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清明節天氣漸次暖和起來,草長鶯飛桃紅柳綠，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生機盎然。閆潤芝和程蘊之老兩口打理的院子也漸漸恢復了生機,從現在開始時令花草不斷，看得人心都非常愉快。

到了谷雨節氣,他們的菜園也初繁榮，再過些天就會郁郁蔥蔥一片。

今兒周日,姜琳一早起來帶著寫生本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然后坐在菜園的木墩兒上畫靜寫生。菜園、野花、院落、軍營，哪怕是樹墩下的一叢小草都可以畫。

現在得空就拿鉛筆和繪圖本寫生，鍛煉自己的基本畫功。畢竟非專業生，從上大學才開始學，手總歸是生的,需要用大量的練習來彌補。

過了一會兒文生、大寶小寶也過來,他們穿著單單晨練,特意路過這里跟打招呼。

方澄雖然不在家,大寶小寶的鍛煉也沒耽誤，常規訓練之后小哥倆還有格斗練習。這會兒小寶是絕對打不過大寶的,這孩子怕疼怕累,訓練都比大寶要懶一些。

文生早起要吊嗓子,還要練習舞臺作,下腰都有，所以跟著大寶小寶一起晨練。

姜琳叮囑文生小心點,沒必要非得練習那些危險作。他總是像個孩子一樣,看起來又年輕結實,很容易讓大家忘記他真實的年紀，姜琳還是怕他萬一傷了什麼的。

等畫完一幅畫，就去后面溜達看看，能聽到軍營里震天的口號聲，還能看到這邊的警衛連們出早跑步。年輕的士兵們強壯，都穿著背心短，熱氣蒸騰。

“真是活力旺盛的年輕人啊！”姜琳輕輕地著腹部，低聲說著。

看看表快八點，該回家吃早飯了。

路邊一排垂柳，在藍天下黃綠的芽葉特別，抬手輕輕地過去，就看到程如山從拐角的地方過來。

姜琳歡喜地起來：“爸爸來了！”

在開心地說完以后，腹部突然有了回應，很輕的一下，如同小魚游過，姜琳驚訝地低頭看看，用手，“寶寶？”

太神奇了！

程如山一早起來去打拳晨練然后去運輸理工作，看看時間就過來接一起回家吃飯，卻見站在那里找什麼，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他大步走上前握住的手臂，“什麼丟了？”

姜琳抬頭朝他笑，黑亮的雙眸彎彎的，溫又俏皮，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剛才他了！”

程如山疑地看，“了？”

他跟藍大夫咨詢過，還特意去軍區醫院要了一本關于婦懷孕方面的書翻了翻，這時候五個月，胎兒應該還很小吧，會？他也覺得很神奇，忍不住把手進去著的肚皮了。

沒有任何回應。

他的手心很熱，而且指腹掌都有繭子，輕輕過的皮讓得不行。讓程如山把手拿出來，“我這幾天總做奇怪的夢。”

程如山攬著往家走，“說來聽聽。”

姜琳就告訴他自己記住的，大前天夢到藍天麗日下一樹繁花，前天就夢到樹上結了很多黃黃的果子，昨天晚上夢到兩條蛇。

“有嚇到嗎？”他了的腰，依然那麼細，只有小腹微微凸起，也不知道別人懷孕是不是都這樣。他對夢境可沒研究，但是兩人一直沒分房，晚上睡在一個被窩，如果做噩夢他會知道，現在睡眠好的，是以他并不擔心。

姜琳：“沒，一點都不害怕，還覺得很好玩兒呢，心不錯。”

聽很多人說過胎夢，閆潤芝和巫淑嫻也總跟講，說什麼夢到這個生兒子夢到那個生的，不過似乎什麼都夢到過了。在想要不要去照個B超，看看是不是雙胞胎什麼的。

兩人說笑著回家，閆潤芝已經做好早飯。

大寶小寶跑回來，兩人一頭大汗。

閆潤芝：“不要用涼水洗頭，鍋里給你們留了熱水。”

這時候天氣看著暖和些，但水溫還是涼的，出了汗用冷水洗頭容易生病，閆潤芝非常注意這個，叮囑孩子們一定不能貪涼。

小寶洗過頭發，用手巾隨便一，撲棱撲棱，水珠四飛濺，樂得他哈哈大笑。

大寶：“你弄到媽媽上了。”

小寶立刻跑去拉著姜琳，“媽，我們好久沒一起活了。我都覺要被拋棄了呢。”

今年程如山工作很忙，本來就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這會兒又加上高校軍事理論課，自然就更忙。

姜琳也不輕松，現在五個月，預產期是8月份，就想提前把功課學一下，到時候請假在家里學習，等期末去考試就好。考完試，夏天暑假正好坐月子，秋天上課應該不耽誤的。

現在被小寶這麼一說，也覺得冷落了兒子。

笑道：“今天星期天啊，不上課。你們想去哪里玩兒？游樂園？電影院？”

文生從外面回來，手里還拿了一捧野花，他把花遞給姜琳，“咱們去春游吧。我好想去春游！”

