屋后，稍微寒暄了幾句，便拿著菜準備去做，蘇彥均攔住他，要自己做，沈烈卻笑著說：“蘇阿姨，論手藝，我是跟著冬麥學的，你未必比得上我。”

這倒是讓蘇彥均笑了：“那你做吧，我看看你的手藝有多好。”

沈烈去廚房忙活，蘇彥均給冬麥倒了橘子水讓喝，又讓先歇一會。

冬麥確實有些累了，不過也不太睡得著，便靠在沙發上和蘇彥均說話。

蘇彥均聽著廚房里傳來的洗菜聲，笑著說：“沈烈人很不錯，像他這樣的很見。”

又，又能干，人品正直，相貌端正，幾乎可以說是完了。

被這麼夸，冬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著替沈烈謙虛了句：“也就那樣吧……”

蘇彥均看眼底溫的笑意，笑嘆了聲：“我聽聞州提起過他，聞州很欣賞他，能讓聞州欣賞的人并不多，再說他還很年輕，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冬麥聽著，沒說話，其實前途不前途的，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多掙一些錢，好好過日子。

當然如果自己掙到錢的時候，能提攜著村里人一起掙錢，能為更多人謀點好，讓大家一起進步，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蘇彥均隨口這麼問。

自然聽蘇聞州說過，說冬麥之前嫁過一個，結果因為一直不懷孕，婆家嫌棄，就這麼離了，離了后，才找的沈烈。

也說起沈烈自己離過婚，離過婚的那個妻子，好像恰好嫁給了冬麥的前夫。

不過這些，蘇聞州也不好在冬麥跟前直接問起來。

“其實也沒怎麼著……”冬麥很和人提起過去的事，現在被人問起，特別是被蘇彥均問起，略猶豫了下，還是輕聲說：“我之前離過婚，阿姨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一些。”

“其實離婚前就認識，不過那個時候可沒什麼好印象，后來離婚了，我為了掙錢，就在公社門店賣魚湯面，遇到過他兩次，他人好的，幫了我不，一來二去就了。”

“開始的時候也別扭的，不過后來想開了，也就在一起了。”

蘇聞州微微側首，聽得很認真，聽到這個，笑著問：“你前夫那里認為你不能生育才離婚的，沈烈他不在乎這個嗎？”

冬麥聽蘇彥均問起，忍不住挽：“他不在意，他和別人不太一樣。”

蘇彥均便注意到，冬麥這麼說的時候，纖細的眉眼間洋溢著笑意，清甜，又有些小小的自豪。

蘇彥均微怔了下，有些恍惚。

想起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對自己心的人充滿信心，覺得他無所不能，覺得他天下第一，可是后來呢，后來他走了，再也不回來。

再回過神時，看到冬麥擔憂地著：“阿姨，你沒事吧？”

蘇彥均輕笑：“沒事，你繼續說，我還想聽呢。”

冬麥：“其實也沒什麼了，我明白他并不在意我是否能生，我們就在一起了。”

蘇彥均：“你和前夫結婚多久？”

冬麥：“一年。”

蘇彥均：“才一年，就急著嫌你沒生孩子？”

冬麥：“提起這個，可就不是一句話能說清的了，我前夫家人品不行，婆婆不行，前夫也不行，當時我年輕，也是相親結婚，不清楚為人，傻乎乎的，被人家坑了不。”

提起這個的時候，微微垂眼，笑了下：“不過好在都過去了，我和沈烈在一起后，日子就順心多了，哪怕最開始沒什麼錢的時候，他對我也很好。”

蘇彥均著眼前的姑娘，雖然在笑，但是依然敏銳地捕捉到了提起往事時，眸底的那無奈。

一個農村姑娘，因為不能生育而不得不離婚，離婚后自己在寒風中賣魚湯面，當時周圍人怎麼看待的，娘家人又是怎麼待的，這些事，蘇彥均略想想，便覺得心里泛起的疼。

又想起孟雪：“你和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今天回來的時候，也不是馬上沖過去，是聽了幾句，孟雪面對冬麥時那臉，分明仿佛有什麼積怨，甚至于這些積怨應該更早于婚禮上的過節。

冬麥想著以前：“真不記得有了。以前那會，也和我們一起在公社里上學，家境好，長得好看，大家都很喜歡，也羨慕，我和關系還可以，當然了畢業后就沒什麼聯系了，也是后來我再婚了，同學聚會時候我們才上，真想不起來有什麼過節。”

想了想，蹙眉：“如果要說有，那就是陸靖安了。”

蘇彥均：“和他什麼關系？”

