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東漸愣了一下立刻追上,氣道：“你去哪里？”

姜琳腳下不停,潛博見狀也忙追上去,“姜伯伯你氣也太大，見了姜琳也不先問問過得好不好，抬手就打。”他半邊臉疼得都麻了，耳朵也嗡嗡的,這要是打在琳琳臉上，還不得毀容啊。

姜東漸加快步子，一把抓住姜琳的手臂，“行啦,快家去吧。”他聽信傳言,看到姜琳和潛博在一起就炸了，自己也覺得錯了。

姜琳被他抓著手臂掙不,便看向他，委屈道：“家去干什麼？讓你們三堂會審我？”

姜東漸面皮一燙，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饒人。

“你要是不做壞事,怕什麼人家審？”姜東漸沒好氣，聲音卻了一點，尤其怕人家聽見，得極低。

潛博：“要不……咱們家去說？”

姜東漸：“你這個臭小子，私奔是怎麼回事？”

潛博立刻大呼冤枉：“姜伯伯你這是被人家騙了,是誰造謠的？我……”

姜東漸卻沒耐心聽他說完,又盯著姜琳：“你才下鄉就吃不得苦頭,糊里糊涂找個男人。你還沒錯？你犟什麼？既然嫁給人家,就該好好過日子，怎麼的又賣兒子私奔？你、你這是想讓咱全家沒臉見人是吧？”

他把錢又塞還給姜琳。

姜琳和姜東漸說話多了記憶漸漸清楚起來，姜東漸子直、面子，在工廠不是個多說話的，說這麼多估計真的氣狠了。乍一看見，恨不得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讓說得明明白白的。

姜琳想他這是對兒的一片心，不氣消了許多，“我當初是吃不得苦頭，孟依依攛掇我嫁人我就嫁了。后來我想借點錢帶孩子回來看看你們，怎麼就被人說賣兒子私奔了？”

潛博：“我作證，我要回城，想和姜琳結伴來著。”

姜東漸：“你要回來，買張火車票就行，借什麼錢？家里還要你帶錢的？”

姜琳看他臉，就道：“那我寫了兩封信回來，你們收到了嗎？”

姜東漸冷笑：“信？你還給家里寫信？”下鄉這麼多年，一次都沒給家里寫過信。

而上班的父母，哪怕生病都不敢隨便請假，更別說請假去探視下鄉的孩子，這在領導眼里都是犯錯誤，是不可能批準的。

所以，這些年他們也沒下鄉去看，也沒回來過，徐梅沒和他抱怨閨沒人味兒。

兩個月前突然得知兒賣兒子私奔的消息，雖然不知道真假，可有鼻子有眼的，姜東漸當時第一反應想去鄉下看看。徐梅卻不準他去，用什麼借口請假？人家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這不是坐實讓人家脊梁骨？夫妻倆商量著，信都不敢往那里寫，免得引火燒。整天提心吊膽，就怕鄉下革委會抓過來。孟家也話里話外流著孟依依被他們姜琳連累的意思，不敢隨便寫信，生怕被人家怎麼怎麼的。

姜琳：“我和孟依依鬧掰了。一直欺騙我，打著我的名義管你們要錢，我撕了的臉，讓還錢！前些天回來，私奔的謠言是不是說的？”姜琳越說越來氣，“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撕爛的。”

姜琳甩開姜東漸，拔腳就往孟依依家去，幾乎是的本能作，都不需要想孟依依家到底在哪里。

姜東漸忙又攔著，“撕破臉多難看？先回家把話說清楚。”

潛博想跟著，卻被姜東漸瞪了一眼，只得停下，“姜琳，我還住原來地方，你有事就去喊我啊。”

姜東漸拉著姜琳趕走了。

路上遇到下班回來的同事，有人驚訝道：“姜師傅，這漂亮姑娘是誰啊？”“哎呀，這不是琳琳嘛？琳琳回家啦？”“不是說嫁鄉下人了嗎？怎麼回城啦？”

姜東漸臉很難看，隨口敷衍著，拉著姜琳走得越來越快，生怕人家堵著他問閨怎麼一下鄉就嫁給鄉下人，這麼墮落沒出息，又怕人家問是不是已經私奔回來還是如何的，那簡直比把他當眾還恥。

到了家門口，姜琳找出一點悉的覺，沒想到五六年他們還住在這里，一個院里住著好幾戶人家，家住著正屋兩間，得滿登登的。這會兒院子里就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以及鍋碗瓢盆叮叮當當的聲音。

果斷道：“爸，要不咱倆還是找個地方說話吧。”

回了家，一院子一屋子人，能好好說話嗎？更不適合說重要的事。

姜東漸冷靜下來，他想了想姜琳說得對，這時候回家糟糟的確不適合說事。而且閨這麼多年沒回家，一回來，院子里的人肯定會圍上來嘰嘰喳喳。

閨之前子就冷和家里人不親，他也沒多想一回來不急著進家門反而要和他說別的事兒。

他讓姜琳等等他，他家去說一聲又快速地走出來，領著姜琳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路上姜琳問道：“我媽還好吧？”雖然心里略有點別扭，可畢竟是父母，還是愿意培養的。