前些天小學組織了春游，文生也很想去，只是劇團有事他沒去，心里一直惦記著。

既然孩子有訴求，那就要滿足啊，姜琳就看程如山。

程如山他們是沒星期天休息這一規定，有工作就去忙，很可能好幾天不回家，工作的時候也能自己安排一下時間。他道：“吃了飯我們出去，去哪里自己商量好。”

文生大寶小寶立刻興地去討論，是去城郊還是公園，放風箏還是怎麼的，吃飯都顧不上。

閆潤芝笑道：“那我們趕吃飯，吃完飯準備飯盒帶上。”

姜琳：“娘，餅卷蛋捆好，直接帶著就行，反正也不涼。或者我們帶個小炭爐，到時候燒熱水。”

程如山快速吃了飯，讓他們在家等，他去辦公室安排一下。

姜琳拿上自己要看的書，帶上畫板畫筆等，去野外玩夠了正好可以寫生啊。

大寶小寶也收拾自己的玩，文生揣上自己的口琴。

程如山開了一輛大吉普可以把他們都帶上去郊外，那里有一個湖泊，如今荷葉冒尖，在水面挨挨的很是可。湖邊還有蘆葦菖等水草，這時候發芽生葉，一片新綠。

路過供銷社的時候，程如山停車讓他們去挑風箏。

結果文生大寶小寶三人意見不統一，文生要大燕子，大寶要個大蜈蚣，小寶要個孫悟空。

售貨員看他們穿得新長得漂亮，一點都不煩，反而非常有耐心地給他們講這個如何那個如何，還應他們要求，挨個拿給他們看。

姜琳和程如山在供銷社看看買點別的，結果都買好，他們還在那里商量。

姜琳笑道：“新媳婦兒都能出門上花轎了，你們還沒商量好呢。”

三人覺得時間的確有點長了，不好意思起來。

文生了自己口袋，他有錢，但是不能買。就出來春游一次，買三個風箏太浪費，大家玩就一個夠了。家里要多一張吃飯，還得給寶生買花子穿，所以他把錢放回兜里沒。

大寶小寶更是這樣的心理，雖然他們也有零花錢，買風箏綽綽有余，但是不想買三個！必須三人玩一個才有意思。

尤其小哥倆，這也是他們習慣地爭執，不管干什麼倆人都會有點爭執，然后再商量解決辦法。

兄弟倆對抗又和好，每天樂此不疲，要讓他們哥倆好一點矛盾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男孩子的本就是征服、調皮，尤其格不同的小哥倆，又各自都優秀，各自有主意，誰也不會乖乖聽對方的。

大寶：“咱們三人舉手表決。”

小寶：“那就是文生決定買哪個咯？”

文生笑瞇瞇的，“大燕子。”

大寶：“你只能選孫悟空還是大蜈蚣。”

文生：“要不就大燕子和大蜈蚣，或者和孫悟空，你們出一個人選。”

姜琳：“好了沒啊，要晌天了。”

小寶：“要不就讓琳琳選，一票頂兩票呢。”

讓姜琳選文生一點沒意見，說啥就是啥。

大寶：“這作弊，不行。”

每次有矛盾就讓琳琳來，大家都是因為，又不是心服口服，總這樣不行，不解決問題。

姜琳想過去，卻被程如山攬住，帶出去街上和閆潤芝、程蘊之說話。

老兩口如今心好，看孩子們斗特別開心。

程蘊之道：“大寶這是想當頭兒，小寶不服氣。”

小兄弟倆的競爭啊，姜琳笑起來，真是男孩子，不過也有可原，孩子也這樣，總有人想當說話算的那個。

讓他們自己磨合。

程如山拿了水給姜琳喝。

早上閆潤芝泡的紅棗水，甜的，解還有營養。

等了一會兒，三個人出來，文生拿著一個大燕子的風箏，笑得如畫。大寶小寶氣鼓鼓的，互相瞪了一眼，抱著胳膊不說話。

喲，這是小哥倆鬧掰了，最后自己不滿足也不讓對方滿足，于是便宜了文生啊。

姜琳笑瞇瞇地看著他們，“不許打架哦。”

大寶切了一聲，“他打得過我嗎？”

小寶：“只會打架那是莽夫、蠻牛！”

大寶：“那你要不要比賽口算誰又快還對得多啊？”

小寶：“我怕你嗎？比就比！”

于是他們讓姜琳和程如山給當裁判，結果后來嫌姜琳慢，兩人自己互相出題目去。從數學題到背誦唐詩、課文，再到唱歌。

最后大寶一句“就算做鬼你也沒我厲害”終結了爭執。

小寶一臉不服氣，眼神幽怨地瞪著他，“哼！”

大寶：“你哼也沒用。”

小寶：“你以后離我寶生遠點，別給帶壞了。”

文生：“我是小喇叭，今天吵架了，我說你是豬頭三，你罵我是大笨蛋，不不不，我是乖孩子……”

大寶和小寶同時乜斜他一眼，“稚~~”