“當時我在公社外面賣魚湯面，他在公社里上班，我們有些接，當時——”

提起這個，冬麥無奈地道：“他邀請我看電影，反正有那個意思，我也想試試，后來我明白，他不可能接我的，也不適合我，事還沒開始就這麼黃了。”

蘇彥均何等人也，一說，便什麼都明白了。

陸靖安和冬麥曾經輕淺地有過一些緣分，陸靖安嫌棄冬麥，卻追求孟雪，孟雪這個姑娘，是優越慣了的人，接了陸靖安的追求，便不太看得慣冬麥了。

這種過節，有時候本不需要有什麼緣由，可能就是由于一個細微的眼神，甚至起因于學生時代的一句無心之言。

小姑娘家嘛，心思細膩，芝麻大的小事都可以當天的事。

不過如果只是姑娘家的事，可能時間一長也就過去了，壞就壞在這個陸靖安，他既然和冬麥有過一段，且沒，回頭和孟雪在一起了，又知道兩個姑娘認識，必然會貶冬麥來抬高自己價，如此，兩個姑娘的關系必然好不了。

況且陸靖安介紹信來坑害沈烈，孟家是非不分，孟雪更是是稀里糊涂的，竟把一切過錯都賴到了冬麥頭上。

想起今日孟雪的囂張，蘇彥均輕聲說：“孟家以前家風尚可，想不到如今老人沒了，家里晚輩竟然這麼不樣子，跋扈囂張，目無法紀。孟家那里，你不用擔心，我回頭和聞州說一下，他們如果再敢仗勢欺人，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蘇彥均輕聲細語的，但是說出話來，卻是讓人不敢小覷。

冬麥想起白天的事：“蘇阿姨，其實以前蘇大哥也幫了我們不，今天也不是什麼大事，蘇家和孟家到底是多年的，阿姨犯不著。”

蘇彥均：“冬麥，我若是看不到也就算了，我既看到了，就不容許這麼囂張。不知道的，以為我是個溫和子，其實了解的才知道，我這個人最看不了別人作威作福。”

冬麥聽得微怔，可以覺到，蘇彥均對自己有強烈的維護，好像看不得自己任何委屈，猶豫了下，正想說話，誰知道恰好這時沈烈的飯也做好了，笑著說可以開飯了。

于是兩個人停下話題過去看，他蒸了米飯，又做了西紅柿炒蛋、炒香椿芽，炒木耳，飯菜簡單，但味道也不錯。

三個人邊說話邊吃了，晚上看了一小會電視，蘇彥均知道冬麥累了，況且明天還要去做胎心監護，讓他們早點歇著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冬麥側著子，有些難，睡不著。

沈烈便幫腰，從后面環著，安的肚子。

冬麥想起今天的事：“你干嘛直接答應了過來人家家里，我們和人家也不是多，我覺得這樣不好意思的？”

沈烈微俯首，靠在耳邊。

如今月份大了，不知為何，上有一輕淡的香，聞著很舒服。

他半摟著，低聲哄說：“蘇阿姨人很好，并不會覺得叨擾，人家不覺得叨擾，那我們就不用不好意思。”

冬麥低哼一聲：“太唐突了吧，我總覺得不合適。”

沈烈：“那你和蘇阿姨說話，覺怎麼樣？”

冬麥不說話了。

沈烈輕輕著小小的耳朵尖：“說實話。”

冬麥：“人很好，我喜歡的，也覺得比較親近。。”

沈烈：“這不就是了，不管是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長得像，人好，你們彼此都比較喜歡，這就是緣分。”

冬麥：“萬一不是呢……那彼此也都尷尬吧？”

沈烈：“萬一不是，那總比一般人親近不就行了？”

冬麥想想，覺得他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沈烈看糾結的小樣子，輕嘆了口氣，抱著：“冬麥，其實你不用顧慮那麼多，順其自然就是了，既然彼此覺得親切，那就多接，再不濟，最后認一個義母，不也好？”

盡管他真覺得，蘇彥均應該就是冬麥的親娘吧。

太多巧合了，巧合到他并不信兩個人之間沒有緣關系。

冬麥：“你說得對。”

沈烈便輕聲笑了：“傻冬麥，別想那麼多，順其自然，而且我聽蘇聞州說，他好像查到寧知青的下落了，寧知青跟著的丈夫支援西藏建設，已經派人過去找了。應該清楚當年的事，找到了，也就真相大白了。”

冬麥輕輕地靠在他膛上，便不說話了。

是盼著能有個結果的。

那個結果，會是希的嗎？

閉上眼睛，卻想起兩個人說話時，蘇彥均眼中浮現的那一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