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給他們灌輸媽媽心里不只有他們,還有舅舅們,也給小萌灌輸弟弟是最親的,以后嫁人也要以爸爸和弟弟為先。
姜琳對小萌道:“姨覺得,任何時候自己是最重要的。只有先好自己,才有辦法別人。你們覺得呢?”
小萌一直被洗腦,并不能想出什麼,思路都是往弟弟和爸爸上拐的。
姜琳:“你這一輩子在靠山屯就沒出去過,也沒讀書,不像你們老師那樣能看報紙,不像姨這樣讀大學。見識得太,就總想讓你和一樣。小萌,你告訴姨,難道你想長大了也像你一樣就呆在靠山屯,每天就喊渾疼,騙小孩子嗎?”
小萌眨眨眼,往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弟弟,趁著小軍不注意搖搖頭。
姜琳又對小軍道:“你若是再學你胡說八道,說什麼把孩子關起來就是媳婦兒的話,是要被抓起來坐牢槍斃的。知道嗎?有個壞男人想抓姨,你姨夫就給他全家送去坐牢槍斃了!”
小軍聽不懂別的,槍斃坐牢卻知道的,嚇得眼睛都瞪圓了。
小姨夫那麼兇殘的?
……
且說姜敏帶著大夫家去,就見梁老婆子歪在炕上,屋里有點涼,火爐子都滅了。姜敏趕生爐子,又問吃飯沒。
梁老婆子哼哼唧唧的,“哎,哪里……那里吃得上啊。孩子不在家,我還、還吃什麼飯啊。別浪費了。”
姜敏氣道:“你說的什麼話?人活著還能不吃飯?你這麼說,倒像是咱家吃不起,兒子不給你吃飯一樣。”
大夫也說老婆子這樣不對,量、聽了腔,又問了問況,本沒大病,或者說還是之前的老病,沒惡化也沒什麼的。
純粹心病,要麼就是裝的。可大夫也不能說裝病,只能說老病之類的車轱轆話。
梁老婆子還拉著大夫的袖子:“大夫,我不氣,我心口窩疼,著塊大石頭,你好好給我看看。”好說歹說,開了藥,才算拉倒。
“你咋沒把小軍小萌帶回來?”梁老婆子看端著面條進來的姜敏,“我想孩子,從小都是我帶著,離了我跟前一會兒就想。”
姜敏:“他們和小姨玩兒呢,好得很。”
梁老婆子:“小姨……和小舅咋不來吃飯?”
自己病了,親戚過來,都不會問候問候嗎自己病得這麼厲害,本離不開人,想讓兒媳婦兒去上大學,沒門!
除非我死了!
姜敏讓吃飯,“娘,你真病了?”
梁老婆子坐起來要吃面的,這會兒又哎呀一聲歪倒了,“哎……疼啊……”
姜敏把碗放下,“你吃吧,別把火爐澆滅了,會凍死的。”
梁老婆子:“我暈倒了,不知道,沒添煤……”
姜敏不想和說什麼,那爐子是怎麼滅的,傻子才看不出來好吧。
“晚上我住在團部,小萌和小軍跟著我。”以前其實也有這樣的況,帶著孩子出去,老婆子就非得找借口把孩子留下不許帶。
以前覺得也沒什麼,梁老婆子雖然對一般,但是對孩子還是親的。現在想著給孩子說那些七八糟,姜敏不肯跟妥協,別想演演戲就把小軍和小萌送回來,還一天都不撒手?
梁老婆子見兒媳婦突然氣,知道是娘家人來撐腰開始跟自己板,再裝沒用就起來吃面條,“那你去吧,晚上讓小梁早點回來。明天讓親戚來吃飯啊,殺只小母燉蘑菇,去年我上山采的榛蘑曬了好多呢。”
姜敏:“行。”
就和大夫又回場部。
姜琳正領著小萌和小軍在外面做游戲,用石在水泥地上畫畫。畫了一個大公一樣的地圖,得益于這一年的建筑學,手繪功底有了進步,畫得像模像樣的。
“這個大公,就是咱們的地圖,你們在這里,大寶小寶這里。”姜琳在位置上標出來。
這片農場已經在公頭的頂部,距離邊境很近。
小萌看得眼睛都瞪起來,這是一種很新奇的覺,又指了指下面,以及東西兩邊的位置。
姜琳一一告訴,又道:“除了我們的大公,還有北邊的蘇聯,這里的印度、朝鮮……”姜琳說了幾個鄰國的名字。
小萌就唱起來,“雄赳赳氣昂昂,過鴨綠江……我們老師教過,說去幫朝鮮打國鬼子。”
小軍因為搗欺負小萌,這會兒又被姜琳罰站呢,疼他的爸爸不在,媽媽也不在,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撒潑哭鬧樣樣失效,只得乖乖罰站。說到打仗就忍不住要嗶嗶開槍,被姜琳瞪了一眼要求噤聲,他就癟著老老實實站著。
這會兒見姜敏回來,他立刻就喊。
姜敏卻不理他,只對姜琳道:“沒事。”這就是承認老婆子裝病了。
姜琳笑道:“以后不用管,這樣作的老太太,搞不好就狼來了。”
小軍急得很,“我知道狼來了。”
姜琳這才給他解除懲罰,讓他過來一起玩兒,“還耍賴不?”