文生：“……”

等到了目的地，小哥倆還互相不理睬呢，于是文生和大人們一起放風箏，倆小子抱著胳膊坐在野餐墊上互不服氣。

姜琳看得要笑死，挽著程如山的手臂，“山哥，你不管管嗎？”

這倆孩子現在本不聽的，反而把當孩子哄，所以解決不了小男孩子的競爭，必須男人解決。

閆潤芝：“寶兒娘你別管，男孩子就這樣。大寶兒要強，小寶骨子里和他一樣強。”

小寶小時候看著糯糯，呆呆萌萌，可憐的，其實本不是那麼回事，就沖著他被親媽嫌棄，還是一次次湊上去試探黏糊就知道，他骨子里倔著呢，絕對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那種。

大寶更不用說，就差把倔字寫在腦門上昭告世人，不僅僅是眼神、語言、作表達他倔強，頭發都在宣告，他頭發特別，要是剃短了扎手。姜琳戲謔他剃個板寸就是刺猬頭。

大寶：“你要是跟我道歉，我還當你是弟弟。”

小寶：“你要是跟我道歉，我還當你是兄弟。”

大寶：“那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和我一個被窩，也不要讓我給你背書包，上學也不要跟著我。”

小寶：“切~~我才不稀罕，哼！”

小哥倆徹底鬧掰，決定分道揚鑣。

這時候姜琳哎呀一聲，程如山立刻扶住，“怎麼啦？”

姜琳朝他眨眨眼，還給文生眼神讓他不要張，沒事的。

程如山便把抱起來，讓文生他們只管玩，他抱著姜琳回到野餐地方。

大寶小寶一臉張，“我媽媽怎麼啦？”

姜琳：“給我躺會兒。”

大寶立刻地把帶來的線毯子鋪下，小寶配合著把自己的外套卷卷當枕頭。

程如山把姜琳放下，大寶立刻給蓋上毯子。

姜琳拉著程如山的手，對小哥倆道：“行啦，你倆走開吧，我要躺會兒。”

一直站著的確有些累的，有時候會扯著大酸酸的疼，所以需要休息。

小哥倆默默地走開，免得礙眼。雖然兩人互相不說話，卻下意識地還是一起去了湖邊坐著，然后發現倆人怎麼又一起，哼一聲，故意走開。結果不管做什麼，最后倆人還是湊到一起，然后再發現，強行散伙……

姜琳枕在程如山上聽他念書，他聲音略低沉帶著磁，落在耳朵里很舒服，尤其他心放松聲音溫的時候，就帶上催眠效果。

姜琳睡著了。

等醒過來的時候聞到香噴噴的味道，“好香！”

程如山把扶起來，笑道：“娘帶了香腸臘，用小炭爐砂鍋燉蘑菇，兒子們說要給你弄點新鮮蔬菜吃，一起去挖野菜了。”

他指了指方向。

這個季節野外到都是野菜，鮮多，特別鮮。

姜琳扭頭看看，果然文生、大寶小寶都去挖野菜，小哥倆看樣子是和好了，正頭頭對著頭一起挖，小寶挖到一棵大的還要跟大寶顯擺一下。

肚子，“好期待啊。”

然后肚子里又了一下。

“哎呀，寶寶也饞了。”姜琳驚喜道。

閆潤芝過來問問，笑道：“月份大了，胎就多起來，等他再大一些，有了小手小腳，還會和你玩兒呢。冬生在肚子里的時候特別乖，晚上睡覺白天。大寶小寶那時候也乖的，是吧寶兒娘。”

姜琳哪里還知道啊，只是笑，“希這個小東西也乖乖的。”

閆潤芝去照顧砂鍋，姜琳就瞅著程如山笑，聽閆潤芝說程如山小時候在肚子里特別乖，有一種非常非常奇特的覺。眼前這個高大俊秀的男人，也曾經那麼小……小的一個，真的好怪異的覺哦。

他太強大，好像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弱，不知道什麼是困難，總是如山一樣擋在他們的跟前，讓人有一種他生來就這樣厲害的覺。甚至無法想象，他曾經也是小小的一個胎兒，長一個小小的嬰孩，那樣一個小小的學，就和大寶小寶一樣……

孩子是他的曾經，他是孩子的未來。

姜琳從來沒有這樣的會，懷孕以后覺自己一下子領會到了許多不曾想到的事。

哪怕這個鋼鐵一樣嚴肅冷峻的男人，他也有過的小小的年。

而小小的的男孩子，也會長高大健壯正直的男人，或者讓人憎惡討厭的惡人。

誰生來就是壞的呢？一樣是一個小小的東西，一天天長大的，都曾經可過過，是誰讓他們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養孩子的甜和痛苦就在于此吧，你付出的未必就是有用的，你期待的未必就能實現。

扭頭看看已經和好如初，在那里嘀嘀咕咕挖野菜的大寶小寶，看看一邊唱歌一邊挖野菜的文生，還有程蘊之和閆潤芝，最后落在程如山雋秀的臉上。