姜東漸沒想到會主關心媽媽，面又和緩兩分，“好的。”

姜東漸領去工廠倉庫區的一角，那里幾棵大白楊樹，唰啦唰啦地落著葉子，地上鋪了一層還沒人掃，踩上去嘎吱嘎吱的。

姜琳如同理什麼糾紛一樣，把原主和孟依依的所有事，從小到決裂，一五一十、脈絡清晰地講給姜東漸聽。

覺得既然自己占了，就有義務澄清這一切，讓爸媽知道來龍去脈，而不僅僅聽別人的謠言就認為兒如何如何。

哪怕過去不好，也希解釋清楚，讓爸媽想起兒從前的事兒，不只是生氣也能有一點溫。

如果單純為自己，姜琳并不會難過，畢竟對這時候的爸媽沒有深厚的，誰也不會憑空對誰親起來。

姜東漸聽得已經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姜琳，幾乎不認識這個兒。

他工作忙，家里孩子多，從小就很管他們。一般都是犯了錯批一頓或者打一頓，很有那個閑心坐下來和孩子談心。

他三兒兩，姜琳排行四，姜東漸一直覺得這個閨冷心冷肺的，對家里個個瞧不上眼，說話也不熱乎。要不是高中畢業下鄉鬧得那些事兒，他估計一直都不會單獨留意。可他覺得自己只是忙沒有那個力和耐心照顧孩子，并不是不疼他們，他對孩子都是一樣疼的，知道在鄉下過得苦，他就從牙里出來給匯過去。

他怎麼也不知道，兒竟然經歷了這麼多事？

他知道和孟依依是好姐妹，卻不知道居然是這樣的，雖然閨蠢，可畢竟是自己孩子，讓人這樣利用耍弄，他心針扎一樣。

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姜琳給他時間緩了緩，“孟依依寫信跟你們要錢，我并不知道，說你們重男輕、就會指責我，一定要等爸媽找你們問問況才搭理兩句，我……我不對，我蠢，我被騙。現在我醒悟了，爸爸，你能原諒我嗎？”

姜東漸向來氣也犟的男人，這會兒竟然紅了眼，閨不對，閨做錯事，他只會罵，卻從來沒想到為什麼這樣，也沒做出努力幫糾正。

如果一直不懂事，還是原來那樣，他就理直氣壯地認為死不悔改，指責、批評。

現在自己醒悟了，長了，他卻覺得如同被扇一掌一樣難過。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有錯。

姜琳繼續道：“在我嫁給程如山以后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用很長的時間來反省自己的錯誤。雖然他五六年不在家，我也一直本本分分地守著婆婆和兒子過日子。我并沒有私奔，更沒有想賣兒子。現在你婿回來，雖然不是城里人，可他顧家孝順能干是個好男人，我現在過得很好。爸爸，你完全可以放心。”

這是第一次承認錯誤，從前不管錯得多離譜都不認錯。

姜東漸再也忍不住，轉開始眼淚。

姜琳看他瘦高的個子，清癯的面容，雖然與兒多有隔，卻也有父親的關懷。想起前世出軌拋棄兒的爸爸，猶豫了一下，張開雙臂抱住姜東漸瘦瘦的，“爸爸，我是你和媽媽的，就像你們我卻不會表達一樣。”

“琳琳。”姜東漸忙推開，被弄得有些窘迫，他不習慣和人這麼親近的肢接。

他又怕姜琳難過，趕道：“是爸爸失職，沒有好好照顧你。”

姜琳規矩地站好，“爸爸你不要自責，我也有錯。你回去和我媽他們說清楚，我去找孟依依。”

姜東漸忙拉著的手臂，“你先別去。這事兒等晚上你媽回家再合計一下，看看是不是把孟家過來，說說清楚。”

畢竟是多年的鄰居，關系一直很好，突然這樣撕破臉，讓人看笑話不說，實在是開不了口。

他這輩子雖然子直，在工作中敢于得罪人，可在生活中，尤其是家門口，他從來沒主的罪過人。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對他們家比較排，也只有孟家和他們關系一直不錯，姜東漸實在是不想這麼公開吵鬧，把多年的都葬送了。

姜琳看他那樣子，就知道這是個面子負擔十噸重的男人。

道：“爸，那我明天再來。”

要去找孟依依算賬。

除了孟依依，想不出還有誰會散布這樣的謠言。

姜東漸這才回過神來，“你不回家要去哪里？”

他對程如山的況不了解，只尋思鄉下都要上工，沒那麼容易出門，自不會想到閨會帶著一家子來城里。

姜琳：“我們順便來給孩子大伯看病，爺爺嫲嫲還有你婿、倆外孫都來了，住在外面招待所呢。”