小軍搖頭。
“打滾不?”
小軍搖頭,
“欺負姐姐不?”
小軍低著頭,翻眼瞅瞅小萌,搖頭。
“好啦,我教你們畫畫。大學教的東西可多呢,還有專門學的生,畫什麼像什麼,一模一樣。你們想不想知道?”
“想想想,我要畫!”小軍激地舉手。
姜敏得空也教他們,可不在家老太太就嫌這些東西沒用,領著孩子干認為有用的事兒。
晚上五點多姜敏燜上米飯,等男人們打獵回來。
六點半左右,吉普車回來,同去的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團部團長等人。姜興磊背著一把步槍沖進屋里,興地比劃道:“姐,我姐夫好厲害,砰一槍把一頭獨狼給了頭。要不是我姐夫槍法好,小高就被狼給咬了脖子!”
那邊嶺子里有狼群,有那些落單的孤狼找不到吃的,還會從嶺子里出來襲擊附近的村莊,一般都是羊吃,當然也會襲擊人。這里人都知道,孤狼見了就打死,只皮不要的。
姜興磊說得激,就把手槍架起來學程如山的姿勢,可惜學不好,不倫不類的。
姜琳:“你那槍別走火了,收起來。”
姜興磊肩膀垮了,“沒子彈,怕啥呢。”不管程如山還是梁鐵峰都不讓他玩上膛的,他也就拿空槍過過手癮癮罷了。
程如山和梁鐵峰回來,他們打了兩只狍子,還有幾只野兔和野,都拿到廚房去理,自己家留一些,剩下掛在廚房里明天給食堂加餐。
程如山把狼皮卷著丟在墻角,對姜琳道:“理一下給你當褥子。狼皮褥子睡在雪地里都不怕。”
梁鐵峰道:“一會兒我找人理。”
姜琳看他態度好了很多,程如山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不管那人如何,他總能和人家搞好關系。可卻對梁鐵峰沒有好印象,現在更差!如果姜敏出一點不想和他過的意思,就敢鬧到團部去給他抓起來!
姜敏道:“娘病了,你帶點家去陪吃飯吧。”
梁鐵峰:“病了?早上還好好的。”
姜敏譏諷道:“那誰知道呢。”
姜琳:“要不我們一起去吧,大娘生病,我們也得去看看,昨天就來了到現在還沒去拜訪呢。”
要去看看小軍里那個到底是何方神圣,怎麼就那麼能呢。
小軍嚷嚷:“我要,我要家去,我想了。”
梁鐵峰:“你們在這里吧,我自己家去看看,明天來接你們家去吃飯,晚上還到這里睡覺。”
他已經跟團部說過,借吉普車用幾天。
姜琳卻堅持,白天去那一會兒能看到什麼?要晚上去會會老婆子。
梁鐵峰看姜敏,姜敏笑道:“琳琳,晚上可冷呢,咱們明天再去,你大娘沒事,就是老病了。”
程如山知道姜琳的意思,“我和姐夫去看看。”
他剛打獵回來,一寒冽之氣未全褪去,小萌和小軍都不敢看他。
尤其小軍,現在怕他怕得要命。剛才他還想跟爸爸告狀說姨白天欺負他呢,結果還不等開口,就看到程如山進來,垂眼看他的時候,嚇得他哆嗦一下,立刻就躲在小萌的后不敢彈。
聽程如山這樣說,姜琳才不堅持了,“那你們快去吧,大娘估計還沒吃飯呢。你們不在家,估計一天都不吃飯?”
梁鐵峰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跟姜敏和孩子代兩句,額外對小軍道:“聽媽媽話,不許調皮,否則爸明天揍你。”
被嚇得鵪鶉一樣的小軍乖乖地點頭。
姜琳讓程如山披上大,晚上冷。
送到門口,程如山讓不要出門,抱了抱,在腦門上親一下,推回去,“冷,快回屋去。”
梁鐵峰站在車旁看了他倆一眼,扔掉煙頭在地上碾碎,打開車門上車,然后看著程如山進來。
“你們倆是咋結婚的?”他問程如山。
程如山:“介紹的。”
梁鐵峰不信:“知青嫁給鄉下男人,介紹的?愿意?”