姜東漸原本還想讓閨帶著婿和孩子來家里住，一聽還有這麼多人生生地剎住話頭。他道：“住招待所可貴。要不你帶著孩子來家里，我們也想看看孩子。”

姜琳猶豫了一下，“爸，這些事兒不急。你還是先跟我媽他們說說清楚。免得我一回家，所有人都罵我。”

姜東漸：“誰能罵你？你要是沒錯，誰也不罵你。先家去吃飯吧。”

姜東漸不由分說就領著姜琳家去，生怕跑了一樣。

姜琳想了想，家去看看也行。

路上姜東漸告訴，大哥大嫂如今有兩個兒子一個兒，二哥在下鄉那年因傷回城養，大姐去北大荒一直有書信往來，小弟姜興磊在省城附近的城關大隊下鄉，經常回來住。

姜琳就想那麼小的屋子，住了這些人，“爸，咱家還沒分新房子？我看又蓋了樓，怎麼沒到你？”

姜東漸嘆了口氣，面不大好看，“僧多粥，各家都有困難。”

姜琳就知道他肯定是因為面子過不去，誰家困難了求求他他心一就把房子讓出去，再不就是要分房子還需要跟主任以及分房負責人走一下關系，他拉不下臉皮來，結果就被人家頂了。

這事兒在家的時候就有過，他們早就應該分兩套或者大房子的，結果還一家在二十平方的屋子里。

進了院子，各家都開始吃飯，有人看到姜琳好奇地想打聽打聽，姜東漸卻領著姜琳目不斜視直奔自家而去。

大嫂宋麗娟正擺弄孩子，大閨9歲，大兒子小科7歲，小兒子才3歲長得氣細弱，比較寵著，總要親自喂飯穿的。看到姜東漸，急道：“爸，怎麼沒人做飯吶？這都要上班了。”

姜東漸看了看，“興磊呢？”

宋麗娟撇撇，“說有急事回去了。”說話間看到姜琳，剛要問這是誰，一下子認出來，哎呀一聲，“你這是真私……跑回來啦？”

不等姜琳說話，姜東漸趕道：“說什麼呢，琳琳是回家探親的，一家人來的。”

他對姜琳道：“你們說說話，我趕做點飯。”

宋麗娟提醒他，“爸，家里口糧可是和食堂做了記號，按頓支的糧食。”

的意思很清楚，姜琳的糧食關系不在家，如今家里這麼多人，回家吃的都是提前跟單位食堂報備過，領取一定的糧食回家，要是加個外人，那就要有人肚子。主要是老三已經下鄉，卻還三天兩頭回來吃飯，家里本來就張，這會兒姜琳又回來吃，那誰不吃飯肚子呢？

姜東漸被這麼一說臉上掛不住，“琳琳也是家里人，回來吃飯也是應該的。糧食不夠再想辦法，去黑市買點。”

姜琳看了宋麗娟一眼，后者對沒有多熱，反而更多的是戒備和鄙夷。

原主對大嫂本來就沒有好，互相不怎麼打道的那種。

姜琳看了看，里面那間擺了兩張床，外面這間擺了一大一小兩張。沒有廚房，在外面搭出一塊棚子，把爐子安在那里。

屋里得滿滿的，和大姐的位置早就沒有，甚至沒有們曾經存在的痕跡。

這會兒進來，確確實實像個外人，自己也覺是外人。

姜琳對不高興的宋麗娟道：“大嫂你放心，我單純回來探親的，不是回來住著蹭飯的。”

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宋麗娟頓時尷尬得很，心事被人說破總歸是臉上火辣辣的。宋麗娟忙笑道：“琳琳你說什麼傻話呢，你是咱家的人，你回來是應該的。誰也不怕你回來住著吃飯。”

又讓兒子閨過來問小姑好。

大侄芹芹瞅了姜琳一眼，不熱地了一聲小姑，大侄子小科瞅著姜琳，忍不住問：“小姑，你真的賣自己兒子和人跑回來的嗎？”

宋麗娟忙拍了兒子一掌，“別說，小姑來探親的，還要回去的。”

姜琳朝小科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把糖塊來，“小科，告訴小姑，誰跟你這麼渾說的？”

三個孩子立刻目不轉睛地盯著姜琳手里的糖塊。

小科喊道：“我聽小鵬說的。”

小鵬是孟依依的小侄子。

宋麗娟忙道：“琳琳你別在意，也不知道誰瞎嚼舌頭。我每次聽見就罵他們，咱們沒做這虧心事，當然不認這個罵。回頭我帶你去革委會說道說道。”

姜琳把糖給他們，對姜東漸道：“爸，我出去一趟。”

扭頭就往外走，姜東漸正下面條呢，他讓宋麗娟看著鍋，他趕去追姜琳，“你回來，別去鬧！晚上他們來家里說話！”

姜琳：“爸，家里小孩子都這麼說，我還忍氣吞聲等他們來家里說話？”

姜東漸：“那也等你媽晚上回來，”徐梅上班忙，晌午不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