程如山:“當然是愿意。再好的,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稀罕。”
就算姜琳漂亮,結婚時候不愿意,他也再沒。他認清是為一方庇護不得不嫁人,而他初始不明白誤娶了,也愿意全,但是夫妻是不會再做的。
六年后,是愿意他才和在一起。本來他以為不會留下,沒想到在,如果要離開,他會給錢,沒走反而愿意留下來和他過,那他自然疼。
當然,他和姜琳的事,自然不會給別人講,他們之間一樣有問題,可問題是用來解決的,不是堆在那里發酵等待炸的。
梁鐵峰沒再說話,發車子走了。
晚飯時候,姜琳沒敢再讓小萌多吃,姜興磊也留意到說這孩子怎麼跟喂鳥似的,吃那麼兩口。好在晚飯吃完,小萌沒吐。姜琳問問,小萌說只要吃小半碗飯菜,就不會吐。
吃過飯姜興磊被拉去打麻將,等他回來姐妹倆還在說話,覺們倆有說不完的話。
姜琳把從孩子那里套來的話告訴姜敏,“姐,你也要多個心眼,別總覺得人家都說老婆子人好,看著不錯,你得多留意。”
姜敏:“我記住了。”
等姜琳睡了,卻半宿沒睡,快天亮才睡了一會兒。
第二天一早,程如山開車來接他們去靠山屯吃飯。
姜敏收拾一下,姜琳則拉著程如山去背風地方說悄悄話。
“怎麼樣?”
程如山:“老太太唱念做打會全套,你姐不是對手。”
“梁鐵峰呢?”姜琳對梁老太鎖了門,梁鐵峰無作為很生氣。
程如山沉默一瞬,“普通人。”
姜琳一時間有點不解,“普通人?”
程如山點點頭:“有著普通人的善良勤勞和敬業,也有普通人的狹隘自私和愚蠢。”梁鐵峰和賀長江一樣,做男人做兄弟做戰士,算得上不錯,但是做丈夫,一點都不合格,但是程如山不想直接評價別人。
姜琳有點不滿:“山哥,我們都是普通人。”
程如山抱著,笑道:“我們是能夠控制自己私的普通人,不為一己之私難為別人。”
姜琳懂了,冷笑:“梁鐵峰這樣,也不配做我姐夫。”
“琳琳,我們很快就走,與他不會有什麼瓜葛。只有你姐姐才能決定和不和他在一起。”程如山道。
“我姐姐覺得欠他一條命,可能就想這樣湊活過一輩子吧。”
程如山:“你姐姐這個想法很危險,救人不是為了讓別人欠自己一條命。戰士們保家衛國,是為了正義和責任,不是為了讓人民欠他們一條命。他作為一名解放軍戰士,救人是應該的,不救反而要上軍事法庭,所以,欠命不存在的。”
姜琳仰頭看他,“程如山,如果,我說如果,我不想嫁給你,你娘把咱倆關一個屋里……”
程如山笑得把下抵在腦袋上,“你哪里那麼多如果。什麼屋子能關得住我?你說梁家那破門?再說,你能老實兒讓人家關啊?不得把屋頂……”
姜琳扯扯他的領,“你嚴肅點嘛,我和你商量正事兒呢。”
程如山收住笑,“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以救命之恩脅迫別人嫁給自己,不是男人所為。梁母只是一個借口而已,是梁鐵峰自己想如此。不信你把他和別的人關在屋里試試。”
他攬著姜琳,讓不要生氣,“還是那句話,這一切都要你姐姐自己決定,別人沒有辦法替。每個人的路都要自己走,不撞南墻不回頭,別人替抉擇,反而多增煩惱。”
姜琳:“話是這樣說。但是……山哥,你那麼聰明,你幫我姐姐想想辦法,怎麼才能讓別撞南墻?”
程如山垂眼看,“琳琳,我愿意幫你把孩子帶走,你姐姐的事,需要自己解決。”
姜敏不是被人所害,也不是被人錮沒有自由,是自己鉆在牛角尖里。
就算他想辦法讓梁鐵峰放一次,那以后呢?人生還長,路還是要走。
姜琳也懂,如果是自己,大不了打個稀里嘩啦,可姜敏不是,沒辦法把自己的力氣作用于別人的上。
“山哥,你去和團長聊天的時候,打聽到什麼消息嗎?”姜琳知道程如山的特點,他們是來辦事不是來玩兒的,程如山不會真的只去打獵。
程如山:“知道一點事。可能用不上,回頭告訴你。”
姜琳回到屋里。
姜敏已經收拾好,“你要是不怕冷,我帶你去后山抓野。”
姜琳卻沒心,之前覺得姐姐平安就行,現在看看……
程如山過來拿行李,姜敏去請假和團部其他人換班。
小軍出去,見了程如山,嚇得兩打哆嗦,躲在小萌后面不敢走。
程如山笑了笑,“你怕什麼?”
小軍搖頭,不敢說話。
姜敏:“你就會窩里橫,對你姐姐厲害。”
程如山把他拎上車,讓他和姜琳幾個坐后面,姜興磊坐副駕駛。
這里雖然是平原,卻有不算高的嶺,地平線起起伏伏。天高地闊,艷高照,風卻是冷的,所以哪怕太耀眼卻也并不暖和。
他們到達梁家的時候,姜琳覺要凍僵了。梁鐵峰正在準備午飯,屋里燒得熱乎乎的,午飯有狍子野,還有一些土豆、豆角干,非常盛。
梁老婆子拄著一兒,戴著大帽子,裹著圍脖,只出眼鼻,一副病得不行卻強撐的樣子。見到姜琳的時候,巍巍地手,“他姨……你、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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